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記憶的驚雷與疲憊的至尊】
迪米烏哥斯的聲音低沉而恭敬，恰到好處地響起，打破了走廊轉角的死寂。他以完美的姿態站在一旁，臉上是慣有的、高深莫測的微笑，彷彿眼前這鮮血淋漓、駭人聽聞的一幕，只是他早已預料到的棋局變化中的一步。
安茲轉過頭，眼窩中跳動的紅色靈魂之火因先前一連串的衝擊而顯得有些黯淡，他看向不知何時已立於一旁的迪米烏哥斯。他剛剛經歷了一番在他看來是「明察秋毫」的判斷，內心雖因（錯誤地）「看穿」了拉娜的「演技」而暫時平息了對真相的困惑，但接二連三的意外和血腥場面帶來的精神衝擊，以及接下來如何處置兩位下屬的難題，還是讓他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憊。此刻迪米烏哥斯的聲音響起，讓他正準備對雅兒貝德做出的處置被打斷了。
「迪米烏哥斯。」安茲的聲音確實因此前的混亂而顯得嘶啞，此刻更因為被打斷思路而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不悅，但他還是努力維持著至尊的威嚴：「此事我已有定奪。你有何事？」
迪米烏哥斯微微躬身，沒有直接回應安茲那顯而易見的慌亂。他的目光掃過依然跪在地上、滿臉淚痕和血跡的雅兒貝德，又看向剛復活不久、臉色蒼白、眼神複雜的拉娜。他臉上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但在這嚴肅的時刻，這抹微笑顯得格外冰冷，不帶絲毫溫情。
他緩緩開口，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理性：
「安茲大人，屬下聽到此處有強大的魔法波動（指安茲的傳送和復活魔法）以及…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響，擔心是否需要協助，故擅自前來，請安茲大人降罪。」他再次為自己的到來提供了合理的解釋，同時無聲地強調了現場的異常。
「…不怪你。」安茲艱難地說道。
迪米烏哥斯微微點頭，目光重新落在眼前這副駭人的景象上。他沒有直接評價，而是將話題引向最核心的問題：「雅兒貝德大人與拉娜小姐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極其不尋常的衝突。雅兒貝德大人聲稱，拉娜小姐的言辭對其造成了極大的冒犯…而拉娜小姐…」他看向拉娜，語氣帶著一絲探尋，「…似乎對當時發生的具體情況…感到難以啟齒？」
雅兒貝德聽到迪米烏哥斯這番話，內心猛地一沉。她跪在地上，維持著悲痛欲絕的姿態，但心中卻因為迪米烏哥斯這突如其來的介入和那句「極其不尋常的衝突」感到一陣惱火。
（這個迪米烏哥斯…偏偏在這種時候出現！還說什麼『感到難以啟齒』？他這是想做什麼？查案嗎？！是嫌現在場面還不夠難看？安茲大人明明就快要…只需要一點點…我就能…他這多管閒事地一插嘴，豈不是又要節外生枝？！迪米烏哥斯！不要再來亂了！）
儘管內心翻騰，雅兒貝德還是立刻抓住了迪米烏哥斯話語中對她有利的部分，接過話頭，語氣帶著哭腔和委屈：「是的，安茲大人！她…她說了很過分的話！她挑釁我！」
迪米烏哥斯微微頷首，彷彿理解了她的困境：「屬下明白，在情緒激動之下，難免會做出…超出預期的反應。」他並未直接否定雅兒貝德被挑釁的可能性，而是給予了一定的理解，這讓雅兒貝德的辯解聽起來不是那麼蒼白。
他轉向拉娜，眼神中帶著探究，語氣也變得更加柔和，彷彿試圖從她這裡獲得真相：「拉娜小姐，既然您已經復活…您是否能向安茲大人，以及在場的我們，解釋一下，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您與雅兒貝德大人之間…是否有過交流？交流的內容是…？」
聽到迪米烏哥斯的問題，拉娜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回想起之前安茲大人對她說的「妳心裡其實不是那麼想，對吧？」那句充滿誤判的話。她知道，無論她如何辯解，在安茲大人看來，都可能只是更高明的演技。而雅兒貝德，也絕對會抓住她任何一點言辭上的漏洞來攻擊。
迪米烏哥斯看到拉娜的猶豫，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知道拉娜的謹慎，也知道她可能因為之前的經歷而有所顧忌。這正是引入決定性證據的時機。
安茲看著拉娜臉上的掙扎，又回想起就在不久前，拉娜在被他復活後，那雙充滿淚水的眼眸，以及她發出的、帶著真實恐懼和懇求的話語：
「…妾身…願意接受記憶探查。只求…真相能夠大白。」
