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時間是早晨六點,地點是季隨聖的房間。
「叮-!叮-!叮-!」
早晨陽光由窗戶射進了房間。
「叮-!叮-!叮-!」
鬧鐘的叫聲並沒有馬上驚醒睡夢中的隨聖,隨著設定成鈴聲漸大的鬧鐘聲響,逐漸提高音量,鬧鐘的振動幅度也跟著變大,終於,在「碰!」的一聲後,隨聖醒了過來。
但不是被鬧鐘的聲響所吵醒,而是被因為振動而從床頭櫃掉下來的鬧鐘所砸醒。
「……」
隨聖無言地摀著因為承受鬧鐘憤怒一擊而顯得有些紅腫的鼻子。
強忍心中想要把鬧鐘丟出窗外的衝動,隨聖將鬧鐘擺回床頭櫃上,並刻意將之擺在離自己睡覺時頭部最遠的位置。
瞌睡蟲被鬧鐘的全力一擊所擊殺的隨聖,姑且放棄賴床的念頭,起身下床。
抓了抓紛亂披在頭皮上那對男生來說稍嫌過長的頭髮,隨聖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雙手用力拍了拍臉頰,完成了早晨振奮精神的儀式,開始進行一天開始的準備工作。
從服裝整備到梳洗工作,隨聖迅速又確實的在十分鐘內完成,拿起早在前一天晚上便已經整理完畢的書包,隨聖來到了廚房進行晨間補給。
時間是六點十五分不到,隨聖進入了廚房尋覓補給品,但已經有人坐在餐桌前,享用著早餐。是隨聖國中三年級的妹妹──季羽昕。
比起隨時帶著散漫氣息的哥哥,羽昕倒是一個十分具有精神且略帶銳角的女孩,及腰的長髮在背後簡單綁了個馬尾,修長且帶有些許肌肉硬實感的四肢,散發著運動少女的健康氣息。
「早阿,羽昕。」
「早。」
敷衍似的回應並象徵性的撇了撇視線, 羽昕隨即將注意力轉回手裡的早點。
桌上放著的 是簡單的烤吐司塗麵包醬,另外還有一杯果汁。
看了看明顯不是羽昕自己要吃的那份早餐,隨聖疑惑地四處張望了一下,騷了騷下巴。
「我不記得爸媽有說今天要來看我們阿…,還是說你有朋友要來?」
「……你是什麼意思?」
「呃…,我的意思是這份早餐妳要給誰吃的?」
「當然是給你的阿。」
「疑!幫我弄的!?」
對於妹妹主動幫自己弄好了早點,隨聖感到有些受寵若驚。印象中,他雖然不至於跟自己感情不睦,但她也沒有友善到會主動幫他弄早點──儘管這只是超級簡單的塗醬麵包。
「如果你不願意吃的話,奧斯丁會很樂意幫我解決它。」
奧斯丁,隔壁家飼養的黑色土狗、年輕旺盛的四歲半,與羽昕的感情比與自家主人還要好。
「我要吃!」
隨聖趕忙拿起吐司塞入嘴裡,咀嚼了起來。
(嗯嗯嗯…似乎也沒有參雜著不自然添加物,奇怪…難道羽昕真的轉性知道要尊重兄長了?)
