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薇莉卡凝視遠方,低語道:「這一切都超乎尋常。他究竟如何成為今日這般存在?或許他已穿越無數時空,見識過千萬世界,才累積了如此恐怖的力量和手段。從他攻擊的方式判斷,這絕非他的初次嘗試。」
「誰能說得準呢?常人怎可能活得這麼長久?若是精靈或龍族倒還說得通。也可能他通過秘法延長壽命,甚至轉化為惡魔,獲得近乎無限的生命。」希薇莉卡回應,眼神銳利而冷峻。
「我們唯一確定的是,只要他還存在,就會持續迫害這世界的生靈。他的真正目標不僅是這裡,而是徹底毀滅一切,再穿越至下一個世界延續侵略。」艾西亞目光追隨著遠處的身影,「他們的速度還在提升,或許再過兩天就能完成訓練。至於那個傲慢的葛洛達...我想,即使是他,也能在三天內完成任務。」
希薇莉卡好奇地問:「那麼,妳接下來的訓練計劃是什麼?」
「對症下藥。」艾西亞微皺眉頭,思索片刻後說:「針對他們各自的弱點進行強化。比如道爾森和克萊蕾雅,在速度上明顯落後於葛洛達和克勞德,這次訓練特別凸顯了這一點。」
希薇莉卡饒有興趣:「怎麼說?」
「別被表象迷惑了。葛洛達和克勞德現在看似速度不快,那遠非他們的極限。他們刻意壓制了自己的實力,顧及道爾森和克萊蕾雅的感受,刻意放慢腳步。葛洛達雖然抱怨連連,但他的實力無庸置疑——即使最後一天需要趕完一千多圈,他也絕對能辦到。」
希薇莉卡眼中閃過驚訝,微微瞪大眼睛:「這你也看得出來?我竟完全未能察覺。不愧是劍帝之名!」
艾西亞嘴角泛起一絲幾不可見的微笑,聲音如一泓平靜的湖水:「希薇莉卡,能得到你這樣的讚賞實屬難得,你向來吝於誇獎他人。」
「是嗎?」希薇莉卡挑眉,直視艾西亞面無表情的臉龐,「真奇怪,我看不出你哪裡開心。」
艾西亞無奈地斜睨了她一眼:「你明知故問。若我此刻喚出另一個人格,情感表現會鮮明許多。」
「說起來,他們似乎至今仍不知道你就是德卡提呢。」希薇莉卡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意。
艾西亞輕聳肩膀,語調平淡:「德卡提的存在感實在太弱,每場戰鬥過後他們就拋諸腦後,真虧我曾與他們傾心交談那麼多。」
「應該說是你的另一重人格吧,」希薇莉卡意有所指地笑道,「你們雙重人格族總是這樣。」
「不管哪個人格都是我,有何差別。」艾西亞輕嘆一聲,不願糾纏於此,轉而道:「無所謂了,眼下更迫切的是我們無法在此久留。卡布利薩克的大軍擴張迅猛,數日之內這座城池必定淪陷。這點,我和安妮莉絲早有共識。」
希薇莉卡望向染血般的夕陽,柔聲道:「既然會被遺忘,便不是什麼關鍵之事,放下吧,無需介懷。」
「最多三天,」艾西亞強調,「我們必須在三天內撤離這座廢城。食糧、衣物,一切必需品都要備妥。接下來等待我們的,是曠日持久的征途與殘酷的抗爭。」
此時,道爾森一行人仍在不分晝夜地訓練。儘管筋疲力盡,他的步伐依然矯健有力,但意識卻已飄向遠方。恍惚間,一幅令人心悸的景象在腦海中浮現——
他看見葛洛達與克勞德倒在眼前,渾身傷痕,奄奄一息。不遠處,一個狂笑的男人佇立於血腥戰場之上。那人身著龍皮大衣,結實的腿部被狼皮褲包裹,腳下是閃著冷光的銀鱗長靴,眼神冰冷而狂傲。他臉上刻滿了陰險的紋路,深邃眼眸中閃爍著好似野獸般嗜血的光芒,濃密的鬍鬚下是一張咧嘴大笑的嘴,笑聲如惡鬼嚎叫。
克萊蕾雅與艾西亞也倒臥在暗紅的血泊中,傷勢嚴重,無力反抗。四周屍橫遍野,烈火肆虐,熊熊火光照耀著焦黑的大地,屍體投下的陰影扭曲變形,宛如亡魂在無聲哀嚎。整個場景中,唯有道爾森尚能勉強站立,成為最後一絲希望。
就在此刻,那狂妄的男人如幽靈般瞬移至夥伴們身旁,刹那間便將他們一一殲滅。眼睜睜看著摯友接連倒下,道爾森心如刀割,絕望淹沒了他的靈魂。他抱頭跪地,無聲的淚水奪眶而出。