拉娜…她竟然主動提出要接受精神探查？！ （我當時…甚至以為…她提出這個要求，是為了冒險讓我相信她之前那些『自責』的話是被雅兒貝德逼迫的…是為了讓那場『表演』更可信？）如果她真的在演戲，真的有惡意挑釁或隱瞞，她怎麼會冒這種可能徹底暴露自己內心想法的巨大風險？！
（不對…她當時那種決絕的眼神…那種對『真相』本身的渴望…）除非…除非她不是想證明她說的話（那些自責的話根本不重要，甚至可能是假的），而是真的只想讓我看到當時發生的客觀事實！那不是一場為了圓謊而下的風險棋…而是她真的想要釐清真相！哪怕暴露自己也在所不惜？！
難道…我之前的判斷…連她提出請求的真實動機都一起誤解了嗎？！
（很有可能…我之前的判斷，包括對她動機的判斷，都錯了！如果那是真的…那她當時的恐懼…就是真實的！而雅兒貝德…她不僅是衝動…她還對我撒了謊！）
一陣強烈的懷疑和探求真相的慾望，壓倒了安茲的疲憊和困惑。他必須知道，雅兒貝德究竟做了什麼，讓拉娜即使面對死亡復活後，依然如此恐懼，甚至不惜冒著暴露內心一切的風險，也要主動要求用最私密的方式證明清白。查看記憶！這是最直接、最可靠的方法！
安茲抬起頭，那雙空洞的眼窩中，紅色靈魂之火燃燒得更加明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他看向拉娜。她依然臉色蒼白，但在安茲的注視下，她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似乎在無聲地說：「請相信我。」
安茲緩緩走到拉娜面前，伸出骨手。這一次，他沒有笨拙地擁抱，也沒有猶豫。他要親眼見證真相。
「拉娜，」安茲的聲音低沉而嚴肅，「妳之前提出…願接受精神探查，以證清白。」
拉娜身體一顫，立刻點了點頭，眼中充滿了希望：「是，安茲大人！妾身願意！」
（那眼神…！那種…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對真相能夠大白的期望…絕對不是演技能演出來的！這麼說…我果然是誤會她了？！我竟然還對她說了那種話…完蛋了…我之前的判斷…）
「很好。」安茲強行壓下內心那份因確認自己誤判而產生的巨大尷尬和不祥預感，將骨手輕輕放在拉娜的頭部。「我將探查妳當時…雅兒貝德攻擊妳那一刻前後的記憶。放鬆，不要抵抗。」
他閉上空洞的眼窩，發動了高階精神魔法——一種能讓他同步體驗對象記憶瞬間的強大能力。
霎時間，安茲的意識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拉扯，墜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緊接著，畫面如同潮水般湧來——
他「看」到了，那是拉娜的視角。她獨自一人走在第九層昏暗的走廊上，腳步從容，心存警惕。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空氣中的氣味、走廊的佈局、自己（拉娜）的腳步聲…
突然，視線的前方出現了一個身影。
是雅兒貝德。
拉娜（的記憶視角）停下腳步，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 （…來的真快。） 安茲「感受」到拉娜內心閃過的這第一個念頭，帶著一絲對雅兒貝德突然出現的意外和警惕。
隨即，拉娜（的記憶視角）立刻收斂情緒，行禮，語氣恭敬而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雅兒貝德大人？您…您怎麼會在這裡？您的禁足…」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拉娜的語氣…很標準的下屬對上司的問候…而且帶著驚訝，似乎確實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雅兒貝德。她當時的內心…）安茲「感受」到，拉娜在這一刻的內心，有警惕，因為知道雅兒貝德的敵意，但更多的確實是應對突發情況的謹慎。她對雅兒貝德…似乎確實不喜歡，但這是內心的真實情感，並非為此特意「表演」什麼。
「妳明知道我看得出來這是演技，只有我在場時大可不必。」冰冷的話語從雅兒貝德口中傳來，帶著不加掩飾的敵意。雅兒貝德臉上的表情，拉娜看得很清楚——冰冷、審視、厭惡。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雅兒貝德…她一開口就充滿了敵意…而且，她似乎知道拉娜的「演技」？她在挑戰她？當時雅兒貝德看著拉娜的表情是…）安茲「看」到了雅兒貝德臉上那充滿敵意的表情，同時「感受」到雅兒貝德的情緒——冰冷、憤怒和某種潛藏的、惡意的計畫。
