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伊亞平原會戰　第五節

不遠處，索羅奇的軍隊也呈兩列戰列一字排開，但可清楚看見這些軍隊的武器不一，有的拿步槍，有的拿步兵長斧，有的只拿一柄小斧頭，儘管他們穿著皇家陸軍的鮮紅軍服，卻還是掩蓋不了他們是從伊里伊亞各公國徵召的部隊。

而距離戰列後方約200公尺處有一小塊突起的山丘，那裡有十幾位頭戴紅色絨毛的銀製鋼盔，身穿鮮紅軍服的騎兵，每一位的馬背各放置一把95式步槍。其中一位高舉軍旗，旗面用白染布，上面有著兩把銀色且交叉的長劍，長劍後面的是一個橘色的鷲形盾，而鷲形盾的上頭則是用滾金線縫成的太陽。

騎兵們的前面，有三位頭戴硬盤帽的軍官以單筒望遠鏡瞭望戰局。中間的軍官明顯臉上有著歲月的刻痕。最右邊的軍官放下望遠鏡，一臉憂心地對中間的老軍官說：

「司令官，我們現在應該下令部隊前進才是。」

司令官沒有回答，而是把頭連同望遠鏡往右邊轉。

「這次（南部攻略）軍部調給我們的部隊裡，有四成是來自同盟國的軍隊，恕我直言，這只是政治上的支援，看他們的士氣和裝備比起我們的正規軍差了許多。而且……。」
「中校的意思是如果再不前進，我方會輸給這小小的精神壓迫嗎？」答話的是老軍官左手邊蓄著山羊鬍的年輕軍官。
「是的，范提克少校。你應該了解精神戰力一但崩潰，我方將會吃很大的虧，還會導致全線崩潰。」
「所以為了你的擔憂，我已經把第七師和第八軍第三師移至第一戰列。」
「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得要感謝司令部的增援以及中校您的謹慎啊。」
「你……這渾蛋！」

范提克戲謔的回應引起貝魯的不滿，兩人夾在司令官的中間吵了起來，而司令官卻一點制止的動作也沒有作出。

「把精英部隊放在前頭，你這樣是在浪費戰力。」
「這不是浪費，中校。這可以讓帝國的第一波攻勢抵擋好一陣子。」
「他們是負責撕裂防線，不是拿來擋子彈的。」
「讓精英部隊站在第一線，就有如司令官站在前線。這是提升士氣的最好方法。」

這兩人以專業的角度鬥得不可開交時，一道中氣十足，呼喊他們名字的聲響貫穿兩人的耳膜，他們瞬間把原本想說的話咕嚕一聲，吞回肚子裡頭。只見司令官將望遠鏡收好放在口袋，將右手四指插在上衣鈕扣與紐釦間的縫隙，來回摸著微凸的腹部說。

「我覺得很奇怪。明明是我軍攻勢最猛的時候，為什麼帝國反而會選擇先攻？」
「我認為塔斯布魯鎮是他們不能再失去的戰略地點。」貝魯回答著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到馬克斯要塞再作反擊呢？而選在這塊開闊的平原。」
「這……。」

瞬間，他的表情變得相當驚訝。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這時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但因為過於害怕且不切實際，並沒有說出來。

「你也遲疑了。」司令官說：「但我覺得這事情可能在那裡發生。所以現在想看看那個人究竟想玩什麼把戲。」
「那麼我們應該要派出輕騎兵……。」
「貝魯。你太緊張了。」

司令官的提醒讓貝魯發覺他似乎有些逾越他的權責，於是閉口不語，專心注視戰場的動態。這時一名傳令兵匆忙地跑到范提克旁附耳交談了幾句後倉促地離開後，范提克轉頭說：

「報告司令官。第七師的第2與第4騎兵炮隊在後方已就位，另第八軍的第1與第3步兵炮隊已在側翼部屬完畢。」
「嗯，騎兵炮隊允許實彈射擊。步兵炮隊歸你管轄，范提克。」
「了解。」
「司令官，第一戰列開始傳出零星槍聲。」貝魯回報
「嘖，這群焦躁的小老弟們，這麼沉不住氣。」

