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緊緊揪住青璇的袖子。他感覺眼皮逐漸沉重,像是又要陷入沉睡一般,大衍空行訣也再次蠢蠢欲動。
師弟的動作警醒了青璇,讓她從受到震懾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師弟,你⋯⋯」關切目光投向青雲,她無聲詢問道。
青雲正想安撫青璇,可是體內的大衍空行訣卻彷彿被他壓制到極限,在那一瞬間從體內深處迸裂開來,閃耀了他的所有視野。
當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再次來到那個被鎖鏈纏身的神秘人跟前。
來了幾回,青雲也算是熟了,然而此時情況危急,卻不是久留此地的好時機。
他焦急道:「快放我出去!」
意外的是,面前的神秘人這一次不再沉默,而是緩緩開口了。
「是她嗎⋯⋯我知道了。」
神秘人沒頭沒腦的說出這句話後,伴隨著一聲歎息,那對充斥著電芒的雙眸轉而望向青雲,彷彿透進了他身體深處,直達體內大衍空行訣。
這一刻,青雲腦海中迅速閃過諸般畫面。
他瞬間便能理解,那些都是大衍空行訣的精義,龐大的內容並不是被灌入腦海,而是從自己靈魂深處被解放出來,雖然不是外來物,但這依然讓青雲的腦袋有些不堪負荷。
在一陣呻吟聲過後,青雲在青璇懷中醒了過來。
他看見青璇的唇瓣一開一闔,臉色焦急地看著自己。然而她卻好像失去了聲音,青雲一點都聽不見師姐的叫喚。
可是週身的細微風聲,不遠處多臉仙頭顱的顫動,卻在青雲耳中構成一面清晰的景象,他都還沒轉頭去看就對周遭的事物、景色一清二楚。
當他下意識看向巷外群仙時,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正在汲取著未知的力量。
青璇也發覺了異狀,驚呼出聲:「路、路之所在,道祖庇佑!」
青雲的身體緩緩飄起,如同之前青璇借用道力時的景象。他的身上披上一件藏藍戰甲,雙眼之中也透射出萬千電光,就彷彿那位神秘囚者一般!
可是接下來的發展,讓青璇只能繼續瞪大著雙眸,用張開檀口的方式來展現自己的驚訝。
青雲的動作很慢,但在他於半空屈身的下一刻,就來到巷口群仙背後。
他雙手握拳交抵胸前,緊接著翻拳成掌,彷彿將什麼無形的東西灑向這群正在發癲的多臉仙,做完這一切後,那對閃著熾白電芒的雙眸望了青璇一眼。
而那群多臉仙在青雲做出揮灑的動作後,就像寒冰被擺在豔陽下一般,維持著顫抖的樣子迅速消融,直至不見。
青雲的那一眼深深印入青璇的腦海裡,在她心中閃過無數畫面。
那像是即將發生的未來,和彷彿已經發生了無數次的故事。
一幕幕畫面閃過,青璇看見她帶著青雲逃到金煌城中心,遇見青鵬。在青鵬拚死的捍衛下,自己與師弟成功在這場針對五行觀的陰謀中活了下來。
而城外的赤霄一劍斬落李珣,然而就在赤霄將要入城之際,天外飛來一截開著白色花朵的樹枝,進入李珣的屍身。
同時一名儒雅男子踏空而來,在空中向赤霄一禮。
赤霄正想施展道術將李珣的屍首收下,金煌城中的上古大仙卻被釋放出來,與此同時天外來了一名身穿鎧甲的「戮魂仙」,讓他顧此失彼的情況下,無法動手收回李珣的屍首,只能眼睜睜看著儒雅男子「玄冰仙」帶走李珣的屍首。
原來玄冰仙本來要的就是李珣被赤霄殺死,這樣他就可以利用李珣的肉體,輔以「木華」對他最後那份情意,將李珣轉生成仙。
其為──儒仙。
儒仙既成,將不再記得過往種種,只為今生而活。
這樣,仙淵便可不費吹灰之力獲取一名有著道境實力的仙。
而赤霄一敵二的狀態下,身負重傷,幸好蓮花仙帶著徒弟路嬋及時趕到,她救下了赤霄的同時也和赤霄一起斬殺了金煌城封印的上古大仙,而戮魂仙也藉機而逃。
趕赴仙淵的五行觀一行,被仙淵全力反撲纏住,短時間內無法馳援赤煙與玉書。
五行觀派出的赤煙與玉書和三目皇朝眾將苦守皇城,沒等到赤霄和五行觀的救援,卻等來了迦邏仙攜手諸仙的圍殺。
那一役,赤煙戰死,玉書雙目流下血淚。
皇城被破,皇朝兵敗,識蒼生在丞相的犧牲救援下,逃亡於他地,流落民間,真正的進入了蒼生百姓的生活之中,最後成為了一名紅塵書客。
