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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姆特小管家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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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魘破的真相與怒火的決意】
那一夜，漫長而難熬。
拉娜似乎因為極度的疲憊和精神創傷而陷入了沉睡，但睡得極不安穩。她的眉頭緊鎖，纖細的身體在被褥下時不時地抽搐一下，冷汗很快再次浸濕了額前的髮絲。
克萊姆一直守在床邊，不敢合眼，用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心疼地注視著她每一個微小的反應，恨不得能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突然，拉娜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身體也開始更明顯地扭動，彷彿陷入了某個極度可怕的夢魘之中。她的嘴唇無意識地顫抖著，發出模糊不清的、帶著極度恐懼的囈語：
「不…不要…雅兒貝德…大人…那…斧…冷…好冷…」
克萊姆的心猛地揪緊！雅兒貝德大人？斧頭？拉娜大人在夢裡看到了什麼？！
他立刻湊近，試圖聽得更清楚，同時伸出手想輕輕拍醒她，又怕驚擾了她反而讓夢魘加劇。
就在這時，拉娜的右手猛地抬起，死死地抓向了自己的脖頸，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如同被扼住般的嗚咽聲：
「…脖子…斷…頭…安茲大人…救…救我…不…」
頭？！
這一個字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穿了克萊姆的大腦！他整個人如同被凍結了一般，僵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在夢魘中掙扎、下意識護住自己脖頸的拉娜。
（頭…？脖子…斷了？！雅兒貝德大人…斧頭？！這…這怎麼可能？！）
克萊姆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拉娜大人的夢話，雖然破碎，卻指向了一個他根本不敢想像、卻又似乎能將所有疑點串聯起來的可怕真相！
他猛地回想起迪米烏哥斯大人之前的解釋——「工作中的意外」、「突發狀況」、「安茲大人親自處理並安撫」。這個解釋當時就讓他覺得過於輕描淡寫，但面對守護者的威嚴他無法深究。可現在，結合拉娜大人的夢話…什麼樣的「意外」會涉及到「斧頭」和「頭斷了」？！什麼樣的「突發狀況」會讓拉娜大人在夢中呼喊著安茲大人的名字求救？！
他想起了拉娜大人回來時那蒼白如紙的臉色、空洞的眼神、明顯的淚痕…那絕不是單純的「精神消耗過度」能解釋的！還有那身被換掉的衣服…為什麼要換得那麼徹底？連鞋子都換成了拖鞋？除非…除非原本那件黑色長禮服…已經被毀壞到無法示人？是被…被血染透了嗎？！
一個個線索如同碎片般在他腦海中碰撞、拼接…
雅兒貝德大人…因為未知的原因（嫉妒？憤怒？），用她的戰斧襲擊了拉娜大人…攻擊的目標是…脖子？！拉娜大人因此…頭…頭被…（不！不可能！）…然後安茲大人介入，用某種方法救活了拉娜大人（復活魔法？！），而迪米烏哥斯大人則負責掩蓋了這一切駭人聽聞的真相，用輕描淡寫的說辭來應付他？！
這個推論是如此的荒誕、如此的可怕，讓克萊姆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幾乎要嘔吐出來。但他看著床上因為恐懼而蜷縮成一團、下意識保護著自己脖頸的拉娜，聽著她喉嚨裡那細微的、痛苦的嗚咽…他知道，這恐怕就是真相！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滔天怒火、無邊心痛和極致無力感的黑色情緒，瞬間將克萊姆吞噬！
（雅兒貝德…那個女人…她竟然…竟然對拉娜大人…做出這種事？！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他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找到雅兒貝德，用手中的劍將她碎屍萬段！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位守護者的對手，那樣做只是白白送死。
（拉娜大人…我的拉娜大人…竟然遭受了這種…這種恐怖…而我…我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還差點相信了那些謊言…我真是…太沒用了…）鑽心的疼痛和強烈的自責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這個發誓要永遠守護公主的騎士，在她遭受最可怕的傷害時，卻如此無能為力！
