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鋒四人離開巨蛋型運動場,聽見其他遊客都在討論方才沈婭下場挑戰與宣佈破棄婚約的話題。楊千帆立即拉著李少鋒到旁邊巷弄,偏頭問:「要去山茶花涼亭赴約嗎?」
「這個……」李少鋒猶豫地說。
「我贊成再去談一次喔。」夏羽說。
「要是夏旖歌惱羞成怒當場拔劍,事情只會更難處理。」楊千帆說。
「不會那麼做啦。」夏羽肯定地說。
「妳又沒有任何證據。」楊千帆蹙眉說。
「話題偏掉了。」梁世明苦笑介入,偏頭說:「少鋒,你確實該考慮到單獨見面的風險,日後再找其他機會和夏旖歌談話也是一個辦法。」
「那麼由我陪著學長吧。旖歌學姊不會任憑怒意蓋過理智,但是你們不相信,那麼即使將怒火發洩在其他工房成員,也不會對銀鑰失禮吧。」夏羽說。
「嗯……或許吧,最終依然看少鋒的決定。」梁世明點頭說。
「妳剛剛還堅持立即出城。」楊千帆說。
「有些事情拖得太久只會加深誤會啦。」夏羽低聲說。
李少鋒伸手阻止想要繼續爭辯的楊千帆,開口說:「沒關係,見完夏旖歌就出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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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山茶花涼亭的入口時,楊千帆和梁世明待在外面。李少鋒和夏羽則是並肩踏入其中。
山茶花圍籬將近兩公尺,以宛若迷宮的方式蜿蜒栽種。僅供一人通行的小徑左彎右拐,沒有任何岔路,抵達中央一座造型雅致的石製涼亭。現在正值開花時期,頗為濃郁的香氣飄散在空氣當中。
「聽說這裡是旖歌學姊的秘密基地。原本是蘇芷最喜歡的庭院,在她死後就疏於打理,旖歌學姊親手栽種、照顧每株山茶花,從那之後就變成她想要獨處時的場所。」夏羽說。
「蘇芷是誰?」李少鋒皺眉問。
「旖歌學姊的母親呀,學長真的對她毫無興趣嗎?明明以前有過很多相處時間,總會提到這方面的話題吧。」夏羽蹙眉問。
「妳又是從哪裡聽來的?」李少鋒一時語塞,轉而問。
「我會跟大家聊天,才不像學長那樣對於其他隊伍的成員毫無興趣。總而言之,這座山茶花涼亭不是誰都可以進來的,就算是夏崇予也不敢擅自踏入,旖歌學姊願意讓學長進來就是一個表示。」夏羽繼續說。
「剛剛是夏崇予說的。」李少鋒說。
「去年玉閣祭,旖歌學姊就找過學長進來這座涼亭吧。沒有要學長道歉或收回,但是平心靜氣地說明情況,至少保證事態不會惡化下去。」夏羽平靜地說。
「我在這件事情不會妥協。」李少鋒說。
「真是固執……」夏羽無奈嘆息。
李少鋒和夏羽很快來到涼亭,只見夏旖歌坐在石椅,高芸雯、高芸潔站在旁邊低聲說話。
「為什麼會找到這裡……難道崇予跟你說的嗎?」夏旖歌訝異抬眸,不過很快就猜到前因後果,繃起俏臉,沉默地端正坐姿。高芸雯、高芸潔垂首後退,站在圍籬旁邊。
見狀,夏羽也默默退到角落讓兩位當事人去談。
「還有什麼事情嗎?」夏旖歌平靜詢問。
看起來根本沒有事情想講啊,又被夏崇予騙了。李少鋒總不能當場轉身,沉默片刻後開口說:「我們接下來要離城。」
「有必要特地向我辭別嗎?」夏旖歌緩緩吁一口氣,眼中閃現金煌異芒,咬牙詢問:「到底還有什麼事情?」
「剛剛在休息室,我或許沒有說得很清楚。」李少鋒再度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鋒郎,我對你抱持著不同於其他男性的情感,此生首次感受,這是事實。原本以為相處下去能夠理解那份感情究竟為何,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夏旖歌說。
「旖歌小姐是蒼瓖派的千金小姐,我則是意外成為玩家的迷途者,這點從初次見面就沒有改變,即使因為機緣巧合,在各方勢力的交錯影響之下締結婚約,那些差距依然存在。」李少鋒苦澀地說。
「不要擅自揣測我的心情!」夏旖歌咬牙罵,不過很快就恢復平靜,開口詢問:「那個約定還有效吧?」
「……當然。」李少鋒說。
「那麼第二個問題,希望你如實回答。在過去這些日子,你是否曾經有過持續這樁婚約的想法?」夏旖歌問。
「我身為迷途者,配不上蒼瓖派的掌門千金──」李少鋒說。
「不用說那些場面話。」夏旖歌打斷說。
「沒有。」李少鋒乾脆回答。即使知道夏旖歌有辦法分辨謊言,還是這麼說。