「道爾森?」一道溫柔的聲音將他從噩夢中喚醒。他猛然回神,看見克萊蕾雅正憂心忡忡地注視著他。
「你走神了嗎?是不是太疲憊了?我自己也快到極限了……」
道爾森勉強擠出一絲苦笑,掩飾方才的失態:「確實如此,長時間重複同一動作,確實令人精神渙散。你需要休息嗎?別為了訓練過度勉強自己。」
克萊蕾雅堅定地搖頭:「不必了,我還能堅持。況且我們才完成三分之一的路程,現在鬆懈可不行。瞧,克勞德和葛洛達早已超越我們,連身影都看不見了。」
道爾森這才意識到時間流逝:「真的,看來我恍神許久。我們得加快腳步了!」
克萊蕾雅露出倦容中帶著溫暖的微笑:「其實,兩人並肩而行的感覺也不壞。剛才經過起點時,我注意到艾西亞和希薇莉卡都已沉沉睡去。說實話,這訓練不僅考驗體能,更是對意志的極致磨礪。」
「體能與意志嗎……」道爾森若有所思,「這或許只是表層目的。我們的教練可是劍帝,與冰眼齊名的存在,她的安排絕不會如此單純。」
克萊蕾雅認同地點頭:「嗯,你說得有理,必定蘊含更深層的用意。」
她突然皺起眉頭,嗅了嗅周圍的空氣:「我們跑了這麼久,身上都開始發出難聞的氣味了。即使汗水被風吹乾,那股氣味仍揮之不去。」
道爾森聽罷,欲言又止。那駭人的幻象如影隨形,他想告訴克萊蕾雅,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怎麼了?」克萊蕾雅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溫柔地詢問。
他猶豫片刻,最終選擇隱瞞:「沒什麼,大概是太累了,連自己想說什麼都忘了。」
克萊蕾雅輕笑著搖頭:「真是的,道爾森。不過既然會忘記,想必不是什麼要緊事吧,別在意。」
道爾森心頭一陣刺痛。他深知若將那些駭人的幻象說出口,可能會動搖眾人的鬥志,對即將到來的生死之戰極為不利。他在心中暗暗立誓,無論面臨何等艱險,都必須一肩扛起,直至親手斬殺卡布利薩克為止。
道爾森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疲憊浮現在眼角:「等這一切結束,我們找個寧靜的地方定居下來,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吧。」
克萊蕾雅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脊,無聲地給予安慰。「好。」道爾森點頭,重新凝視前方,繼續奔馳。
「也許,我們該回到原本的世界……」克萊蕾雅忽然低語,聲音中透著一絲異樣。道爾森的目光從遠方收回,困惑地望向她:「你在說什麼?如果不及早消滅卡布利薩克,他遲早會威脅到我們的家園。到那時,不僅是洛卡斯,就連泰爾緋斯,甚至整個世界,都將如塔莫拉森般淪為廢墟。你願見此情景嗎?」
克萊蕾雅愣住了,疲憊與憂慮似乎使她一時忘卻了這殘酷的現實。她急忙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恐懼。
「妳相信我嗎?」道爾森柔聲問道,凝視著她的雙眼。她堅定地點頭。「那麼,我們必定能並肩度過這場浩劫,無論前路多麼崎嶇險阻。」話音剛落,他突然感到腦海深處有一陣尖銳的警訊響起。四周依然靜謐,沒有殺氣,沒有逼近的氣息,但他那經歷無數生死的直覺清晰地告訴他——危險迫在眉睫。
「怎麼了?」克萊蕾雅立刻捕捉到他表情的微妙變化,她的感知同樣敏銳非凡。
「我的直覺在示警,有某種威脅正在接近。」道爾森壓低聲音,「我們必須立即與克勞德和葛洛達會合。」
然而,為時已晚。兩人奔跑間,忽然感到腳下地面變得光滑異常。低頭一看,堅實的岩磚地板上已覆蓋了一層薄如蟬翼的霜晶,細小的雪花無聲飄落,整個世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銀裝素裹。他們驚駭地看到前方不遠處,葛洛達和克勞德已被冰封成兩座栩栩如生的雕像,彷彿時間在他們身上凝固。
