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榮費力地將俊翰揹到車上,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後座。
「真是的,打完就昏倒。」他低聲抱怨,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絲難掩的緊張與關切。
「抱歉……」俊翰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像受傷的小獸輕聲哀鳴。
「道什麼歉?要不是你,我早死了。還有,你可是我看中的男人,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不管?」鏡榮扯出一抹笑,雖然自己也傷痕累累,但仍強撐著。
俊翰沒有回應,他已經陷入昏迷。
鏡榮啟動引擎,眼神不斷掃視四周。他知道,現在這個地方危機四伏,任何一點動靜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車子穿過異北市荒涼的街道,四周靜得可怕。城市中偶爾可見戰鬥後的痕跡,焦黑的牆面、破碎的地板,甚至還有躺在地上的屍體。但令人不安的是,沒有哭喊聲,沒有硝煙的味道,只有濃烈的血腥氣在空氣中瀰漫。
「沒有悲鳴,沒有活人的聲音,只有這詭異的寂靜……殺手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才能將戰場變成這樣?」
鏡榮心中發寒,這世界的荒誕與殘酷讓他感到窒息。他盡力讓自己專注,握著方向盤的手掌甚至開始冒汗。
突然,他感覺到一股寒意襲來,彷彿有人在暗中盯著他。他迅速停下車,目光掃向四周。
就在這時,十字路口的大樓後,兩個身影緩緩出現。
「是學生嗎?」
鏡榮看向那兩個人。一位是高瘦的少年,另一位是身形嬌小的少女。他們的臉上寫滿驚訝,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熟人。
「太好了,還有活人!」少女喘了口氣,但很快轉為焦急:「我們得趕快找到俊翰,他還在跟克洛奧斯雅老師交戰……」
「上車吧。」鏡榮打開車門,示意他們上來。
少年打開後座時,看到俊翰昏迷的樣子,瞬間瞪大了眼睛:「這……這不是俊翰嗎?」
「什麼?他在這裡?」少女連忙湊上前,看到俊翰的臉時掩住嘴,聲音顫抖:「他還活著……太好了……」
俊翰的呼吸平穩,但臉上滿是疲憊的痕跡。他的身體輕微起伏,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夢境。
「你們認識這傢伙?」鏡榮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道。
「認識,他是我們的朋友,也是唯一反對殺戮的人!」少女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敬佩和焦急,「他還活著,說明他一定盡了全力……」
鏡榮沒有再說話,只是握緊方向盤,車子在破敗的街道間行駛,朝著未知的命運駛去。
「是的,我叫熊新草,跑步認識他的。」
「我叫瑀蓁,跟俊翰同班。」瑀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慮,但很快被堅定取代。
「好了,快上車吧。此地不宜久留。」鏡榮催促著,神情緊繃,彷彿隨時準備面對突發的危機。
兩人迅速上車,鏡榮深吸一口氣,猛踩油門,車輛飛馳而去,伴隨著引擎的轟鳴聲,迅速穿越異北市的破敗街道。
「能活下來,代表你們也算是即戰力吧?」鏡榮一邊專注開車,一邊問道。
「呃……不如說,我們只是運氣好,四處逃竄才撿回一條命。」熊新草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苦澀。「那些傢伙好像撤離了,但鬼知道去哪裡了……我們最好趕快報警──該死的,手機都被弄壞了。」
「不,報警沒用。」鏡榮的語氣平靜卻帶著冷硬,透著一股久經殺場的果決。「你覺得警察能做什麼?來這裡無異於送死。只有專業殺手,或者自衛隊,才有可能應對這些人。」
熊新草沉默了片刻,望向窗外閃過的殘破建築,聲音低沉:「這些人一定是有備而來……連這麼多人都能殺,這分明是精心策劃的陰謀。」
