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猊卡仔細感受周圍的氣息,確定只有自己在神木上,才開口:「任何地方都可以?」
神木的枝葉輕輕搖晃,彷彿在回「當然」。作為神親手種下的第一棵樹,數萬年間,神木的根早已蔓延世界各處,無論神后想去哪,都能為她開闢最近的道路。
多米猊卡彎起嘴角,植物的情緒很單純,會因為喜歡誰就賜予特權,不會多問。她將額頭輕碰在神木上,告訴它自己想去的地方,雖然只有畫面沒有地名,神木依然知道在哪,它將原本只是用來上下樓的傳送陣修改目的地,鎖定在多米猊卡想去的目的地。
「謝謝,剩下麻煩妳了。」多米猊卡輕聲道謝,神木開心地搖晃枝葉,祝她旅途平安——多米猊卡跳入充斥自然之息的傳送陣,離開精靈領地。
愛麗絲圖現在有精靈王保護,她不擔心出事,「溫純」跟「善施」在自己大發雷霆後,短期內不會在身旁晃,多米猊卡只想把握時機離開,去找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神木替她選擇一個不錯的降落地點。多米猊卡隱身、張開翅膀,放出白鳥一起在空中盤旋,觀察底下人類都是什麼髮色跟服飾,將自己修改的差不多,才降落在暗巷,走出去時解除隱身。
她感覺自己有兩種思考模式,一下對周圍好奇,一下對事物無感,走在這條街道上有陌生的熟悉感,沒有一處與記憶中吻合,但是又不過於驚訝,因為她曾去過太多地方,沒必要仔細記住。
下意識看向左手邊,那裡曾有家酒館,如今不過是花店。看向右手邊,應該是整排店家的街道變成廣場,幼童在追逐鴿子、大人正享受飲品,多米猊卡注意到遠方有教堂的尖塔建築,不自覺走過去。
這裡的信仰很虔誠,她尚未抵達,只是在教堂前的小廣場就能感受到清爽的聖光,注意到這裡的水池中心有座天使雕像,多米猊卡瞥一眼,、停下腳步,困惑地注視著。
那座天使雕像身穿白袍,底下卻配著盔甲,腰間繫著長劍,高高舉起的左手持著一個天秤,眼睛被布遮蔽、不苟言笑地直視前方,有神聖莊嚴之感。
一位神職人員被多米猊卡的氣息吸引,主動上前攀談,向她介紹這是秩序天使的雕像,講述了聖典中的記載。多米猊卡覺得神奇,她從未聽過秩序天使的存在。
「這位秩序天使有名字嗎?」
「沒有,為了公平,他們統稱為秩序天使。」
「這樣啊……」多米猊卡內心倍感困惑,這座雕像精緻度太高,不像人類自己想像的天使,而是曾經看過、憑著記憶雕刻出來……
她隨後又問雕像多久前存在,但是對方不記得了,只說是要建造教堂時,有位仕紳捐了這座雕像,說立在門口能抵擋邪惡,然後很神奇的是,確實在各種混亂時代,教堂這區域都沒被惡魔侵擾。
雖然想追根究底,但時間有限。多米猊卡離開教堂,加快腳步四處探查、喚回白鳥後走到無人煙的地方,手輕碰一棵樹木,神木將她拉回精靈領地。
「謝謝。」
多米猊卡摸摸神木的樹枝,再次喚出白鳥。
她伸出手指凝聚魔力,在地上畫出城鎮的地圖跟白鳥在上空俯視的區域。神木似乎讀懂她在自己身上畫什麼,所以凝聚自然之氣,將世界完整的地圖擴散出來,開心地搖晃枝葉。
多米猊卡笑了,沒想到它願意幫自己到這種地步。
雖然有些區塊特別空,但是依照水流的位置,她知道這些地方已經是人類高度發展的城鎮,所以樹木稀少較難呈現完整的地圖,但是沒關係——此刻彷彿有隻無形的手牽引她看向地圖某處,多米猊卡指著。
「能到這裡嗎?」
神木輕輕搖晃枝葉,多米猊卡抱抱它的樹枝表達感謝,再次踏入傳送陣。
這次降落的地方風非常大,多米猊卡抱緊差點被吹走的白鳥,這地方非常熱,周圍氣息甚至暴躁不已,只差沒有立牌標示「滾!」,待起來很不舒服。她四處張望,放眼望去一片沙海,多米猊卡拉拉衣袍,風太大導致沙粒刮過皮膚會痛。
她不認為這裡是沙漠,神木是藉由樹木當成座標……可是,腳下的自然之息與木元素無關,全是土或是火。
難道是傳送失誤?
