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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為伯爵夫人,竟然被蠻族少年求婚了!?》 發生在鬣狗少年與伯爵夫人相遇之前的故事

歷史謎團 | 2025-05-18 18:26:12 | 巴幣 4376 | 人氣 1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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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北歐王國的冰冷伯爵夫人,遇上北非的開朗鬣狗獸人少年!冰與火的羅曼蒂克物語就此展開!

◎開大車又獸人,這作品無敵了吧(?)
◎在高傲的冷豔外表下,誰又能知道伯爵夫人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時,不時回想起輸給比自己還要弱小對象的那份屈辱,以及生平第一次體驗到的快樂(?)(?)
◎"你喜歡的不是女兒而是我!?"(?)(?)(?)


本文為我許久以前寫的前傳故事,但始終沒有完成最後10%的部分。
最近決定把沒寫完的地方寫完,不然覺得怪可惜的。
希望各位享受這一段小小的故事-發生在鬣狗少年與伯爵夫人相遇之前的故事
當然也希望讀者有機會翻翻過去的鬣狗系列,其實就故事而言算是非常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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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奇幻輕小】
《我身為伯爵夫人,竟然被蠻族少年求婚了!?》
發生在鬣狗少年與伯爵夫人相遇之前的故事

***回憶開始***

一開始,僅僅只有陣陣沉悶的痛楚。

但是沒過多久,疼痛感卻是不斷不斷地加劇,直到變成了一種彷彿要將腹中的內臟全都活生生拉扯出來般的劇烈。

我全身都緊繃了起來,緊咬的牙齒更是在不停打顫,握緊的指甲,痛得深陷自己的掌心。

儘管耳邊不斷傳來「請用力,伯爵夫人」「還差一點!」「夫人加油!」的吶喊,但我其實根本聽不清楚身旁這群的侍女和產婆在說什麼。

因為我發出的哀號把她們所說的話給掩蓋了過去。

直到那一瞬間,周遭吵雜的聲響頓時遠去。

下一刻——

哇啊啊啊!哇呀啊啊啊啊啊啊!

稚嫩的哭聲傳入耳中

「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想到這裡,一陣暈眩感向我襲來。我疲憊的無法集中精神﹑只能放開意識,讓自己沉沉睡去。

那一天,我的身體承受極大的痛楚,也許比曾經在戰場或決鬥中受過的傷都還要來得嚴重。但是歷經漫長時間的等待以及重重磨難與試煉後,她終於降生在這個世上。

我最親愛的小天使......

「夫人,請用熱湯。」

「啊,謝謝。」

此時此刻,我在柔軟的床鋪上坐起身子,並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碗熱湯,小心翼翼地啜飲著。頓時,一股暖流立刻以胃為中心的向全身蔓延開來,尤其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季節,喝上一碗熱湯的感受再好不過了。

位於不遠處還有一處壁爐,木柴在高熱下劈啪作響船來一股舒適溫暖的感覺,耳朵甚至還可以聽見火焰跳動的嗶剝聲。外頭正刮著寒冷的風雪,但身處於室內的我感到十分溫暖舒適,還有鵝絨製的被子保暖。

即便如此,產後的日子真的很難熬,一整天只能躺著給人侍奉,只要稍微走下床就會被一群侍女們給壓回床上。美其名為休養,但我感覺用監禁來形容似乎更恰當。我多麼希望像之前那樣在外騎馬奔馳,就算揮個劍也不錯......

「咦,我的私人裝備呢?」我環顧四周,發現完全找不著那一身常用的盔甲與武器。

「伯爵大人已經將您的盔甲和長劍給收入倉庫之中了,他早就已經預料到夫人您會想這樣做,因此交代我們嚴禁讓您產後再去摸那些東西。呵呵呵。」

面對侍女打趣般地說道,我卻感到有一絲忿忿不平,微微咬緊下唇。但是礙於身為高貴的『伯爵夫人』這個身分,我也只能把這份不平往肚裡吞。

話說回來,這裡有明亮又溫暖的房間、營養的食物和飲品、甚至還有專門照顧小寶寶的奶媽,但我卻始終感覺少了某樣東西。

或者更精確的說,是某一個人。

「那麼你口中的伯爵大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突然被我這麼一問,侍女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不好意思、夫人,小人並不清楚伯爵大人在忙些什呢......也許是在書房中辦公也說不定吧?」

「自從生下孩子當天他看了一眼自己女兒以後,就不曾進來過了。」

「您就別想太多啦,夫人。假使是像我這種普通百姓的女子生產後,還得給寶寶哺乳、擦洗、安撫、搖睡、餵飯、穿衣,留意安全等等......如今這些事情交由我們這些侍女來做就行了。」

「話雖如此......」

「發生什麼事了。」

就在此時,年輕男子的嗓音傳入我的耳中。

我轉過頭,正好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入房間內。

「啊——」

「伯爵閣下!」侍女行了個禮,並且準備退下去。

「不用刻意迴避,我不會久留。」

我抬起頭盯著丈夫,因為背對著火光,無法看清他容貌。

「不好意思,最近的政局有些......不穩定。我們王國和其他幾個鄰國的關係也非常緊張,我不得不親自出面處理。」

「不只最近吧?你好像無時無刻都非常忙碌,像天上雲彩一樣的來去匆匆,我好像都已經習慣這種整天見不到你的日子了。」

「別胡思亂想,妳是我重要的妻子。」他用一種語重心長,又像是老師囑咐學生的語氣說到:「妳現在該做的就是專心休養身體,知道嗎?這樣才能夠好好照顧我們的女兒。」

「我的身體可沒那麼單薄。」我說:「我以前做過的鍛鍊都很札實。」

只見丈夫搖了搖頭,說:「說到這個,妳的盔甲和劍我都收起來了。有了女兒之後,妳也該變得穩重些。今後就別再去試著當什麼『女騎士』了。這都是為了妳好。」

他彎下身撥開我的側邊的頭髮,輕輕在我臉頰邊親了一吻。

「等到下個春天來臨時,我們可以帶著孩子一起到湖畔的城堡去悠閒的放鬆一回,也算是讓孩子出城開開眼界。到那個時候,我們夫妻倆可以做好準備,迎接另一個小生命的誕生。」

「嗯......」我隨口應了一聲,刻意裝作不在乎的樣子。

但即我便再遲鈍,都聽得懂這句話意思:他已經想要另一個孩子了。

接著,他轉向侍女命令道:「要細心照顧夫人的身子,不得任何怠慢。知道嗎?」

「遵、遵命!」

等到丈夫離開房間後,我感到極度疲倦。

他一直希望我轉變成眾人口中的『典範母親』,但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要不是過去我拼命『做自己』來凸顯自身的能力,他和他的家族大概連正眼看我一下都不會,更不用說考慮和我結婚。

更重要的是,我感覺得出丈夫想要個兒子多過於女兒。

他大概是希望我再生一個、兩個、甚至三個,有何不可?我還年輕,今年才剛滿十七歲。如果幾個月後再懷一個嬰兒,他或她會在收成季節前後出生,那會是我給孩子哺乳期間糧食最富足的時刻。

我閉上雙眼躺回床上,腦內的思緒卻越加奔騰。我默默接受自己身為女人的事實,並只能在婚後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盡可能生更多的孩子;對農家的女人而言,這是為了增加勞動人口。對貴族女性來講,這是為了增加血親繼承者存活的機率。

無論貴族或平民,結果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緊接著,這份消沉忽然轉為恐懼。

烏爾莉卡害怕長時間的分娩,害怕在產後沒多久,產婦就發燒接著死亡。這經常發生。如果真的發生,沒有哺乳的新生兒就會死亡,除非身旁剛好有乳母。但那樣我的女兒又怎麼辦?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喪母。雖然我的丈夫是個伯爵,但一個伯爵能真的做什麼養大個女兒?當然只能藉由其他女人之手......