「那我們該怎麼辦?」
後座的瑀蓁沒有說話,她專注於替俊翰處理傷口。溫暖的光芒從她的手心溢出,微弱卻穩定,像黑暗中的一點燭光。
「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開,支援一定會來。」鏡榮冷冷地說,手掌猛然拍在方向盤上,發出一聲悶響。「但這些膽大包天的傢伙,竟然讓這麼多人犧牲……可惡,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熊新草抱臂,皺起眉頭:「雖然我討厭依靠別人,但說真的,職業殺手根本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對手。不管是有牌還是無牌的,他們實力遠在我們之上……」
「這裡是……?」
俊翰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柔軟的座椅上,身體隨著車輛的顛簸而微微晃動。他下意識地抬手,卻立刻皺起眉:「痛……全身都痛得像要散架了。」
「你醒了。」鏡榮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放心吧,我們正在下山,目前還算安全。」
「哦,終於醒了啊!」熊新草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卻讓俊翰倒吸一口涼氣。
「別亂碰……」俊翰呻吟著,「我的肌肉都在抗議,感覺快廢掉了。」
「你打倒克洛奧斯雅了嗎?」瑀蓁停止手中的治療,抬起頭關切地問。
俊翰搖了搖頭,眼神透著一絲懊悔:「不,她逃走了。我試著追,但沒能找到她。後來……我感覺附近有打鬥的痕跡,就趕了過去……接下來的記憶有點模糊。」
車內瞬間陷入寂靜,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似乎不願將心中的擔憂說出口。
鏡榮打破僵局:「等到了城裡應該會知道更多。不過我得問你,俊翰,要是你的同伴遇到危險,你會怎麼做?」
俊翰愣了一下,顯得有些困惑:「什麼意思?當然是去救人啊,這不是廢話嗎?」
鏡榮冷冷地瞇起眼,語氣比以往更加嚴厲:「如果你還有這種想法,我勸你放棄──那只會讓你死得更快。那些傢伙若是專門針對你的感性,你該怎麼辦?有時候,必須學會放棄,否則你沒辦法活下去。」
俊翰啞口無言,鏡榮的目光深沉而刺骨,像是一口看不到底的深井,壓迫得讓人無法直視。
那雙眼睛裡蘊藏的,是殺過人後的冷酷、失去後的痛楚,以及絕望和殘酷交織的複雜情感。
「原來差距在於覺悟……」
俊翰緊握拳頭,手指因疲勞而微微顫抖,卻依然用力到指節泛白。他的心裡湧起一股沉重的感覺,那是父親曾經對他說過的話:「要成為真正的強者,就必須捨棄感性。」
「但哪有那麼容易……」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握拳的姿態彷彿是在抓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這道門檻就像萬里長城,高不可攀,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跨越。
困境、痛苦、殘酷的現實接踵而至,每一次都像巨浪般將他拍打在岩石上,傷痕累累的同時,也將他的意志一點點推向極限。
「我真的能撐得住嗎……」
車外的夜色愈發濃重,猶如無邊的黑暗將他包圍。他的內心卻悄然點燃了一點火苗,微弱卻不曾熄滅。
俊翰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他的內心宛如驚濤駭浪,但在那混亂中,他抓住了一絲清晰的念頭。
「不……」他低聲自語,緩緩睜開雙眼,語氣堅定:「我還是不能捨棄那份天真。那是我作為人的證據,活著的理由。」
他的嘴角浮現一抹苦澀的笑容,語氣更顯決絕:「要我捨棄同伴,見死不救,那還是等我死了再說吧。」
熊新草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說得好!我支持你,俊翰!」
他轉向鏡榮,眼神中帶著挑戰:「鏡榮,不能否認你說得有道理,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俊翰的信念,我認同。」