（還有安茲大人…迪米烏哥斯大人…他們知道真相…卻選擇了隱瞞…為什麼？是安茲大人命令雅兒貝德做的嗎？不…不可能…拉娜大人夢裡在向他求救…那麼…是安茲大人為了保全雅兒貝德，或是為了納薩力克的穩定，而掩蓋了真相嗎？他明明救活了拉娜大人…卻…）
克萊姆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他無法理解這些至高無上的存在們的行事邏輯，只感覺到一股冰冷的、來自權力頂層的漠然和殘酷。
就在克萊姆的內心經歷著狂風暴雨般的衝擊時，拉娜似乎終於從那可怕的夢魘中掙脫出來，猛地驚醒！
她大口地喘著氣，臉色慘白，額頭和脖頸滿是冷汗，浸濕了枕頭。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嚨，眼中充滿了殘留的、極度的恐懼。
「拉娜大人！」克萊姆立刻回過神，強行壓下內心的驚濤駭浪，將所有的憤怒和痛苦都藏回心底，但眼中那份深刻的痛楚和憐惜卻難以掩飾。他湊上前，聲音因為內心的激盪而微微顫抖，「您又做噩夢了嗎？您還好嗎？剛才…您好像提到了…雅兒貝德大人？」
他故意將「雅兒貝德大人」這個名字點了出來，同時用那雙充滿了擔憂和探尋的眼睛緊緊盯著拉娜，希望能從她的反應中得到一絲印證。
聽到這個名字，拉娜的身體猛地一僵！她驚恐地抬頭看向克萊姆，對上了他那雙充滿了複雜情緒的眼睛——那裡面不僅有關切，還有…震驚？痛苦？以及一絲…了然？
（他…他聽到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拉娜！
（我的夢話？！我剛才…說了什麼？！雅兒貝德…斧頭…頭…？！他聽到了多少？！）
拉娜感覺自己的血液瞬間逆流！她的大腦在極度的震驚和恐懼中飛速運轉。
（該死！大意了！竟然完全忽略了自己可能會說夢話這個因素！在精神如此不穩定的情況下，怎麼能在沒有完全平復前就貿然入睡？！就算真的要睡，至少…至少也該先找個理由支開克萊姆，讓他去門外守著，而不是留在床邊！這樣就不會被聽到了！）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隨即被拉娜自己苦澀地否定了。支開他？現在？不可能…我做不到…在經歷了那一切之後，我現在…一秒鐘都不想讓他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我需要他在這裡…
（可是…克萊姆他…他知道了！他肯定聽到了關鍵的東西！他現在的眼神…他不是在猜測，他可能已經推斷出大概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湧來。克萊姆知道了真相，這太危險了！以他的性格，他絕不可能無動于衷！他會不會衝動地去找雅兒貝德？或者去找安茲大人？無論哪一種，都可能給他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不行！絕對不能讓他這麼做！
必須穩住他！至少…現在必須讓他冷靜下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幾乎是在瞬間，拉娜的求生本能和算計能力再次佔據了上風。儘管身體依然因恐懼而顫抖，但她的眼神卻以驚人的速度恢復了一絲鎮定（或者說，是偽裝出的鎮定）。
她放下捂著喉嚨的手，努力擠出一個蒼白卻勉強還算溫和的笑容：
「我…我沒事，克萊姆…」她的聲音依舊虛弱，但試圖顯得平靜，「只是…一個很混亂的噩夢而已…可能夢裡把白天聽到的事情和人都搞混了吧…不用擔心。」她試圖用「夢境混亂」來解釋，將夢話的內容模糊化。
克萊姆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那明顯言不由衷的笑容，聽著她那毫無說服力的解釋，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也破滅了。他知道，拉娜大人在騙他。她不想讓他知道真相，或許是為了保護他，或許是出於她自己的考量。這份認知讓他的心更加刺痛。
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再追問下去，那只會讓拉娜大人更加不安。他必須先讓她安心。他默默地拿來乾淨的毛巾，用盡可能輕柔的動作，幫她擦拭掉額頭和脖頸的冷汗，掩飾住自己眼底翻騰的情緒。
看到拉娜似乎稍微平靜了一些，呼吸也漸漸平復，克萊姆雖然心中驚濤駭浪，有千言萬語想問，但還是體貼地輕聲說道：「那…拉娜大人，您再休息一下。我就在門口守著，像平時一樣。您有任何需要，請立刻叫我。」他決定先離開，給彼此一點空間，也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必須弄清楚真相，但他不能以傷害拉娜大人的方式。
他站起身，為拉娜掖了掖被角，準備轉身返回門口的崗位。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門把手的時候——
「…克萊姆。」
拉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猶豫和…真實的脆弱。
克萊姆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