不,我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

即使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我也知道下次丈夫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拒絕的權利。這是身為妻子......身為女人的職責。我從未想過自己該毫不懷疑地接受命運,但也從未想過自己對任何可能遭逢的事擁有自主權或選擇。

我帶著這份不知是無奈或感慨的情緒,在溫暖的被窩和柔軟的純鋪上沉沉睡去。

***回憶結束***

I

(烏爾莉卡)

貧瘠的土壤,

險惡的天氣,

物資的缺乏,

要說有什麼代名詞能綜合上述三點的話,那莫過於『西島』這個地方了。

據說在一千多年以前,這座接近極北境地的島嶼是由「奴隸」這個詞彙來命名的,因為此地曾是流放奴隸的場所;那個名字早就被遺忘於歷史的洪流之中。如今這座島就被稱之為『西島』,因為人們唯一記得的是這些奴隸多半是古代奴隸主從位於西邊方向的土地上所抓回來的。

不知過了多少年以後,住在『西島』的居民不再是奴隸,而是一群來到寒冷北邊開墾的普通百姓。此地生活異常艱苦,幾個世紀以來,先民們在這片土地上與嚴苛的環境奮戰,任何可以獲取的食物都不能浪費。『西島』人大多以捕魚為生,偶爾獵捕野生鳥類打打牙祭。另外還有不可或缺的海鳥鳥蛋。這些鳥蛋都是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在近海的懸崖上收集的。

直到與聯合王國的商人交易後,『西島人』的生活才開始有那麼一丁點改善。

儘管『西島』居民必須面對諸多困境,他們依舊不忘扶持彼此。這些人此地長大、戀愛、結婚。辛勤工作不讓家人挨餓,並認真將孩子養育成人;平凡得與住在世界其他角落的人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然而,眼前這個危機卻讓『西島』居民感到陌生——

「海盜?」

當『西島』居民們聽見這個詞彙時,他們無不皺起眉頭並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坐落於小島北面港口旁的,是一座巨大的木造房屋。它是除了本地教堂外最大的建築物,專門用來裝卸與聯合王國商人交易用的物資,平時則用做於堆放雜物的倉庫。

對於人口僅有三百多人的島嶼來講,這個空間就已經算得上堪用了。

此時此刻,倉庫內的貨物都被擺到牆角旁擺放,約四、五十名的青壯年男子集中於屋內。至於年紀較長的老村長和教會牧師站在最前方,他們正在向村民宣布一些壞消息。

「這陣子我們收到來自臨島的消息,附近海域似乎有海盜出沒。」老村長放慢語速,重複了一次剛剛的句子。

老村長的臉龐神色凝重,叫人絲毫不敢將他說的話當作玩笑看待——這人過去始終如一。

他是個嚴肅、沒有多少幽默感,而且毫無想像力的老者。他在過去在三、四十年來負責計畫和分配島上少許的資源,好讓所有家庭能夠在最嚴酷的冬季生存下來,迎接下個捕魚季與豐收季。

而他也確實做到了。

所以當老村長講出「附近有海盜」這句話的時候,底下的人群頓時揚起一陣騷動。因為他們知道這名不苟言笑老者絕不會宣布一些不可靠的流言蜚語。

「海盜?他們要來這裡做什麼呢?」

「除了毛鱗魚之外,咱們就只剩下些羊毛製品和一點點農作物,根本沒啥好搶的。」

「況且最近這幾年夏天越來越短、冬天越來越長。連家畜都沒剩幾隻活了......」

比起恐懼或不安,『西島』居民感到更多的是困惑。

他們的生活從來都稱不上富裕,充足的食物、酒水與健康的身體就是寶貴的財產。即便是教會內最值錢的物品,大概也就是幾副銀餐具罷了。

「有聽說是哪個王國的海盜嗎?」一名青年發問。

「據我所知,這群海盜並不是來自我們熟知王國的私掠船,而是來自更遙遠的南方,由蠻族統治的地域。我聽說那片土地被稱之為『日落之地』。」老村長回答。

「南方?」「有多南邊呢?」「明明位在南方,卻叫做『日落之地』,蠻族還真怪呢。」

「總而言之,我們得做好長期躲藏的準備。」

老村長的音量不大,但那沙啞卻又肅然的嗓音重新抓回居民的注意力,原本嘰嘰喳喳的交談聲消失無蹤。

接著他繼續說下去:「我建議將一部分的糧食和飲水搬運至南方後山,那裡雖地勢險峻但能夠讓居民躲藏起來。等到風頭過了之後,我們再派人回到村子探勘情況。」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沒有異議的話,我們就———」

「我有異議。」

正當老村長即將安排工作事宜之際,一道冷冰冰的嗓音及一隻纖細的手打斷了他。所有男人轉頭望向說話者,當事人便把手放下。

她雙手抱胸,挺直腰杆、目光傲然,沒有因為面對眾多男人嚴厲的目光而表現出畏怯。

「烏爾莉卡.西蒙納多蒂爾(Ulrika Símonardóttir)......」

老村長這句話並非問句,而是單純以不悅的語氣道出發言者的名字。

被稱為烏爾莉卡的女子看似才二十多歲,卻缺少年輕女孩純潔的氣質,反而多了一份成熟與沉穩。她微抿薄唇,面容散發出罌粟花的俏麗以及三色堇的風姿,舉手投足間透出一份凜然氣息,而蘊在眼角眉梢的都是自信。

「行不通的。」

烏爾莉卡一邊說一邊往前走,幾根漂亮的銀色髮絲自米色頭巾間探露出來。她白皙的臉龐則點綴於銀髮之下,臉孔線條散發出冷酷與高貴,擁有一種能令人心結凍的露骨直感,更襯托出那一雙翠綠色的寶石瞳——悄然沉寂。

面對這名外貌成熟美麗的女人,眾人卻無不露出頭痛萬分的神情。就連一向不動聲色老村長都皺起眉頭,臉上多了幾條深深的皺紋;不知是在擔心烏爾莉卡所說的話,抑或是她本身的存在就是個麻煩。

「我們男人在討論事情,妳一介匹婦在這做啥?」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說道。

「你覺得海盜會在乎自己的獵物是男是女嗎?」烏爾莉卡白了對方一眼。

「妳——」

「別吵起來,又不是小孩子。」

老村長提高音量制止中年男子,然後轉頭看向烏爾莉卡。

「村長,我認為那些傢伙不是這麼好應付的。」烏爾莉卡說。

「妳還記得前年發生的事嗎?有一艘來自阿爾比恩王國的私掠船突然停靠島上,那些傢伙將附近倉庫的食物和酒水搜刮後就揚長而去。正因為我們當時有好好地躲了起來,所以全都毫髮無傷。」

「但就您得到的消息來講,這些海盜並非附近其他王國的私掠船,而是來自遙遠南方的海盜。王國私掠船和『日落之地』的海盜完全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老村長問。

「假使這些海盜真的來自『日落之地』,他們就需要花上至少兩個月航行到我們這裡。長時間航海本身就需要物資,因此他們需要更有賺頭的東西。」

「那是什麼?」

「人。」烏爾莉卡看了一眼周遭的島民,她冷冷地道出答案:「也就是我們。」

「所以我們更應該躲藏起來!」老村長反駁。

烏爾莉卡低下頭陷入一陣沉思;但那並非是被說服的表情,而是在考慮是否該把內心的話講出來。

「聽著,」她緩緩開口:「在我『以前』的時候,南方的蠻族便時常針對各王國沿岸城鎮和村莊發動越發頻繁的掠奪事件,甚至有整個村鎮的人都被抓去販賣為奴。如今『日落之地』的海盜將魔爪伸到最遙遠的北國之境,我並不感到意外。」

