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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頭傳(一) 第三篇 普皮爾

作者:北投包子│2010-10-20 19:47:08│巴幣:0│人氣:205
       白頭傳(一)
 
       第三篇 普皮爾
 
       「唔.......」
       比秋風還颯颯的沙子風聽久了讓人十分不耐煩,身後的腳印一凹陷又會馬上填滿,實在不好分辨自己走的到底正不正確,唯一確定的是,距離開西魯帝已過了五天。
       一定有人會有疑問:鐵絲人光用個氣爆突刺就超過走路N倍的速度了,為什麼還要用這麼低效率的方法?
       正解是,氣爆突刺如同打拳擊,瞬間爆發力很重要,但從來就不會有拳擊手用墊步趕路是一樣的;古時的人們當行走相當遠的路程時,通常都有馬,但不會騎在馬上還快馬加鞭,大部分是把行李放在馬上罷了。況且,保留力氣是很重要的,畢竟在鐵絲人的世界裡,沒有任何事情能保證。
 
       黃頭拿出西魯帝的地圖,上下端倪了許久,地圖的四個角不斷轉動,好像是黃頭找不到他想看的角度,這麼說來,他該不會不知道要怎麼看地圖吧!?
       「白頭,我們是不是走到"斯摩"了啊?這樣的路線好像偏折太大了喔。」
       「我想不會的,因為,事實上我們在"拿新",再往北走一點就會離開西魯帝的邊疆,而到達"諾斯"裡的庚雷斯。」
       聽到其實是自己腦袋偏折太大的人,苦惱地抓抓後腦杓,繼續將地圖轉來轉去。
 
       「對了!之前你說到庚雷斯是為了找人,他是個怎樣的人?」
       「....................」
       白頭看起來有點不好回答,苦惱的程度更勝黃頭,一手抵著下巴,另一手也抵著下巴的那隻手,這是種極為深的思考方式,黃頭也看著深深悟思的白頭維持數秒一樣的動作而一頭霧水,到底是怎樣的人物能讓白頭難以回答?
 
       「他是個怪老頭。」
 
 
 
 
       西魯帝的境域內,恐怕只有中心能稱作驕傲,其餘的經濟情況都不甚理想,尤其是拿新,在人類時代被稱為寧夏,由於在當時就已遭受到嚴重的環境破壞,所以即使過了許久,現在仍是一片貧黃。
       至於越過西魯帝的邊疆,諾斯是全地球最大的經濟區,但整體經濟只排第四,擠不進第三名的它顯得有些無名。庚雷斯在其最下方,人類時代乃內蒙古自治區,與拿新無異,廣大的空地上滿是飛砂走石。
       幾乎沒有人在此居住,無疑是惡劣的環境和幾近於零的科技,反倒是適合乾燥氣候的動植物很多,像是土沙獒狼、刺針向日等等的生物。而且自然景觀也是奇妙之處,再往右邊的部分、佔地面積三十公畝的沙子就像柏油路的顏色,十分的黑。雖然政府給的結果是無法查明,但有傳言道,那其實是鐵絲人的屍塊碎片。
       正因為這裡的自然現象,使得很多研究人員來這研究,光是龐大的物種量就夠讓那些人雀躍不已,就連黑沙也是個不錯的挑戰對象。因此人們常言道「會住在庚雷斯的不是研究者就是瘋子!」。
 
 
 
 
       感覺上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就連原本高掛天空的烈日也逐漸低垂,在快夕陽的時間停著,陽光直線進行的特性把原本細長的身軀推出更纖細的影子。雲看起來稀稀的,配上藍湛湛又即將轉為黃橙橙的天空和戈壁沙漠的大小礫石,形成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寂寥感。
       耳邊仍是討厭的沙子與沙子摩擦的風聲,不管向前向右向左向後看,也是一望無際的礫沙,連顆大仙人掌都沒有,狼群也不領情,似乎刻意地形成一片單調的景色。從問完白頭問題後,就沒再談話,黃頭感到有點無聊,於是獨自嚷嚷著。
 
       「這真的會有人住嗎?感覺走到現在景色根本就沒變過。我記得黃昏前,這裡有種生物叫綠眼禿鷹,會在此時出來尋找死亡的屍體,可是今天牠們好像也沒出來值勤呢。」
       白頭仍走在前頭,似乎沒有要回答黃頭的意思。
       正當黃頭要開口講話時,白頭停下腳步,並一手示意要他先安靜。
       「我們被包圍了呢,是因為我們人少好欺負嗎?」
       黃頭也察覺到了,自己所站的位置剛好較低漥,因此前後左右都有可能成為埋伏的地形。黃頭繼續放出專門感知的氣體,說出所看到的心得。
       「確實呢,人數似乎還不少,大概......前後左右各有七、八十人,四組中都有一個氣較強的領頭,看起來還滿有組織的,應該是這附近的什麼集團吧。」
       「嗯,他們或許也知道我們所散發出來的氣比他們要強太多了,所以用人數的多寡作為武器,的確是個明智的選擇。」
       「真是可惜啊,要是他們人再多一點,我就可以看到白頭的時間斬了。」
       「這倒也是,不過用了時間斬會很累呀!」
 
       被沙子遮蓋的一方,為了不被發現而全體趴著,心情緊張不用說,面對這麼強大的高手居然不是落跑而是搶竊,第一個認為的當然是"頭子該不會瘋了吧!?"
       即使處在八十幾人的小隊裡,似乎也感不到一點安心,全體的氣比平常更能顯得紊亂,小弟們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領頭,希望找出一些能紓緩的解答。
 
