數百數千的歲月，時與空的沖刷，遺留在岸上的是什麼？
「名子呢？」
「艾利娜。」
「是個好名子呢。」
忘記不了，那只蓋在頭上的手。
「艾利娜，乖喔，別哭了。」
「可是……可是……」
還有他懷中的溫暖。
＊
人老了會忘記很多事情，不過那個夏天的事情，如刺在脊的，叫我難以忘懷。
第一次遇見他。
還是人類時，我在魔法上的表現便高出世人一節，雖然那個年代的魔法與現代相比相當落後，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平時在我專屬的實驗室裡研究魔藥與魔法理論，少數時間，我會到離村莊有些距離的密林內實際練習魔法，一待就是半個月。我是在那時遇見他的。
「……一般人不會來這的，你也看到了我在這練習魔法，請閃邊站我不想付醫藥費或喪葬費。」
「沒關係的，反正妳也傷不到我。」
「你這小子！」
現在想起來還是頭疼。
那人就坐在那邊看著我，我感覺的到他身上魔力的波動，但是卻無法解讀，我猜他或許不是人類，傳說中魔獸也可換化成人型，也可能是某種密法，或是道具？
「一直看我幹麻？妳的術法快失敗囉？」
我沒回應，只是將凝於手中的雷電向他釋放，一般人的話，不需半秒便會因為過量的能量影響神經系統導致死亡。
「的確失敗了。」
什麼都看不到，雷電劈開了空氣卻避過了他，像是一堵牆橫在那，我的魔力無法觸及他。
「你是誰？」
「卡查伊斯。」
＊
「不對喔，法陣這裡不可以是圓形，必須是連接這與這的圓弧，不然魔力會空轉無法順利流通。」
「照你這麼說的話，這邊的六邊型也要修正到八邊形，將這些點連接的話會有更大效益。」
「完全沒錯。」
說真的，他的知識讓我驚愕，完全不是這時代該有的知識。如果做為指導者，我其實很喜歡他。
「喂，笨蛋，這種術法你也懂得吧？」
我從口袋中掏出半個巴掌大的黑色木盒，打開，裡頭裝著一堆骨頭。將盒子裡的東西全部倒到地上，我蹲下身，他也興致勃勃的一同蹲下。
在骨骸的外圍，我用手指畫了個圓，在裡面畫了數個相切相交的幾何圖形，深吸一口氣，以非人類的語言低詠了數句咒文，很快的，法陣之內的骨骸開始震動。
像是拼拼圖般，從四肢開始重新組合，完畢時，一隻小型脊椎動物的骨架便在我倆眼前，我換了一段咒文，從關節處開始，先是連接骨與肉的肌腱，再來是纖紅色的肌肉組織，慢慢的，早已腐蝕的器官全部重現。
大概歷經了三分鐘吧？我滿頭大汗的看著眼前的小老鼠，正吱吱叫的看著我。
「很有趣的法術呢。」
「被一般人看見的話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他們最討厭有人用魔法跟屍體打交道了。」
「……妳會什麼會研究這種魔法？」
他抬起頭，看著我，湖水綠的眼第一次如此認真的與我對視。一瞬間，我竟感到無法解釋的歡愉，但那是事後我才發現的。
「其餘的術法，我感覺不到剛開始研讀時的興奮與快樂了。剛好找到一本文獻裡記錄著這樣的魔法。」
「……妳知道什麼叫做走火入魔吧？」
「我不介意。」
他在擔心我嗎？
我知道的，這種事。
一般人稱之為死靈魔法，通常以往生者的身軀或是靈魂來做憑依，在一般人看來是褻瀆死者。但在我看來，也不過是魔法這無垠的學問中的一塊，倫理道德不需要安插於上，因為那只會妨害我的研究。
「艾利娜，希望妳將來不會後悔。」
笨蛋，我從來就不曾後悔過。
＊
「終於……」
黑色的正方體密室，上頭用了我自己的血繪了大量的魔法陣，如同天上星辰般的繁複，我整整半個月的心血，更別逞研究出這些圖案時的時光了。
「妳追求的……是什麼？」
「魔法，還有……」與你在一起的無盡時光。
「我曾經問過的，艾利娜，不要後悔。」
「我，艾利娜，這世界最偉大的魔法師，後悔這詞永遠不會在我辭典裡出現。」
看著他，高瘦的身材讓我必須抬頭才能直視他的眼，赤著腳站在冰涼的石頭地板上，從腳底傳來的寒意，加上貧血造成的暈眩感，讓我光站著講話都覺得吃力。
「不急著施行法術，先休息一陣子吧，不然……」這傢伙的缺點就是太愛替人擔心。
「不行，我的事情已經被發現了，那群人……很快會過來的。」
「所以……拜託你……」借我你的力量。
我伸出手，他一把握住，順勢將我帶進他的懷中，久違的溫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有多冰冷，像個死人一樣，再過不久也就會是了。
「卡查伊斯……大人，讓艾利娜向您宣誓，成為您的臣，成為您的僕，在此具靈魂消亡前……」
「艾利娜……吾輩，卡查伊斯，成為以艾利娜之名宣示之人，之主，賜予你吾之力量，成為吾之臣，成為吾之僕，伴我身側直至死亡。」
他的手輕柔的覆在我的胸上，我的眼只能見到那艷紅色的光芒，某種溫暖的東西流入了心房，原本快撐不住身子的雙腳也有了力氣，整個人像是睡飽了般的舒暢。
「我是不是不該讓你知道我是誰？」
「大人，別傻了，我愛你，沒遇上你會是我一生的損失。」
「我不是說了嗎？艾利娜，我無法回應妳的情感……不必如此。」
「你知道嗎？我的愛情呀，像我對魔法一樣，一但決定了，就不會管結果了。」
你知道嗎？跟許多人相比，能伴在深愛之人身邊，已經非常幸福了。況且，我們兩個，可以在一起，很久。