原本荒涼的城池眨眼間化作冰天雪地,嚴寒刺骨,宛如置身北境最酷烈的寒冬。凜冽寒風中,一陣低沉的笑聲如鬼魅般劃破死寂。
「這是...什麼情況?」克萊蕾雅失聲驚呼,面色慘白如紙。道爾森繃緊全身,警覺地掃視四周。
一道身影從高處的屋簷陰影中輕盈躍下,步伐中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傲慢與從容。那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銀白色長髮如霜雪般垂至肩頭,眼眸深邃冷冽宛如千年寒冰。他身著北境猛獸毛皮製成的厚重衣裝,手戴棕色毛皮手套,腳踏銀鱗打造的長靴,每一件裝束都明顯為極寒環境所設計。他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表情天真中透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冷漠,與周圍的冰雪世界完美融為一體。
「是你把葛洛達和克勞德變成這樣的?」道爾森聲音如鋼鐵般冰冷。「還有這突如其來的嚴冬,也是你的手筆?」
克萊蕾雅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刺骨的寒意使她不由自主地顫抖。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微笑,毫不掩飾眼中的自傲:「沒錯,這一切都出自我手。怎麼樣,令人印象深刻吧?美麗的小姐,還有這位尊貴的先生。」他做了個誇張的鞠躬,「在下歐菲爾,敢問二位尊姓大名?讓我記住你們,至少在你們死後,我能回憶幾日。」
「不必了,」道爾森冷冷回應,眼中閃爍著挑戰的光芒,「無需向狂妄之徒通報姓名。滿口大話,倒是自信過頭。」
他轉向克萊蕾雅,心靈相通間悄聲傳音:「待會我拖住他,你必須立刻離開。即使我們聯手恐怕也難以匹敵。葛洛達和克勞德都在毫無防備時被擊倒,我們勝算微乎其微。」
克萊蕾雅眉頭緊蹙,迅速回應:「絕不可能!我去找希薇莉卡和艾西亞請求援助。你只需堅持片刻,增援很快就到。」
「聽我一次!」道爾森語氣變得嚴厲,眼中閃過一絲隱忍的痛楚,「就算最壞的情況發生,我也會想辦法回到你身邊。我們終將重逢。快走吧,敵人已至,我們不能同時陷落。去告知其他人目前情勢,說不定克勞德和葛洛達還有救。」
話音未落,一陣猛烈的暴風雪突然撲面而來,寒冷如萬箭穿心,無處可躲。道爾森向克萊蕾雅投去堅決的眼神,她咬了咬唇,輕微點頭,隨即轉身向黑暗處疾奔而去。細密的雪花迅速覆蓋了她逃離的足跡,連風聲都被寒冰的氣息吞噬。
「哦?為了讓同伴逃脫,甘願犧牲自己?」歐菲爾眼中閃爍著殘忍的興味,「別擔心,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些,然後親自送那位美麗的女孩去與你相會。我是不是很體貼?」
道爾森咬緊牙關,怒火在胸中燃燒,他恨不得立刻上前痛擊這狂妄的少年。但他強壓怒意,保持冷靜,知道此時不能貿然出擊。
正當對峙僵持之際,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冰雪籠罩的陰影中悄然浮現。來者身形削瘦修長,全身裹在厚重的冬裝中,周身的空氣彷彿都因他的存在而凝結。道爾森立刻察覺此人擁有精靈特徵——尖細的耳朵微微顯露,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不容忽視的王者氣勢。
「風行者隊的隊長,為何親臨此地?」歐菲爾語氣中明顯透著不滿。「上頭的指令是由我獨自處理。」