多米猊卡決定先離開這裡,她拔白鳥的一根羽毛丟入風中,看到羽毛幾乎是在原地上上下下的打轉,就知道這裡不能飛行。所以先把白鳥收回去,雙手拉緊衣袍向著直覺的方向前進。
雖然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平息這片狂風,但是多米猊卡覺得被捲入的感受很舒暢……在天界過於安逸,她被保護得太好,沒能體驗火焰的熾熱、水流的殘冷與烈風的狂暴,這對她而言非常新鮮。
——以前經常體驗呢。
多米猊卡腳步一頓,回頭看這片沙暴中只有自己。
又來了。
莫名的懷念感。
她頓時沒心情慢慢享受,決定直接用傳送陣離開——卻在踏入的瞬間,沙子化成一隻手拉住她的腳踝,多米猊卡嚇到展翅猛力一拍,狂暴的風捲成鑽頭狀突擊而來,多米猊卡揮手打掉,看眼手臂皮膚大片刮傷,收起翅膀用魔法向高空衝刺,硬是將堅韌的風壁打出一條自己的道路,順利來到風速較溫和的上空,才再次展開翅膀。
尚未喘口氣,底下的沙突然化成一隻巨狼張嘴咬來——多米猊卡知道自己被鎖定了,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憑空抽出一枝箭拉弓射去,巨狼瞬間碎成沙粒,但是在空中重新凝聚成上百隻的鳥襲擊而來。
多米猊卡知道繼續打只會沒完沒了,直接使用魔法喚雨,眨眼間轟隆雷聲伴隨閃電劈下,突然的暴雨強硬地把沙粒壓制住,緊緊地鎖死在地面上。多米猊卡並未鬆懈,操控自己喚出的雨凝結成屏障,擋下無形的數支風刃。
她原地轉圈,這裡依舊不見其他人蹤影,多米猊卡沒有太多遲疑,只是加大雨勢讓水滲入沙中尋找躲藏的敵人,在感覺將觸及時,察覺對方接觸自己的魔力反向傳送,立刻轉身用手擋住偷襲。
「啊?」
看到是誰時,多米猊卡睜大雙眼:「為什麼?」
但是她沒有回應,眼神流露出的情緒只有憤怒與狂臊。
「妳為什麼要攻擊我?」
多米猊卡嘗試溝通、不斷抵擋魔王的攻擊,當她試圖喊名字時,大腦卻是一片空白,她猛然愣住,也因為這秒的遲鈍,魔王手上的劍劃破左頸的皮膚,多米猊卡抽痛地捂住傷口,濃烈的惡意從傷口灌入,與她體內的聖光相互衝撞,造成魔力失去一秒的平衡,多米猊卡就被魔王一腳踹下高空,重重摔在地面上。
「妳……」她開口咳出血,分不出身體哪個部位在痛。
魔王依然不語、再次揮劍,被多米猊卡操控的水珠擋下攻勢,眼見這隻天使只是一味的防禦,魔王內心越來越煩躁——在城鎮發現她時,即使髮色與服裝不同,魔王依舊一眼認出來。
她操控鴿子在這隻毫無防備的天使身上黏咒語,只要對方在靈界踏入魔法陣,就會被傳送到這片沙漠。
這裡對魔王有極大優勢,也因為曾經是封印宗罪之地,所以能影響天使的知覺。然而她依然輕鬆地擋下所有的攻擊,還一臉困惑地注視自己,問:為什麼?
魔王也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妳敢問這句話?
高漲的憤怒使魔王咬牙切齒,頭上冒出彎曲的羊角、皮膚崩裂出紅紋,劍身凝聚濃烈的惡意——腥紅血氣捲襲整片天空,天地驟然無光,狂風與雷聲暴躁地共舞,不斷發出轟隆咆哮,僅有閃電劃破空氣的瞬間照亮天空,魔王雙眼鮮紅瞪著她。
多米猊卡愣愣地看著,她不懂怎麼回事,魔王這滔天殺意真的瞄準自己嗎?
為什麼?
■■。
妳不是愛我嗎?
我來找妳了,為什麼要生氣?是嫌我太慢,所以在生氣嗎?
對不起……我也想、也想早點回到妳身邊,只是——只是——
只是我真的好難,找到回家的路。
魔王注視天使的雙眼,不願去解讀那是什麼情緒,她肯定是被鎮住才呆愣在原地——魔王感覺全身血液沸騰,她等這天太久了,彷彿有股電流在神經間暴跳,心臟甚至有快破膛而出的痛苦。
痛苦。
為什麼這麼痛苦?
好難受,無法呼吸,快窒息——
魔王咬牙,感覺喉嚨裡有濃濃血味,但是她依然將劍刺入天使的胸膛,溫熱的鮮血濺到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