不用貝魯的回報，空氣傳來幾道雜亂無章的槍響就讓司令官搖搖頭。他說得很對，這些臨時組成的同盟軍隊連自己也不敢領教，該讓他們安靜一點，不然帝國陸軍的衝鋒可不是好玩的呢。

司令官趨前幾步，道：

「騎兵炮隊，第一戰列兩百公尺齊發射擊，著彈後自由射擊。」
「明白。傳令，騎兵炮隊，第一戰列前方兩百公尺齊發射擊，著彈後自由射擊。」

覆誦命令的是貝魯。起先的20秒還沒有甚麼動靜，直到第30秒。

轟磅磅磅轟轟轟磅磅磅！

空氣不斷傳來一波波震裂欲耳的巨大悶響，撼動了整片大地，一顆顆帶著尖銳聲響的實心砲彈從他們眼前呼嘯而過。在貝魯看來，這簡直就是死神魯西法發出戰慄的囈語。實心的砲彈落地後爆出一朵朵的小沙塵，但還不足以吸收強大的衝擊力彈跳起來，沙塵後方的帝國陸軍就像保齡球般傾倒，哀號開始傳遍整個戰場。

站在第一戰列的索羅奇正規軍見狀，軍官拔起軍刀，步兵列隊舉起步槍。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槍聲齊發，都帶給進攻方極大的壓力與混亂。接著第二波、第三波的炮擊接踵而來，有的帶隊指揮官當場陣亡，底下的步兵不戰而逃，有的部隊死傷過半，隊伍不得不撤退，使得他們的進攻一度停滯。這些景象司令官看在眼裡，儘管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但他的心裡卻非常得意。

「亞克斯，我軍改良西里亞級八磅騎兵砲的精準射擊見識到了吧。那麼，請讓我，貝利．亞當斯瞧瞧你的下一步是甚麼？」


「已經開始了嗎？」

一聽到遠處傳來此起彼落的匡匡聲。塔格爾意識到沒有多少時間了。索羅奇最得意的火炮技術，輔以貝利少將最得意的彈幕砲擊，幾年前以雇傭兵身分在北方親眼見過他的戰法後，塔格爾就一直相當注意他。臉上糾結的表情從未緩和過，直到前方有一座茂密的小樹林，陰影處看到約有一百名的人和黑色馬匹，這才緩了下來。

「找到了。」

劍柄這傢伙，從來不會遲到。

「團長來了。」

一聽到有人喊團長來了。每個人都放下手邊的工作立正，右手握拳，拳眼直指胸前，注視著騎在馬上的團長。

塔格爾放慢速度，讓馬以走步的方式稍作休息。騎到隊伍的盡頭，有兩名身穿黑色風衣，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面前，左邊的人臉上有一條被利刃深深畫過的痕跡，右邊的人則是臉上畫著一個劍柄首的深色圖騰。他們同樣地也是與隊伍行一樣的禮。

「刀疤，劍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團長。」

他們兩人異口同聲答道。塔格爾下馬敦促說：

「沒時間了。我要的東西呢？」
「都在這裡。」

劍柄拍兩下手，他身旁站了兩名個頭不高，看起來年約十五，六歲的實習生。他們手上個別用端盤捧著漆黑的半身鎧甲，胸前鑲嵌金色雙頭鷹的圖樣、黑色風衣、一把96式騎兵用卡賓槍，以及一把長約1.5呎、刀鞘以好幾顆價值不斐的藍寶石鑲嵌而成的弧形長刀。

