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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不知過了多久,莫宇帆才鬆開雙臂,壓上她的肩膀。
「阿羽,妳感覺怎麼樣?」
莫羽舉起手臂,試圖推開莫宇帆轉圈,活力滿滿地說:「我沒事啦,師父!你看,好得很──」
莫宇帆直接無視後續,再次一把將她鉗在懷裡,看起來不悅極了。健康的宣言被生生掐斷,滿場都是她坐立難安的乾笑,氣氛尷尬至極。
虺主適時地咳了一聲。
「宗主不用擔心,莫羽小朋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只是擔心她一個人回到家中無人照料,如今才硬是把她留在這裡。」
蛇男款款搖晃著水蛇腰上前,蛇尾在草地上摩擦出細膩聲響。終於有救星出來救場,莫羽差點感動得噴出眼淚,趁這個機會扯住宗主大人的手指,討好地搖晃。
「自然,余感激還來不及。」莫宇帆暫時放過莫羽,起身朝舜華行禮道謝。還沒感動超過三秒,莫羽就聽見:「至於薩滿的出場費……」
莫羽臉更垮了,可怕的現實立刻又讓她想原地昏厥。不知道薩滿費究竟有多貴,宸翰宗過年前才遭遇過一次經濟重創,會不會害得她師父又要再來一次賣身抵債?
她曾經私下找畢斯卡打探,但具體的數字連老大都不清楚。第一位受害者本人連償還結束的日期都還沒見到。才只是特效藥都那麼貴了,不知道請出薩滿究竟要多少錢。
她別開視線,更加地不敢看莫宇帆的表情。這幾日待在虺寨的期間,莫羽本想做點什麼抵債,然而在此事上舜華意外地強硬,堅持醫藥費是大人們之間的事,讓她安心養病,醫藥費等她家的宗主回來再收就好。
那一天慘遭差別待遇的熊羆又蹲在角落默默地抹了一把辛酸的眼淚。
「……就收取半價好了。」
蛇男在賣足關子之後,笑咪咪地宣告。
莫宇帆正準備鬆一口氣,虺主的但書又令他心下一緊,面色木了下去:「只不過,畢方祭的那天我們想借用莫羽小朋友。」
莫宇帆眼底流露警惕之色。莫羽忐忑地抬頭,心底閃過濃烈的慌亂。正想說些什麼,舜華的手掌搭上莫羽肩膀,悄悄捏了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莫羽小朋友很上相呢,聽說她在前山廣結善緣,我們想要請她作為嘉賓獨自一桌,與其他願意的新生代一起,為祭典添增嶄新的風氣。」
莫羽的眼神一亮,不遠處畢斯卡的眼神也跟著亮了起來。
以往的畢方祭座位安排,以領地劃分,眾賓客初始都會和同族一起,等到開幕儀式過後再開始自由移動。慶典期間,在彼此同意並不冒犯到他人的情形,大家可以自由換位,友好的領地或個別要好的居民也都會趁機交流。
熊羆往年都只待在自己的區域,不與人交流也無人來與之交流,就連畢斯卡也因為首領的拘束,很少有機會出去活動,往往是慶典還未達尾聲就舉族離去。根據畢斯卡的說法,要不是慶典時有新生代大賽,熊羆一族可能會連出席都不出席。
這樣的安排,表示莫羽和畢斯卡可以獨立坐在一桌,畢斯卡也不用顧慮他老爹的臉色,能夠在閒暇的時間──如果要參加警備隊徵員的老大真的還會有空閒時間的話──和享受慶典的居民搭話、外交,和素不相識的居民交談,向大家盡情地展現他友好的一面。
不僅如此,到時候莫羽就能宣稱自己和兄弟們先行出發,一個人提早前去慶典準備。等到她出現在祭典上的那一刻之前,師父和師弟都不會知道。舜華想得真是太周到了!