那精靈冷冷地掃視戰場,聲音如同冰層下流動的寒流:「聽聞劍帝就在此處。」
歐菲爾瞬間瞪大雙眼,但很快被興奮的狂熱取代。「劍帝?這下事情變得有趣了。既然如此,此地交予我一人足矣。」
「若你有把握獨自應對所有人,我不會阻撓。」精靈隊長語氣如千年冰川般冷酷。歐菲爾沉默了,顯然無法貿然作出如此承諾。
就在此時,冰封的克勞德和葛洛達身上寒霜突然崩裂,如同蛻去一層冰甲,兩人露出憤怒的面容。葛洛達怒吼如雷:「敢將我們當冰雕,你膽子倒不小啊!」
他用力拍打身上殘留的碎冰,怒意如實質般散發,額上青筋怒張,整個人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克勞德冷靜地撣去肩上霜雪,冷冷道:「卡布利薩克的爪牙已經滲透至此,真是令人厭煩的麻煩。」
道爾森見狀,剛露出一絲微笑,便被克勞德嚴厲的目光制止。「別高興太早,這兩人的實力遠超想像。」
葛洛達忍不住冷哼一聲:「瞬間將整片區域化為冰原,這小鬼的能力確實不容小覷。」
歐菲爾笑容愈發詭異,仿若融入冰雪中的惡魔,令人不寒而慄。「看來我的名聲已經傳開了。」他的聲音中透著病態的喜悅,幾乎使周圍的空氣都凝固成冰。
「我對付那兩個,你解決這一個?」精靈冷冷地朝道爾森投去輕蔑的一瞥。歐菲爾眉頭立刻緊皺:「不行,我要對付這兩個,道爾森交給你。等劍帝出現,你絕不能插手,那是我的獵物。」
「明白了。」
協議達成的瞬間,兩人同時行動。精靈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空中,再度出現時,已拔出寒光凜冽的匕首,從葛洛達背後如猛禽俯衝而下。空氣因他極速劃破而產生劇烈震動,飛舞的雪花隨刀勢旋轉如小型龍捲,殺機四溢。葛洛達察覺背後的致命威脅,但精靈的速度快如閃電,難以閃避,眼看匕首將要貫穿——
克勞德瞬間出手,一記精準的重拳迎向攻擊,僅憑赤手空拳便硬生生擋住了這致命一擊。拳與刃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交鳴,寒光與氣浪在碰撞點爆發,激射出無數冰晶碎片。
克勞德的拳頭與匕首在空中交鋒,震出一陣凌厲氣流,周圍積雪如被風暴撕裂般四散飛舞。
「謝了。」葛洛達揚起一抹冷笑,眼神銳利如刀,全身氣息瞬間凝聚。
「爆發之拳!」他一聲暴喝,拳頭周圍能量漩渦急速旋轉,如同宇宙初開般蘊含毀滅之力。猛拳揮出的瞬間,周圍空氣被撕裂,建築在這股力量下如紙糊般崩塌。精靈卻如影隨形般閃過這致命一擊,反而巧妙借助爆發的氣流,身形如鬼魅般逆向突襲。
「烈風之刃!」精靈手中匕首瞬間燃起熾烈火焰,與寒風交織成一條奪命火龍。刀鋒無情劃過葛洛達側腹,火焰如活物般鑽入傷口,將他的血肉燒得滋滋作響。葛洛達悶哼一聲,重重倒在雪地上,鮮血如綻放的紅蓮般渲染開來,寒冷很快便將疼痛轉為麻木,意識開始模糊。
克勞德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卻無暇救援。精靈的攻擊如暴風驟雨,每一次出手都蘊含著致命殺機。他的呼吸逐漸粗重,汗水在寒風中凝結成冰晶,腳下積雪被踏成粉末,仿佛整片冰原都在為這場生死之戰哀鳴。
另一處戰場,道爾森正面對著壓倒性的劣勢。他揮舞長劍的動作已失去往日的流暢,每一記攻擊都被歐菲爾以優雅至極的動作避開,彷彿一場精心編排的舞蹈。
歐菲爾掌控冰雪的方式宛如呼吸般自然,無需咒語,亦無手勢,僅以意念便能呼風喚雪。他周身升起冰霜迷霧,溫度急劇下降,使道爾森每一次呼吸都如刀割般疼痛。
隨著戰鬥延續,道爾森的體力如流沙般迅速流失,護甲被極寒腐蝕,發出細微的龜裂聲響。歐菲爾的目光中閃爍著勝利者的輕蔑,如神明俯視凡人般毫無敬意。這已不再是武者間的較量,而是神與人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