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指標《十》

　　凡賽斯瞠大眼睛望著眼前的少女，造訪布萊特家已有見到艾絲蒂爾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像到會是在這樣的局面。

　　不曉得她在門外駐足多久，又聽進多少他與卡西烏斯的對話。

　　「啊！你不就是昨晚救我的人嗎？真巧啊！」艾絲蒂爾露出朝陽般的笑靨，彷若沒聽見剛才的脣槍舌劍般，甚是自然的向凡賽斯打招呼。

　　只是凡賽斯沒那樣的好心情跟艾絲蒂爾套家常，他心中千迴百轉，思量著怎麼從這樣的窘境脫身。「艾絲蒂爾妳早，我突然想起有事，先告辭了。」他的眼垂得低低的，不敢與艾絲蒂爾對望。

　　凡賽斯的主觀認為艾絲蒂爾已聽見他們的對話，置若罔聞只是不想令他難堪吧…

　　凡賽斯迅速穿過艾絲蒂爾身邊，離去前不忘紳士般的優雅行禮並關上門。

　　艾絲蒂爾與卡西烏斯目瞪口呆的看著門板，對凡賽斯莫名其妙的舉止無言以對；不消一秒，門外的尖叫聲讓兩人回神。

　　「呀？」艾絲蒂爾看得清楚，凡賽斯銀得發亮的長髮硬生生的被門縫夾住，不難想像門外叫聲的來由。「你不要緊吧？」

　　「噗！」卡西烏斯一掃煙硝味，沒想到今天有幸看到凡賽斯出糗的模樣，與剛剛的不悅算是打平了。

　　「咦？外面發生什麼事？」原本迴避的蕾娜，在屋內聽見艾絲蒂爾元氣飽滿的聲音及一陣吵雜，便出來一探究竟。

　　「蕾娜，妳應該早一點出來的。」卡西烏斯說著，臉已笑紅八分。

　　「喔？」看來自己錯過一場好戲。




　　外頭，凡賽斯蹲坐在地，雙手護著發麻的頭皮。

　　「你不要緊吧？」旁邊傳來艾絲蒂爾關心的話語。


　　真是個溫柔的好女孩，卻讓她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頭髮太長被門板夾到了，你有什麼事情這麼趕緊？」艾絲蒂爾捉起凡賽斯的長髮把玩，銀絲隱耀灰紫色冷芒，她心中閃過一陣熟悉感。「………」

　　「怎麼了？」凡賽斯看她不語，問。


　　「沒事！只是覺得你的頭髮很漂亮，就好像…」一輪皎月在無星的黯淡夜空釋放光芒；雖然美，卻又冰冷、孤獨……

　　艾絲蒂爾不再追問凡賽斯剛才的魯莽，她非駑鈍，既然凡賽斯明顯做出閃避的舉動，追問也無濟於事。

　　「謝謝妳的關心跟稱讚，我先回去了。」頭髮脫離門板的鉗制，凡賽斯迅速起身，逃難般的快速逃離現場。

　　「等等！」艾絲蒂爾提步跟上；昨天她從卡西烏斯口中得知他叫做凡賽斯，只是他未曾對自己提起，她非得要他親自報上名諱，禮尚往來才是公平。

　　凡賽斯對艾絲蒂爾的叫喚置若罔聞，腳下的速度益增；艾絲蒂爾見狀也加快腳步，形成了一場你追我跑。

　　艾絲蒂爾拉近距離，在伸手可碰觸目標長髮的同時，得意的大聲咆哮：「被我捉到了吧！」

　　…………此時凡賽斯猛然打住，不及止步的艾絲蒂爾一臉撞進他的後背。

　　艾絲蒂爾還來不及抗議，凡賽斯便雙手遞上一團棉花糖般、閃耀著微弱光芒的小生物。

　　「欸？閃耀波姆？」這隻身手矯健的小魔物是怎麼落入凡賽斯的手裡，難道他剛剛的速度是想捉這隻落單的閃耀波姆？「你是怎麼捉到的？我以前跟約書亞常常捉閃耀波姆，可是都捉不到訣竅！」
　　
　　艾絲蒂爾將閃耀波姆當作球一樣搓揉。「快交出耀晶石。」還不忘語帶威脅。

　　冷不防地，閃耀波姆丟出一塊湛藍色耀晶石，正中她的俏鼻，艾絲蒂爾吃痛的同時，閃耀波姆也趁隙脫逃。「好痛喔！啊…跑掉了！」

　　艾絲蒂爾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閃耀波姆振著一對小翅膀，消失在藍白相間的天空。

　　「呵…妳嚇跑牠了。」凡賽斯目睹艾絲蒂爾直率的一面，不禁會心一笑。

　　「你笑我！不過……」艾絲蒂爾直直的盯著凡賽斯的笑靨，如果能跟桃樂絲借相機拍張照就好了。「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原諒你。」

　　凡賽斯聞言，害臊地收起笑容。

　　「差點忘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啊？」

　　「呃！」凡賽斯這時才想起，他到目前為止還未對艾絲蒂爾提及他的姓名。「我叫西恩‧凡賽斯；妳叫我西恩就好了。」

　　「咦？」聽卡西烏斯說凡賽斯一向高高在上，他允許她直呼其名，讓艾絲蒂爾有點受寵若驚；不過前者的觀念是卡西烏斯說的，她看見的凡賽斯可是個斯文有禮的紳士。


　　回去一定要吐老爸的槽！

　　「那我就不客氣囉，西恩。」

　　「因為我一開始也是直呼妳的芳名啊。」要論不客氣，他也是不遑多讓吧。

　　「對了！你是怎麼捉到閃耀波姆的啊？那個小東西很會開溜耶！」就像她剛剛已經將閃耀波姆生擒在手，卻還是讓牠跑掉了，實在是大意不得！

　　「那個啊…」凡賽斯轉向方才閃耀波姆的消失點，跟昨晚一樣浮現出哀傷的神情。「以前年幼無知，常常跟朋友一起捉閃耀波姆，可是實在太生嫩了，我們三個反而被閃耀波姆追著跑。」

　　「我們三個？有跟朋友一起旅行啊？」艾絲蒂爾不難體會凡賽斯的惆悵，事過境遷、人事或許皆非，過往一起克服的苦難、承擔的傷悲，情感猶存，卻已無人分享。

　　艾絲蒂爾感覺的出來，凡賽斯也曾擁有一段寒冰徹骨的過往。

　　「是啊。當時的我們什麼都沒有、孑然一身，只懷抱著對遼闊蒼穹的一片熱情而已；但是…年少輕狂的我，擁有的卻遠比現在的還多……」藏不住的悲傷表露在水藍色的冰瞳，凡賽斯眸子一閉，頓時語塞，任憑前塵往事在腦海流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