「既然如此,我們只能等待聯合王國的艦隊和士兵......」

「聯合王國的軍隊已經遲到三個月了。」烏爾莉卡冷冷打斷老村長,她說:「我們都知道他們會在夏季前夕派遣好幾艘戰船前來視察『西島』上的商業行為,主要是防止我們跟其他外國商人跟我們非法交易。可是現在已經七月了,卻不見任何聯合王國艦隊的身影,更別說得到聯合王國的支援了。」

「這......」

「我們應當先建造防禦工事,安排巡邏隊注意是否有陌生船隻接近本島,並且早先做好和敵人作戰的準備。」

「戰鬥?妳要我們去跟誰戰鬥?」

「當然是跟海盜作戰,村長。我們只能想辦法擊退他們。至少要讓對方產生傷亡,迫使他們放棄搜尋並離去。」

「我們不是戰士也不懂這些。」

「我可以——」

「夠了。」老村長搖搖頭,以強硬的語氣說:「烏爾莉卡,妳以女人家的身分參與男人的會議,我當下沒把妳趕出去已經很客氣了,竟然還敢肆無忌憚地發言?別忘了妳身為外人的身分,常常惹禍上身對妳和妳女兒沒有好處。」

烏爾莉卡本來還想說什麼,不過一看見在場男人們眼中散發出的困惑、不悅、甚至是一絲厭惡之後,她將到嘴的句子咽了下去,悻悻地轉身離開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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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塔奇 I


「海、海......海——海盜!劫掠!」

當我張嘴說話時,從喉嚨發出的字句被自身的震驚所堵塞住,結果半晌說不上話來。

「等一下,您......大副您說我們要去打劫別人!」

待我好不容易才說出口後,卻是引來身旁的船員們對我一陣白眼,好像腦袋有問題的是我一樣。

「閉嘴,小笨狗。你打擾到我們開會了。」這艘船上的水手大副一邊說著,一邊用發現衣服上汙跡似的語氣望著我。

「我不是狗!而且我有名字,我叫做——」

「隨便啦......」大副打斷我,他說:「我們女幹部在討論事情,你一介匹夫的在這做啥?」

「這跟我是男的無關吧?我是船上的一員,自然該知道目的地是哪。」我瞪著對方說:「況且我們不是來做生意嗎?怎麼變成打劫商船了!」

「我們可不只是要打劫商船,而要襲擊聯合王國北邊的一座邊境島嶼。」

「這和當初說好的完全不一樣。」我氣得連『耳朵』和『尾巴』都束了起來,直言抗議道:「契約上明明說,這是一趟以貿易為目的的航行。怎麼突然就變成私掠船了?」

「因為我們意外得知一條能夠避開聯合王國艦隊,直直通往北邊島嶼的航線。而且那些邊境小島幾乎完全沒有駐軍防守,就連寮望塔都沒有,簡直就是群待宰的羔羊。嘻嘻,想必我們能俘虜好幾百頭珍稀的北方人類,他們會給我們發一大筆財!」

「怎、怎麼這樣......我絕不准許!」

「乾你屁事啊!明明就只是個在船上打雜的傢伙。」

「可是這違反了離港航行的契約,契約至關重要——噗呃!」

突然間,一枚砂鍋大的拳頭如同鐵鎚般砸在我的肚子上。我當場隨之癱軟在甲板上,抱著自己的腹部渾身發抖著。

「你這條骯髒窮酸的臭公狗!居然有膽量教我做事嗎?呸,也不惦惦自己到底有幾兩重。有空在這囉哩吧唆的,還不如快點把甲板擦乾淨!」

那名大副撂下這句話之後便轉身離開,留我獨自一人繼續倒在地上摀著肚子。其他水手也都裝作沒看見似的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我明明......向母親發誓過,絕對不做跟私掠者和海盜扯上關係......」

我輕嘆一聲,內心感到無比悲哀。

「果然在這樣的環境下......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嗎?」

這份哀傷不僅是對著無法改變的事實,也對著那些即的將遭受苦難人們。

***************************************

II

(烏爾莉卡)

一離開岸邊倉庫,迎面而來的刺骨海風令人瞇起雙眸。

她在寒風的吹拂中一吸一吐,冷冽的空氣被吹出後化為白色霧氣。她併起雙手並朝掌縫間吐氣,希望能讓自己暖活些。每次呼吸,肺部都像在灼燒。至於露在外面的手掌和臉龐,也因為寒風而刺痛著。

烏爾莉卡對這一切並不感到陌生。

她本來就是在北方王國長大的孩子,因此對於北邊寒冷的天氣並不陌生,只是這陣風要比以前居住的地方更刺骨、更寒冷。

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彷彿一望無際的海平面。灰濛濛的天際與深藍色的海水將世界切割成兩個世界;陰鬱潮濕的天空與冰冷無情的大海。接著她回過頭,一幅由高低不平的崎嶇地貌落入視野。

無論哪一幅景色,似乎都不叫人感到嚮往。

這個地方說好聽點是安逸嫻靜,講難聽點則是坐落於極北境地的荒蕪小島。這座島的四周幾乎全是由高聳的峭壁,或是危險的礁岩區域構成,因此只有一個可供停泊的港口。

烏爾莉卡望著這幅景致,腦袋不禁回想起當初牽著女兒的小手,第一次踏上『西島』港口碼頭的情景。

束縛住這座島嶼的嚴寒著實讓她感到刺骨難耐,就算是記憶中最為嚴峻的酷寒好像都沒有這麼難熬過。也許,真正令她感到冷的並不單純只是這裡的氣候,而是內心早已冷卻的感受不到溫度了。

「這地方看起來好荒涼……」

那個時候,她的女兒一邊緊抱著她的大腿不放,一邊以不解的神情仰望著她。

「我們一定要住在這嗎?」她問。

烏爾莉卡點了點頭。

「這跟祖父被帶走有關嗎?」

那句話,宛如一根冰冷銳利的針刺入烏爾莉卡的心臟。

「這跟爸爸離開我們有關嗎?」女兒再問。

烏爾莉卡下意識地想說「無關」,以逃避一股湧上心頭的無助與絕望。可是她坦誠率真的個性使她難以對女兒說謊,又或者是對自身內心說謊?她想找個藉口說「小孩子不懂,以後再告訴妳」,但她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

烏爾莉卡直覺得想落下淚水,但為什麼她的心靈和眼睛都這麼乾枯?

「......不,跟爸爸和祖父都無關。」

好不容易,她才緩緩說出口。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現錯誤了?

烏爾莉卡努力回想,無論如何卻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烏爾莉卡說,她的心像疊滿鉛塊一樣沉重不堪。

沒錯,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不管如何,接下來生活將會變得極為困難。

烏爾莉卡伸手重新拖起一袋巨大的行李,袋子中響一連串金屬聲。這是她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憑借,也是她過去身分的代表物。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要先有一個身份,才夠決定生存下去的方式。

而烏爾莉卡害得她與女兒徹底失去了原有的身分。

她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活下去,又該為了什麼而活——

「嗚哇,是女巨人的孩子啊!」

「女巨人的小孩,怎麼會長得那麼小一隻嘞~」

「穿得這麼醜又這麼破的,就是因為妳老媽的手太大,所以連織衣服都織不好!」

突然間,不遠處響起一群孩童嬉鬧的嬉鬧聲,讓原本還沉靜於回憶的烏爾莉卡重回現實。

「那些孩子是......啊,莎薇!」

烏爾莉卡仔細一瞧,隨即發現大事不妙,只見島上的一群孩子們正包圍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嬌小人影,一邊大聲譏諷,一邊故意逗弄著她;一下對她扮鬼臉,一下又伸手拉扯她的頭髮,這讓烏爾莉卡看的是怒火中燒!