拉娜（的記憶視角）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自然。她臉上露出了安茲熟悉的、溫婉而無懈可擊的微笑，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營造的「無辜」。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這是…她開始應對了…用那副無辜的樣子來對抗雅兒貝德的敵意…她心裡在想什麼？）安茲「感受」到，拉娜的內心並非無辜，她對雅兒貝德確實有著不喜歡甚至厭惡的情緒。此刻的微笑和姿態，是她刻意為之的「演技」，一種應對策略，甚至帶著一絲「妳奈我何」的微妙挑釁。一種應對策略…嗯？等等…她此刻內心的想法是…？！
就在雅兒貝德帶著冰冷敵意靠近時，安茲清晰地「體驗」到了拉娜此刻內心深處，那如同冰冷毒蛇般滑過的真實念頭：
（又來了，這副怨婦的表情…真想看看她徹底失控會是什麼樣子，安茲大人到時候又會如何『安撫』她呢？）
「——————！！！！！」
這個念頭，如同最陰冷的電流，瞬間擊穿了安茲（鈴木悟）的意識！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之火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而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什…什麼？！她腦子裡…在想這個？！不是害怕或厭惡…而是…『想看看』雅兒貝德失控？！甚至連我…也成了她『觀察』的對象？！）
這個念頭，像是一盆冰水，猛地澆在了安茲（鈴木悟）的意識上！他感到一陣錯愕和強烈的不協調感。他本以為窺探到的會是恐懼、是厭惡、是對抗雅兒貝德敵意的算計…但這種…這種近乎置身事外的、冷靜到可怕的『好奇心』，甚至還把自己也算了進去…這是什麼？！
（她…她看待事情的方式…和我，或者說和普通人，完全不同？這不是單純的聰明或狡猾…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異質感？）
一股難言的困惑和不安感抓住了他。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窺探到拉娜內心的一角，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幅景象。這讓他不禁懷疑，自己之前感受到的、來自她的那份「理解」，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共鳴，又有多少是基於這種冷靜分析後的「模擬」？他並不能立刻斷定是假的，但疑問的種子已經埋下。
（這個女人…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也可能…更危險…）他無法立刻下定論，但心中的警鈴已經大作。雅兒貝德的敵意固然有其偏執的一面，但拉娜…似乎也絕非一朵純潔無瑕的白蓮花。
安茲的思緒再次陷入混亂。拉娜的形象在他心中瞬間變得模糊而多面。她即將遭受的攻擊是真實且殘酷的，而她此刻內心所想…卻又是如此令人費解和不安！這讓他對接下來即將看到的「真相」產生了更為沉重和複雜的預期。
就在安茲的內心經歷著這番劇烈震盪時，記憶中的對話還在繼續：
「我不清楚您在說什麼耶，雅兒貝德大人。」拉娜（的記憶視角）如此回應，語氣柔和而無辜。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她…她真的說了…而且用這種語氣…這確實是…故意的…）安茲意識到，拉娜的回答，結合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對雅兒貝德的不喜歡）和刻意營造的無辜姿態，確實是一種明面上的、很難被抓到把柄但又充滿暗示的挑釁。她知道雅兒貝德會生氣，而她選擇了用這種方式去應對，試圖用演技來讓雅兒貝德的攻擊顯得無理。這點和雅兒貝德說的「挑釁」對上了，拉娜確實有，但…這也不至於…
雅兒貝德看著拉娜那副微笑和無辜的表情，臉上的冰冷更甚。
「是嗎？」雅兒貝德緩緩說道，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地獄的低語，「那麼接下來，拉娜，妳給我聽好了。」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她要說什麼？她的聲音…好冷…）安茲「聽」到雅兒貝德聲音中的寒意，同時「看」到雅兒貝德臉上那冰冷的、不懷好意的表情。
她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與拉娜的距離，那雙金色的眼眸死死地鎖定著拉娜的雙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惡意的弧度：