       「頭、頭、頭子,我們真的要搶他們嗎,他們看、看、看起來好強!」
       一名小弟沒發覺手上的武器抖得厲害,聲音也十分顫抖,緊張地對看起來是這次行動握有最大掌權能力的人說著。
       「這是當、當、當然,要是不這麼做,老、老、老大怎麼可能會賞我、我、我們呢!?放心!我們藏得很好!!」
       就連這次最大的頭子也緊張到口吃,反而讓希望能減輕緊張的小弟更沒信心了,但一聽到是為了"老大",眼神堅定許多,信心也因為"老大"兩字而重新拾回,獵刀的握柄被握得更緊,雖然緊張感仍沒消退。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上!」
       一聲令下,頭子最先站起身子,右手高舉著武器,大聲地吶喊,告訴所有的手下,也告訴被突襲的兩人我方的隱匿技巧,只是那頭子似乎沒聽見白頭和黃頭講了什麼。接著,趴下的的小弟也紛紛爬起來,雙腳在沙上奔馳,如同身處於戰場而吼叫,手上的刀子不知威脅或殺了多少人,現在也將一如往常,等等要砍下的是手還是頭!?
       有如大水傾瀉而下,有如飛瀑灌向底潭,淹沒這較低漥的底部、揚塵的沙子使周遭變得朦混不清,所有人筆直的路線就像圓上的邊通通循著半徑射向圓心,某些被高舉的武器正好是合適的角度,反射如同月亮的銀彎,有點刺眼,卻又美麗、卻又是敗露自己在迷朦飛塵中好不容易才隱藏的身軀。
 
       從之前的對話可以知道,兩人並不感到緊張、害怕,甚至連一絲的苦惱都不認為,反而不放在眼哩,有如開玩笑的說著話。
       「黃頭,這些人教訓一下就好了,殺心可以先收起來。」
       黃頭聳聳肩,臉上的表情有點臭,或許如果白頭沒說出這句話,下一秒就是那些人的死期了,可能黃頭的個性就是討厭這種以搶錢維生的盜賊吧。
       「我盡量。」
 
       既然他們都"大方"的標出自己的位置,兩人也就不辜負他們的好意,完完整整的收下了。
       聲音因為被沙子擋住,而顯得變質許多,因此,"砰"的一聲變成"轟"的一聲,音源的後方激起沙子浪花,刺出兩道空氣,頓時戳破迷惑彼此的一團沙霧,隨即是某兩人被挨揍的慘聲。被挨揍的附近有些騷動,引起騷動的人們十分害怕地四處張望,在沙塵中卻只能見到較近的伙伴,而不能死命的亂揮手上的刀,於是,每個人的背後皆出現過一股濃烈到自己自認比不上而想立馬丟刀逃跑的氣。再來是,十多人、一百多人、三百多人比起比落的倒地、慘叫聲,戰鬥可說是不到一分鐘就結束,但也可以說不是。
       一段時間過後,痞子般的沙團帶著嘲諷與謾笑離去,陽光再次打到已沉靜卻被踩在腳底下的沙子。三個跟一般的小弟一樣被一拳就打到在地的領頭,已痛得幾乎不醒人事了,但還剩一個,這次掌權最大的頭子,即使全身被痛楚侵蝕、一半的大腦要他馬上躺下然後昏迷數天、特製的刀劍上滿是缺口卻還因為右手已經使不上力而勉強地讓左手使用,也許眼前的視線已不到三分之一,雙腳也固執的、抖動的挺著,因為血也留了滿多的,所以白頭已決定不再攻擊,跟黃頭一樣,只是靜靜地看著。
 
       看到白頭沒有再進攻的意味,反而是恐怕送醫院都要住上許久的頭子大吼了。其中應該也帶著這次任務失敗的不快感。
       「怎......怎樣!?幹麻呆杵在那?再打啊!!我可不怕死!快砍我啊!!我還能撐的,不要把我想得很弱!可......可惡,快動手!」
       不,其實你真的很弱......
       「我說你,不用把世界想得太悲觀吧,我也沒想要殺你,我和黃頭純粹只是想教訓你們這些人而已,畢竟搶人錢財是不對的。」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是盜賊!?我們明明隱藏得這麼好!」
       我想就是因為刻意隱藏......
       「我倒不認為在這偏僻沙漠裡,一大群手持殺人武器的傢伙伴著吼叫奔馳而來、殺意盎然眼神血紅地,還可能是善良的路過人家嗎?」
       那人呆然尷尬地抓抓頭,眼睛看向上方,好像想不到下一句要接什麼。眼神又突然換了個模式,那是高傲的眼神。
       「沒關係,反正只要我回去報備,我們右頭老大所帶領的、庚雷斯中最有名的右頭沙盜團絕對會幫我們報這仇的!」
       「右頭?他又是誰?」
       「什......什麼?你不知道!?最、最、最有名的耶!!」
       白頭黃頭看向彼此皆搖搖頭,黃頭又補充一句。
       「那好,你就回去找右頭,我們也想看看右頭是什麼人。」
       他的嘴角有點不悅,應該是自己尊敬的人不被重視而替他感到忿憤,老大和小弟們的情結真是複雜啊......
       「你們就不要後悔!右頭老大可是強到連怪怪魔都要對他俯首稱臣!他拿的雙劍是天下...........」
       說著說著,他也越走越遠,聲音逐漸變弱,最後什麼也聽不到了。
       這時沒有風,他的腳印十分明顯,似乎是筆直的往某方位前進,也許跟著他走真能找到右頭也說不定,但他所說的右頭沙盜集團不知道是自稱還是真有其事,是庚雷斯中最有名的盜賊集團,那麼人數應該不少才對,那麼說他們只是一小部分囉,看來右頭沙盜團也是個不小的集團才對。
 
「他也把他老大誇得太強了吧......」
       黃頭想著有關這集團的一些事並替白頭完成這次的吐嘈,因為白頭似乎有點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麼,是被他講的哪個詞觸犯到了?白頭微露些殺氣,像是隱藏許久的怒氣,極力的將黑色的觸腕往外探尋,找著只有本人知道的、心中最惦記的人,唯一知道的是白頭一定不喜歡他。
       然後,白頭帶著不好的臉色要黃頭趕緊趕路。
       經過剛剛的事件,天空終於黃澄澄,有如新鮮橘子的顏色,夕陽正準備下班,臨走前還不忘送給每個人一幅美麗的圖。時間不早了,看樣子沒多久就會完全漆黑,到時候沙漠中真正危險的掠食者可會伺機而動,這裡可不是叢林,有許多高大隱密的躲藏地點,能站著的人基本上就是最高的物體,同時,也是最危險的。
 
 
 
