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翰的身影化作一道黑影,朝對方猛烈衝去。鋼線在空中微微顫動,彷彿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正當悲憤的記憶席捲俊翰時,刺痛猝然襲來——三根毒針無聲無息地插進他的手臂,瞬間的劇痛將他拉回現實。
「戰鬥中居然敢發呆?」對方冷冷嘲笑,露出得意的笑容。「這毒素會慢慢侵蝕你的身體,直到你痛苦毒發而死。」
俊翰瞇起眼,語氣裡帶著一絲冷峻的譏諷:「哼。」他將毒針一根根拔出,血珠沿著傷口滑落,「這種毒素?我從小就吃得夠多,這點程度……不值一提。」話雖如此,卻在他拔下毒針後,發現傷口處鮮血如泉湧出,彷彿動脈被切開一般。他的瞳孔微微一縮,語氣多了幾分凝重:「……這是出血性毒素?」
對方大笑一聲,聲音裡滿是狂妄:「沒錯!既然神經毒對你無效,這第二種毒素自然能將你逼上絕路。現在的你,四面楚歌——鋼線網封住你的退路,傷口血流不止,你只能在這絕望中等死!哈哈哈,這就是殺手應得的下場!」
俊翰握著染血的手臂,目光陰沉,內心情緒翻湧如浪。他既為陳依婷的死感到無法平復的悲憤,又因老師與同學們的慘死感到心如刀割。眼前這名冷血的劊子手讓他不禁生出深深的厭惡與憎恨。
「這人……已經無法溝通了。」他在心中對自己說,眼神變得堅定如鋼鐵。那股怒火在他的胸腔內翻騰,他將憤怒化為力量,逐漸平息內心的恐懼。此刻,恐懼與死亡對他而言已不再重要,唯一的目標便是復仇。
身體因毒素燃燒似的灼痛,但俊翰咬緊牙關,他看著手中的匕首,又抬頭望向閃耀在陽光下的鋼線網,腦中飛速運轉。「對方的攻擊手段目前有三種:長刀、鋼線和毒針。」他暗暗分析,「毒針和長刀能應對,但這密佈的鋼線……需要冒險試一試。」
對方似乎已將他視作垂死的獵物,語帶譏諷:「再撐下去,你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不過我沒時間浪費在看你慢慢死了。」話音剛落,那名紫髮劊子手竟然縱身一躍,從四樓高空直墜下去!
「她瘋了嗎?」俊翰愣了一下,隨即探頭望去。對方輕巧地落在地面,如獵豹般敏捷地朝後門方向衝去。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她打算攔截那些正試圖逃生的老師與學生!
「不行,得阻止她!」俊翰低吼一聲,緊握匕首,隨後抬頭看向滿天密織的鋼線。沒有時間猶豫,他怒吼一聲,瘋狂揮舞手中的武器,劍刃與鋼線碰撞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他能感覺到鋼線的強韌,但他咬牙用盡全力——這份力量,曾經能擊碎水泥地板,現在也必能劈開這些阻礙!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響起,他的攻勢如狂風驟雨般迅猛,鋼線網終於被完全切斷。滿身是汗的俊翰站在廊道邊,喘息著,卻不敢放鬆。他向下探頭,目睹那名劊子手迅速逼近逃生後門。他的心猛然一沉:「那些老師和學生……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回想起她的殘忍手段,他的手握緊匕首,內心的信念更加堅定。他要阻止這一切,即使賠上性命,也絕不能讓更多無辜的人犧牲!
俊翰站在四樓走廊,俯視下方狹長的中庭,敵人迅速遠去的身影讓他的拳頭握得緊緊。他咬牙抬頭,望向最近的出口,遲疑片刻,最終心念一轉:只能跳了,從樓梯下去來不及!
