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俊安走到倉庫猝不及防看見許多同事圍在廁所前,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如何處置垃圾桶裡的一窩小老鼠。霎時葉俊安渾身汗毛直立,無法思考。
這個場景似曾相似,他在哪裡見過?他開始四處張望尋找些許蛛絲馬跡,不知怎麼他忽然看向右後方的櫃子,果真看到一隻雙眼放著精光的老鼠,他與老鼠四目相對,電光石火間,葉俊安想起了那個老鼠夢,渾身冷汗淋漓,他知道再來會發生的每件事!
他穿越了同事,強行抱住那個棕色塑膠垃圾桶:「我帶去河邊丟掉吧!牠們這麼小,河離這裡有三條街距離,牠們不可能跑得回來。」
葉俊安拿著垃圾桶死命的跑,他忽然知道為什麼自己來超市上班--夢中的他在這裡過了一生,夢醒之後依然被這份熟悉吸引!
他一手抱著垃圾桶,雙腳不停的踩著腳踏車,每個紅綠燈都讓他心急如焚,著急的蹬腳。
葉俊安分不清他究竟在夢裡還是現實,現實不斷地重疊夢境--老鼠葉俊安的出生地就是他家,他亂揮衣服碰落了包子,讓包子浸漬農藥,後來被鼠媽媽叼走吃掉,剛好毒死一窩老鼠。
超市的黏鼠板正是老鼠葉俊安的傑作,他救了老鼠妻子;而人類葉俊安整理殘局。
老鼠葉俊安每天偷折滿天星,只為了編花環討老鼠妻子歡心;人類葉俊安每天把被折的花束擺在最後掩人耳目等著花店阿姨收走。
老鼠葉俊安為了救孩子跑出來引走大部分的人;而人類葉俊安搶走了垃圾桶在從小長大的這條街瘋狂踩著腳踏車。
他與老鼠的他不斷交錯,究竟是誰過著誰的人生,一時之間他也分不清楚。
不一會兒他已經到了河堤,小心翼翼放走小老鼠們:「小老鼠們,再會,這一次要好好活著!」他聽見小老鼠開心的吱吱叫,最後成群結夥走遠。
眼前的車潮來來去去,在金黃色的陽光籠罩下,眼前景物猶如電影中一幅又一幅的背景,在他眼前不斷交錯,打著大燈來,又留下紅彤彤的尾燈餘光呼嘯而去,頭頂的紅綠燈依舊亮眼。
葉俊安想著夢跟現實的交錯這一回應該是最後一次,再來他與老鼠葉俊安不再有交集。
他在心中默默的說:老鼠葉俊安再見!
葉俊安在回超市的路上遇上提著咖啡的方靜文,他停了下來:「我有榮幸載你一程嗎?女朋友。」
方靜文將袋子掛在葉俊安的腳踏車手把,踩著後輪的火箭筒上車:「男朋友,謝謝你完成我的夢想。」
「你的夢想是?」
「我高中的夢想是葉俊安騎腳踏車載我回家,就像現在這樣。」
葉俊安開懷的笑了:「還有沒有別的夢想?我幫你一起實現。」
「我希望男朋友送我一束滿天星,再拿滿天星編成花環。」
葉俊安笑答:「要是我的手不靈巧該怎麼辦?」
他意想不到方靜文的回答是:「如果連你的手都算不上靈巧,我實在想不出有誰的手是靈巧的!」
這句話讓葉俊安沉思很久,直到方靜文下車他都想不明白,這個不明白沒有占據他的心臆太久--隔天他跟著店長開門,亂七八糟的超市映入他的眼簾,他如遭雷擊。小老鼠們不都沒事嗎?為什麼這一回還是這樣?
