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烈奇歐很快就出發了,塞莉雅目送他離開,回神就往魔王旁邊貼過去。
「媽給摩烈奇歐的那種生物是什麼呀?」
「羌仔,跟幽靈馬存在同領域的生物,原本更大一隻、能化身成披肩穿戴在身上,但是本體在妳哥那裡。」魔王撕了蜂蠟往嘴裡丟,看她好奇就分一塊:「嚐味道就好,別吞下去。」
「謝謝媽,但是我沒在哥身上看過羌仔。」塞莉雅捏捏蜂蠟才往嘴裡扔,她從以前就很好奇嚼起來的滋味,但是大家說這動作很不美觀又傷牙齒,加上拿去製作蠟燭更賺錢,所以沒機會嘗試。
「大概是碎了吧,羌仔無法承受聖光。」
「難怪我找到哥時,身上有些焦灰。」
塞莉雅嚼得很認真,吐出來時一臉意猶未盡。魔王看她似乎喜歡,直接給一塊用玻璃瓶裝起來的新蜂蠟。
「我以為妳會跟摩烈奇歐去。」
「這是阿奇的任務,我沒必要湊熱鬧。」
「聰明。現在熟悉環境了嗎?」
「除了私人空間,大部分地方我都記得了,至於城外還是得再多晃幾次,這裡風景太相似,需要點時間適應。」
「嗯,差不多可以了。傑爾特寄信過來,說倫絲諾拉醒了。」魔王拿出一封信,倒出一枚銀製的徽章,用布包著給塞莉雅:「妳要上去前先換衣物,避免自封魔氣後變成裸體。上面的人都說我們身上有硫磺或是血腥味,如果不知道怎麼消除氣味,可以用點香水。」
「換衣服……香水……」
魔王看她呆呆地欣賞徽章,感覺做完這兩件事情會把徽章忘了。
「徽章不會還我,妳隨時戴在身上,那個能識別身分,在領地範圍內的消費無須出錢,能解決很多麻煩事,主要讓大總管看過妳的臉就好。之後出入莊園就不用配戴了,但是放身上以防萬一,妳不能確定每個人都有跟上消息。」
「好!」
塞莉雅很開心,這枚銀製徽章跟柏格的一樣都是梔子花,每片花瓣都是用細膩的線條一絲絲勾成,難以被仿冒,後面有別針可以配戴在衣物上,她迫不及待去找倫絲諾拉。
「如果無法碰觸銀製品,妳可以用魔氣包一圈再拿。」
「好像不會痛。」塞莉雅小心碰觸徽章,或許曾經是天使的關係,銀製品摸起來沒有想像中的灼熱感。
「那去換衣服吧。」
「好——」
塞莉雅高興地回房間,她將用惡意編織的衣物散去,打開衣櫃拿衣服穿,接著把徽章別上、順利將蜂蠟撕下一小塊用羊皮紙包好,打算帶去給倫絲諾拉嚐嚐看,突然想起自己沒有香水,因為擔心消除氣味還是對倫絲諾拉太敏感,所以跑回去辦公室。
「媽媽。」
魔王此時在辦公桌後,漫不經心地翻動公文。
「我沒有香水。」
魔王招手讓塞莉雅靠近,她記得抽屜裡有很多香水,是柏格放的,偶爾會噴在重要信封或是公文裡,如果誰偷偷拆開,就會沾到味道。
不過給塞莉雅用的香水,自然會跳過那幾瓶,避免她被誤會。
「這幾瓶,挑妳喜歡的味道。」
「好!」
塞莉雅拿起來仔細聞,魔王則是打量她的裝扮。
最初讓塞莉雅穿的衣服雖然合身,但是繁華的花紋跟她的氣息不搭,經過調整後,現在這件好多了。塞莉雅看起來就像是天真無邪的貴族,雖然穿著並非貴族定義上的女士裝扮。
她的上半身是件絲綢白襯衫,領口繫著一個大蝴蝶結,中央綁著銀製徽章,袖子蓬鬆寬大,收束於手腕,使袖口如盛開的花瓣向外展開,露出纖細的手掌。下半身則是件高腰剪裁的黑色短褲,褲頭緊貼腰身、兩側繫著金屬圓環,上面配掛長型小皮夾,露出部分大腿肉與膝蓋;小腿上戴有襪扣固定黑長襪,最後搭配一雙中筒雕花黑靴。
魔王不得不承認妮娜很有眼光,當時她說塞莉雅不適合成熟風格,魔王只覺得年紀不小這樣搭很違合,結果配出來確實好看,沒有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
「我可以挑這個嗎?」
「可以。」
魔王拿起來看是乳香,教廷常用的氣味,本來以為她會選果香之類的,噴一噴感覺少點什麼……
「在這等。」
魔王回房裡找到一件沒穿過的絲綢黑斗蓬,用魔法將它清潔氣味,帶回辦公室替塞莉雅披上,伸指在肩膀各點兩下,改造成合適的短斗蓬。
「魔法師這身分,很適合隱瞞各種祕密。」
塞莉雅是白髮、灰藍眼睛,自稱魔法師再適合不過。
「謝謝媽媽,我出門了!」塞莉雅想盡快跟倫絲諾拉分享自己的喜悅,一時間,魔王不知道該跟她說「好好玩」還是「記得回來」,所以只是摸摸頭當作告別。