那抹正在被捉弄的嬌瘦人影明顯是個小女孩。她的身上罩著一件披風,裡頭則穿由羊毛所織成的衣服。那是一種寬大、設計簡單,從頭頂到腳裸包裹得緊緊的衣物。

只不過這件衣服上滿是醜陋的縫補痕跡,顯然縫製衣服的人技巧並不是很高明。

這名女孩才剛滿十歲左右,此刻晶瑩的汗水一顆顆徐徐滾落髮絲,俐落的銀色短髮襯托出那張稚氣末脫的鵝蛋臉。她擁有銀白色的髮絲,就跟自己母親一樣;可是,這樣的髮色搭配她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頰,卻使她更顯蒼白。至於她的雙眸則透漏一份出於擔心受怕、逆來順從的目光,就連她的身子都在微微哆嗦,宛如寒風中的落葉,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

「就連頭巾都補得破破爛爛的,根本就是塊破布嘛。我來幫妳拿去丟了吧!」

「啊——媽咪給我做的頭巾!」

小女孩一發現頭巾被扯下,整個人立刻跳了起來,伸長了手想要將帽子搶回,但無奈對方可是這群孩子中個子最高、最壯的男孩,就算墊高腳尖、甚至是不停跳起,依然搆不到對方手上的帽子。

「還、還我......那是媽咪......媽咪她幫我做的......」

「有本事你就搶回去啊?或者妳變得跟妳媽一樣大隻再來試試看吧。哈哈哈!」

高大的男孩依舊高舉著帽子,肆意的欺侮眼前這一名哭的淚眼汪汪的小女孩,狂妄囂張的姿態彷彿他已經征服了整個世界一樣。

但他卻沒注意到,同伴們的表情在霎那之間全垮了下來。

「所以說,身材高大就可以欺負別人了嗎?」

冷冽如冰的質問,忽然從這名屁孩身後響起。

「遭......糟了。」

「女巨人來了!快跑,快跑啊!」

「被抓到的話就完蛋啦!」

剛才欺侮小女生的孩童們當場拔腿狂奔,幾乎是一哄而散——除了剛才那名搶走小女孩帽子的孩子王。

「放開我啦,女巨人!」

烏爾莉卡登時伸出結實有力的手臂,輕鬆地就將這名大男孩從後領一把拎起來。

「你們又在欺負我女兒了。」她冷冷地說。

「那、那又如何?」

「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你不會感到羞恥嗎?這種事情做多了會失去榮譽感。」

「妳說這個誰懂啊?我又不是貴族或騎士!」

「......也是呢。」烏爾莉卡輕嘆一聲。

「那就快放我下來。」

「我知道了。」

「喂,等等,妳該不會想把我丟到裝滿臭魚的——哇啊!」

伴隨噗哧一聲,烏爾莉卡拎著男孩並將他丟入一旁堆放大量魚屍的木桶內,馬上讓他渾身浸泡在濃厚的腥臭之中。

「既然你缺乏一個人該有的尊重榮譽感,那就只配像條臭蟲一樣在臭魚桶裡面游泳。」

「嘔嘔嘔嘔,好臭,好噁心啊!呸呸呸,快把我弄出去啊!」

「你剛才叫我把你放下來,我就放你下來了。」

「妳、妳才是最邪惡的吧?救命吶!」

只見男孩在那攤死魚堆中奮力掙扎、高聲呼救,但不只沒有人願意靠近,反而還將其他的孩子都給嚇跑了。

幾個剛好站在附近的婦人看見這幕景象,決定出聲訓斥烏爾莉卡——或至少,她們嘗試這麼做——因為當後者眼露微微冷光之際,她們立刻想起別的地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馬上落荒而逃。

烏爾莉卡轉身離去,不去理會其他人。

「莎薇.西蒙納多蒂爾(Solveig Símonardóttir)。」

當烏爾莉卡叫喚自己女兒全名的時候,只見後者的肩膀一震;她知道自己惹上麻煩了。

「妳怎麼會在這裡?」烏爾莉卡並沒有立刻斥責她,而是走到莎薇面前蹲下來摸摸女兒的頭。她問:「我不是叫妳在家裡乖乖等我嗎?」

烏爾莉卡的雙眸乍一看泛著幾乎可稱之為冰冷的色澤,但面對女兒時卻實實在在充盈著、並釋放著些微熱度。

「因為媽媽離開了好長一段時間,所以我跑去問安娜阿姨妳在哪裡。她告訴我妳去碼頭倉庫了。可是我來到這裡後,村裡的小孩一直說女孩子不准進去,他們不只把我擋在外面,還......」

「我不是告訴過妳別一個人來村莊嗎?」烏爾莉卡嘆道。

「一個人待在家裡面好無聊......我也好想跟其他人玩,就像村裡面的孩子一樣......」莎薇垂下雙眸,聲音也越來越小。

女兒這句話觸動了烏爾莉卡的心弦,一陣難以言喻的刺痛與哀愁湧向她的心頭。

「可是每當我靠近他們,他們就會全部跑開不跟我玩。他們還說我是外來種,不應該和他們一起.....」

「並不是所有人都討厭我們。還有安娜阿姨以及艾格特叔叔,他們都是很關心妳。」

「啊......喔......」

莎薇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低下頭不發一語,踢了踢地面。

烏爾莉卡輕輕搖了搖頭,她認為莎薇太過安靜了。有些時候她還真希望女兒能對她大聲嚷嚷想要什麼,而不是把所有心事一股腦的全往肚裡吞。

這孩子內斂性格多半是從烏爾莉卡那繼承下來的,但她卻嚴重缺乏在必要時挺起胸膛、堅定信念的勇氣與決心。

烏爾莉卡沒辦法怪她,因為莎薇自小人生就遭遇各種各樣的劇烈變動——而且還都是負面的那一種!每況愈下的生活環境,讓她連一個舒服的夏日午後都得引頸期盼,最終導致她對未來缺乏期許。

最近,烏爾莉卡更時常看見莎薇的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就連那一雙大大的眼睛都顯得目光渙散。

烏爾莉卡突然驚覺到,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

不行!

她努力的搖了搖頭。烏爾莉卡心想著,假使連她自己都被現實給打垮了,那又有誰能照顧莎薇?

我必須保護她,保護我最後的親生骨肉,人生中唯一的希望.....

「哎喲喂,你這孩子怎麼渾身髒成這副德行?簡直就像條死魚一樣!」

就在此時,稍嫌尖銳的的嗓音傳入眾人耳裡。

烏爾莉卡與莎薇轉過頭,正好看見一名身材略為矮胖的中年婦女正大步朝這裡走過來。她一手捏著鼻子,另一隻手將落入魚屍圓桶中的男孩抓出來。

「臭死了,快去河邊沖個澡!」

「在這種天氣洗澡我會冷死吧!」

「別囉嗦,不然我就叫妳媽打你屁股。」

男孩只好撇了撇嘴跑開。

「安娜。」烏爾莉卡向對方點了點頭。

「安娜阿姨,您好。」莎薇則是用雙手拉起縫有許多補丁的裙擺兩側,十足禮貌地行了個禮。

「剛剛那是妳做的對吧,烏爾莉卡?」

被稱為安娜的中年婦女指了指離去男孩的背影。

「是的。」烏爾莉卡想都沒想便承認。

「擅闖男人們的會議,結果變得怎麼樣了?」她再問。

「被趕出來了。」烏爾莉卡回答時仍舊面不改色。

見狀,安娜深深嘆了一口氣。

「唉呦,為什麼妳就不能好好跟島上的民眾相處呢?」安娜說:「我看不出來和周遭的人搞壞關係對妳有什麼好處。我們都住在同一座島上,只有相互扶持才能夠生存下去。」

「我試著用自己的方式幫助島上的居民。」烏爾莉卡說。

「並非所有人都能夠接受妳的方式。」安娜斬釘截鐵道。

「因為我是外來者嗎?」

「不是誰都能接受妳跳脫常理的思考模式。唉,雖然就妳『原本』的身分來看,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或許妳該找個島上的居民生活在一起,也許能更順利的融入島上的文化和生活......妳懂我的意思。」