很久。
身體幾乎無法動彈，是剛置換肉體時的反應，努力撐起了眼皮，逐漸清晰的視線中是他那溫柔的臉。
「成功了，艾利娜你還是那麼的令我驚訝呢。」他的唇畫出如此。
因為我是世界第一的魔法師艾利娜呀。
我卻連唇都無法挪動。
慢慢的，聽覺也接上了線。我聽到他那獨特的嗓音，一字不漏。
「吾輩，名卡查伊斯，乃世界罪惡之本，你們的大賢者艾利娜在我的協助之下已成功入魔，成為不老不死的存在。」
巫妖，真是個好聽的名子。
逐漸入耳的嘈雜聲，想必是追緝我的人們的怒吼吧？
「艾利娜，我們回去吧。」
回到那極北之地，世界之邊緣，我們這群被流放者的居處。
＊
「害怕了嗎？」
望向我，他站在那大約半米高的台上，讓原本就矮他一顆頭的我更要抬的更用力，四周是大量的不知名機械，手裡各自抓著一把武器，看起來是隨時能將被圍在當中的我撕裂開。
「艾利娜，我不是人，連生物都不是。我是人類誕生以來，他們所產生的詛咒，而我是詛咒所直接形成的意識體。立於黑暗的君主，這樣的我，很可怕吧？」
他笑了，是偶爾才在夜半時，獨自一人時的寂寞笑容。像是不在乎地撥了撥那從來沒有整齊過的亂髮，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但我沒看漏，自聲音中透著的寂寞。
「怎麼會呢？既然你是這麼少見的傢伙，要不要當我的實驗對象？」瞪著他，我以認真無比的口吻發問。
他又笑了，不過這次他也太誇張，我的問題有必要讓他笑到在地上打滾飆眼淚嗎？
「你這混帳看不起我呀？」我跳上台子，一把扯住了他的領子，要他那雙眼睛對準著我。
「不，只是、只是第一次有人跟我這樣說，對不起再讓我笑一下……」我下意識的往他肚子上招呼一拳。
「會痛，會痛啦艾利娜，好嘛，不笑就不笑了。」他抱著肚子，我想應該是笑疼而不是被揍疼的，抹掉眼角的液體，他瞬間換上正經的表情，我有時候很懷疑這傢伙會變臉。
「我說妳，真的不怕我？」
「當然，你當我艾莉娜是被嚇大的呀？……你那什麼眼神？」
「沒什麼，只是從沒遇見過你這樣的人類。」
「……你想表達什麼？」
我又瞪著他，他卻只是笑，一邊將臉湊向了我，反射性的想閃，卻被他一把抓住腦袋。額頭抵著額頭，第一次與他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連他呼出的暖濕氣體都感覺的到，心臟的頻率忽然加速，臉上一陣燙。
「謝謝妳。」
「放手，這是性騷擾，男女授受不親沒聽過嗎？」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喜歡你。
＊
「大人，為什麼不讓我去對付他們？不過是一群蝦米。」
「不行喔，艾利娜要留在這裡。」
又來了，這傢伙之前還會讓我出去打打雜兵，但這一組人馬一來就完全不讓我出城。
「你是想眼睜睜看著城被攻破嗎你？」
「該怎麼說呢……對了，要記得對艾利娜做很過分的事呢。」
在我反應過來以前，透明的牆壁已經在我四周築起，幽幽的是他類似耳語的頻率。
「對不起，我只希望不要將妳扯進來……等一下就自由了，乖乖的，好嗎？」
我敲打著那面牆，只聽到自己的怒吼和疑問在這空間中迴盪，還未嘗試我就已經放棄了用魔法攻破這面牆，他的魔力一直都不是我能比的。
「其實，詛咒的強弱的週期，已經要到最大幅的地步了……如果不把我封印起來，我會毀了這個世界的……艾利娜，謝謝你這麼愛我。」
什麼都看不到，我眼前成了片純黑的空間，他的聲音在我腦袋迴盪，一瞬間想起他曾提過的，關於他自身的事情。
以千年為一輪，他必須進入沉睡，讓自身無法壓抑的力量緩慢流出，直到詛咒能量的最低點，並且讓能量在這世界流轉，不然頃刻間釋放出的詛咒會吞噬整個人類世界。
但是這王八蛋從沒提過原來已經到了！
「卡查伊斯！你這渾蛋給我出來！憑什麼你要被封印！憑什麼我要被你保護！」
他聽到了，在我耳邊呢喃的道歉。而我的淚卻不受控制的流出。
我不要你保護，我不要你不在我身邊。為什麼我依舊弱小？為什麼我不能代替你？
為什麼我無法陪伴你？
「艾利娜……我在醒來的那天，希望第一眼是妳。」
笨蛋，你這天下最笨的笨蛋。
＊
「要繼續努力喔，艾利娜。」
「是的，女王陛下。」
單膝跪下，與騎士禮不同，女王將繡滿了寶石碎片的披肩纏繞在我的肩上，做為大賢者──國家直屬的最高階魔法師的証明。
起身，望向背後那些正歡呼的人民，報以我所能裝的最親切笑容，揮手。又將目光重回史丹女王身上，又行了個禮。
卡查伊斯大人，就快能重逢了。
我已經等了你六百年了，已經可以醒來了。
放心吧，艾利娜永遠都在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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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妖設定激萌
癡心屬性賽高www
創作內容
等待 (卡查X艾利娜，妄想大量)
永恆冒險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