 
       夕陽逐漸落幕,就像一場好戲的結束,說著時間不早了,要看完戲的客人們趕緊回家,因為接下來,月亮的戲曲,不是人在看的。
       看著陽光即將消失,白頭甚至顧不得力氣的消耗,急忙的使用氣爆突刺,希望能多少趕一些路,另一個人也感覺到白頭的匆忙,也氣爆突刺地跟上去,看起來就像被貓發現的小老鼠,拚死拚活的也要跑回窩裡。由於黃頭不了解沙漠的夜晚,僅知道很冷很黑,所以也是一頭霧水的跟著白頭。兩人靠著這幾秒鐘趕了大約十幾公里的路,還親眼目睹到烏雲層離奇地大規模聚集起來,像有目的似的,幾乎遮住地表的一切。和最後一絲橙線消失在地平線裡。
       寂寥、伸手不見五指、如冥府般的夜。
 
       突然,地底下數道轟隆震耳有如地牛翻身的疑似地層錯動聲迫不及待、間隔不到幾毫秒地接續在太陽消失之後,沙子像漩渦一般不斷蜷捲到未知的空間,沙塵暴也如群雄各區並起,漆黑襯托它們,使那些"自然"災害更為駭人!
       此時也只能即時用氣爆突刺往上一飛,躲避地下的詭異力量和看清到底發生什麼事。今天月亮只肯賞一半臉,烏雲則像塌天的頂層,身旁疾疾而過的沙塵龍捲風比早上永不間斷的沙子風更為討厭,隨時有被捲入的危險,就連成漩渦狀的沙子也伸出一隻光滑的手......光滑的手?不對!那是隻巨大的螯鉗!反光使得顯眼,更能看到那駭人且龐然無比的大螯,極盡鉗子的長度往上攫伸,幾乎超過了十五公尺,才又被快速地拉回沙裡。
       鉗子收回後,接續著的是三、四十平方公尺的黃沙像被炸藥轟炸,一口氣爆開來,還不只一處,則是一次傳來數十道的轟炸,炸出的沙口裡是一隻隻的銀白大蠍子!眼睛咕嚕咕嚕地轉,眼神裡透漏出來的欲望是今天的晚餐,尋找著、渴求著,目標是那兩個被引力拉扯的鐵塊!殼甲與殼甲的關節蠢蠢欲動,之間沉悶的摩擦聲帶動六大根由頭胸部延伸出來的細腳,細腳的尖端掂著流動的沙子,蠍子不但沒有沉沒,還不可置信的進行超高速移動,衝向白頭黃頭即將掉落的可能地點!
       十幾隻的巨型節肢動物迎面而來,有如軍隊的浩湯,還伴著如神話中怪物一出現就氣候異常的景象,讓人不禁懷疑是哪個魔法師把神話裡的怪物叫出來了。
 
       兩人再用突刺躲避接近的蠍子的攻擊,近看才發現,銀亮的甲殼幾乎沒有一點磨痕,看起來不是一時就能破壞的,接近無堅不摧的程度,但若攻擊關節部份,應該十分容易就能打退。黃頭是這麼想的,但白頭接下來卻講了句令人難以相信的話。
       「沒想到才過了十幾年,體型就變得如此嚇人,那老頭也真是的,平時也不把看門狗給管好,省得我在這浪費力氣。」
       「耶!?難道那些大蠍子白頭從以前就知道了嗎?」
       「唉......,詳細情形等等再講吧,到那裡後我一定要好好教訓那臭老頭!」
       尾末的毒針如強光的閃雷再次劈向白頭,這種程度的攻擊仍難不了他,除非乘上十倍。此時,十幾輛白色跑車做出增援貌,從後方加大馬力,並揮舞著兩把大鉗子與一把塗有劇毒的刺槍,三乘上十等於三十。
       看來只能逃跑,不,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砰!砰!砰!砰!........,空氣發出數十次的震爆,兩人靠著暴風快速地與蠍子拉開距離,過沒多久,蠍子只剩綠豆般的大小,便停止動作,沒趣地鑽回沙裡,這時烏雲逐漸消散、沙塵暴已不見蹤影,腳下的沙子也變回原本的鬆軟,而不是流體般的滑順,就像大海遇到暴風雨後又恢復平靜,只是這裡是沙漠。
 
 
 
 
       月光終於能照耀沙地,不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遠方的景象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仍身處於沙漠,眼前除了沙子也沒什麼能報備的......,咦?燈光?屋子的燈光?該不會......!?
       「白頭!就是那間屋子嗎!?」
       白頭循著黃頭所指的方位一看,是一間普通的鋼筋水泥屋,兩層樓高和常年被沙子吹拂而斑駁的牆壁,屋子的窗戶衝出鵝黃的燈光,大門雖是深鎖的,但卻有一種"過路人請進"的感覺。其餘的部份太黑了,看不到還有什麼特徵。
       「我想沒錯,雖然有十年沒來過了,但會住在那裡的,除了那個瘋子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了。」
 
       在前往屋子的路上,黃頭問白頭剛剛蠍子的問題。
       「那些蠍子喔......,大概十二年前吧,那老頭把鋼鐵的成分混入普通蠍子的基因,他那時候好像把鋼鐵的程式碼通通抄進蠍子的精子裡,然後再讓母蠍子生出來,其實他澄清說那不是鋼鐵,而是鈦白銀。當時我看了真的覺得嘆為觀止,現在也一樣,因為似乎還沒有人能做到這步。可是過了一年,蠍子全身的確跟鋼鐵覆蓋一樣,可是體型卻比同年齡的普通蠍子小,他認為應該是太堅硬的外殼使牠發育不良,因此他又做出了......生長激進劑什麼的,之後因為離開他了,所以也不知道後續發展如何,但看來是變成他的看門狗了。其實之前就已耳聞這附近一到晚上就會有被鋼鐵覆蓋的不明生物出沒。」
       「也就是說,那位老先生其實是生物學家囉。」
       「我想生物學家對他還太狹隘了,因為他跨及的領域太廣了,若真要說的話,應該是科學家吧。」
       黃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並停在一道弱不禁風的鐵門前面,看上去似乎是鎖起來了,開鎖工具有兩個,一是白頭的一隻腳,二是一旁的門鈴,兩人商討要用哪種方法,最後是決定用第二種方法(中間因為白頭自作主張,想說兩個人各用一種方法,結果被黃頭大力制止)。
 