隨聖稍稍放下戒心,隨手拿起果汁喝了下去。
冰涼的果汁帶著酸酸甜甜又辣辣(?)的奇妙滋味滑入喉嚨,這讓總是講求一口氣乾到底的隨聖,灌到一半停格了。
「……」
隨聖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將已經喝掉一半的不知名果汁…不,似乎連是不是果汁也不確定的不知名飲品拿在手中仔細端詳,紅黑色的液體透明度極低,雖然就外表上看來極其貌似紅茶,但已經嚐過味道,喉嚨正感到微微發燙的隨聖,可以肯定這絕不是紅茶這種單純善良的東西。
接著,隨聖將鼻子湊了上去聞一聞,感受到混合數種果香的氣味與釀造品特有的香氣。隨聖閉上了眼,微微沉思一會兒。
「……香蕉、芭樂、蓮霧、西瓜,並且含有酒精。」
「拍拍拍…」
「喔,好厲害,但水果還差3種。」
「竟然還有三種!好吧,看我把怎麼你們揪出來。」
隨聖再次湊上鼻,多聞了幾次。
「鳳梨。」
「還差兩種。」
「恩……」
在確認過氣味已不能再給予更多情報後,隨聖拿起飲料,小小撮飲一口。一股龐大而雜亂無比的強烈氣味頓時充斥整個口腔,大大刺激著味蕾。隨聖努力從中汲取自己想要的情報。
「奇異果!」
「很好,只差最後一項。」
「最後一項…阿,一定是楊桃!」
「答錯囉。」
「什麼!竟然不是楊桃!?」
「很可惜。最後一項,是火龍果。」
「可惡!原來是火龍果,我竟然沒有想到,只差最後一步……喂,等一下!為啥我要去猜這莫名奇妙飲品的成分阿!」
「關於這個問題我也感到很疑惑,你自己喝了之後就這樣開始演了起來,我只是跟著附和而已。」
「阿我不管啦!總之,這分明就是勁飲系列的怪飲料嘛!」
勁飲系列飲品,是鮮一食品企業所推出的一系列特殊飲品。講究天馬行空的成分搭配,與令人感到意料之外的奇異口感。就隨聖所知道的,就有香芋葡萄汁與纖果咖啡凍飲等亂七八糟的口味,雖然是有幾支口味意料之外的好喝,但大多數的口味,其味道只能用很糟糕來加以形容。理所當然的,這一系列飲品銷量根本是差勁到不行,至於為何到現在還有販售,是因為有部分顧客把此系列飲品當作懲罰遊戲或惡作劇的用途而保障著一定的銷售量,而真正是因為喜歡而購買的顧客,幾乎可以說是不存在。
不過,之所以無法斬釘截鐵的說完全不存在,便是因為羽昕即是此系列飲品的忠實愛好者。從該系列最初第一彈到最新第八彈總共六十五種口味,羽昕不但每支都品嘗過,甚至還收集其空罐,並為每支口味寫下飲用心得,這讓隨聖擔心妹妹嚴重偏差的味覺同時,也擔心著她的腸胃是否還保持著健康。
「品名,七果酒釀(含13%酒精),是勁飲系列第三彈產品。」
「果然!難得妳會特地為我準備早餐,原來只是要讓我喝下這怪東西的陷阱!」
羽昕自己喝了一口。
「很奇妙的滋味。」
「是很奇妙沒錯!好好的飲料可以把味道弄得那麼詭異,真的是世界非常奇妙!搞不懂為什麼這種明顯賣不出去,只能累積庫存積到過期丟掉的怪東西,為什麼還能不斷推出!」
「你不覺得很有層次感嗎?」
「屁啦!每種水果的香味互相衝突,一點整合性都沒有,這哪叫層次感!」
「這種大人的滋味,你不能體會我不意外。」
「先不論這種滋味大人究竟能不能理解,妳根本年紀比我還小吧!而且13%酒精濃度…這是酒嗎!?這是酒嗎!?根本兒童不宜阿!」
「…你實在是很吵,一大早就在這裡大呼小叫的。」
「這是誰害的啦!是誰拿出這種對生理心理都會造成危害的邪惡飲料來毒害我的!難道是別人嗎!?」
「沒有人強迫你喝下去,既然喝了,就別在那邊囉哩囉唆的亂叫,豬頭。」
「唉呀!妳多倒了一杯放在桌上,不是設計要讓我喝下去的騙鬼阿!妳這個長肌肉不長腦袋,整天除了喝奇怪飲料以外只會想著拳打腳踢的笨蛋妹──嗚!!」
隨聖還沒罵完,原本擺在桌上的烤麵包機便與隨聖的臉頰做出零距離親密接觸,附帶一提,插頭還插在電源上。
「燙!燙!燙!」