「不會離貴派太遠的。」見莫宇帆面色猶疑,舜華貼心地補充:「還會離地主大人很近。」
莫羽期待地晃著莫宇帆的手臂,就連沉默陪站、禮貌微笑的寒易天也顯得有些嚮往。
「只是換張桌子的話,應該沒什麼關係吧?」見到莫宇帆似乎有鬆動的跡象,她趕忙撒嬌著趁勢追擊。
莫宇帆瞥了長徒一眼。
除非祭典的那天莫羽病倒,不然莫羽總是要來的。況且,多結交一些神獸居民,對莫羽的處境利大於弊。往年宸翰宗只有莫宇帆一人,第一次他被安在地主大人旁邊,第二次則是直接在碧邏宮宮主和地主大人的中間。這一次多了三個徒弟,照原本的方式排可能也不太方便。
他飛快思量,有些猶豫地說:「若是阿羽那日可以的話──」
「那是自然呀,要是生病了可不能來參加祭典呢。」舜華理所當然地接道,捲舌的音調糯軟香膩,轉向莫羽叮囑:「所以呀,莫羽小朋友,為了能健康地參加慶典,妳可要顧好身體。否則就沒得玩嘍?希望妳也能在搬入小恆山的第一次祭典留下快樂的回憶,千萬不要缺席。」
這句話莫宇帆贊同極了,緊繃的表情鬆懈下來。莫羽摟著手臂貼到宗主大人身上,對舜華吐了吐舌頭,朝莫宇帆討好一笑。
「那麼薩滿的另一半酬勞──」
「啊啊,另一半地主大人已經代付了,想還請自己去找大人商量吧。」
「地主大人嗎?」
虺主笑著點頭,和宸翰宗宗主寒暄了幾句,體諒地找了個藉口,宣稱還有事情要忙,不打擾他們師徒重逢。
莫宇帆感激地朝虺民們行禮。見師父轉頭就要走,莫羽硬著頭皮,瞄向被千林種滿小紅果荊棘、面目全非的崖壁:「師,師父,還有健全廣場的賠償……」
「什麼賠償?」
莫宇帆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還沒等莫羽繼續多說,舜華哈哈笑了起來,摸了摸人類朋友的腦袋:「無妨啦,莫羽小朋友,不必介意。快回家休息吧!一個多月不見家人,一定有很多話想說吧?」
虺民之主堅持不再多說,揮手擺出送客的姿態。八卦的長老團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們師徒三人猛看,莫羽只好閉上嘴巴,和一眾虺民們道謝告別,被莫宇帆抱著離開了虺寨。
踏出虺寨,小別重逢的師徒三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
莫宇帆木著臉色一言不發。莫羽無辜地睜大黑瞳,一時有些心虛,只好卯起勁來撒嬌。感受到莫宇帆悶悶地將她抱得更緊一點,她扯著宗主大人的髮尾,嘿嘿一笑,張開手發現抓了一把的灰。
師父和師弟風塵僕僕,一定是剛踏上宸翰宗的土地,立刻就往這裡來了吧,只差沒把行囊也一併背來。
心裡頭某處又酸又脹,她摟住師父肩頭,小聲地問:「您們回來的路上有遇到麒麟族的居民嗎?碧邏宮,那個,沒事吧?」
莫宇帆終於有了點反應。看起來依然很不開心,但至少不再面無表情,對著她心疼又無奈地問道:「會有什麼事?」
她擠出微笑,旁敲側擊地問道:「呃?像,像是,千林過得如何啊,有沒有給宮主大人惹什麼麻煩……之類的?」
「我本來要差寒易天先去把千林接回來,但碧邏宮那邊說待會會請人將千林送還家中,現在不太方便讓我們拜訪。」
莫羽的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不太方便?」
「嗯,他們說,領地正在修繕。」
莫羽被嗆出了「噗呃」一聲,大力咳嗽起來,嚇得莫宇帆面色大變。他連忙就要將她放到地上,肩膀卻遭到大徒弟一陣猛拍。
「快,快回去,師父,走快一點!」莫羽扯住宗主的衣領,顫顫巍巍地指向宸翰宗的方向,連聲催促。
「阿羽,妳怎麼了?」
「我們回去再說。快,快點!」
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不如說,拜託不是,拜託──
莫羽猛捶著自己的胸口祈禱,忽然間緊張得胃都痛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碧邏宮掐著時間,還是其實已等候多時,一行人剛回到宸翰宗,小門鈴一號·改就響了起來。在莫羽三番兩次的催促之下,本來想先帶她回家的莫宇帆也只得妥協,攜著徒弟往內山門趕去。
此番送千林回家的不是商蓀,是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貴客,麒麟一族未來的準新皇──商祈。
看見幾個月未見的矮小身影,莫羽連忙從莫宇帆懷裡跳了下去,頂著魔族們不贊同的眼神衝向門口。她搓著雙手,搶在宗主和未來宗主前迎了上去,抖著聲音問候:
「啊,麟、麟子,好久不見。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啊哈,啊哈哈,加冕還順利嗎?」
墨髮披散的男童揚起虹澄色的瞳孔,清冷的容顏看起來不可一世,一隻手壓住紫髮小妖精的頭頂。
「因為,很不巧,老二。」碧邏宮商祈攤開一手,面無表情地陳述:「本人的加冕所被毀了。我只好暫時出來透透氣。」
千林看起來精神無比,臉頰紅潤,兩耳瓷白,見到宸翰宗諸人,呦呦呦地將他們挨個喊了一遍。無辜的丁香色大眼在三人之間游移,最後停留在師兄身上,朝寒易天張開雙手,笑咪咪地大喊:
「師兄,歡迎回來!」
莫羽沉重地摀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