       叮咚!
       按下了門鈴,屋內也傳出鈴聲的迴響,一道彷彿經過人生歷練、風霜火蝕摧殘的聲音被轉成電子音從門鈴傳出。
       「是誰呀?」
       「我是白頭。」
       聲音晚了一秒才聽到,也許被突然給停頓了。
       「是嗎?」
       「耶!?」
       白頭沒靠近門鈴說話,所以這「耶!?」對面的老人聽不到,但為什麼要「耶!?」呢?因為那句話裡,老人的聲音變得圓潤光滑,十分的有自信,雖仍帶點鬆散,但卻有種童心未泯的感覺,似乎因為聽到白頭,全身變得活力起來。被聲音大幅轉變嚇到的白頭,頓時說不出話來。
 
       「那好,不做個測驗我是不會相信你的!」
       「測......測驗!?」
       「第一問!白頭的爸爸叫什麼名字?」
       既然他本性就是如此貪玩,順從他一次也不為過,畢竟他從以前就喜歡捉弄人,還把奇奇怪怪的發明像玩具一樣在沙漠裡玩來玩去,就算把屋子裡搞得一團亂也不在意。不過,一百年前叱吒風雲的頂尖科學家,怎麼會搬來瘋子才住的地方?他又不是為了做沙漠的研究才短居的,這問題我十年前就想問了。
       「白銘。」
       「什麼!哼......!這問題還太簡單了!第二問!若你真的是白頭,那麼上次見到我是多久以前?」
       爸爸是說因為他發現了某個東西,那東西十分可怕,甚至發現從頭到尾他在科學領域裡所做的貢獻都是為了那東西的完成,最後則幸好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順利請辭,但是,好端端的幹麻跑來這地方住啊!這問題我十年前就想問了,而且是第三次想問。
       「十二年。」
       「很厲害嘛!看來你為了偽裝連資料都查得很多!接下來的第三問可不是好惹的喔!我叫什麼名字!?」
       話說回來......,這問題是問完了沒呀......
       「普皮爾老頭。」
       「雖然偽裝白頭的你答對了,但老頭可就免了!沒想到你居然能連續回答三道題目啊!」
       看來是可以通過了?
       「第四問!......」
       夠了......
 
       門外的門鈴,不,是應該是門鈴被放置的地方已看不見門鈴,只剩下斷了舌頭的電線吐出幾條伴著火花啪吱作響。
       匡啷!弱不禁風、彷彿一碰就垮的鐵門被一腳踢倒,的確弱不禁風的碎成數段,只可惜黃頭拯救不了殘障鐵門的命。踩著碎片走進去,是另一道連接屋外屋內的門,十分的平凡,平凡到遠看還會以為是一片木板黏上一顆金屬球,手轉了轉門把,但轉不到十幾度,於是白頭趁黃頭尚未阻止前,立刻又踢一腳,平凡的木門就像沒有阻力的倒去,當然黃頭這次也沒救到。裡頭一個老人站著,百思不得其解、一頭霧水的檢查,看看連接門鈴的影像怎會突然斷訊,變成一絲絲的黑白線條,絲毫沒注意到連踢兩道門的白頭,或是說,他根本就是故意不去注意手拿著壞因的白頭吧。丟在一旁的紙張捲成一大筒,首先被拉出來的那頁,第一行字用了極微小的字體寫著"第一問......"。
       鐵絲人裡的老人沒有鬍子也沒有皺紋,身高也跟一般的青年沒兩樣,唯有不同的是外表的皮膚因為氧化而比較淡、聲音滄桑和散發的氣明顯減弱了。
       老人不經意的將頭轉向白頭那方,卻看到怪物一樣的嚇一跳。
 
       「啊!白頭,果然是你,其實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但你也知道的嘛,我做人總是十分小心,如果那些自稱自己是白頭的人闖來怎麼辦呢,我一個小小可憐的老爺爺被欺負可是不好的呢!所以我可絕對沒有懷疑你,這只是本能起的反應罷了!對!是本能反應!咦?那是白頭的朋友嗎?請進請進呀!白頭,若沒有什麼事我就先繼續去加速半電子囉!」
       老人......普皮爾仍像個孩子為了脫罪而扯出一大串毫無相關的字詞,連神情也模仿的微妙微俏,躡手躡腳的往一道門走去。只是這種年齡配上這種台詞,實在令人啼笑皆非,雖然他本人不怎麼在意啦。
       「給我等等......,誰說你可以走了。」
       「好了,白頭,他知道錯了啦。」
       「他又不是小孩......,總之在你加速半電子之前,我有話要對你說。」
       普皮爾像是知道白頭將要說什麼,動作變得不躡,直立的後背有種嚴肅的氣息,老化的身軀卻蘊含著智慧,此時的普皮爾不像小鬼,反而像個縱橫各大科壇、叱吒了一百多年的科學家。簡直判若兩人,轉換的速度可說比翻臉還快,讓白頭差點不相信這人就是普皮爾。
       此時卻是老者先開口。
       「氣,鐵絲人的氣,包括自身散發的和接觸外界的。自身散發有分廢物和隱含無限可能的『活氣』,活氣這東西可以連接體外的氣體並施加或減少壓力,更可以加速固定範圍內氣體的速度量,然而活氣只有雙手手掌的部位才會散發,但卻可以依靠大腦的控制使活氣活動到一定的範圍,很神奇吧!這是你們小學的常識。接觸外界的有分被自身吸收的和不屬於我們卻仍有一定控制能力的『鄰氣』,顧名思義就是身旁的氣,我們可以使用,卻無法完全得心應手的隨手使用,而鄰氣說不上是某種特殊的氣體,只要在身旁都算。鄰氣的功用有很多種,像是氣爆突刺、劍氣都是典型的例子,更可以與活氣並用,無形之劍和堅硬的氣團正是先用活氣將某範圍包住,並加壓、加速裡頭的鄰氣,此時鄰氣仍有控制權,因此鄰氣的速度加上活氣增加的速度或之類的強度,會與距離成反比。」
       聽完一長串有如從一本論文裡抄下來的內容,雖不是聽不懂也不是滿臉糊塗,反而是疑惑。突然講這作啥?
       經過一次停頓,老人又繼續說著。
       「所以......,白頭,這東西就給你吧。」
       「等等!!這跟剛剛說的話到底有什麼關聯!?」
       沒理白頭的疑問,普皮爾打開一個木製箱子,上頭的灰塵深淺得很不自然,看來不久前才打開過。又把雜七雜八的東西翻箱倒櫃的一件件丟出來,東西應該被壓在很底下,但從丟出來的太陽能雷射菜刀、音響格林機關槍之類的來判斷(普皮爾有個習慣,就是會將發明都貼上名字,所以兩人才能一眼看出那是什麼東西),等等拿出來的應該也不是什麼正經的東西。
 
