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三天的路程,我們終於來到了西國西域的艾索嶺地。
車子穿過潮濕濃密的熱帶雨林地帶,道路時常被盤根錯節的樹根與濕滑的泥濘阻斷。白天悶熱濕重,夜裡則是潮氣四起,蟲鳴不絕。好在芙蕾雅準備的裝備派上了用場,這輛悍馬車也勉強撐過了那些惡劣地形與幾次不明動物的干擾。
我們順利繞過了主要監控區域,成功從東側邊緣往目標區域邁進。
三天的相處下來,銀鷹對我來到西國的真正目的也逐漸有所了解。一路上他沒少開口,不斷地問我那封信上的細節、我曾經接觸過的植物案例,甚至連我過去的研究經歷也翻出來問了個遍。雖然不是完全明說,但從他的神情來看,他已經知道我們即將面對的,不只是什麼尋常事件。
「你說的那東西……真的有這麼誇張?」某晚紮營時,銀鷹一邊擦著步槍,一邊低聲問我。
我沒有馬上回應,只是看著遠方天邊泛藍的輪廓,緩緩開口:「如果它真的是我以為的那一種……那不只是會讓人中毒的植物。它會改變地形、生態,甚至……影響人心。」
我頓了頓,又補上一句:「而且,這裡恐怕不只有植物值得警惕——那個叫艾亞的人,很可能就在某個角落看著我們。」
銀鷹沉默了很久,最後才開口:「你口中這個艾亞……聽起來幾乎像個幽靈。」
他瞥了我一眼,語氣帶著些許懷疑:「要不是有芙蕾雅那邊查到的線索,我都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我低聲回道:「我有時也懷疑。」
我停了停,又補充道:「但她留下來的痕跡總是巧得過頭。不是誰都能在這樣的環境裡動手腳,還不留任何明顯證據。」
銀鷹皺了皺眉,似乎還想再問。
我補了一句:「艾亞・諾貝……她從我們大學時期起就一直擔任莉莉絲的研究助,從不出現在檯面上。」
我停頓了一下,語氣轉低:「某種程度上,她就像是莉莉絲的影子。莉莉絲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莉莉絲不敢做的,她替她做。你很難界定她是跟隨還是引導,但最終結果總有她的痕跡。」
銀鷹靠著樹幹,動作停了下來。
「這人聽起來……似乎十分危險。」
他皺著眉,語氣壓得更低了一點:「一個會在背後操縱局勢,又從不露面的角色,而且當初羅茵村的情況,如果是她一手策劃的話......」
他搖了搖頭,冷聲補了一句:「那這種人,離瘋子也不遠了。」
我沒接話,只是拉了拉外套的領口,壓下胸口那種逐漸升起的不安。
夜裡的林地濕氣更重,連營火都燒得斷斷續續。我們三人在車旁簡單搭了個帳篷輪流休息,而芙蕾雅則一如往常地選擇留在車上過夜。
沒有人再提起艾亞的名字,但她的存在像霧氣一樣,始終懸在我們每個人心頭上。
氣氛安靜沉悶,只有蟲鳴與偶爾從遠處傳來的枝葉摩擦聲提醒我們:這片森林不會輕易讓人安穩入眠。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時,銀鷹便已醒來,站在坡邊抽著一根煙,目光筆直地落在那片尚未踏入的森林深處。
我收起睡袋,最後再確認了一次身上檢測器的電量。
「路線照昨晚說的走?」我問。
銀鷹點點頭,語氣一如往常地簡短:「東南切入,避開主要兩條幹道。前段是廢偵測站附近的舊路,中段因植物改變的路段,要開始靠你判斷了。」
「我會處理。」我回應。
不久後,芙蕾雅從車裡下來,動作俐落,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也不像是剛睡醒的模樣。
她正在重新固定槍套與側背包,聽到我們的對話後,只淡淡說了句:「在達到那區域以前應該還能開車,但那之後你們得下車徒步。我會留在車上做好後續支援。」
她說完便彎身把裝備遞給我:「你要的採樣工具也準備好了。照你列的型號,一樣不少。」
我接過,點了點頭。
不久後,夏特也醒了,從帳篷裡探出頭來,還帶著點剛起床的惺忪感。
我們三人簡單分食了攜帶的壓縮糧與熱水,一邊確認裝備,一邊迅速完成清理工作。
吃完後,我們各自檢查了一遍背包與裝備。沒有人多說什麼,只是默契地上了車。
銀鷹發動引擎,車輛緩緩駛入那片埋藏著真相的林地。
陽光才剛透過濃密枝葉灑落地面,導航座標的標記點就在前方十公里處。距離不算遠,但我們都知道,真正棘手的不是距離,而是這段路上的未知。
我盯著儀器上的那個座標,心中默念著那個名稱。
沉語之花——梅芙尼雅。
我們正朝它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