他深吸一口氣,雙腿一蹬,身形如飛燕般掠出空中,在每層走廊凸出的圍牆上落腳、借力,再次起跳。三個樓層間的躍動如行雲流水,最後一腳穩穩踏在一樓地面。他感覺到膝蓋一陣酸麻,但沒空顧及,只朝著敵人逃跑的方向衝去。
中庭正前方,那名女子已然停下,靜靜地等著他靠近。她的神情不再是單純的嘲弄,反而透出一股耐心和把控全局的自信。
「喘成這樣,撐得住嗎?」她勾起纖細的手指,指向俊翰冒血的傷口,語氣夾雜著輕蔑,「你的血,快把地都染紅了,真是狼狽。」
俊翰目光森冷,聲音沙啞:「要妳多嘴!」
他雙眼掃視四周,腦中迅速勾勒可能的攻擊佈局:陽光透過樹梢灑在地上,光影間微微反射出鋼線的輪廓,那細如髮絲的殺機幾乎無所遁形。再加上她之前的毒針與長刀,每一項攻擊都步步致命。她到底還有什麼牌?他壓下心頭的焦躁,強迫自己冷靜,像她那樣去思考下一步。
這時,女子聲音再次響起,挑釁意味濃烈:「怎麼?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俊翰冷哼,匕首在陽光下閃爍,他用力握緊,腳下猛然一蹬,向前衝刺。「就讓妳見識一下!」
另一邊,逃生路線上,濃密的樹影間突現一道白影。
「麗梅老師!妳怎麼還在這裡?」一名教師看見那道身影,驚呼出聲。
白影微微轉身,是一名穿著白色蕾絲長裙的少女,她看似與這場混亂格格不入,但眼神卻冰冷得像鋒利的刀。「冠佑老師,帶著學生們先撤離吧。」她的語調柔和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妳呢?」冠佑老師猶豫。
「這裡交給我。」她的目光越過眾人,鎖定某個方向,輕聲道,「出來吧,不要再躲躲藏藏,太讓人失望了。」
草叢中傳來沙沙聲響,緊接著一道人影破影而出。他身形魁梧,身高接近一米九,手中揮舞著沉重的雙刃斧,聲音如洪鐘:「想不到學校這小池塘裡,竟還藏了你這條鯊魚。」
「你以為池塘裡只有蝌蚪和螯蝦?」麗梅唇角微勾,笑容淡雅卻令人心寒。
話音未落,兩人同時動了,招招凶險,氣浪四散。
中庭中,俊翰一邊奔跑,一邊揮刀切割沿途的鋼線。每一刀劃出,傳來清脆的「嘶啦」聲,鋼線斷裂後如同毒蛇般甩動,險些在他臉上劃出血痕。但他的腳步並未停歇,執著的目光像釘子般盯著前方的敵人。
女子的神情從輕視轉為驚愕,她顯然未料到俊翰能夠識破佈局,並迅速予以破壞。當兩人再度交手,雙刃碰撞,金屬摩擦的尖銳聲刺痛著耳膜。
女子冷笑中多了一絲狠意,刀鋒角度越來越刁鑽。「你很能撐嘛,可惜……還不夠!」她的每一次揮擊,都將壓力逼入俊翰的防線。
一瞬間,俊翰腦中閃過自己的屍體被她切割的畫面。他咬牙驅散雜念,深知這種對敵人的恐懼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險。
就算會死,也要拉她一起下地獄。 他低聲呢喃,怒火在胸口燃燒,化為難以抑制的怒吼。他的匕首不再只是防守,而帶上凌厲的進攻意圖,每一次揮刺都勢如破竹,恍若要將敵人撕成碎片。
幾分鐘後,警方的第二支援隊趕至中庭。第一小隊早已失聯,他們警覺到事態嚴重,腳步飛快。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令人震撼的景象:中庭地面滿是血跡,一具冰冷的屍體橫陳血泊。而屍體旁,一個滿身鮮血的身影跪地,手中的匕首一次又一次刺入屍體,動作瘋狂而機械,似乎全然喪失理智。
隊長深吸一口氣,低聲命令:「控制住他。」
當警方靠近時,眼前的景象讓人倒吸一口冷氣。
血泊中,一名身穿台北高中制服的學生正跪坐著,他的制服已被鮮血染透,臉上的表情卻空洞得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右手機械般地抬起、落下,每一次都將匕首刺入倒下的屍體胸膛,針對著心臟的位置,像一個卡住的發條玩偶,無休無止地重複動作。
屍體是一名女子,短短的紫色頭髮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澤。她的面容精緻,有著外國人般的深邃五官,此刻卻僵硬地定格在死亡的瞬間。她的雙眼瞪大,布滿血絲,嘴巴張得幾乎要裂開,宛如在死前見到了最恐怖的惡夢,死狀令人不忍直視。
「那是……A級懸賞犯,愛麗達‧希爾曼吧?」其中一名警察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她的懸賞金可是高達五百萬台幣!你是說……是這個學生殺了她?」