塞莉雅重返靈界聞到久違的清香,她深呼吸感受周圍的氣息,清爽微風與蟲鳴鳥叫,靈界隨處可見的森林在地獄是多麼珍貴。她自封魔氣讓風帶走身上殘存的惡意,來到類似小倉庫的木屋,推門進去、踏上藏有傳送陣的木板上。
徽章讓她直接進入莊園的主建築裡,這是第一次不用隱身,能正大光明地露面。
「歡迎塞莉雅殿下。」
傑爾特帶著一群屬下恭敬地鞠躬,塞莉雅眨眨眼,可以感受到他們對自己充滿好奇。
「你好,傑爾特。讓大總管帶我去見她就好,母親說你平時很忙,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了。」
「陛下多誇了,這是屬下該做的,一點都不覺得!初到莊園,還是讓屬下為您帶路吧!」傑爾特聽到那句話非常高興,塞莉雅就隨他了,反正只要能走到倫絲諾拉的房間就好。
傑爾特途中適時地介紹這裡,塞莉雅雖然早就知道,依然給予回應,不然她怕自己太專注在倫絲諾拉身上,會在見到她之前,心臟先跳出胸膛。
「那位就在這休息,屬下不打擾您了,有需要請隨時呼喊一聲。」傑爾特沒有走到門前,而是與房間保持一段距離就退下了。
塞莉雅僵著身體靠近,懊悔怎麼沒有先問倫絲諾拉願不願意見自己,如果她進去以後被趕出去……塞莉雅很苦惱,沒想到魔王派了一隻惡魔偷偷跟來,不屑她的優柔寡斷,直接推塞莉雅進去就關門。
「呀!」塞莉雅踉蹌好幾步、差點跌倒,見到倫絲諾拉坐在床上望著床邊的背影,忍不住出聲:「諾拉!」
倫絲諾拉回頭,除了變回金髮與失去翅膀,她看起來跟平時一樣,塞莉雅止不住笑容:「太好了!妳沒事!」
「莉雅,我陷入了好長一段的惡夢。」
「惡夢?」
塞莉雅連忙靠近過去,當她猶豫要不要主動接觸時,被倫絲諾拉抱住、埋首於肩膀上。
那瞬間她感到安心,但不適隨之而來……倫絲諾拉碰觸她,有股被聖光灼傷的痛楚。是因為自己變成完整的惡魔嗎?當初抱著她一起墜落時,都沒有現在疼痛。
「我夢到自己變成聖女,但最後自盡,被人們分食。」
塞莉雅一愣:「諾拉?」
「我死後成為天使,在天上無時無刻守護著妳。」倫絲諾拉放開她,淡淡笑著:「等妳病逝後,因為無私的愛,也成為天使。」
「妳、妳還好嗎?」
「我很好。」倫絲諾拉轉過頭:「我們一起度過很快樂的歲月,可是有天妳死了,我被斬翼,一起掉下去。然後——我發現這一切都不是夢。」
塞莉雅有不祥的預感,急地讓塞莉雅轉回來面對自己:「這確實不是夢,只是有個誤會,我沒死,就在這裡。諾拉,我們可以繼續一起生活!如果妳願意跟我去地獄——」
「我不會去地獄的。」倫絲諾拉淡淡一笑:「我是被斬翅沒錯,但不代表得捨棄信仰。既然妳在地獄過得開心,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我自己一個,也能好好生活。」
「諾拉!妳還是不相信我是莉雅嗎?不然、不然我請魔王上來證明!我就是塞莉雅,是她帶走的那顆靈魂沒錯!」
「不用,我相信妳。」
塞莉雅一愣,那為什麼?
「我無法再欺騙自己的內心,妳就是莉雅沒錯,我才會不自覺替妳擋下七殿下的雷電。在夢裡我已經接受事實,妳是她,不再是屬於我的天使,而是隸屬地獄的惡魔。」
「我可以是惡魔,也是妳的天使啊!」
「妳沒辦法,我們現在連擁抱都會使彼此灼傷不是嗎?」
塞莉雅欲言又止,她不是為了聽到這些才來找倫絲諾拉。然而倫絲諾拉卻笑了,輕撫她的臉頰:「莉雅,我們分開吧。」
「我不要……我就是因為想再見到妳才變成惡魔……我就是因為不捨妳才這麼做……我就是因為不想把妳扯進這些事情才這樣……」塞莉雅哽咽出聲,如果她一開始說清楚,是不是就能避免走到這地步?
「是我不好,忘記妳……以為妳只是負責照顧我的大天使……忘記妳是我寧願墮落也要回到身邊的親人……對不起諾拉,我想起這些事情太晚了,妳能不能給我機會彌補……求求妳……」
「妳也會心痛啊?」
「我……我當然會……」塞莉雅忍不住眼淚了,她緊緊抓住倫絲諾拉的衣角,就怕一放開,再也見不到;倫絲諾拉沒有抽回,反而伸指為她抹去淚水:「可是呀,妳沒有心碎。」
塞莉雅急著解釋,卻被倫絲諾拉以吻封唇、壓在身下。
她笑著將髮絲撥向耳後。
「我們好久沒這樣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