「既然妳那麼喜歡在安茲大人面前，裝出那副對我『惶恐不安』的可憐模樣...我就成全妳。」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惶恐不安』的可憐模樣？！她果然一直認為拉娜在我面前的樣子全是表演…但…『我就成全妳』？！這是什麼意思？！她要讓拉娜『裝不下去』，還是說…她要親手讓拉娜體驗到真正的、無法偽裝的恐懼？！雅兒貝德…她這句話裡充滿了不祥的意味！這兩人之間的矛盾…竟然已經激化到了這種地步，雅兒貝德甚至說出了這樣飽含主動惡意和直接威脅的話！）
安茲的內心如同被投入了一塊巨石，瞬間對雅兒貝德那份根深蒂固的偏見、以及此刻話語中潛藏的冷酷意圖有了更清晰、也更令人心驚的認識。他感到一陣荒謬，同時也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產生了更強烈的不安。
雅兒貝德的語氣變得更加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令人膽寒的宣告：
「從今以後，妳面對我，只會是真實的恐懼，而不會是演的。」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這是…宣戰嗎？等等…她要做什麼？！她的殺意…是認真的！）安茲的內心猛地一緊，一股極度不好的預感襲來！這句話…好可怕…
話音未落，雅兒貝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閃！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她的戰斧！巨大的斧刃裹挾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而過！
接著——
沒有預兆！沒有任何防禦的機會！拉娜完全沒有想到雅兒貝德會如此突然地、如此極端地動手！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安茲從記憶中「感受」到，拉娜在這一刻內心只有純粹的震驚和空白，沒有任何反抗的念頭或能力！
安茲只「感覺」到，拉娜的視線本能地向右側急轉，就在那同一剎那，雅兒貝德手中裹挾著死亡氣息的戰斧已然出現，冰冷的斧刃在她視野中急速放大！
然後，是一陣冰冷的、銳利的切割感…
——喀啦！
世界，瞬間天旋地轉！
安茲「看」到自己的「身體」如同失去支撐的木偶般倒下！視線在空中旋轉，看到了周圍的景象模糊不清！
一股巨大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衝擊和恐怖，猛地擊中了安茲的靈魂！那是拉娜最真實的、最純粹的、對突然降臨的死亡的恐懼！那份被冷不防地從現實世界中剝離、被斬斷一切聯繫的驚駭！
安茲的大腦，即使是不死者的構造，在這一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冷酷的、真實的死亡體驗完全佔據！他「感受」到，拉娜的頭顱在地面上滾動，最終停了下來…
雅兒貝德的身影在視野中出現，緩緩地、優雅地蹲下了身子。
安茲「看」到雅兒貝德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在拉娜的視線中變得清晰。那張臉上，已經褪去了剛剛的憤怒和惡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態的、充滿滿足的笑容，以及…一種近乎審視的冷酷。雅兒貝德的金眸，正仔細地端詳著拉娜那張失去生氣的臉龐，彷彿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又彷彿在確認自己的「作品」是否完美。
（這…這是雅兒貝德？！她臉上那是什麼表情？！滿足？！欣賞『作品』？！她把拉娜的…頭顱…當成了自己的『作品』？！這不是戰鬥後的冷酷，也不是勝利者的驕傲…這是一種…一種令人從心底發寒的、對生命的極致漠視和殘虐的享受！她之前的眼淚和驚慌…她在我面前表現出的那些…難道全都是演出來的嗎？！為了掩蓋這種…這種令人作嘔的本性？！這就是納薩力克的守護者總管？！這就是那個宣誓永遠忠誠於我的雅兒貝德？！不…這太可怕了…太扭曲了…）
一股強烈的噁心感和源於靈魂深處的戰慄感瞬間攫住了安茲，他對雅兒貝德這個存在的認知產生了劇烈的動搖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他感覺自己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這位首席守護者那完美忠誠面具下，可能潛藏的、連他也無法完全掌控的瘋狂。