       很不巧的,是一把劍,不對,說不定,等等拔出來是一朵鮮花!名字叫做"劍柄花"!!
       白頭還在幻想荒謬時,普皮爾要白頭將劍接過去,意思是送給他?
       「來!爺爺我送你爺爺我花了五十餘載才研發完成的金屬,這劍就是用爺爺我研發的金屬做的,爺爺我叫它活氣金屬,爺爺我跟你說明一下,由於整把劍都是用活氣金屬做的,所以當你握上劍柄時金屬就會強化你的活氣,也可說是活氣增輻器,怎麼樣,爺爺我這發明不錯吧!」
       接過劍後,仔細一看才知道,完全沒有任何花紋或裝飾,就連劍柄也是單純的圓柱體,就連劍鞘也是金屬做的,但似乎只是無活性鋼,還沒看見刃本身,搞不好裡頭真的是一朵鮮豔的玫瑰。脫去劍鞘,銀白平滑、色差與劍柄並無差別的劍身用外表一本正經的對白頭說明了一切,這令白頭十分佩服,原來這真的不是奇奇怪怪的發明。
       「沒想到你終於有個正經的發明了。」
       「怎麼這樣說呢,爺爺我可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還有,不需要刻意強調"爺爺"兩個字,好讓我在感謝你時可以講出來。」
       老人搖搖頭嘆了氣。
       「居然被發現了......」
       原來你嘆氣是為了這個啊......
       突然白頭"啊"了一聲,想到自己要說的話根本還沒講。
       「不對不對!剛剛居然被你牽著鼻子走,我還沒講到話呢!」
       「嗯,爺爺我洗耳恭聽。」
       不要再爺爺我了......
 
 
 
 
       「首先,十年前我爸爸被怪怪魔的手下殺了,甚至全村都被撲殺、死法悽慘,我不知道為什麼,但似乎跟我有關。反正,無論如何,我都要報這仇!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
       首先的平靜講到後頭,卻被隱隱的一股忿氣戳破,即使語氣想極力隱藏,十年的怨恨也難以平撫。這只有被一人目睹的屠殺,他想報復,想讓那些人知道被賜與死亡的恐懼,這是無論如何都要完成的誓約,這是十年前與十年後互相訂立的誓約!
       黃頭聽到後倒吸一口氣,沒想到來這找普皮爾居然是為了對抗怪怪魔,原因還是父親之死,難道不知道怪怪魔有多強大?還是就算知道不及他也要報仇?
       「白頭......,你知道怪怪魔有多強嗎?他現在是政府中最高階的人耶,不管是權力方面還是體能方面,都是目前世上最強的人,區區市井小民他根本不放在眼裡,要是死了怎麼辦!?」
       黃頭不顧白頭想報仇的心情,硬要插這個嘴,因為這種反抗的行動不阻止是不行的,因為死亡率高達百分之百!!
       「這不關你的事!黃頭,我敬愛的爸爸在某個平凡的一天就被刀刃刺穿,被隔空操控的一雙手刺穿!村子......,完全與我無關的全村人,因為劊子手認為的礙事而被抹滅,原因還可能是因我而起!要是我再不去刪除那可恨、連真正為什麼都不知道的原因,恐怕永遠都會有人被我牽連,因我而死!!這叫我要怎麼坐以待斃!!」
       誰能了解喪父之痛!?誰能了解滅村之悲!?誰能了解我的心到底有多顫抖!?那人我非殺不可!那原因我非抹滅不可!
       十年裡不斷隱藏的殺氣醇得十分香,如今卻露出了一些,這獨特的味道和打跑沙盜團那時一樣。那雙眼,飢渴著償命之人的血,加上了憤怒、混亂、悲傷等等的調色,是種人生目標只剩殺死某人的顏色。
       「黃頭小老弟,讓我跟他說吧。」
       黃頭認為一定要阻止不可,腦內又自動生出許多必須反駁的詞,卻突然被普皮爾止住了嘴。
       老人蹣跚地走向沙發,坐下,並語重心長的說著,散發的感覺比說出某論文內容時更要嚴肅。
       「你爸爸去世的事,我在他死之前就知道了。」
       兩雙驚訝且不可置信的眼睛盯向普皮爾,這是當時的預言還是玩笑!?
       「很嚇人吧,其實一點也不奇怪,更不是什麼魔法還是時光機,因為是他在信裡跟我說的,他在最後加上一個獨特的符號,那是我們彼此書信或網路上訊息的往來時,所言必實的符號。」
       這更令人驚訝了,聽起來就像已被設定好的局,主角是白銘,結局是死亡!
       「你......你一定知道為什麼!爸爸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死,是因為我,到底是因為我的什麼原因!?」
       「我不知道,也許是怪怪魔自己搞出來的,也或許是別人,總之這原因,已不是我這老人的年代了。」
       ..................。
       「那麼,就用你的力量幫助我吧!」
       「力量?我不是給你了嗎?瞧瞧你手上那把劍。」
       「咦?」
       平滑、沒有磨痕,那把據說稱為活氣增輻器的劍,正無辜地看著白頭。
       那麼說他早就知道我會來,早就知道我是為了怪怪魔,早就知道我遲早會與政府對立!?
       不需要一言一語,自己的心思就完全被猜透,甚至是數年前的預言,內心油然的生出一股佩服。他當然不是怪老頭,從以前白頭就知道了,反而還很敬佩他,現在也是,怪老頭這詞不過是脫口而出的玩笑話,要是去問問現在的年輕科學家,他們保證會說普皮爾是超頂尖、至高無上的科學家,只不過他貪玩的個性倒也惹出不少麻煩。但是他,永遠是白頭敬愛的第二個長輩。
 
 
 