瑀蓁點點頭,眼中泛起光亮:「之前我對同學見死不救,甚至打算丟下你不管……但那是不對的。謝謝你讓我清醒,俊翰。」
鏡榮翻了個白眼,嘴角卻隱約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真是一群天真到極致的傢伙……我都快吐了。不過,好吧,我尊重你們的選擇。」他擺了擺手,語氣頗為放鬆:「不管怎麼說,你救過我一命,我這個人講究知恩圖報。你們要去哪裡?我送。」
「那還用說嗎?」俊翰握緊拳頭,語氣堅定如鐵:「當然是回學校!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必須立刻趕回去支援。」
熊新草和瑀蓁互相看了一眼,毫不猶豫地點頭。
鏡榮冷笑一聲,握緊方向盤:「知道了,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共赴地獄吧。」
「媽媽,那是怎麼回事?」
一名小男孩怯生生地指著不遠處。那片街頭彷彿一場災難現場,濃濃的黑煙從多輛相撞的車輛中升起,殘破的車體扭曲得像廢鐵,路面坑坑窪窪,滿目瘡痍。
更可怕的是,那裡有一群人正在混戰,迅捷的身影在廢墟間穿梭,伴隨著爆裂與尖銳的攻擊聲,地面不時傳來震動。
街上的行人早已消失殆盡,只有少數被困在車內、無法動彈的傷者留在現場,而奇怪的是,救護車和警察的蹤影全無。
小男孩的母親臉色一變,牽起他的手:「我們走,換條路!」
但未等他們轉身離開,一道黑影如流星般從天際掠過,落地時捲起一片塵土。那是一名學生,身上穿著台北殺手高中的制服,制服破損不堪,滿是灰塵與血跡。
他抬頭看向空中,怒吼一聲:「四方雷電!」
天空瞬間炸裂出刺目的光芒,一條分岔狀的閃電如巨蛇般蜿蜒而下,精準地劈向正在逃竄的幾名學生。
「啊啊啊啊啊!」
閃電擊中的學生停下腳步,身體猛然抽搐,發出淒厲的慘叫。閃電的威力不僅擊倒了他們,還波及到路旁的電線桿,將其攔腰劈斷,發出震耳欲聾的轟然巨響。
「跑啊!快跑!」母親拽著小男孩的手,狂奔在人行道上,但過於緊張的她沒有注意到,電線桿正以驚人的速度朝他們倒下。
幾名倒地的學生看著這一幕,掙扎著想喊出聲,卻因重傷而無力挽救。
就在電線桿即將砸下的一瞬間,一輛轟鳴的車子疾駛而來,後車門敞開著,一道人影從中飛身而出,迅速抱住母子倆,帶著他們滾向安全地帶。
「轟──!」
電線桿重重地砸在人行道上,隨後摧毀了一旁的建築物,碎石和瓦礫四處飛散,激起一片灰塵。
「呼……好險。」俊翰將母子倆放下,喘著粗氣,額頭滿是汗水。他看著他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幸好我看到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母親抱著孩子,激動地向他鞠躬:「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氣。」俊翰擺了擺手,轉身準備離開:「我還有要緊的事──」
話說到一半,他愣住了。
街頭滿目瘡痍,倒下的學生不計其數,而殘存的幾名殺手高中學生,正與一群身份不明的對手激烈交戰。有人倒地不起,有人仍在咬牙苦撐,場面慘烈而絕望。
「俊翰!還愣著幹什麼?上車了!」
鏡榮探出車窗,揮手催促著,車輛發出低沉的引擎轟鳴,像猛獸一般等待下一次撲擊。
俊翰咬緊牙關,眼神變得更加堅毅。他的內心燃起一團熊熊烈火,無懼困難,無懼危險,因為他知道,他必須戰鬥下去。
「等一下,這裡……」俊翰指著前方混亂的大馬路,語氣裡帶著不安。
「學生也在這裡戰鬥嗎?」鏡榮皺眉,看著遠處的場景,語氣冷硬:「我們沒時間理他們了。學校裡還有其他人等著我們救援吧?你也有非去學校不可的理由,對不對?」
俊翰的拳頭緊握,目光卻沒離開那片戰場。他低聲說了一句:「不能見死不救。」
「說得對!」熊新草推開車門,毫不猶豫地下了車:「既然同學在這裡奮戰,我們沒理由袖手旁觀。」
就在這時,俊翰的目光落在敵人的身上。那個操控白色閃電的身影讓他覺得眼熟。他瞇起眼,仔細端詳,然後猛然一驚:「是那傢伙……」
他咬牙切齒,語氣中透出一絲憤怒與警覺:「那時攻入宮殿時碰到的敵人,原來他也是這次恐攻的主謀之一?」
似乎察覺到俊翰的目光,那白色閃電的操控者突然轉頭,與他四目相對。