然後，一系列思緒和感官體驗如同火花般在拉娜的意識中閃爍：
（欸…我…我怎麼…會…這樣…）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她…她完全懵了…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啊…）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不是…單純的失控…）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不是失控？那是什麼？她感覺到了…）
（…是…故意的…）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故意的？！雅兒貝德是…蓄意的？！）安茲的靈魂之火猛地一顫，拉娜這冰冷而清晰的判斷，如同一記重錘，證實了他最不願相信的可能性。在經歷了極度的衝擊後，拉娜的理性瞬間回歸，並做出了這個冰冷的判斷。
（…訊息…魔法…）拉娜的意識捕捉到了什麼。
緊接著，安茲（透過拉娜模糊的視線和聽覺）「看到/感覺到」——
微弱的魔法光芒在雅兒貝德指尖閃爍。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那是…【訊息】魔法的光芒？！雅兒貝德她想做什麼？在這個時候聯絡誰？！）
拉娜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但她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恐、慌亂和哭腔的聲音，從雅兒貝德口中發出，透過魔法傳向遠方。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這個聲音…這個內容…這就是…我收到的那個【訊息】？！）安茲猛地意識到他此刻在記憶中看到雅兒貝德發出的訊息，正是導致他傳送過來、看到慘狀的那個訊息！雅兒貝德…她是在殺了人之後，立刻發出訊息，試圖控制他抵達現場後所看到的一切！在她發現他之前，搶先發出經過「處理」的訊息！
（…險棋啊…）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險棋？她指的什麼險棋？用這種方式…殺死拉娜…這對雅兒貝德來說…是個計畫？是步棋？）安茲的思緒混亂，拉娜最後的判斷充滿了理性和計算，與之前的驚恐和無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克萊姆…）
安茲（在記憶中體驗著）：（…克萊姆…）當拉娜最後一個念頭閃過時，安茲感到一陣無法言說的、如同針刺般的疼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在經歷了恐怖的死亡和冷酷的算計後，她想到的…是那個騎士。那個對她如此忠誠，如此純粹的克萊姆。
一股深沉的悲哀和心疼，如同潮水般湧上安茲的心頭。這個在他看來充滿智慧、善於偽裝的女人，在最後的時刻，竟然展現出了如此…「人性」的一面。她所珍視的，並非力量或權力，而是那個對她而言獨一無二的存在。
安茲感到一陣強烈的愧疚。他知道拉娜對克萊姆的珍視，也知道她為了他所做的努力。而現在…他讓拉娜遭遇了這種事…甚至在最後的時刻，她還在擔心克萊姆吧？
隨即，眼前徹底一黑！意識，被強行中斷！
「——！！！！！！」
安茲猛地從精神探查中抽離出來，骨骼發出一聲難以抑制的顫動。他的身體僵直，空洞的眼窩中，紅色的靈魂之火劇烈地、瘋狂地跳動著，幅度之大，前所未有！
一股強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
他的骨手猛地抬起——
「…我的…脖子…」
安茲無意識地，用冰冷的骨指，顫抖著觸碰自己的頸椎！那裡空無一物，卻彷彿還殘留著被利刃切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錯覺！他親身體驗了拉娜的恐懼！那份被冷不防襲擊的驚駭！那份死亡瞬間的剝離感！
雅兒貝德…她…她竟然…！
安茲猛地轉過頭，那雙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紅色靈魂之火，死死地鎖定在跪在地上的雅兒貝德身上。他不再困惑，不再迷茫。他看清了真相！拉娜確實有輕微的、演技式的挑釁，但那根本不值得被如此對待！雅兒貝德是蓄意為之！她的攻擊是突發且殘忍的！而且…她還欺瞞我！利用我的感情！
「雅兒貝德！！！」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