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此水行魁儡做的這波混淆視聽,應算得上是奏效——
此些魁儡不僅身輕,還可泅水、攀爬,作為此次的誘餌吸引了水師們的目光,卻是在好不過,水師只專注於其有無攀爬上船,卻沒注意到,此些魁儡已分批泅至霆船之下,如同於普陀山那時,水師炸毀自家幫船一般,呂慕兒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隨著霆船一陣劇烈的晃動,反應快的幾個水師高聲大喊著敵襲,長庚一方面安撫著眾水師,霆船堅挺不能輕易被炸毀;另一方面他也命舟師趕緊去查視霆船,看究竟何處有所損傷須盡速回報,而眾水師在聽了提督發話,又見霆船確實仍能繼續航行,便也都放下心來繼續追緝水匪。
但在知曉船舵、船艉處皆被炸毀後,長庚明白,即使現在仍能航行於海面,但眼前此時的穩定,卻只是一時的假象,因船隻已無法控制方向,且船側防撞大木也已被損毀,若這時遭受敵船撞擊,己方船隻定將翻沉入海……
果不其然水匪們正率領著船隻,自霆船船腹撞擊而來,但水師早已做了準備,長庚命眾水師抓準時機,一躍而至敵方盜船,在眾水師齊上幫船後,蔡牽幫中賊人反應不過來,隨即被砍翻在地,此後便是水師與海盜之間,激烈的近身攻防戰……
如此上敵船的下策,也實是萬不得已了,但不入這虎穴,難得此虎子,長庚心想如此正面突破,興許也能抓著幾名盜首,在水師援助軍船還未抵達之前,也只能先於此戰上一戰了!而此時,他忽覺身周有異,急忙向後躍了一步,瞬間一枚彈藥正正射穿了腳下的甲板……
「很能閃嘛!提督大人。」
此話語之聲迴盪於高處,盤桓於風中,李長庚順著話聲抬頭一望,只見一襲紅衫飄飄的女子,立於船桅至高之處。
「面皮生的如此俊俏,當個水師頭兒委實可惜了!不如投我麾下,老娘我好生養你愛你,你看如何?」這女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自己,接著狡黠一笑,舉起了鎗銃……
「砰!」
的一聲
卻是再次落空……
原來這李長庚身手矯捷反應機敏,如電光石火般的閃身躲於船桅之側,才得以避過此險。
然而他正一陣苦笑……
聽著這女人淫言穢語的,說起粗話來不下於男人,但她幹練的攻擊身段,在女人之中更是少見。他想起了之前翻閱的造冊檔案,蔡牽幫中一身紅衣還能操兵器的女子,這與紀錄相仿之人,想來就是蔡牽之妻——呂慕兒了!
李長庚想尋得時機離開船桅之側,然而一回過頭去,只見一魁儡人偶,正倒掛著與自己四目相接,長庚一驚迅速向後一躍,便見有幾只約莫半身人高的魁儡,正貼著船桅迅速爬下,讓人見之不禁頭皮發麻,然而其中一只魁儡,竟還忽地朝向自己飛撲而來,其身周刺出一圈利刃,未及隔檔,此偶便已劃破了自己胸前的官服。
「大人,此些卻又是那詭偶?」一名參軍注意到此處動靜,立時過來查看,他立於李長庚身前,將長庚與傀儡隔了開來。
「無須理我!參軍快命人圍剿船桅上那盜首罷!」長庚令下,參軍領命,便召了眾水師聚合,合力攻打位於船桅之上的呂慕兒,重絲懸偶此時也隨即轉了向,快速朝著眾水師襲去,只見呂慕兒戰於高處正在比手畫腳著,儼然便是她操縱著此些魁儡行動,那五只魁儡各有其能,轉瞬間,竟就擺平了多名水師。
「果然擒賊,還是得先擒王!」李長庚見此情狀,便欲親身去擒了那女盜首,然而,他餘光一瞥,突然快速提刀,斬落了身側飛來之物,接著低頭見那落於地面的,卻是鐵珠一類器物。
※
我的雙手都在顫抖……
聽著慕娘稱此人提督,想來他應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長庚了!我想著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對了?竟敢出手與這大官對抗,但我卻也不能袖手旁觀,看著他去襲擊慕娘。
他見我不動,便提著刀走了過來,我想與之保持距離,然而其身法快捷,竟不給我與他拉開身距之機,不得已與之幾招短兵相接後,很快的我便不敵於他,被其反身制伏於地。
「如此年輕有為,何以為盜?」李長庚將刀架在我脖項之側,話語冰冷的問道。
「因無容身之處了……」雖我內心害怕極了,但此話卻是發自內心脫口而出。
「好罷……」他的語氣無絲毫的情緒起伏,接著我感受到他似舉起了手中刀刃,就要對我斬擊而下……
說時遲,那時快,遠處不知何方此時突射來一短弩,正中李長庚的頂戴花翎,他微微向後一仰,旋即回轉過身蹲低身姿,撿起被射落的頂戴,我也趁此空隙,趕緊跳起身來快速後撤至安全地帶。
「大人,幾艘霆船前來接應了。」參軍前來相報,長庚卻是目光凜冽,望著這冷箭射來的方向,接著問道:「是否擒了那女盜首?」
參軍搖了搖頭。
李長庚放眼望去,只見已有無數名水師橫躺在地,而那女盜首也已不知去向,水師損傷甚巨,長庚不得已只得下令撤軍,他退至霆船之上,即便己方船艦,已被賊人打得僅存來時的不到半數,然而洋面上,剛剛浩浩蕩蕩的紅旗賊船,被擊沉船數卻也不下於水師。
此役雙方皆死傷大半,李長庚率著殘軍退回浙江,而蔡牽幫又退回台江內海,並未出洋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