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翰猛地睜開眼,喘著粗氣。他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全身被層層紗布和繃帶包裹,手腳和脖子上更是打滿了石膏。他嘗試著動一動,卻發現身體如被千斤巨石壓住,幾乎無法挪動分毫。
臉上的氧氣面罩傳來冰冷的空氣,他感覺不到疼痛,或許是麻醉藥還未退去。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純白的天花板。周圍寂靜無聲,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其他人怎麼樣了……?」 他在心中問自己,目光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師傅……她應該沒事吧?那麼強的師傅,要對付那些敵人,也不會容易……」 即便身受重傷,俊翰的腦海中仍然掛念著他人安危。
他回憶起戰鬥的最後一刻,模糊的記憶中滿是鮮血與慘烈的打鬥。他隱約記得,自己最後一刀刺進了那名女劊子手的肩膀,而後意識逐漸模糊,直至徹底黑暗。
「我們贏了嗎……還是有人中途干涉,救了我?」 各種猜測如雲霧般在他的腦海中翻湧,但很快,他放棄了深究。至少,他還活著。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微微平復。若不是過去兩個月的嚴苛訓練,他大概早已淪為另一個犧牲者,無力反抗,只能成為逃亡者中的一員。
疲憊的意識逐漸飄遠,他的思緒回到了兩個月前,那場改變一切的訓練開始的時刻……
花了兩個星期,俊翰的身體奇蹟般地痊癒了。與一般人相比,他康復的速度快得令人難以置信,就連醫生也感到驚訝。這次重傷之後,他不僅全力投入訓練,進步的速度更是比以往快了許多。更讓他驚訝的是,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更強健,筋骨更具韌性,力量與敏捷也提升了一個層次。
在靜心反思之後,他終於明白過去的自己有多麼透支身體,將訓練壓榨到極限,卻不給自己足夠的休息時間。這也許正是他長期以來無法突破的原因。「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他記起了麗梅老師總是掛在嘴邊的這句話,內心忽然湧起一絲感激,但也多了幾分疑惑。
「她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儘管百思不得其解,他決定不辜負對方的用心良苦,將感激化作行動。
從那之後,俊翰把讀書與睡覺以外的所有時間,全都用來專注訓練。他的目標很明確──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他將所有殺手技巧一一打磨,有了師傅的指導和正確的訓練方式,他的進步幾乎可以用「開竅」來形容。不管是刺擊的角度、步伐的移動,還是靈敏的反應,他都能迅速掌握,甚至在短短幾天內學會了陳依婷傳授的所有基礎技巧。
「太厲害了,阿俊!」 某天傍晚,在河堤邊的練習中,陳依婷驚呼出聲,語氣裡滿是欣慰與驕傲。俊翰回過頭,得意地雙手插腰,嘴角忍不住揚起,彷彿要用鼻孔看人。
這種場景最近經常出現,儘管聽過不止一次,陳依婷依舊會發出那般誇張的讚嘆,而俊翰也樂得順水推舟,將這場戲演得十足十。他心底明白,對方的反應是發自真心的,而那份身為老師的成就感更是難以用語言表達。
「這一定是我努力練習的成果吧!」 俊翰自信地說,走上前與陳依婷擊掌,掌心的力道傳遞出他對自己的肯定。
「一定是的!」 陳依婷笑著回應,語氣中帶著鼓勵與欣賞。「阿俊,比其他人努力十倍、百倍,怎麼可能輸給他們呢?這只是時間問題,遲早有一天你會變得比我們都還厲害!」
「沒有啦,妳們如果也努力,肯定會比我還強。況且,妳現在還是比我厲害啊!」 俊翰擺擺手,語氣裡卻透著一絲真誠的謙虛。
夕陽下的微風拂過河堤,兩人並肩坐在木製座椅上,吹著和煦的風。陳依婷拿出一個鋼製保溫瓶遞給他,瓶口滲出水珠,在落日的餘暉下閃著微光。
「你的水,快喝吧!你流了超多汗耶,臭死了!」 她捏著鼻子調侃道,臉上帶著壞笑。
「廢話,誰流汗不會臭?」 俊翰忍不住揶揄,「妳該不會以為妳大便是香的吧?」
「當然是香的啊,香得像剛出爐的麵包。」
「妳少自戀了!最好有這回事。」
兩人哈哈大笑,笑聲在河邊迴盪,隨著微風飄散。這樣的日子讓人感到安心且幸福。夕陽西下時,俊翰習慣性地牽著她的手,送她回家。他總是確保她安全到家後,才折返回自己的住處。而在回家之前,他常常會先到公園,再次演練今天的訓練成果,直到徹底滿意為止。