剛烤過麵包,表面還呈現高溫狀態的麵包機,讓隨聖除了受到原始的衝擊傷害外,還外加火屬性的元素傷害,產生了灼傷的負面狀態。
隨聖本能的想把麵包機丟出去,但思考到此麵包機成為家庭成員還不滿一個月,且當初還是付上了一千五百元新台幣(含稅)的代價才帶回家,這讓隨聖只能拚命壓住本能,雙手穩穩的抓住麵包機並把它放回桌上。卻也因為抓握點不對而造成手部的再傷害。
「妳──!」
隨聖正要拿出哥哥的威嚴教訓妹妹時:
「你這說話不經大腦,隨隨便便踩踏少女心中底線的大白痴沒資格罵我!」
羽昕以一個俐落的後旋踢精準擊中隨聖的右臉頰,強烈的衝擊讓隨聖幾乎側轉了一百八十度,摔落在一公尺外的沙發上,哥哥的威嚴瞬間歸零。如果有人目睹這紮實的打擊,百分之百會撥打一一九請人來收屍……不,請人來進行急救。
季羽昕,十五歲,國中三年級,跆拳道資歷五年,擁有三段段位。曾經一口氣撂倒兩名試圖搭訕的一百八十公分高運動系社團的白目大學生。
但,羽昕那足以讓普通人進太平間……在醫院躺一陣子的強烈打擊似乎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隨聖沒有任何停頓隨即爬了起來,並捏住了來不及反抗的羽昕雙頰,用力往反方向拉扯,進行延展運動。
「有哪個少女會用自己有段位的跆拳道技巧毆打兄長阿!!」
「嗚──!」
因為臉頰的疼痛,羽昕發出不成聲的悲鳴,想要試圖掙脫化為復仇厲鬼的兄長,無奈男女終究有別,先天的氣力差不可踰越。
「怎樣?認輸吧!再不認輸的話,看我把妳的大餅臉升級成義大利薄餅!」
隨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淫笑……露出勝利的笑容,但顯然被義大利薄餅的說法再次激怒的羽昕,雙手用力撐住隨聖手臂,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以驚人的身體柔軟度,一記快狠準的踢擊有若弩貫蒼空般穿越兩人身軀間的微小縫隙,重重擊在隨聖不設防的下顎。
「碰!」
毫無防備的隨聖整個上身向後仰倒,由下巴傳至後腦的衝擊力,震盪了隨聖的腦袋,讓視線黑了一陣,險些失去意識。
趁著隨聖因腦袋受到強力震盪而鬆開雙手之際,羽昕震開隨聖的雙手,擺好架式準備進行連段。
首先,羽昕以四記樸素卻紮實的快速直拳起手,相準腹部埋入。光是從出拳時袖口布料所擦出的清脆聲響,就可以知道這幾拳力道可是十足十的大份量,隨聖在身體呈不自然ㄑ字型的同時,嘴巴也很自然的呈現0字型。
不過這還沒完,對著因為屈身而下垂的兄長頭顱,羽昕將左膝用力上抬,與額前骨來了一個愛的碰碰。然後又一記又麻又辣的下壓肘擊將上升的後腦杓打了下去。
再來的過程因為太過血腥且違反善良風俗所以中略,總之,羽昕最後以一記漂亮的後側踢擊為這次連段收尾,而隨聖則是在空中進行短暫飛行後撞翻餐桌倒地不起,HP殘量歸零。
在與兄長進行激烈的肢體語言之後,羽昕總算是稍稍解氣。
將手指交錯的雙手向上伸展,身心似乎獲得某些方面的滿足。
「嗯——,心情舒暢多了,這真是個不錯的舒壓運動…」
連看也不看仍躺在地上不動的隨聖,羽昕自顧自拎起了書包走向門口:
「好啦,我要出門了,等等記得把廚房收拾乾淨喔。」
說罷,羽昕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家門,徒留正原地等待復活…不,是還未回復行動能力的隨聖,孤零零地面對殘局。
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總算是回過氣的隨聖,緩緩爬了起來。看著因為方才的大戰而顯得滿目瘡痍的廚房,只能帶著苦笑默默地開始收拾。
「哀,今天又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