兩人都怔住了。
白色閃電的操控者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喃喃自語:「這傢伙……是殺手高中的學生?」
一瞬間,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白色閃電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挑釁:「真有趣,既然有緣在這裡碰到,那就再來打一場吧!」
俊翰摩拳擦掌,邁步向前,渾身的疼痛與疲勞彷彿被怒火驅散。他回頭瞥了一眼熊新草,眼神堅定:「這次不會輸。」
「你這傢伙真的行嗎?」熊新草的語氣雖有些擔憂,但目光中隱約透著支持。
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突然劃破空氣,彷彿野獸怒吼,震得周圍人耳膜生疼。
「我可是花了這麼多錢才買下這個店面!」
聲音的來源是一名穿著考究洋服的黑髮男子。他胸前掛著長至腳邊的白圍裙,金絲眼鏡閃著冷光,身材雖精瘦卻充滿力量感。他踏著快步從一旁的咖啡廳走出,臉上的怒火幾乎要燃燒整條街道。
「才開張不到三個月,這牆就被砸成這樣!究竟是誰幹的好事?」
眾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他身後的咖啡廳。那裡,電線杆將玻璃櫥窗砸得粉碎,裡面的裝潢更是慘不忍睹。
男子掃視了一圈戰場,眼神最後鎖定了白色閃電。他抬起手,指著對方,聲音如雷:「就是你!你這個該死的傢伙!」
「不行,那傢伙很危險!」熊新草臉色一變,連忙喊道:「普通人不能靠近他!」
然而,白色閃電的操控者不屑地冷哼一聲,手一揮,一道閃電如蛇般在空中蜿蜒,迅速朝男子襲去。
就在眾人以為男子會被擊中時,他的身影竟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出現在白色閃電的身旁,動作快得幾乎無法捕捉。男子冷冷一笑,揮出一拳,正中對方胸膛。
「怎麼可能!」白色閃電操控者驚叫,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道打飛,在空中翻轉數圈,最後重重摔落在地,砸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男子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一把抓起白色閃電的衣領,猛地搖晃著他:「賠償金!你要怎麼賠我的損失?」
被打得失去意識的白色閃電口吐鮮血,完全無法反抗。
鏡榮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語:「咖啡店員竟然有這種身手……」
俊翰和熊新草也面面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雙眼。
「看來不能讓這些傢伙繼續胡作非為下去了。」咖啡店員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語氣裡帶著冷峻的決絕:「再敢殃及我的咖啡店,我就真的抓狂了。」
他隨手將白色閃電操控者像丟垃圾般拋到地上,毫不拖泥帶水,轉身便朝馬路彼端奔去,身影矯健如獵豹。
俊翰望著他的背影,還想問些什麼,卻只能眼看著對方逐漸遠去。他咬了咬牙,把疑問壓回心底──現在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
「走吧,得趕緊到學校去。」他低聲說道,和熊新草迅速回到車上,車子轟鳴著繼續在馬路上飛馳。
車內氣氛異常沉悶,直到熊新草開口打破寂靜:「剛剛那位大哥實在太猛了!」他的雙眼發著光,像個小粉絲似的興奮不已。
「誰能想到,連路邊的咖啡店員都這麼強……」瑀蓁皺眉輕聲嘆道。
俊翰低著頭,語氣帶著幾分自嘲:「有種……深受打擊的感覺。」
「拜託,一看就知道那傢伙不是普通人。」鏡榮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地說:「你們怎麼可能連這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