 
       匡啷匡啷匡啷,是鐵器彼此撞擊的聲音,凌凌散散的,是屋外碎成數片的爛鐵門。
       門外,兩個黑頭鐵絲人佇立著,眼神不像為了找黃頭或普皮爾,而是大剌剌地落在白頭身上。散發的氣不像雙手空空的前來,而是有備而來,至少能確定的是,兩人皆不是怪怪魔的手下。
       其中一人似乎有看過,但有點忘記是在哪看到的,另一人就完全沒印象了。白頭指著似乎看過的人,欲言又止的想不起來。
       「你、你、你、你......好像有看過,是誰去了?」
       「什麼!?右頭沙盜團這威風又鼎鼎大名的集團居然沒記住!?就連智障只聽一半下輩子也記得了,你這個死渾球是在嘲笑嗎!?蛤!?」
       對突然提高語氣,而想使氣勢壓過別人的言語,我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更何況有些音調如果刻意調高會變得很噁心,逼得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他好吵......
       「不記得也沒關係,幸好你的提醒讓我想起右頭沙盜團的前兩個字怎麼念了。」
       「你五個字全都講出來了!還說只記得兩個,分明找碴嘛!!我看今天不好好教訓你是不行的!......」
       氣急敗壞的人不甘自己的團體被嘲諷,拉起拳頭套上惡狠狠的氣團,鼻息焰張地像吃媒的火車吐出黑煙,散發的氣息就跟街頭小巷裡無名的混混一樣,甚至還不忘加註"沒教養"的氣的性格。
       此時老人忽然從沙發上緩緩起身,語氣高興地像對老朋友說著。順便化解兩方的紛爭。
       「喲!這不是笨毛嗎?今日何來的雅興想來寒舍參觀參觀?該不會又是賭到變窮光蛋了吧,好來這裡避避風頭,躲躲那些沒素養的討債集團?」
       「吼......,跟你說過幾百遍了,我叫任‧本‧豪!不是什麼笨毛啦!!而且我來這裡又不是每次都是窮光蛋,這次是要找那個死腦殘啦!」
       辯駁自己不叫笨毛、而叫任本豪的黑頭鐵絲人,正狂放不羈、大膽言肆地指向白頭,他的舉動很明顯的說出他絕對不知道白頭與普皮爾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腦殘?你該不會是指白頭吧?對了!我告訴你一個笑話好了......」
       任本豪似乎不知道這時講笑話要做什麼,但既然長輩說話,也得不插嘴聽一聽。只是有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很短,就是啊......,白頭他跟我的乾兒子一樣重要喔!如果你敢動他,就等於是動我喔!」
       「少說笑了,普老頭啊,自從兩年前我們認識你到現在,從沒看過那麼會嘴砲的死腦殘,你該不會只是想嚇嚇我吧?」
       「這你就不懂了笨毛,這笑話是給白頭笑的。」
       本豪聽到的這一秒彷彿被絕對零度凍結了,智商兩百的腦筋正趁著這段時間像胃酸不斷融蝕文字行間的意義,並把剩下的養分吸收,雖然結果所持的長槍戳中了任本豪表現驚慌失措、尷尬無言的神經開關。
       「..................!!」
       下一秒是,任本豪抱著頭大叫,看起來像是做了什麼一發不可收拾的錯事,嘴中甚至不斷傳出"蠍子不要追我啦!!"、"好、好大的沙塵暴啊!!",等等似乎眼前正是如此的幻覺的字句,應該是先前就有的經歷吧。感覺上要是招惹到普皮爾就會有非常慘的下場。
       忽然白頭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說到蠍子,為什麼他們兩個看起來不像被蠍子追過,還有,為什麼蠍子一出現時氣候就變得很異常?」
       普皮爾只是笑了笑。
       「看來你遇上我可愛的小白蠍了呢。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原因,房子的西北方並沒有蠍子分布著,你們既然遇上了,就應該是從東南方來的吧。至於氣候異常嘛......,好像是那時我正在玩控制風速的機器耶。」
       「你這老傢伙......,能不能做些正經的事。」
 
       一旁的任本豪經過黃頭安撫後終於安份下來,臉上的表情卻像是突然想起某件重要的事,一跑一跳的到另一個人旁邊。
       「欸欸欸,阿斯特,你不是替團長捎了口信嗎?趁這時候快講講吧!」
       「也對,團長也說這是很重要的事。」
       名為阿斯特的人重新將視線轉向白頭,表情像是等等將宣佈聖旨般的嚴肅,想必接下來的一字一句也會十分凝重。一片肅靜下,阿斯特開始頒布聖旨。
       「團長說,希望你們兩個能加入右頭沙盜團。」
       空氣中響盪著最後一字的回音。
       這聖旨很短、十分非常的短,不超過二十字的短,卻令兩人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因為這簡直是偏離他們想法的事實,世上哪有一個人會認為手下的小弟被欺負了,卻還對欺負人的人必恭必敬,甚至成為他們一份子,這世上除了主角之外還有誰會做這麼離奇的事情!?要是一般人絕對是腦筋壞掉或心懷不軌!兩人互相看向彼此,眼神彼此交觸就像問對方:能相信嗎?
       「我認為團長真的是腦筋壞掉了,明明那時候我帶領的小隊都輸得那麼慘,團長卻還很高興的拍手叫好。或是吃錯藥了,要阿斯特帶著這個口信,明明加入兩個很強的人被奪權的機率就更大,團長他居然還殷切期盼的想趕快見到擊潰本豪小隊的兩位高手耶!這樣下去我的面子可真要丟光了!在場的各位評評理嘛,團長到底是何時撞壞頭腦的?」
       一聲挨叫從同一個人身上發出,原因是背上被踢了一腳,原因是這種褻瀆團長的詞語似乎冒犯到阿斯特,或許阿斯特對團長的尊敬遠超於任本豪的老大理論。
       阿斯特發覺到被點名的兩人的遲疑,便像推銷人員熱誠且信心的對產品進行解說。
       「我們雖是盜賊團,但凡是搶來的錢財通通會施予無法自立更生的人家,絕不是一般認為喪盡天良、趕盡殺絕的沒良心份子。因此你們不需要因為搶劫這種事而覺得譴責良心,我們是為了窮人所做的,甚至不用擔心幹這一行會沒錢吃飯,團長每個月會給付薪水,薪水的量絕對比同等強度的傭兵要高上許多,薪水的來源也絕對不是來自搶劫。有了這些前提,還不知您意下如何?」
       這傢伙......,沒想到連敬語都用上了,這種人真是太可怕了。
       但對於白頭,錢財什麼的、拯救貧民什麼的,一切都不重要,能不能去做那件事才是個大問題!
       「聽起來好像誘益多多呢,但是,你們能殺了怪怪魔嗎?若要拯救貧民,這是個連搶錢都不必做的大好優惠,只要殺得了怪怪魔,一切將天下太平!窮人不是沒能力白手起家,而是被壓得無法起家,根本原因還得歸咎於政府邪門的可惡律法不是嗎?對我而言,剛剛講的完全與我無關,你們的重點或許就是我講的,但我的重點卻是與他私人之仇!所以,你們能嗎?」
       這次換另一個人遲疑了選擇,眼神漂移不定,彷彿隱約感覺到正回想著團長說的話。白頭說的也沒錯,右頭沙盜團是只有在庚雷斯活躍的集團,算不上是紅遍全世界的巨大團體,再加上團長極力地招攬人才,就已顯現集團擁有領頭能力的人數十分缺乏,更何況右頭一定也知道能推翻怪怪魔是最好的辦法,但誰又不知道怪怪魔是多麼的強?最後的決定是必要的,阿斯特眼神一轉,變成忠誠的殺氣。
       「如果你堅持不走的話,那我無論如何都要將你帶到團長那去,無論如何!不擇手段!」
       開戰,這是他們想出來的最後對策。白頭則將右手緩緩的移到劍那,宣言。
 