然而,赤煙戰死的消息傳回五行觀。
所有人大受打擊,但赤霄受到重創,三目王朝諸仙橫行的情況下,五行觀只能按兵不動。悲傷欲絕,不願相信師傅死訊的青璇想要下山,卻被父親禁足在房中。
雖然青雲總是偷偷帶著青璇到五行觀各處散心,但青璇依舊鬱鬱寡歡。青璇的父親對於女兒的悲傷看在眼哩,於是默許了青雲的行為。
如果就此下去,或許青璇終究能走出往事悲傷。
然而路嬋初來乍到,卻纏上了青雲。
青雲以禮相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對路嬋有種發自內心的喜歡和親近。
此時蓮花仙來到赤霄床頭,這才知道原來路嬋身為蓮花芯的一半,而另外一半便是被赤霄早早植入青雲體內,作為青雲年幼遇難後賴以成活的「心臟」。
青雲對路嬋的情不自禁被青璇看在眼裡,醋意大發之下,又想起師父與玉書下落不明,始終不願意相信師傅死訊的她便籌劃起下山尋找師傅的計畫。
此時,空相也來到五行觀,最後一次勸說赤霄放棄計畫。
兩人的交談中,赤霄說出了:「青雲和乾元道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赤霄為了讓青雲覺醒後能留在人間幫助「道士」,在他幼年受創時,便將他的心臟換成了蓮花芯,又計畫在他成年後收他為徒,希望以人間的諸般情感讓他覺知「真我」之後,幫助人類對抗群仙。
然而,他卻不知道青雲的身分不只於此。
看到這裡,青璇的雙眸中已經盈滿淚水,畫面卻還未停下。
青璇下山後,青雲總覺得自己對路嬋這份親近有所古怪,他相信自己真正愛的人是師姐,於是向赤霄言明自己想下山尋找師姐的決心。
而被蓮花仙強行用各種花式告白的赤霄,由於對方的相助,他也不好再像以往那般大聲喝斥,因此也處於一個窘迫的境地,在考驗過青雲的大衍空行訣後,便不管青雲的意願,強行讓路嬋與其同行。(第一部完)
接著,畫面迅速快轉。
似乎是未來還沒有被完全確定下來,但青璇隱約明白,大方向早已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給固定了。
她看見青雲在山下尋仙的過程中逐漸成長,路嬋沒有因為青雲刻意的疏遠而難過,反倒更加柔情,對青雲百依百順。
青璇也在旅程中遇見白髮瞎眼的玉書。
他因為傷心過度,不願再出江湖,只希望一輩子跪在他替師傅挖掘的空墳前。
不管青璇怎麼勸慰,玉書都不願意回山,甚至還將三目族人的第三目給弄瞎了,直道:若我不是三目皇族,或許我當年能勇敢對姑姑說出那三個字。
然而,本來心死的玉書在聽見一則驚愕的消息後,還是出山了。
在赤霄恢復後,埃個上門將諸仙打服,好不容易三目王朝的百姓稍微脫離了「仙災」。
天下之間卻傳出了一個消息。
赤霄也是「仙」,他本是一名尋仙失敗的道士,死於尋仙後重生的「道仙」。而懵懂的他循著生前的遺願,走到了五行觀並被當時的五行觀掌門收入門下。
此時天下群仙彷彿要看人類笑話一般,全都蟄伏了下來。
只有那些道門話事人,齊上五行觀向赤霄討個說法。
而這些話事人還帶來了另外一位明證。
那便是化為「儒仙」,已經失去過往記憶,宛如初生,只能任人擺布的李珣。
五行觀受到各大道門的詰問和圍攻。玉書也再次出山,只求回到五行觀和他深愛的師父和師兄站在一起。
赤霄在天下人面前,被驗證了「仙」的身分。
他也是因為仙的身分,才會對拯救所有人這麼執著。
這個行為讓五行觀不得不與之劃清關係,但赤霄的師叔仍然藉機放走了赤霄和他的徒弟。
此時在外的青雲和路嬋受困於絕地,還不知道這些事情。(第二部完)
這件事情,讓赤霄驚覺,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安排著自己,就連他的謀劃彷彿都是在為對方辦事。
他心中一陣不安,連忙掐指想算出青雲所在,卻發現自己對於天機的感應都被隔絕了。
赤霄只好帶著大徒弟找上空相。
然而來到空相處的他,卻發現玉書和青璇也在這裡。
俗話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