然而,這樣的日子再也無法重現了。他清楚記得,那場變故奪走了她與其他同學的生命。那份屬於青春的歡笑與美好,永遠定格在了過去的某個黃昏。
「出院後……得去墳前替他們上香。」 他低聲告訴自己,仰望窗外的天色,心中湧起一股酸楚。這是一份屬於倖存者的痛苦,既是責任,也是無法磨滅的記憶。
從那之後,他迅速學完了高一的全部課程,並開始旁聽高二和高三的課程。然而,礙於身分,他多次被趕出教室。就在那段失落的時期,他遇見了麗梅老師。這個契機改變了他的人生。
麗梅老師得知他已掌握高一的知識後,讓他展示所學。那是一場無聲卻緊張的測驗,簡短卻令人難忘。看著他流暢運用知識與技巧的樣子,麗梅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許,隨後,她開口道:「你的天賦,足以讓你接受更高層次的訓練。」
從那一刻起,她以老師的身份,將高二與高三的課程悉數傳授給他。
麗梅行使她的特權,讓俊翰可以進行自習。畢竟,他早已遠遠超越同齡的學生。只要能完成高中學業,並通過殺手協會的進階考試,他就能直升台灣殺手大學。而未來是否能進一步出國研習,將取決於他的表現。
然而,就在他以為前路已經清晰時,一場災難襲擊了殺手學校。
這是一場誰也無法預料的浩劫。即便是像他這樣經歷過「開竅」的天才,也無法預知未來。災難發生時,他腦海中一度閃過李逢的話——那些模糊的暗示,包含了「考驗」二字。現在回想,這些話彷彿是一場錯位的預言。
但他活下來了。
不管過程如何艱難,他全力以赴,沒有逃避。他克服了恐懼,挺過了這次試煉。然而,每當回想起那些畫面,胸口像被壓上了重物。特別是那個女人——如果當時他沒有殺死她呢?這種痛苦令他窒息。
病房內,燈光熄滅,唯有月光穿過窗簾,撒下一片清冷的光影。空氣冰冷刺骨,整個房間靜得仿佛連時間都停滯了。
他獨自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任憑孤獨侵蝕。朋友?親人?所有的一切都已遠離。他唯一的朋友被殺,家人知道他住院,卻連面都不曾露。他低聲喃喃:「我到底是有多失敗……」
負面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黑暗幾乎將他吞噬。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的拳頭緊握,目光透出一絲堅毅。「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得變強……變得足以守護自己和他人。」
他抬頭望著窗外的月光,仿佛在向過往的痛苦宣戰。「母親、師傅,我一定會成為你們期望的樣子。」
「能不能來個人,是誰都好,不要把我丟下來……」
他的心底彷彿呼喊出這樣的願望。就在這時,病房的門靜悄悄地推開,一抹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
夜色籠罩著那人,黑色的大衣隨步伐微微飄動。俊翰警覺地瞇起眼,渾身緊繃,雖然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反抗。
「醒了嗎,小弟?」
熟悉的聲音讓他鬆了一口氣。那抹身影將氧氣罩從他臉上取下,兜帽滑落,露出麗梅老師的面容。她俐落地將長髮紮成馬尾,嘴角微揚:「你的強大,超乎了我的預期。」
俊翰乾笑著,語帶不適:「幹嘛突然用這麼正式的口氣叫我?我不習慣,師傅。」
麗梅的笑容更加深邃,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接下來的路,沒這麼簡單了。」
自那之後,他以驚人的速度掌握了高一的全部課程,甚至開始旁聽高二和高三的課程。然而,因為並非正式學生,他屢次被趕出教室。這樣的挫折讓他陷入低潮,但命運總有奇妙的轉折——就在那段迷茫的日子裡,他遇見了麗梅老師。一個簡單的相遇,卻成了改變他人生的契機。
當麗梅老師得知他已經完全掌握高一的知識時,她要求他展示所學。那是一場無聲卻充滿壓迫感的測驗,時間雖短,但每一秒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裡。當他熟練地解答難題,運用知識展現出非凡天賦時,麗梅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短暫的沉默後,她終於開口:「你的天賦,值得更高層次的訓練。」
從那一刻起,麗梅老師成了他的指路人。她將高二與高三的課程悉數傳授,並行使自己的權限,為俊翰安排特別的自習時間。這是破格的待遇,但沒有人能否認,他已經遠遠超越了同齡人。