       須臾間,木製地板上敲出數十踏響聲,繫腰的劍鞘吐出平淡無奇、不稍加裝飾,即使給三流專家鑑定也會認為是一般之物的活氣增輻器,也就是可以大幅增強鐵絲人活氣的長劍。月亮沒有給劍身展現美妙流線的機會,頂著不易目視的灰暗,由左到右、由下到上,筆直的撞出微些火花與優良金屬的清脆敲聲,對方的金屬武器是兩把黑色短刃,皆以反手持著,貌似過去日本忍者的苦無,只是尺寸變成符合鐵絲人的大小,但這種基本又人人皆知的普通常識不是讓白頭驚奇的地方,而是驚奇兩把苦無,如變魔術如一口四次元袋子,看不出一點軌跡像直接從手上長出來似的緊緊握住。這種等級,絕不是任本豪此等將粗言大話當成順口溜掛在嘴邊的人能比得上的。
       阿斯特自然也知道別人家裡可不能用氣爆突刺如此破壞力強大的瞬間推進招式,因此配合白頭單純的使用雙腳的力量進行閃避及突進。如果不能用氣爆突刺,那麼只要用個破壞力小的不就得了?至少這是阿斯特想的。
       雙方的劍及苦無彼此撞擊、周旋數回,忽然阿斯特收起攻擊往後一跳,並在跳的同時丟出手上的兩把苦無。丟擲過來的威脅很快的被打偏了,正當白頭納悶他的行為時,眼前卻是阿斯特不同的投擲動作與另外兩把飛刃,這次來不及砍偏,只能用劍身擋住,看不出數量的短刀持續撞擊長劍,此時屋內只剩下一聲響落一聲響起,彷彿無止無盡的鏗鏘聲。這種膠著狀態對白頭只有不利,卻想到手上這把正是能強化自己活氣的裝置,於是將自己增幅後的活氣往前一推,像顆砲彈砸歪所有前來的尖刺,阿斯特發現情勢不對,立即停下丟擲的工作將身子往旁一側,苦惱的眼神就像說著可行的方法又失去了。而那顆活氣正好飛出阿斯特身後的門外,也隨著時間逐漸消散在大氣裡。
       戰鬥的節奏轉換成白頭的進攻。僅一個箭步,白頭整個人就衝進阿斯特比短刀更短、防禦不能的攻擊圈,阿斯特雙眼被突如其來的壓迫感瞪大,頓時亂了陣腳,雙手反射的拿出苦無,想往白頭戳去,但白頭運用活氣,將自身整整轉了一圈,趁時佼長的右腳踢到了阿斯特的頭,因為頭被踢得歪一邊,線條形的身軀整子重心不穩,思考也被打斷,接下來一秒彷彿與世界隔絕般,看到的僅有黑暗。白頭又趁勝追擊,把大團大團的氣團裹在劍身上,因為增幅後的活氣吸引過來的鄰氣比平常要多上數倍,若用動能探測眼鏡看,將宛如一隻大球棒!劍柄──球棒的握把緊握著,白頭看準著一點,然後揮出一棒,打向把剩下一秒用盡的全壘打!忽然,像是蒟蒻插進刀子,蒟蒻的柔軟將刀子的力量完全消散,卻也處著雙方動彈不得的窘況。蒟蒻......,被氣團麵衣好好裹上的長劍,擋住了兩隻手握住的兩把苦無,或是說那兩把苦無阻擋了一團麵衣的襲擊。阿斯特顯然從黑暗爬回人間,但回給白頭的眼神卻是:要我輸還太早了!
       雙方的僵持不定一下就被破解了,因為阿斯特沒想到,即使是一團麵衣,其原料仍是高密度震動氣體分子和一把長劍,於是苦無抵制沒多久,尖端就開始碎裂,連動到與苦無一體成型的握把上,阿斯特也想用活氣加壓,必須抑止不斷蔓延下去的裂痕,但先是搖晃後便在阿斯特的手上炸開,球棒的速度力量依然沒有減弱,不偏不倚的撞向腹部,期間移動的路徑彷彿過了數千數百萬秒,眼前盡是慢動作飛過的刀刃碎片和高密度震動氣體分子,一格一格的就像一集放到最慢的動畫,直到高密度震動氣體分子接觸到阿斯特腹部的那一剎那。時間變回正常,球棒揮的力道正常,阿斯特更正常的以不正常的速度在沙地上摩擦。
       決鬥似乎已成定局,任本豪趕緊去攙扶被挨一棍的阿斯特,這時他發現約五百公尺外,有三人正往這走來,他也叫了屋內的三人出來看看。
 
 
 