烏爾莉卡遲疑了一下,然後不禁撇開視線。

「這件事我們以前討論過很多遍了......」她緩緩道。

「即便是忠言逆耳,我還是得提醒妳。妳今年幾歲?二十九?三十?妳已經不年輕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妳應該好好考慮——」

「我不想再嫁。」烏爾莉卡堅定地打斷對方。

安娜搖了搖頭,說:「我們島上有一、兩個刻苦耐勞又善良的好男人,他們不會介意妳曾經——」

「我丈夫還沒死。」她再度打斷對方。

「啊,我沒想到妳的信仰這麼堅定。」

「這和宗教無關。」

「好吧,那至少和莎薇有關係吧?」安娜雙手一攤,說:「過去這四年妳和莎薇受的苦還不夠多嗎?妳如果真心為她著想,就應該好好找個男人倚靠,別再執著於過去了。還記得妳們母女倆登島時,對於要如何自給自足毫無概念嗎?要不是當時有我教妳做羊毛手工藝,還有我丈夫艾格特介紹妳和大伙去沿岸捕魚的話,妳和妳女兒老早就餓死在路邊了。」

「......妳大可以不用這麼做。」

首次,烏爾莉卡銳利的眼神失去一絲餘裕。

「如果我的女兒沒有在一場瘟疫中病逝,她現在大概會跟妳一樣大。或許我也會有個跟莎薇同樣年紀的小孫子或小孫女都說不定。」

「真是個方便的理由。」烏爾莉卡苦笑一聲。

「沒錯,確實很方便。」安娜則對眼前這名年輕的母親露出溫暖的笑容。

「安娜阿姨,妳不要罵我媽媽。」這時莎薇緊張地開口說道:「她沒有做錯事,是我自己跑來的......」

「親愛的莎薇,我沒有責備妳母親的意思。」

安娜微微彎下腰,本想用右手撫摸莎的頭,不過她旋即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所以改以左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莎薇瞇起雙眸,露出小動物般幸福的神情。

「來,我幫妳繫好頭巾。雖然妳年紀還小,身在室外的女孩子還是用頭巾遮住頭髮比較得體。」胖婦人安娜一邊說著,一邊重新替莎薇繫上剛才被扯掉的頭巾。

「莎薇,妳先去那邊等我一下。我有件事情想和安娜阿姨談談。」這時烏爾莉卡開口說道。

「啊?喔......」莎薇本想說什麼,最後仍低下頭默默轉身離去。

望著那抹瘦弱又嬌小的身影,烏爾莉卡感到一陣心亂如麻。

「怎麼啦,烏爾莉卡?看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雖然我不認為這會跟男人們轟妳出去這件事有關。」安娜說完後又補了一句。

面對安娜這句玩笑話,烏爾莉卡勉強報以一抹笑容回應。儘管嘴巴上沒說出口,她仍很感激對方試著使自己放輕鬆些。

但烏爾莉卡的神色隨即轉為肅然,她說:「據傳最近有海盜在西島附近出沒,村長命令大夥準備收拾前往南邊的峽谷地區躲藏一陣子。我想等一下他與神父就會向島上所有人公佈此事。」

「海盜?啊哈哈哈,那些傢伙來這種鳥地方能搶啥呢!」

「這不好笑,安娜。」烏爾莉卡說。

「妳擔心太多了,過去不也有類似的情形發生嗎?」

「過去確實有私掠者跑來島上鬧事,但他們頂多只是因為想要找敵對王國的麻煩。」

「沒有錯,那些壞傢夥頂多偷走幾隻雞、幾隻羊。再不濟就被燒掉一兩間房子,通常他們連這種事都懶得幹,到時候只要大夥藏好避避風頭就不會有事的。」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次和以往不一樣......」

「這是妳身為〈母親的直覺〉嗎?」

烏爾莉卡搖了搖頭,似乎無言以對。

「哎喲,妳呀......」安娜長嘆一口氣,說:「妳能夠感覺到不知飄盪在何處的海盜的危險,卻沒辦法正視眼前莎薇的問題嗎?」

「安娜......」

「我是認真的。」胖婦人難得正色道:「無論是莎薇或是妳,正在踏上自我毀滅的路上。妳沒自覺嗎?

「我不懂妳的意思。」

「任誰都看得出來,妳幾乎失去對人生的期待與動力。假如一個生命連對生存這件事都不渴望,那麼它就會迅速地消逝,更何況是這座環境嚴酷的小島......哈,即使我這輩子都住在這座島上,都曉得這說法能套用至世界上任何角落!」

「莎薇就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動力。」

「這種想法很危險,而且是錯誤的。」安娜說。

「我是莎薇的母親,這樣的想法有什麼不對?」烏爾莉卡反駁。

「妳表面上為了她付出自身的一切,事實上卻完全沒替她著想。妳越不在乎妳自己,莎薇的狀況就會越糟。」

「我只期望莎薇能在我的保護下長大,這難道有錯嗎?更別說當初我們母女倆會被丟到這座鳥不拉屎的小島上,都是因為我......」

也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烏爾莉卡轉頭避開安娜投射過來的目光——沒有絲毫責怪,而且仍帶著包容的目光。

「抱歉,我要去帶莎薇回家了。」烏爾莉卡低語道:「如果海盜真的來了,我也得準備些躲藏時需要的糧食和飲水......」

「下次再找機會一起談談,好嗎?」安娜柔聲問她。

「啊、嗯......」

烏爾莉卡並沒有發現自己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和自己的女兒莎薇竟是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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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塔奇 II


透漏這條通往北方之境島嶼航線的人,是一隻人類水手。

他曾是聯合王國商船的水手,但因為犯了偷竊罪和殺人罪,最後才逃到『日落之地』成為我們的一員。

由於『日落之地』幾乎來者不拒,不管是主動加入的,抑或是被迫加入的——更簡單的說,就是身為掠奪者的海盜,以及被掠奪的奴隸;所以這艘船上看得到各種各樣的人類,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喂,臭狗!快點拿點東西出來吃啊!」

「什麼嘛,不過是隻人類海盜,竟敢這樣命令我......」

「你說啥!」

「我說,鬣狗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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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烏爾莉卡)

一個星期過去了。

『西島』居民一開始還很努力地搬運物資,並且在夜晚降臨時睡在位於島嶼南邊的峽谷下方。烏爾莉卡每天也會定時巡邏,整個人保持高度戒備與警覺。

可是海盜並沒有來。

漸漸地,有關於海盜的傳言似乎銷聲匿跡,居民們出外捕魚時也沒有從外人那聽見任何消息。

「也許他們老早就離開了吧?」某個居民如此說道。

漸漸地,『西島』居民放下戒心,只剩下烏爾莉卡依然不厭其煩地持續巡視『西島』周邊。

那一天,烏爾莉卡沿著海岸巡邏完後,回家就累得倒頭就睡。

可當她睡到一半時,卻忽然莫名地驚醒過來。

那種感覺,彷彿就像有人拿劍柄重重敲在心窩上。烏爾莉卡不只感到一陣頭昏眼花,還伴隨著一股強烈的嘔吐感。空氣沉重又潮濕,還充斥著刺耳的鳥鳴。

「我難不成生病了嗎?」烏爾莉卡低喃道。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焦慮與不安,她只希望不要染上什麼疾病才好,這樣才不會傳染給別人。烏爾莉卡只記得自己今晚吃了幾片乾麵包和一條烤得半焦的毛鱗魚,手邊其餘的糧食都分給莎薇吃了。她感覺自己嘴邊還有一股魚腥味,大概是中間的肉沒有完全烤熟的緣故。

空氣裡頭除了鄉間的泥土味之外,似乎還瀰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不祥徵兆,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烏爾莉卡內心的焦躁與擔憂始終令她輾轉難眠,而且變得越來越真實。

快睡吧,別胡思亂想了。

烏爾莉卡閉著雙眼,在甘草堆上翻來覆去好一段時間。她嘗試放鬆身體靜靜躺著,卻發現自己已完全清醒過來。

豎耳傾聽,她聽見另一個更微小的呼吸迴盪於狹窄的室內;光是聽見那個聲音,就足以帶給她一份安心感。烏爾莉卡微微睜開雙眼,同時向躺在身邊的嬌小身軀探出手,輕撫一張觸感柔軟卻有點冰冷的臉蛋......