塔格爾點點頭，命令兩位實習生為他裝穿上鎧甲和風衣，接著坐在一旁的矮石頭旁讓他們方便工作。劍首要團員繼續做自己的事。刀疤則向團長口頭報告目前的情況。

「他們目前在第一國道，第三國道與第十五國道分批運送，非常準時。捷爾小隊在第一國道待命，艾克斯小隊在第三國道待命。」

「刀疤，對捷爾與艾克斯魔法通訊，內容：『一個不留』。」塔格爾這麼說
「如你所願，團長。」
「團長，好了。」

在塔格爾面前打好風衣結的實習生提醒一聲。他起身稍稍活動一下，嗯，不會很緊。然後叫其中一位去牽他的馬來。不久，他牽了一匹黝黑的馬過來，將韁繩交給塔格爾。

「作得不錯，孩子們。」

他對著實習生笑著說隨即跨上馬匹，塔格爾的那句話他們聽了掩不住心中的喜悅微微一笑。這時其他的團員們早已坐上馬匹到待命位置，刀疤和劍柄也到待命位置。

「藍星啊，又到和你並肩作戰的時候了。」

塔格爾望著弧形長刀輕聲說道，只見刀鞘微微發出清澈的海洋藍光，他將長刀插在腰際。輕踢一下馬肚，馬兒開始快步向前到隊伍最前頭的位置。他對著團員們說道：

「這次我們負責的作戰非常重要，足以影響前線數千名士兵的性命，讓索羅奇的特務部隊嚐嚐我們迅如獵鷹的快攻。明白嗎？」

聽著後頭齊聲大喊「明白，團長。」塔格爾將風衣帽戴了起來，身後的團員們也戴起風衣帽。接著他舉起左手往前一揮，他們以雷霆萬鈞之勢，伴隨吵雜的馬蹄聲沿著樹林旁奔馳著。


「轟隆的砲聲，陣陣的硝煙…人們悲慘的哀嚎，我們能否活下去…。」

站在戰線外的里洛冷眼看著第一步兵師飽受索羅奇火炮的摧殘，心中有說不出的感覺。他們臉上充滿驚恐的表情，無助的眼神，無意義的悲鳴，不只重重打擊自己，他身旁的威爾中尉以及其他步兵師團們相信也有同樣的感覺。

是啊，這就是戰爭。

他深吸一口氣，時間彷彿凍結一般，周圍的炮火聲仍舊不停響著，彷彿會永遠的迴響下去。左右環顧一下。看到威爾仍不改老習慣，越緊張的時候越是猛抽薄型雪茄，瞧他的腳邊已經丟了五六個菸蒂。其他的弟兄大都跟他一樣，雙眼直視著待會要經過的生死線，眼神雖然堅定，但可以看出帶有一絲的迷惘。

突然，好幾道洪亮的小號聲打斷了他的思考，這是第二戰列要出發的訊號。里洛與其他的帶隊軍官聽到以後，紛紛往前跨出一步，抽出左腰際的軍刀迴旋三圈後直舉於臉前後大喊。

「上槍劍！」

聽到命令的士兵，拔出腰帶身後的槍劍，槍劍上有一個環狀口，套在槍口上舉起槍枝。

「各位。」

里洛這時開口。

「祈禱別被子彈射中，還有，待會可以看到你們。」

他們沒有回應，至少有把話聽進去。

「戰神馬克斯啊。您謙卑的僕人里洛．佛爾在這裡向您祈禱，索羅奇的子彈絕對不會擊中我的身體，炮彈不會炸傷我身體的任一部份。」

里洛雙眼直視軍刀，不斷地輕聲祈禱，小號聲突然響起，這次是一道清脆的聲音，身旁的掌旗手和小鼓手已經舉起軍旗和敲出碎鼓聲，於是將軍刀往前一指。

「前進！」

隨著里洛的部隊開始前進，其他步兵師團陸續跟進。

太陽曆1280年5月6日（月神曆1389年5月6日）早上9點30分，在第一步兵師捎來戰損率四成的消息後，亞克斯親王上將下令第一預備隊－第五步兵師立即補上戰線，這一切都在雙方的計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