只見拉娜坐在床上，緊緊地抱著被子，低著頭，聲音細若蚊吶，帶著一絲顫抖：「其實…我有事…」
克萊姆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拉娜大人？」
拉娜抬起頭，那雙水藍色的眼眸中，此刻沒有了算計，只有純粹的、無法掩飾的恐懼和無助。她知道克萊姆可能聽到了什麼，也知道他心有疑慮，但此刻，那份來自夢魘和現實的雙重恐懼是如此真切，讓她本能地渴望抓住身邊唯一的浮木。一部分是真實的情感流露，一部分或許也是…潛意識裡想要將克萊姆留在身邊、阻止他去衝動行事的策略？連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她看著克萊姆，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用一種近乎懇求的、帶著撒嬌意味的語氣說道：
「克萊姆…你…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一起睡？」
她頓了一下，似乎怕他不答應，又慌忙補充道：「我…我剛才說沒事是騙你的…我一個人…有點害怕…不敢睡…」
這句話，以及她此刻那全然的脆弱和坦誠（無論其中是否夾雜了轉移克萊姆對真相探究注意力的算計，那份恐懼是真的），如同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克萊姆的心臟，卻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那個永遠冷靜、永遠強大、能將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的拉娜大人…那個即使身處險境也從不輕易表露脆弱的黃金公主…此刻，竟然像一個被噩夢嚇壞的孩子，睜著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承認自己撒了謊，請求他留下來陪睡，只因為…她害怕？
巨大的驚訝過後，是更加深沉的心痛和憐惜。克萊姆看著床上那個抱緊被子、眼神無助的拉娜，結合自己剛剛聽到的、推斷出的可怕真相，他瞬間明白了她這份恐懼的來源是何等沉重！
所有的猶豫和驚訝都在瞬間消失殆盡。克萊姆的眼中只剩下無限的溫柔和堅定。他快步走回床邊，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只是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拉娜的身側。
他伸出手臂，將那個依然在輕微顫抖的身軀，溫柔地、充滿保護欲地擁入了懷中。
「我在這裡，拉娜大人。」克萊姆的聲音低沉而溫暖，帶著不容置疑的承諾，「別怕，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您。」
感受到克萊姆懷抱的溫暖和那份堅定的力量，拉娜緊繃的身體終於緩緩放鬆了下來。她將臉埋進克萊姆的胸膛，感受著他平穩的心跳——這是此刻世界上唯一能讓她感到真實和安全的所在。那份幾乎要將她吞噬的冰冷恐懼，似乎終於被這份溫暖驅散了一些。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克萊姆胸前的衣物，彷彿抓住了一塊救命的浮木。
窗外，夜色無邊，靜謐得如同深淵。房間內，兩道身影緊緊相依。克萊姆輕輕拍撫著拉娜的後背，感受著她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拉娜大人…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您…絕不…）
他知道自己很弱小，在納薩力克這些怪物的眼中可能連螻蟻都不如。但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不能讓拉娜大人獨自承受這一切，甚至還要反過來擔心他的安危。
（我必須知道全部的真相…必須知道雅兒貝德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必須知道安茲大人和迪米烏哥斯大人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他們為什麼要隱瞞…）
僅僅是猜測和夢話是不夠的。他需要確鑿的答案。為了拉娜大人，為了能真正保護她，即使要面對那位深不可測的魔導王，即使可能會觸怒那些恐怖的守護者，他也必須去尋求真相。
一股冰冷的決心，在克萊姆的心中緩緩凝聚。
他輕輕低下頭，看著在自己懷中因為極度疲憊和安心感而終於再次沉沉睡去的拉娜，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愛戀、痛苦與堅毅的光芒。
（拉娜大人，請您放心…等您醒來，或許一切…會有所不同。）
他下定了決心。等天亮之後，他要去找一個人。
去找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至尊，魔導國的統治者——安茲·烏爾·恭。
他要親自去問個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