那是她女兒——莎薇.西蒙納多蒂爾的小臉蛋。

莎薇才今年剛滿十歲,身體卻比其他同齡孩子還要瘦小。烏爾莉卡確保羊毛毯子蓋住她嬌小的身軀上,然後開始擔心她是否不夠保暖、有沒有著涼......無論健康與否,任何睡在孩子旁的母親都不會休息得安穩。

「姆嗚......」這時候閉著眼的莎薇微微皺眉,嘴裡也透露出一絲呻吟。

「啊,抱歉。」烏爾莉卡馬上把手伸回來,發覺自己手掌上的粗繭害得女兒感到不適。

過去幾周,烏爾莉卡幾乎天天都跑去岸邊和其他村民一起灑網捕捉毛鱗魚。一捕就是一整天、一趟下來就是幾百條。毛鱗魚風乾後可以保存很久,拿來製成點燈用的油也不錯,而現在正好是大量毛鱗魚出現在岸邊的季節......

快點睡吧!她再次提醒自己。

烏爾莉卡在甘草堆上翻來覆去好重新入眠。試著放鬆身體靜靜躺著,卻發現自己完全清醒過來。她不禁睜開眼環顧四周。

房間裡很幽暗,這裡的房子跟烏爾莉卡以前住的地方小得多,儘管如此,這間棄屋的的本體結構依舊保持著最重要的功能——保暖。狹窄且多房的設計能夠抵禦室外的寒風與寒氣,使得內部的溫度至少能讓人安然入睡。這顯然為了避免冰冷的海風灌入其中而做的設計。

好常一段時間,她就這麼盯著斑駁老舊的木頭天花板,整個人呆愣著。

最終,烏爾莉卡敵不過內心的不安,決定起床出去外走走散散心。

「媽媽待會就回來。」烏爾莉卡對女兒輕柔地喚了一聲。

她躡手躡腳從甘草堆中起身,穿上外出用的衣服和披肩,確保身上每一寸肌膚都被衣服遮蓋住——無論是出於保暖或旁人觀感等因素;即便是在三更半夜,一個女人家也不該在室外隨意暴露身體上的肌膚。

這名年輕的母親小心翼翼地彎腰走出低矮的門拱,沒有吵醒仍在熟睡的女兒。

烏爾莉卡站在山坡上,抬起頭,湛藍的天空再度映入眼簾,藍天看似無遠弗屆,宛如大海的顏色。地面上,陽光照耀著五顏六色的大地,叢林的每一片樹葉都染上濃綠,土地的咖啡色。

儘管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陽光卻沒有被黑夜所取代,整個世界反而被染成紅橘色絢爛色澤。

一切看起來都如此地祥和。

「午夜的陽光一如往常呢......」烏爾莉卡輕輕呢喃一聲。

時值夏季七月,太陽落入海平線下並不會完全消逝,天空與大海的交界處仍然綻放著光芒。

等到凌晨三點過後,太陽將會再度升起照耀這座小島。

過去在烏爾莉卡的家鄉,夏日的白晝確實比較長,但多少仍存在晝夜更替一事。但是這座島在夏季時彷彿不存在晝夜更替一樣,半夜如白天般明亮。放眼望去,海面顯得閃閃發光,橘紅色的天空則晴朗無雲,叫人感覺眼前這幅景色會永遠保持下去,

剛開始的時候讓人有些吃不消,但三年下來她已經開始漸漸習慣了。

烏爾莉卡感受到一陣冰冰涼涼的海風吹拂而過,空氣之中還夾雜著淡淡的鹹味。假使是在冬天,這麼冷的空氣有可能會凍傷身體,但夏季的海風反而使她的思緒更加清晰。

不遠處傳來微微的鳥鳴與浪潮聲,海風颳過樹林枝葉所造成的沙沙聲也特別響亮。

然後,烏爾莉卡看見了。

位於海平面的彼端,緩緩出現一抹龐大身影正朝著她居住的這座島嶼靠近。

「船......」

頓時間,烏爾莉卡心臟猶如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幾乎快讓人喘不過氣。

由於她的家就蓋在距離海邊村莊兩公里外的一座小山丘上,烏爾莉卡只要抬頭眺望就能將『西島』北邊的景致盡收眼底。儘管夏日的半夜天際依舊亮得刺眼,她不認為村莊中有任何人看見那艘船。

那一艘大船正快速航向『西島』的港灣碼頭,宛入無人之境!

「海盜......」

也正是在這個當下,烏爾莉卡回想起一個星期前的事情。

「那艘船......它不是聯合王國的戰船或商船!」

正當所有人都認為海盜只是的傳言,將這一可能的威脅完全拋諸在腦後之際.....所有人仍沉浸於睡夢之中!

烏爾莉卡立刻轉身奔回家中。

她要保護莎薇!

她要保護她和女兒好不容易才重新構築起的生活!

這名年輕的母親立刻奔向了莎薇所在的床邊。

「醒醒,莎薇。快醒過來。」她以輕柔的力道拍了拍幾下莎薇臉蛋。

「母親......唔嗯、怎麼......了......」莎薇睜開惺忪的睡眼,聲音略顯沙啞,帶著未清醒的含糊。

「聽著,莎薇,馬上把之前打包好的麵包和乾糧都拿出來放到籃子裡面去,然後立刻把它們搬到位於南方山谷下。另外還有保暖用的衣物以及柴薪也都準備好。」

「什......什麼?」

「海盜來了。」

「海盜......」

「妳必須自己去找地方躲起來,我不能陪妳去。」

「為什麼母親......不能一起......」

「我必須去警告村子的人,他們完全沒發覺海盜的存在。我也得幫妳和其他人爭取時間......」

烏爾莉卡一邊對莎薇下達指示,一邊在堆滿雜物的房間內東翻西找。

「母親,您在找什麼?」

「我在找那個東西.......我記得就在這裡,希望還堪用......」

當烏爾莉卡把一堆雜物搬開來後,揭露出地板上一面拉門。不論是那支早已鏽蝕老舊的手把,抑或木板上堆積得厚厚的一層灰塵,兩者皆透露出許久不曾打開的事實......或者稱之為不願打開可能更為恰當。

而當烏爾莉卡緩緩打開拉門的時候,這名銀髮小女孩的雙眸蒙上一層陰霾。

「母親,難不成...........我們又要搬家了嗎?」莎薇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

「妳怎麼會這樣說呢,莎薇?」烏爾莉卡聽聞後當場愣了一下,她反問女兒。

「因為只要妳使用它後,壞事就會接連發生。然後我們就會被迫搬到其他地方去,以前的時候就是這樣子......」

頓時間,排山倒海的記憶襲向烏爾莉卡,幾乎要令她喘不過氣。

「不會的,小天使。」烏爾莉卡說。

「真的......嗎?」

「......」

烏爾莉卡沒有立刻回答。

她沉默半晌之,又咬了下唇瓣,像是在制止它繼續顫抖。

然後,這名年輕的母親才輕啟雙唇,以意外冷酷的語氣對女兒說:「我會盡全力保護妳的安危,以及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新生活。」