店長交待他先進去整理,這麼大的事店長還需要回稟總公司,葉俊安正在整理翻倒的花架,不久方靜文來送花,也不知她是不是讓眼前的景象驚著,她捧來的花落了地。
葉俊安幫她將花暫放花架,告訴她:「今天超市無法營業,我待會兒幫你把花拿回花店。」
方靜文緊緊抓著他的手,將他拉進倉庫裡,讓他掀開一塊陳舊的棧板,掉出了二十個乾燥的滿天星花環。他聽見方靜文緩緩說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老鼠,非常幸運嫁了心上人,他的手很靈巧,編了花環討我歡心。直到一隻大老鼠來了超市,一切變了調!」
方靜文問他:「關於老鼠的記憶,你還記得多少?」
葉俊安答:「我記得大老鼠總是慫恿著老鼠們報仇,我看了不妥,尾隨在他們身後勸阻他們,後來不慎被人類抓到,確切怎麼死的我也不知道。」
葉俊安見同事陸續進店,打掃得差不多了,有人走過來告訴他:「消毒公司等一下就來,你也別待倉庫,趕緊走了!」
葉俊安拉著方靜文正要走,卻見她臉色蒼白的搖頭,他不禁勸解她:「我昨天救走所有小老鼠,可是結果依舊沒有變。這是不是代表老鼠的命運不是人力可以扭轉?你也別擔心,這次小老鼠沒有死,說不定老鼠夫妻早就帶著小老鼠們移居。」
方靜文著急得哭了出來:「當我是老鼠妻子時我活到了最後--你跟大老鼠打架,後來被消毒的人抓走,我偷偷跟著消毒車離開,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這場消毒後來引發了火警,我在消毒車上看著火舌吞沒超市,火勢越燒越旺。隔日新聞報的沸沸揚揚:超市例行消毒卻引發連環氣爆?推估是超市露營用小瓦斯儲存不當引起,一聲巨響後延燒附近的房子,新聞是這麼報導。超市旁的麵店堆了好幾桶瓦斯,連環爆炸聲轟然雷動,火苗飄到了對街去,燒掉了花店,超市後面的矮房子也燒,不用說麵店隔壁新開的腳踏車店,連環爆炸中是最早遭殃的地方。」
葉俊安臉色鐵青,腳踏車店是堂哥葉浩然訂婚後開的店,超市後面的矮房子裡有一棟是他家,對面的花店是方靜文家。方靜文會告訴他腳踏車店的事必然是知道葉浩然與未婚妻目前住在那裡。
他終於知道方靜文為什麼著急,他說:「別哭,我們一起想辦法,會有辦法。我先問問店長消毒能不能延後?」
葉俊安還沒出超市,五個白衣人戴著消毒面罩已經開始噴灑超市,不一會兒進了倉庫,見到葉俊安對他們說道:「已經開始消毒,快點出去!」
忽然間竄出一群老鼠來,消毒的人只好往老鼠身上噴消毒液,老鼠四竄,有一隻大老鼠往方靜文的身上撲死命咬住她的手臂,她嚇得尖叫。葉俊安眼明手快拿外套裹住那隻大老鼠:「就是你這隻壞老鼠,為什麼要慫恿其他老鼠破壞?你知道你要害死多少人嗎?」
那隻壞老鼠精光灼灼,恨恨的看著方靜文,那樣的眼神讓葉俊安心驚膽跳,彷彿看著曾經的學長,那時候的學長說:「如果你要在業界生存,只能回來求我,否則你只能做一些低三下四的工作餬口,一生潦倒。」
他回學長:「一輩子潦倒也好過當你的玩物。」
那時候學長氣極,居然告訴他:「你以為你回老家就沒事了嗎?無論你在哪裡,我都能摧毀你的生活,直到你跪地求饒,主動回到我的身邊。」
葉俊安連忙告訴自己,大老鼠是大老鼠,學長是學長,他們不是同一人。後來消毒的人接手,抓走那隻大老鼠。
直到白衣人完成消毒離去,超市什麼事也沒發生,既沒有爆炸沒有火災,留下錯愕的葉俊安與方靜文兩人。
店長進店見到緊抱的兩人,不覺莞爾:「不過是消毒,怎麼嚇成這樣?快點回家洗個澡好好放鬆,晚上看個電影,約個會。」店長對葉俊安眨眼。
葉俊安一臉赧然,趕緊放開方靜文,誰知方靜文拉著他跑,跑了好遠好遠,穿越了兩人時常喝咖啡的露天咖啡店,又跑過一條街,農藥行就在眼前,又跑過下一條街,到了盡頭,那裡正是葉俊安放走小老鼠的河堤,兩人終於受不了彎下腰喘氣。
河面在陽光照耀下金光粼粼,正映照兩人的身影,他們終於笑出來了,葉俊安說:「我們是做了一場夢嗎?」
方靜文答:「幸好只是一場夢!」
隔日葉俊安陪著方靜文在咖啡店讀書,方靜文不發一語專心的讀,他不知不覺翻起報紙來,正看著近期的國外大地震,無人注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寫著:卓越科技接班人猝死。
這天,天氣晴朗,一如往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