 
       一股氣息,如蜷曲的利爪,如混著腥味的口水,捲呀捲得像冬季季風刺進骨頭,是魍魎披著沾黏血肉的稠血大衣如同靈魂穿越人的身體,那是跟十年前三個不速之客一樣的氣息。這種味道只有一人知道。
       普皮爾不知道這種可怕,並代表這裡的人,迎接前來的三位客人,但普皮爾至少知道,會有這種奇怪詭譎的黑暗氣息,除了怪怪魔的手下能有何人?
       「請問各位大人,怪怪魔大人吩咐您們什麼事嗎?不然怎有閒時光臨寒舍?」
       「你也知道你這裡像個狗窩一樣又髒又臭啊。怪怪魔當然是交代了事情,難道你以為我們會閒閒沒事踩上跟蟑螂屎一樣噁心的土地嗎?」
       走在最前頭的鐵絲人似乎是三人中權力最大的,其言行鄙俗又敗習,趾高氣揚自以為是的驕傲口吻很容易讓人以為怪怪魔手下的人都是一個樣,莫非政府總是找這種自以為很邪惡很有流氓氣息的人加入?
       普皮爾似乎聽多了這種話,神色也沒表現不自然,但白頭等人卻難以接受,要不是普皮爾代表他們,恐怕雙手一定會按耐不住。但白頭發現卻發現一個問題。
       照那老頭的表情來看,並沒有任何不悅,絕對不是聽多了就是不以為意,但我覺得最有可能的是,那些人一定來過這裡不少次了,因為蠍子不但毫無動靜,和老頭的對話也不像是第一次見面,也就是說,即使普皮爾老頭他從政府管轄的科學機關隱退了,政府等人也不放過知道內部事情的人,仍會派手下不定期的前來查察,可是,為什麼不殺掉就好了?普皮爾老頭還藏有什麼秘密沒說嗎?
       那人又繼續說著。
       「死老頭,這次的任務你可要乖乖的配合,我們獲得消息,據說白頭就在這裡,怪怪魔要那個人......」
       此時他的視線不經意的移向白頭的臉上。表情也顯露出十分的奸賤。
       「原來你就在這呀,你聽清楚了吧,跟我們去見怪怪魔,否則下場,你認為會如何?」
       記憶,就像被喚醒似的,灌進白頭現在的思考。血的世界、死的世界。雙手都在顫抖,白頭告訴自己這時絕不能、絕不能殺出第一道劍!必須冷靜、冷靜。
       「你說怪怪魔......,他到底為什麼要找我,我到底做了什麼事,還是他怕我將十年前的事情洩漏出去!?這不可能,如同螞蟻小的村子消失了怎麼可能有人過問,我已經被這問題搞得不耐煩了,你們現在就告訴我為什麼!」
       「小子,態度很囂張嘛!?我就先告訴你一點好了,怪怪魔要找你也絕對不是很單純的原因,那個原因複雜到連我都不曉得,懂嗎?囂張的蠢蛋!」
       「嘖......,要是你不告訴我,我也絕絕對對不會跟著你們去見他的!無論如何!」
       「哼!後悔你這句話吧!你們兩個上!」
       身後默默不出聲的兩人很明顯是在有任何突發事件時出來戰鬥的兵士,他們哪管這是誰人的家,神色毫無變動的只將氣爆突刺由腳噴射而出,噴射的力道將地板炸成木屑,轟震的氣體又一陣撲殺玻璃,接著是一個力量抗上兩個力量的沉悶敲擊。即使對方沒有武器只準備拳頭,緊實的氣團也堅不可摧,與其說彼此抗衡,倒不如說呈現一面倒的情況,白頭那一方不斷後退,黃頭見狀也趕緊套上氣團,引走了其中一人。
       剩下一人。白頭刻意將力道轉移方向,使對峙中的拳頭失了重心,白頭在空中迴轉一圈,劍順著切線方向揮砍,卻被另一隻手擋住,但這時活氣增幅器卻開始併吞對方的鄰氣,在防禦漸弱的情形下,只能快點避開。白頭繼續追擊,隨著一倏突刺,將長劍做出突刺的動作,而對方往旁一閃用手上的氣團拳頭砸向白頭握劍的右手,白頭趕緊拿左手格擋,卻被震向牆壁,只是牆壁毫髮無傷,看來白頭將攻擊擋下了不少。那人又一聲氣爆突刺,以幾乎破音速的襲來,而白頭機警的將劍往前一伸,直接刺穿了自投羅網的不知名之人。
       白頭把慘刺在劍上的屍體踢開,此時黃頭剛好下蹲踢翻對手的下盤,趁他與地面平行,瞬間跳起並往下用力踩穿他的腹部,那人只剩慘叫和看著失聯的下半身流出同樣液體的份。最後一人,最單獨的身分顯得很眾目睽睽。
       「他媽的......,掛了兩個人我回去怎麼交代!?我看不把你們打到重傷我怒火是不會消的!!」
       「那麼你就生氣一輩子吧!」
       「......!?」
       正要說話時才發現怪異,彷彿被枷鎖固定,如同身後數十萬纜繩緊緊縛住,簡單來講就是動彈不得,就連氣爆突刺也無法使用,怒火一瞬間轉成掙扎中的猙獰。
       雙眼在瞪大,因為難以想像是那個被大言不慚的人做的,脊椎似乎斷了,身體跟植物人一樣軟弱無助。只剩下眼神,隨然裡頭盡是不爽。
       「無論你們要對我做什麼,我也絕對不會,容易的被屈服在你們腳下!!我要用這招,作為向怪怪魔宣戰的第一刀!........」
       長劍收進劍鞘,右手緩緩的移向劍柄,如同拔刀術,那招正是.......
       「時‧間‧斬!!」
       在活氣吸入大量鄰氣,全身變得扁平銳利,將從劍身弧出去準備成為劍氣時,白頭注意到了對方的眼神,雖然塞滿了不爽,但沒有任何悔恨,那種不悔恨......,就像是一道天命賜與他的任務,十分神聖卻又殘酷。
       "唰"的一聲,同時代表了脖子與脖子之間的分離聲和大量血柱如同間歇泉般滾燙分別從身軀與頭的切面絲毫不留地被大氣壓力榨出來的聲音。個體的頭飛在空中旋了幾圈血圓後掉到地上,那顆頭和身軀已無意義,而他剩下唯一的意義是,那最後的眼神帶給白頭的想法。
 
       過了幾分鐘,白頭仍一動也不動,只是看著無意義的兩個屍塊,黃頭發現他的表情,是深鎖的苦思。
       普皮爾將尋不求答案的兩人趕走了,雖然沒有答案就回去實在不是手下該做的事,但看在普皮爾的份上,這次只好也是無功而返了。
       白頭仍像個石像呆站著,看來沒想出正確解答他是不會有任何動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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