「母親......」

「......不然的話,就連我也會撐不下去。」

烏爾莉卡的後半句化為嘴邊的喃喃自語,莎薇並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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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塔奇 III

寒冷的北風在冰島上呼嘯,雪花如細針般刺向臉頰。我裹緊身上的破舊皮毛外套,踩著結冰的小路前行,腳下的雪地發出嘎吱聲。

我是一艘海盜船上的雜役,並非真正的海盜。說到底,我只是一個鬣狗獸人少年,為了謀生,才被迫留在這些強盜身邊。儘管他們剛在這座島嶼上肆虐,我卻盡量遠離那些罪行,只求自己能找到些值錢的東西換取一口飯吃。

天色陰沉,白茫茫的雪地與灰暗的天空交織在一起,分不清遠近。我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搜索著,目光不時掃向路邊的樹叢和岩石縫隙,希望能找到一些隱藏的財物,或者哪怕是一塊麵包。然而,幾乎一無所獲。

走到山腳下時,我的鼻子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氣味,微弱卻帶著熟悉的人類氣息。我停下腳步,四處張望,隨後瞥見不遠處的一處裂縫。冰雪覆蓋的岩縫中,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雪地上的腳步聲變得格外清晰。

那是一位銀髮的小女孩,她穿著破爛的衣服,瘦弱得像一根枯木。她的臉因寒冷而泛紅,額頭滿是汗珠,顯然正在忍受著劇烈的痛苦。我注意到她的右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曲,顯然摔傷了。

她看到我的身影,睜大的眼睛滿是恐懼,蒼白的唇顫抖著,似乎想呼喊卻發不出聲。我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慢慢蹲下,低聲說道:「別怕,我不是來傷害你的。」

她仍然緊張地盯著我,卻沒再試圖逃開。我觀察了一下她的腿,傷勢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被凍死。我心裡掙扎著,幫助她意味著浪費我寶貴的時間與力氣,但將她丟在這裡,似乎也不太對。

「我會幫你,但你得忍著點。」我對她說,語氣盡量溫和,雖然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小女孩顫抖著,眼淚在她臉上結成細小的冰珠,聲音微弱卻帶著懇求:「拜託……帶我去找媽媽……」她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袖口,指尖冰冷僵硬,彷彿一鬆手就會被這無情的風雪吞噬。

我沉默了一會兒,心中泛起一陣無法言說的沉重感。我根本不認識她的母親,更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可她的眼神充滿絕望和恐懼,像是一根快要折斷的細線,隨時會被風雪吹散。

「她說她一定在村子裡……如果我找不到她,海盜會殺了她……」她的聲音因哭泣而顫抖,語氣中帶著強烈的不安與害怕。

那一瞬間,我沒有回答。心底的刺痛如利刃般輕輕割開一層防線。我知道真相,卻無法說出口。我是那艘海盜船上的一員,即便只是雜役,依然是他們的一份子。而那些正在村莊裡洗劫和縱火的劫掠者,正是我的同伴。

「不會的……她不會有事的。」

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是在對自己說。我輕輕地將她背起,銀髮輕掃過我的肩膀,仿佛羽毛般輕柔。她的體溫微弱,但依然頑強地維持著。

我朝著村莊的方向走去,那裡傳來陣陣喊殺與哭喊聲。雪地被煙霧與火光染成了灰黑色,但我知道,那些海盜通常不會殺光村民。他們要的不僅是財物,還有人——他們會抓走奴隸,尤其是年輕的女人和小孩。

她不知道這一點,但我很清楚她母親有很大的機會還活著。只是被抓走,比死亡更加殘酷。我心裡明白,若要讓這個孩子和她母親再見,走這條路或許是唯一的選擇。哪怕腳步每次踏入冰雪間,都讓我心中增添幾分不安和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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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烏爾莉卡)

「咳啊!」

那一聲慘叫極為清晰,撕心裂肺,在耳邊顯得異常清晰。

難聽的聲音劃破寒冷的空氣,聲音的主人則是跪倒在凍結的土地上,一邊發出詭異的呻吟與呼救,一邊眼睜睜的看著大量鮮血從頸部噴出,染紅身下的那片雪白。最後,男人壯碩的身軀轟然倒下,生命與意識隨著刺骨的寒風逐漸流逝,逐漸失去脈動與心跳.....

凜冽刺骨的冰冷寒風,

鋪天蓋地的漫天雪花,

另外還有宛如永不結束的夏季白晝,以及遲遲不遠去的冬季黑夜。

但是這座古老、平靜的邊陲島嶼,幾百年後卻迎來第一個戰死的死者——而且對方還不是本地居民!

「海盜......」

烏爾莉呢喃了一聲,重擺好迎戰敵人的架式,完全無視剛才那名被自己斬殺的那名海盜。

她的右手掌抓住一支長劍十字護手下方的劍柄,左手則捧起劍柄底端。滿戴自信的表情與穩健的持劍姿態,從容優雅、輕而易舉;熟練的動作無疑是經過大量鍛鍊而來。

「可惡,還是來晚了一步。」

即便烏爾莉卡在女兒的協助下盡可能迅速著裝,海盜卻早已在二十分鐘前上岸,開始大肆掠奪眼前所見的一切。

此時此刻,烏爾莉卡在的身上穿著一身漆黑色的板甲,從頭到腿部幾乎都包得密不透風。不過,她的雙腳上並沒有穿戴金屬鐵靴(Sabaton),而只有綁腿和一雙靴子。烏爾莉卡清楚明白鐵靴的材質並不適合在充滿泥濘或小石堆的島上行動。況且盔甲光滑的表面如今卻透露出鏽蝕的痕跡,不用多聰明都知道這具裝備缺乏保養。

即便如此,她依舊以這身裝備斬殺任何踏上西島的海盜。

此時此刻,烏爾莉卡在的周圍正被十幾名凶神惡煞的男人給包圍住,她的腳邊則躺著好幾具屍體。其中包括好幾名島上的居民,還有一些從未見過、顯然是來自外面的陌生人。

「我的老天爺,這已經是第七個了!」

「這座島上不是只有一群窮漁夫嗎?」

「怎、怎麼沒聽說過還有個這麼厲害的傢伙!」

眼前這群海盜露出即為驚恐的神色,完全沒料到會遇上如此致命的情境。

不過敵人的面容與穿著,卻在烏爾莉卡心中升起一絲困惑的情緒:這些海盜的長相與膚色就跟聯合王國內的人一樣,穿著也是自己所熟知的樣式,一點都不像是來自『遙遠的南方』。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他們真的只是普通的私掠者?』烏爾莉卡搖了搖頭,暗暗心想:『不論是哪來的,海盜就是海盜。我要替女兒和村子的其他人爭取時間。』

所以,烏爾莉卡透過盔甲的隙縫,冷冷說道:「你們以為是來野餐的,是吧?」

她不講話還好,結果一透漏出自己的性別後,反而讓海盜們愣了一下;旋即這份驚愕逐漸轉為憤怒。

「女、女人!穿著盔甲的傢伙是個女的!」

「身穿盔甲的女人?簡直前所未聞!」

「快!大伙一起上幹掉他!」

海盜團體中有個男人大喊,但現場沒有人膽敢越雷池一步,全都傻愣著與烏爾莉卡大眼瞪小眼對峙著。

這時烏爾莉卡開口了:「你們大概以為,住在島上只不過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就算對方手持武器,我們也很快就能把他們打倒在地,頂多會有一兩個人受傷,傷勢很快就會復原。然後,我們就可以為所欲為、盡情燒殺擄掠。」

烏爾莉卡說話的速度不僅不快不慢,語氣與音量也十足地適中,充分表達出他不是在開玩笑的心態。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語氣充滿了自信,那是具有指揮經驗的人才展現得出來的氣質。

「但我手上拿著一把長劍,身上穿的是板甲。這兩種東西結合起來異常致命,你們除了十幾個人一口氣壓制我別無他法。或許在你們接近前,我就足以砍死你們一票人。順帶一提,我使劍的速度出奇地快。在場有誰想驗證看看的?又或者,你們願意替夥伴們送死?」

在場沒人敢吭一聲。

「我想也是。」她呢喃著。

正如烏爾莉卡所料,區區海盜絕對不會想白白送死;不管是私略者或海盜,都只把自身利益和利潤擺在第一優先。也許他們之中有誰會想拿幾把十字弓過來,但就算是那種東西烏爾莉卡也有辦法擋下。

她過去已有被弓箭射過的經歷,而且還不只一次!