俊翰的目標不再僅是完成高中課程,而是通過殺手協會的進階考試,進入台灣殺手大學。而更遠大的夢想,則是憑藉實力爭取出國深造的機會。人生的軌跡彷彿明晰了,但命運從未那麼簡單。
一場意料之外的災難席捲了殺手學校。它猝不及防,如洪流般毀滅了一切。即便是像他這樣「開竅」的天才,也無法預知這突如其來的浩劫。災難發生時,李逢的話再次浮現在他腦海——那些模糊的暗示,曾反覆提及「考驗」。現在想來,那或許是警告,更像是一場錯位的預言。
但是,他活下來了。
他並未逃避,而是竭盡全力對抗恐懼,挺過這場試煉。儘管存活下來,他的內心依舊飽受折磨。每當回想起那些血腥的畫面,胸口便像壓著巨石,喘不過氣。尤其是那個女人——如果當時沒有殺死她,結果會如何?這個問題如毒蛇般纏繞著他的心,令他無法釋懷。
病房內燈光熄滅,唯有月光透過窗簾,投下一片清冷的光影。房間冰冷,寂靜得彷彿連時間也停滯了。他坐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孤獨如寒霜般侵蝕他的意志。
「朋友?家人?」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早就不存在了吧……」
他想起唯一的摯友,那個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心口一陣刺痛。家人雖然知道他住院,卻從未探望過一次。他苦笑,帶著幾分自嘲:「我到底是多失敗……」
負面情緒如同潮水般將他吞噬,幾乎淹沒了僅存的理智。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緊握拳頭,眼中閃過一抹堅毅。「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得變強,強到足以守護自己,還有我在乎的人。」
他抬頭望向窗外,月光冰冷卻明亮,彷彿在靜默中見證他的決心。「母親,師傅,我一定會成為你們期望的樣子。」
「即便只有微乎其微的勝算,只要有必要去做,還是得去做!」白俊翰的聲音堅定而響亮,宛如在黑暗中劃開一道光。
「不管是什麼樣的對手都無所謂,貫徹你內心的正義感,排除你的敵人。」黑俊翰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刃刺入靈魂深處。
俊翰望著他們,在心底掙扎。「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去了。」他輕聲道,語氣中流露出一絲疲憊與悲哀。
然而,那兩個分裂自我的幻影卻無視他的話,依舊在黑暗中舞動,如同一對不知疲倦的舞者,跳著名為命運的華爾滋。
「謝謝你們。不管是哪一邊,我想我都會向前邁進,儘管最後只能選擇一條路。」俊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等到那個時候,我再來決定吧。」
當俊翰再次醒來時,感覺彷彿被拉出深海。他睜開眼睛,陽光透過病房的窗簾灑落,柔和卻刺眼。他眨了眨眼,意識漸漸清晰。低頭一看,石膏、繃帶和紗布——那些彷彿屬於他身體的一部分的東西——竟然不見了,彷彿昨夜的一切只是場夢。
病房內,一名年輕的護士正彎腰整理桌上的醫療器材,發現他醒來後,她微笑著說:「你睡了整整兩個星期。還有你的身體……真是不可思議。」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與懷疑,眼中閃著探究的光芒。「我從沒見過有人能從那樣的傷勢恢復得這麼快。你的身體,是天生的嗎?還是藥物或者……生科科技的力量?」
俊翰沒有理會她的疑問,自言自語般說:「兩個星期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手指試著攥緊又放開,感覺異常靈活。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像是在跟自己確認,「癒合速度比上次還快……」
他掀開被子,輕輕挪動身體,發現疼痛幾乎完全消失了。他穿上拖鞋,拔掉點滴的針頭,準備走進浴室清理身體。
「現在醫藥的進步,加上你的特殊體質,才有這樣的奇蹟。」護士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些許僵硬的笑意,似乎是對他冷漠態度的不滿。
俊翰無視她的話,走進浴室。他的手在鏡子前停住,眼神凝視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肌膚宛如死人般,讓人不禁生出寒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冰冷的觸感像是在提醒他某種不願面對的真相。
