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不做的話,就不會碰到傷口,不會難受了。但是,那樣什麼也不會改變。
雖然因為切爾莎故意激怒我,比之前有了些許活力,但情況並沒有好轉太多。已經三個月了,我還是只能待在病房。
迪安娜在一旁翻著書,她今天也來了。
因為我的事,讓贖罪派有理由限制炭灰層對鐵灰層的控制,使得供品派暫時不能輕舉妄動,所以迪安娜有了一段空閒時間,每天都來照顧我,她還吩咐手下去這裡的圖書館調查,試著知道關於我的事。
迪安娜真的很厲害,才來這裡還不到半年,就已經像個大人一樣,什麼事都能處理,不像我......
總之,根據在這裡借到的書的紀載,我的情況似乎是叫做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一種精神疾病,雖然有部分的術語已經不知道意思了,但症狀和情況最能夠匹配得上。
知道是甚麼病後,緊接著就遇到新的問題,不知道該怎麼治療。迪安娜諮詢醫生(通常是煙灰層的人兼任)後,得到的答案不太好。她說以前的人可以通過藥物和各種方式讓病情好轉,但那是藥物能隨意被生產和知道正確用途的時候,現在只有少數藥物還能生產,而且也只能治療一些小病而已,以塔內的條件,最多只能給我一些能夠比較好入睡的茶葉。
也就是說,現在除了自然好轉以外,別無他法了。害怕陌生人,害怕燈光,那些情景一直在眼前出現,這些都是病的症狀,而且病還無法治好。
……這樣還不如發燒不會退的感冒呢。
知道是一種病後,又換回了切爾莎,她坐在一旁處理文件。
因為供品派似乎又在鐵灰層徵收物品,所以迪安娜得離開,換切爾莎來照顧我,雖然還沒原諒她,但陌生人更加可怕。
「為甚麼我在純黑層和暗鉛灰層都沒聽過甚麼供品派和贖罪派,照理來說從小開始宣傳比較有效吧。」我在看著有關供品派的書時,向切爾莎提出這個疑問。
「因為供品派的勢力還沒大到可以讓他們的教師進到那兩層。」
「是嗎?你們不是在鐵灰層造成那樣的混亂了,還能說她們的勢力不大嗎?」
「問題不在勢力大小,而是他們的主張和擴展速度。他們用排除黑色作為號召來擴展勢力,只用短短十年就變成現在這般龐大,那樣的主張十分危險,在上面的階層已經鬧過不少事了。而且銀灰層的升階考試在五年後就會開始,那時便是決定供品派和贖罪派誰才能主導一切的時候,現在就得開始準備了。」紙張翻頁和寫字的聲音一時佔據房間。
「......為甚麼是五年後,升階考試不是每年都會舉辦嗎?」
「那是最短的舉辦時間,要看階層有沒有缺人才會舉行,其他層的確是每年都舉辦,但銀灰層上一次舉辦已經是二十五年前了,距離三十年的週期只剩五年而已。」
「原來如此。」雖然好奇三十這個數字是怎麼得出的,但那個並不重要,現在不用管。這樣想的我低頭繼續看著書。
『既然神要求人們贖罪,那又該如何證明呢?現在的當權者並沒有給我們答案,而是單純的引據經典,坐以待斃,對已然僵化的系統不管不顧,階層這個系統並沒有發揮本該有的作用,讓人們脫離野蠻並誠心懺悔。相反,它只有維持現狀的功用而已,嚴重背離了原本的功用。這樣的話不管多久都不能出去,走在充滿白光的大地上。
我認為,與其等待,不如基於神會要求供品這一點,打造出野蠻的人類絕對無法製造的東西,用其來證明人類已經懺悔過,不再是只遵從慾望的野獸。
所以要聯合各階層,共同打造【鐘錶】。
署名:53年的格拉琴』
些許泛黃的紙張上寫著最初的目的。據書裡所說,鐘錶是遠比沙漏還更精確的計時工具,是人類在焚毀大地之前,所製造的最先進的機器,而在【灰之塔】的設計圖裡,在最頂層,也就是神的居所裡有最後一個還能用的鐘錶。他們認為那就是用來計算人類出去時間的鐘錶。
打造超越過去人類的成就,證明人類已經對自己的罪過懺悔了。便是供品派最一開始的主張。他們打算用塔內能收集到的所有金屬來製成一個人高的五盤面鐘錶,分別為年月天分秒計時,有著記錄人類文明時間的寓意。即便有塔內所有人的指揮權,這件事也並不容易,更何況是只有幾十人的團體,所以供品派從那時起就打算控制塔內的所有區域,以便使用所有資源。
只是現在的供品派已經沒有這份理想,只打算用神要求的東西來證明而已。
前任以及現任銀灰層的管理員嚴格意義上都不算是贖罪派的,因為供品派在十年前才開始在公開舞台上活動,而這張紙也是在那時才為人所知的。只要沒有讓塔內的秩序崩壞,管理員便不會做太多的干涉。因為這樣,才出現現在的局面。
雙方現階段的目標都是讓自己的人通過升層考試,讓五年後的升層考試有越多人越好,所以重點都會放在拉攏石墨灰層的新人以及發覺在炭灰層中的優秀人才,之前在鐵灰層徵收資源也是為了拉攏那些人而做的準備。
報告上能知道就這些了。
看完他們給我的報告後,我知道迪安娜之所以能來救我,還讓我住在這裡,除了我是她的朋友這個主要原因外,還有我的能力約等於石墨灰層的人,是珍貴的人才這個理由。
也就是說,我已經不能事不關己了,被他們所救的我,已經算是贖罪派的人了。所以,為了我也好,為了迪安娜也好,都不能止步於此。
只是,現在該怎麼辦呢?現在的情況,連正常生活都有困難,再加上這是不知道治療方法的病,連期待康復都是奢望。......唉,只能努力看看了。
「切爾莎,我想嘗試一個方法。」我說出來方法後,她的表情十分微妙。
「那樣能行嗎?聽起來就不可靠。」
「反正也沒有其他方法了,你說呢?」
「......變嚴重了我可不管。」
我走下床,站在原地讓血液好好流過身體,等待一時的失明消失。
我走向門口,只要抓住握把後轉下去,接著推開就好了。這麼簡單的動作,身體卻抗拒這麼做,大腦一直告訴我外面都是恐怖的人。
眼淚流了出來。
像現在這樣的抉擇,【優莉】她也有做過嗎?真羨慕她有能一鼓作氣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