「少瞧不起人了!」

突然間,一名持著單手劍的海盜從她背後襲來。

從他大幅度揮舞手臂的動作來看,很明顯是想將單手劍做為鈍器之用。對方往前一個箭步,長劍呈半月形的弧度從側身劈砍向烏爾莉卡左手臂。他似乎是打算敲向她持劍的手,迫使對方丟下武器。

利刃對板甲是行不通的:感受到危機下的神經,就算沒戰鬥的門外漢都能夠導出這樣的結論。不過這種思考模式很容易被掌握,正確的切入點過於單調,遭到透析也是合乎常理的結果。

待對方距離自己僅一步之遙,烏爾莉卡隱藏於面甲下的眼眸始終靜靜地看著,手上的長劍緩緩轉動著。

就是這一刻!

「太慢了。」

那聲低喃,沒有傳入攻擊者的耳裡。

因為在電光石火間,烏爾莉卡扛在右肩膀上的長劍揮砍下來——並非瞄準敵人的身體,而是他的劍身。

匡啷—金屬撞擊發出的輕脆聲響,響徹鐵灰濛濛的天際。

當兩把長劍對撞之際,烏爾莉卡改變了敵人的攻擊角度。只見海盜的單手劍往女騎士左方飛去,劍尖於女騎士的肩膀處擦身而過。

「這動作?!」

海盜還來不及趕到到吃驚,烏爾莉卡已經大幅度抬起雙手手臂。劍柄迅速來到白皙的臉頰旁邊,幾乎與她的目光呈水平線。

烏爾莉卡踏出優雅且致命的一步,那動作迅速威猛得不自然,步伐輕盈得難以想像。當她的右腳踏出去那瞬間,長劍也跟著突刺。

嘰—!

兩隻劍身摩擦發時,發出又尖又刺耳的噪音。向前突刺的劍尖刺穿禿子的喉嚨,大量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咳啊?!!!!!!!!」

隨之伴隨而來的,是對方帶有鮮血色澤的慘叫。

烏爾莉卡向後退回長劍之時,對方的身子立即垮下,瞪大的雙眼還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不過那雙眼眸光芒散去,靈魂也離開那人的身體。

這場交手在眨眼間便結束了。

至於烏爾莉卡則重新擺好架式,長劍再度回到她的肩頭上。

「當對手從你頂上進攻時,忿怒一擊將以劍之彼端威脅著他。」她呢喃道。

無論是砍擊、突刺、作勢、優柔婉約或剛強;無論是開始或結尾,全都在轉瞬間完成——這便是烏爾莉卡的劍術。

「兩個一起上,或三個啊!」

「誰去拿十字弓過來!」

「白癡,那種東西也射不穿啦。」

望著海盜們慌慌張張的模樣,烏爾莉卡感到內心卻異常平靜。

「沒錯,就是這樣。由我吸引住海盜的目光,讓村人趁亂撤離。這座島上什麼都沒有,就洞穴最多。外來人絕對不可能找得到本地人躲藏的洞窟......」

市場房屋和教堂被燒毀。

烏爾莉卡揮舞著手中的長劍,雪地染上了鮮血,染紅了她破碎的斗篷。她已經擊倒了數名海盜,但身體的疲憊如沉重的枷鎖一般束縛著她的四肢。每一次揮劍都像是在消耗僅存的力氣,呼吸因寒冷和劇烈運動而變得灼熱不已。周圍的海盜正步步逼近,包圍圈逐漸縮小。

她清楚自己無法撐太久,內心已經做出決定——即便犧牲自己,也要為女兒莎薇爭取時間。莎薇是她最後的牽掛,唯一不能被奪走的珍寶。她相信只要時間夠長,女兒就能躲藏起來,避開這場災厄。

就在這時,她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樹林間走出。一名獸人少年正背著她的女兒,緩步踏入被戰火籠罩的村口。莎薇那頭銀白色的長髮隨著晃動而散開,顯得格外顯眼。

「莎薇!」烏爾莉卡的瞳孔驟然放大,心頭猛地一沉。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女兒竟然被帶回到這片險地。

莎薇看見她後立刻哭喊:「媽媽!別打了!」聲音裡滿是驚恐與絕望。

烏爾莉卡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劍刃頓了半秒。而這一絲破綻立刻被敵人捕捉到。一名海盜大吼一聲,揮舞著短斧衝向她,目光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

然而,就在斧刃即將落下的瞬間,一隻巨大的拳頭從側面猛然擊來,直接將那名海盜砸飛出去,重重地摔在雪地上,發出悶響後便再無動靜。

烏爾莉卡愣住了,轉頭看去,一名身形高大的牛頭獸人站在她面前,毛皮覆滿結實的肌肉,雙眼中透出冷峻與威懾。

他低沉地開口:「誰敢動這個女人,就得先過我這一關。她是有價值的商品,不准你們隨便殺了她。」

話音剛落,周圍的海盜不敢輕舉妄動,紛紛退後幾步,臉上帶著畏懼的神情。牛頭獸人的實力與殘忍在整個船隊中是公認的,沒有人願意招惹這樣的對手。

烏爾莉卡的心臟狂跳不止,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對方視她為戰利品,意味著她將成為奴隸,成為他們口中的「商品」。而莎薇就在場,無處可逃。她深知,如果自己繼續反抗,結果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緊握著劍柄,最後深吸一口氣,將劍尖垂下,劍身插入雪地,發出一聲微弱的金屬響聲。那是她選擇放下戰鬥的象徵。

「我投降。」烏爾莉卡低聲說,目光堅定,雖然已經無力抵抗,但那份身為母親的決心並未動搖。

她不能讓女兒在眼前受到任何傷害。

牛頭獸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其他人將她們帶回船上。

而烏爾莉卡低頭看著莎薇,輕聲說:「別怕,我會陪在你身邊……無論如何。」

小女孩的淚水一滴滴落下,在母親的懷中瑟縮著,聲音細弱:「母親……」

冰雪之中,一對母女被推往未知的命運,而那片染血的村落在烈焰與寒風中無聲消逝。

***完***
然後故事就連結以下章節:

歷史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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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迪哥
烏爾莉卡.西蒙納多蒂爾(Ulrika Símonardóttir),AKA冰島太太人設圖

非常感謝大家繼續閱讀。
希望有看完的人都會喜歡這篇文章

3則留言

2025-05-20 21:03:20
辛苦了
2025-05-20 21:43:21
https://im.bahamut.com.tw/sticker/1/11.png
2025-05-19 18:09:00
心疼莎薇,不能選擇父母,因為大人的鬥爭遠離最初的生長環境,還要被新環境的人排擠
2025-05-19 20:55:21
只好讓她嫁個好人家了 該是誰好呢(?)
2025-05-18 19:18:58
......說真的 太太跟狗弟弟算不算是邊緣人同病相憐啊?
2025-05-18 22:13:14
確實都是 原來是邊緣人夫妻的故事啊w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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