雖然青雲心中有師姐,但對於天生就有一股親近感又刻意討好的路嬋,卻逐漸招架不住。
青雲逐漸對路嬋有所好感。
而赤霄來到空相處,空相依然勸赤霄放棄謀劃。
此時的赤霄已經察覺到一絲不對,也決定要將謀劃中原本那些極有把握的部分調查清楚,因此便和空相一起走了一趟天外天。
青璇此時從青鵬口中得知,青雲追著自己下山,旁邊還陪了一隻狐狸精,而五行觀中初了這麼大事,兩人竟還沒回山,心中慌亂之下也不告而別,踏上尋找青雲之旅。
畫面再次快速轉換。
下一刻,青璇看見了自己的死亡,也看見路嬋臉上猙獰的笑容。
她在未來,竟然注定死於路嬋之手?
這究竟是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青雲?(第三部完)
然而,畫面並沒有隨著她的死亡而停止,很快便給出了交代。
就在青雲以為青璇是被仙殺死後,陷入了瘋狂。
此時的青雲在大衍空行訣上的修行已經在鎖鏈囚者的幫助下,即將踏入道境。他也奔波在三目皇朝中,想尋找到師父和其他人的下落。
他有著半步道境的修為,加上大衍空行訣的助力,天下之間罕有敵手。
可是這天機就彷彿被一雙手遮住了一般,就連青雲也算不透。
瘋狂的青雲開始屠戮諸仙。
直到他徹底冷靜下來,卻發現路嬋從一開始就是上界仙人投入此界的餌。
蓮花仙不過是路嬋借雞生蛋的雞,蓮花仙確實不知道自己的芯早已被上界仙人狸貓換了太子,被植入的芯便是路嬋。
而在路嬋覺醒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讓青雲心死、絕望,不想存活於世。
於是,她選擇在青雲因青璇而殺戮群仙後,最為脆弱的那一刻,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路嬋將青雲送她的劍,插入青雲的胸口。
在青雲無法相信的眼神裡,路嬋露出最惡毒的笑容。
她告訴青雲,在乾元道人的所有夢境裡,都存在著一個青雲與一個青璇,這是乾元道人的戀人。
當年所有一切生而神聖的存在,都是以陰魂的形式存在。
是乾元道人傳法於所有陰魂,陰魂們才領悟了「乾元之道」,將乾元與陰魂融合,創造出了「肉身」。
可是這乾元道人卻唯獨鍾愛一塊璇,還獨佔著大量的乾元,長久以來,引起諸多陰魂的不滿。
於是祂們合夥偷襲了乾元道人的愛人──青璇。
將祂打得乾元崩壞,陰魂消散。
然而乾元道人卻試圖以大夢之法將其重塑,因此讓自己陷入沉睡,在無數個夢境世界裡與愛人相伴。
得知了這一切的諸多陰魂,便開始計畫將所有夢裡的乾元道人一一殺死,讓乾元道人絕望並甘願死亡。
這樣,乾元道人所擁有的乾元便會被其他陰魂分食,從而將祂佔著大量乾元還給這宇宙天地。
而青雲這個世界,已經是乾元道人最後一個夢了。
空相在佛經中悟出了這一切,因此他一直制止赤霄的謀劃。他知道以自己和赤霄的資質,絕對可以從經典中「練假成真」,脫離出乾元道人的夢境,成為真正的「存在」。
赤霄對此雖然一知半解,但他卻認為只要讓乾元道人繼續沉睡,就能讓世間所有人類都能走到「練假成真」的地步,脫離乾元道人的夢境成為真正的「人」。
然而,赤霄卻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是界外陰魂的安排。
他不過是一顆界外陰魂手中的棋子,目的正是殺死青雲,讓青雲「徹底心死」。
所以鎖鏈囚者才不願說話,因為他已經嚐受過了無數次的心死。
不過,界外陰魂卻低估了青雲對赤霄的情感。
他以為讓青雲在摯愛死後遭逢背叛,此世的青雲便會徹底心死。卻不知道青雲始終還是沒放下過他的師父──赤霄。
明瞭了一切的青雲,驗證了:壞人死於話多的道理。
他將識海中,那位乾元道人的本體當成柴薪燃燒,成就了這個夢境中的這個自己──青雲,這讓那些陰魂始料未及,祂們未曾算到這一步,沒想到身為主體的乾元竟然甘願犧牲成為夢中那個「我」的養料。
青雲在那一刻跨過了道境,成為了真正的「道」。整個世界都是他的一場夢,他又怎麼會不是這個世界的「道」呢?