旁邊的警察愣住了,隨即搖頭:「怎麼可能!這傢伙是台北高中的C3等級學生,公認的最弱,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實力!」
另一名警察插嘴道:「沒錯,我記得他是全校最後一名,這附近誰不知道這個‘墊底生’啊?笑柄中的笑柄!」
若此刻是在警局,這些話題恐怕早已引發一陣哄堂大笑。這名學生的糟糕成績、在學校裡的窘態,甚至那些只有外行人才能犯的低級錯誤,都早已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料。大多數人無法理解他是如何進入這所頂尖高中的,或許只是教育體制的漏洞,靠著關係或某些不為人知的捷徑闖入這片不屬於他的領域。
然而此刻,笑聲在這些目擊者的胸膛中被狠狠壓抑,氣氛凝重得如死水。
警察隊伍中,一抹異樣的白色格外顯眼。麗梅老師靜靜站在場邊,她的白色蕾絲長裙已被斑駁的血漬弄髒,與過去那份優雅截然不同。此時,她的眼神沒有絲毫在意這狼狽的外表,瞳孔微微收縮成細小的針孔,目光死死地鎖住跪在地上的俊翰。
「夠了……俊翰,停手吧……她已經死了。」麗梅的聲音低沉,帶著某種不容置喙的力量。
她邁步上前,伸出染血的手,試圖握住他的手臂。俊翰卻像失去意識的木偶一樣,動作僵硬而機械,完全沒有回應她的觸碰。他的手依舊抬起、落下,匕首一次次刺入那具冰冷的屍體,鮮血早已凝固,卻因這動作而再度潑灑。
麗梅的手指微微顫抖,她能感受到,俊翰的這具身體仿佛已經脫離了他的意志,變成一個執行命令的空殼。這種狀態非但沒有減弱,反而透露出某種恐怖的執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你的意志……到底有多強……」麗梅壓低聲音,眼底的複雜情緒如波浪洶湧。她輕輕拉住他的手臂,用盡全力想將他從那近乎瘋狂的狀態中拉回來。
此刻的場景寂靜無聲,只餘下匕首入肉的沉悶聲響,以及麗梅那幾近哀求的呼喚聲。而遠處的警察,卻因眼前的異樣場景而不敢靠近,彼此對視,從對方眼中看見的只有深深的恐懼與茫然。
「這是哪裡?」俊翰低聲喃喃,四下環顧。眼前是一片朦朧的霧氣,像無形的紗布將整個世界籠罩。他的腳踩在濕潤的草叢中,柔軟的觸感偶爾夾雜著刺痛,像是在提醒他某種不明的現實。他邁開步伐,漫無目的地向前行走。
不知過了多久,霧氣逐漸散去,眼前豁然開朗。一片橘黃色的晚霞掛在天空,灑下柔和的光芒,雲層輕盈地漂浮在其中,像為這片天地描繪了溫暖的底色。他前方不遠處,一座懸崖靜靜矗立,似乎標誌著某個未知的邊界。
在斷崖邊,他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的同學和班導師站在那裡,正對著他微笑揮手。那畫面宛如夢中的場景,溫馨而遙遠。俊翰回以一個真心的笑容,心中的寒意似乎在這一刻融化了。他不假思索地跑了過去,想要靠近他們,想要觸碰那份失而復得的溫暖。
站在最前方的是陳依婷,她張開雙臂,笑容如陽光般燦爛,彷彿等待著他的擁抱。那笑容帶著熟悉的溫度,瞬間將他冰冷的內心注入了生命。
「我從沒這麼想念你們!」 俊翰想要喊出聲,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當他快要抵達懸崖邊時,眼前的景象突然發生了變化。同學們的身體開始像蒲公英的花瓣一樣被風捲起,化作點點光斑飄向天空。他驚愕地停下腳步,目送那些熟悉的身影越飄越遠。他瘋狂地追向懸崖邊緣,伸出雙手想要抓住他們,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觸碰到分毫。
「等等我!為什麼要丟下我?別走啊!」他的聲音終於爆發出來,回蕩在空曠的山谷間,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那些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晚霞與雲朵交織的天際。他跪坐在懸崖邊,心中湧現一股無助的悲涼。耳邊的風聲愈發刺耳,吹得他的臉龐生疼。夜色悄然降臨,寒冷的氣息如潮水般席捲他的全身。他緊緊抱住自己,卻無法阻止那種深入骨髓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