夏旖歌繼續凝視李少鋒,雙眸閃過複雜情緒,片刻才繼續說:「第三個問題。在去年的玉閣祭,為何你願意向我伸出援手?為了洗刷被誤會的清白,還是希望賣我派一個人情?」
「那麼久之前的事情……我沒考慮那麼多,就是順勢而為。」李少鋒說。
「對你而言居然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嗎?」夏旖歌停頓片刻,右眼忽然流下一行淚水,然而像是沒有意識到似的冷然說:「鋒郎,你是第一位如此讓我如此愛憐卻又痛恨的對象,很好……婚約就此破棄,然而不是你提出來的,而是我先這麼要求的。我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滾。」
李少鋒微微頷首,無視高芸雯、高芸潔投來的痛惡眼神,轉身離開山茶花涼亭。夏羽急忙快步跟上,眉頭深鎖,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喊住說:「學長,這麼做並不明智。」
「這是我的決定。」李少鋒停下腳步,堅持說。
「旖歌學姊直到最後依然在為學長著想喔。如果由學長破棄婚約,後續處理很麻煩,現在由旖歌學姊擔下來,夏逸舟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夏羽低聲說。
只是因為夏旖歌心高氣傲,不願意承認她是被甩掉的那一方吧。李少鋒沒有爭辯,接著見到夏羽突然止步,轉頭問:「怎麼了?」
「追根究柢,難道因為學長參加了去年的玉閣祭,以更加糟糕的方式認識旖歌學姊才會導致現在的情況嗎……」夏羽蹙眉喃喃自語了幾句,猛然抬頭,嚴肅詢問:「真的要破棄婚約嗎?」
「當然。」李少鋒說。
「蒼瓖派是你在台灣的後盾,而且你最後依然會跟夏旖歌結婚。」夏羽說。
「那些都是銀鑰原本的預測吧?現在出現這麼多意料之外的發展,肯定不會變成那種結果。銀鑰預言的準確度很高,卻也不是百發百中。」李少鋒皺眉說。
「你絕對會跟夏旖歌結婚。」夏羽斷然說完,率先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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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夏兩人踏出山茶花涼亭,除了楊千帆、梁世明,旁邊還有十名蒼瓖派弟子。雙方不發一語地互相對峙。
一名高壯男子見到李少鋒,昂首代表步出,不亢不卑地說:「在下高瑋武,本日負責主城城內的警備事宜,方才奉崇予少主的命令,請各位移步主城廳堂,如果有任何需要也請儘管吩咐。」
夏崇予騙自己來見夏旖歌,居然是為了拖延時間、召集人手嗎?李少鋒不認為這種情況還有什麼好講的,沉聲說:「不勞費心,我們要離開了。」
「在下奉命行事,各位請往這邊走。」高瑋武重複說。
楊千帆的眼中閃過酒紅異芒,抽起黑紋短刀的同時旋身貼近,眨眼過後就閃到高瑋武身側。纏刃的短刀刀刃迎頸割去。高瑋武猜想過李少鋒等人會反抗,卻沒料到楊千帆甫出手就是殺招,急忙提氣護體,同時抽出白銀長劍抵擋。
楊千帆將黑紋短刀虛晃過去,以左手壓住高瑋武手腕,接著順勢轉身,用膝蓋撞在他的腰側,打散護體真氣的同時也直接將他整個人踢飛,撞在山茶花圍籬,當場昏厥。其他蒼瓖派弟子頓時被震懾住,拔劍也不是,攔阻也不是。
「根據今年制定的新規則,在城內動手就得被逐出去吧。你們有理由讓我們出去了。」夏羽補充說。
自家師父絕對不是因為這樣才動手的。李少鋒想歸想,避免用武力衝出城也是好事,開口說:「請讓道吧。」
「如果依然執意阻攔,我也不介意從這裡打出去。」楊千帆伸手將長髮撩到身後,淡然說。
其他蒼瓖派弟子面面相覷,隨即退到兩側。
為了避免夏崇予親自追來讓情況更加複雜,李少鋒四人快步穿過街道,來到城門。負責防守的蒼瓖派弟子看似沒有收到相關命令,並未攔阻,只是對於李少鋒公眾破棄婚約的事情毫不掩飾敵意與憤怒。
李少鋒在踏出城門後不禁轉頭,暗忖今後大概沒有機會踏入這座城池了,然而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後悔,唯獨難以甩去離別前夏旖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