他救下了赤霄。
在赤霄的請求下沒有醒來,讓夢界消散,卻也沒有完全陷入絕望。
或許鎖鏈囚者──乾元道人也意識到了,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所以才甘願犧牲了自己,成為成就青雲的柴薪。
一個知道自己在作夢的本體,又怎麼會真正把夢裡的一切當成真實去愛、去理解?也唯有放棄那個本體,才能讓真正活在夢裡的自己獲得重生。
然而,青璇的死去卻仍就對青雲造成了打擊。
赤霄問他:難道你不能改變青璇死去的結果嗎?
青雲這樣回答:道即是道,如果凌駕於道,那能是什麼?沒有一切來自於道,遵循於道者,能夠凌駕於道,或更改道。別說做不到,即使做到了,那到時候你們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一切將會是什麼狀態,更是無法想像。
青雲又說道:如同凡人律法,若其有無上偉力,能夠強制處置任何不遵循的凡人,便等同於道。而凡人若不遵循,不是被驅逐,便是被消滅。何能真正凌駕於道?而我此刻即使是道,身處於道內,又怎麼能改變道呢?
原來,囚禁青雲的就是他自己本身。
那些鎖鏈本就是乾元道人自行施為,陷入夢境的他若是想改就改,那麼這個夢境還有什麼道可言?若是他擅加修改,導致道崩壞,雖然乾元道人自己會因此甦醒,不會受到傷害,但他的愛人、友人、親人⋯⋯等等,都會因此而消散。
外界陰魂便是以此為牢,令他在夢中擁有愛人、友人,以及各種人際關係,使他脫身不得,一但想要脫身,便得破碎道,而使世間虛幻皆滅,僅有青雲為真。
最後,他只能選擇以自身繼續承載道,接受這處囚牢。他最多只能讓域外諸神無法向此界、自身出手。但這個選擇,也將導致他無法破碎桎梏,向仇者報復。而域外陰魂,則可冷眼觀之。
在域外陰魂眼中:青雲就如同一個人,愛上了自己身上的細菌,所以不願意進化成為一個不需要細菌的人一般,何其可悲?
青雲未醒之前,世界以囚者為道運轉。青雲清醒後,世界成為了青雲身上的蛀蟲,依賴他而存在。其他人,除非將自己煉假成真,否則也得永遠依託世界、依託青雲而存活,成為虛妄、虛假的存在。
至此,乾元道人注定走向兩個結果。
要麼永遠被困在夢裡不得清醒,要麼在所有夢境破滅後走向「絕望」而死亡。
域外陰魂的目的如今也達到了。雖然乾元道人沒有因為絕望而徹底死亡,卻也仍然將自己困在夢中不願清醒。
青雲在說完這一切後,便施展大衍空行訣回到過去,回到看見愛人的那個時刻,一遍一遍反覆重溫他與青璇相處的日子。
數百年後,大衍空行訣成為了廢訣,不再有人修練。
傳說當大衍空行訣修練到深處,修行者想要以此回溯時空時,都會有一個陷入癲狂的身影出現,並殺死那些企圖改變過去的道士。
有人說那是沉浸在無數次過去,早已陷入瘋狂的青雲。
也有人說......那只是一個想要守護愛情存在證據的傻道士。
看完這一切,青璇美眸含淚,但她知道這些未來都還沒定下,或許自己仍然有機會改變,只要自己不死,青雲就不會成為那個時空裡癲狂的怪物。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