「難道……我早就死了嗎?」他低語,話音中透著一絲恐懼,旋即搖搖頭,甩掉這種荒謬的念頭。
蓮蓬頭的熱水傾瀉而下,沖刷著他的身體。暖流蔓延,驅散了體內的寒冷,讓他感覺久違的溫暖。水霧在空間中彌漫,化作柔和的白煙,他閉上眼,任由思緒放空。
清理乾淨後,他穿上麗梅老師帶來的運動服,卻發現尺寸稍微小了一號,衣料緊貼著肌膚,讓他有些不自在。他剛走出浴室,病房內的手機響起,一陣熟悉的旋律回蕩——殺手高中的校歌。
他立刻抓起手機,接聽電話。「喂,你好。」
「小弟,是我。」麗梅老師熟悉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師傅,怎麼了?」
「你的名字現在可是在全國傳遍了喔!」她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調侃。「殺死愛麗達‧希爾曼的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沒有人不認識你。」
俊翰皺了皺眉,嘆了一口氣。「您別這樣取笑我,師傅。」
「好了,不說這個了。」麗梅的聲音突然變得正經起來。「再過一段時間就是王位繼承日了,你還記得吧?」
俊翰微微一怔,像是突然被喚醒了某段記憶。「王位繼承日?啊……是文河王子和文航王子之間的選舉!」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彷彿在肯定他的記憶。
他緊握手機,心中突然湧現出一股莫名的緊張感——一場更大的風暴,似乎正在悄然逼近。
「沒錯,文河王子正在招募保鑣,還親自派人打電話到學校徵詢你的意見。」麗梅老師語氣輕快,但眼中透露著幾分認真的光芒。
「保鑣?我……我只是個高中生。」俊翰有些錯愕,眉頭微蹙,像是在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文航王子似乎有意圖謀暗殺文河王子,以確保這次選戰的勝利。」麗梅老師的聲音稍稍壓低了一些,像是在述說一個被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你也知道,文河王子更受百姓喜愛。文航若想奪得王位,派刺客暗殺幾乎是他唯一的選項。」
「怎麼可能?他們可是親兄弟啊!」俊翰難以置信,語氣中帶著幾分急促。兄弟之間自相殘殺,這種事太過駭人聽聞。
麗梅老師輕笑一聲,卻帶著幾分無奈:「王位的誘惑,可不是普通的東西。就算是親兄弟,也會因為這種權力爭奪翻臉成仇。」
俊翰陷入沉思,緩緩開口:「但如果這消息傳出去,文航王子不就毀了?他怎麼可能還能當國王?」
「傳出去?」麗梅老師搖了搖頭,語調輕蔑,「這種事根本不用傳,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問題是,證據呢?那些刺客可不是普通人,他們會守口如瓶,就算死了也不會洩露半點訊息。」
俊翰皺著眉:「文河王子的保鑣應該不少吧?」
「加上你,總共十名職業殺手。」麗梅老師微微聳肩,輕描淡寫地說。「其餘的,全都是用來當肉牆的。」
「十個人?」俊翰瞪大了眼睛,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不會太少了嗎?」
「殺手這種行業,重質不重量。人多了,只會妨礙彼此的行動。」她拍了拍俊翰的肩膀,語氣頗有鼓動的意味。「怎麼樣?有興趣嗎?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現在雖然有那五百萬的賞金撐著,但人脈才是未來的關鍵啊。」
「人脈?」俊翰有些猶豫,眼神閃爍著不安。
「對啊,這可是攀上王族的大好機會。」麗梅老師笑得雲淡風輕,語氣卻藏著幾分深意。「而且,文河王子欠你一個人情,還能賺大錢。這買賣,怎麼算都不虧吧?」
俊翰深吸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讓我想想吧,師傅。」他掛斷電話,靠在病房牆上,靜靜地沉思。
病房裡靜得只剩下空調的低鳴聲。他抬頭看向角落的監視器,圓形的鏡片中映著一片深邃的黑暗。他知道剛剛的對話肯定已經被錄下,但心裡卻異常平靜——這些話,說出去也無所謂。
離開醫院時,陽光正好。他微微眯起眼,感受新鮮空氣灌進肺腔的舒暢。他的腳步有些沉穩,內心卻不斷翻湧著各種思緒。他知道,未來的每一步都將充滿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