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第七十幕：女生們的閒聊
「妳們這幾天有想做什麼嗎？」
即使在三個人裡面紅沐是等級最低的一位，但在沒有臨風主持的場合，她卻是發言權限最高的。當然不排除還有一種可能性是，若她不主動開口，她們三人搞不好會陷入沉默互相看向彼此的尷尬情景。
若是說她們之間並不熟悉，那還真不是，怎麼說都是僅有五人的小公會，彼此間的相處時間比起普通大公會還更多，就算個性和習慣各有差異，經過時間熟悉彼此以後，也能夠做出合適的配合。
但要說她們之間熟悉到無話不談且相處融洽的程度，那也還遠得很。即使冷雨冰和紅沐早已認識，可她們之間的關係可能更像姐姐對於妹妹的那種關心，至於帆與兩人之間的關係，則又更加微妙許多。
話說回來，她們也未曾認真在意過這樣的問題。
原因很簡單，因為從Evidence重新組建之後，臨風似乎就一直都在線上，做為公會長的他也確實成為了連接所有人之間關係的橋樑。所以像現在這樣臨風表示自己會有一段時間不在線上的情況，她們也是進公會以後第一次遇到。
當然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度過一周時間好像也不是不行，畢竟公會長點名了讓她們維持正常遊戲就好，並沒有交代什麼特殊的任務，以公會長那種凡事只求平靜和諧的個性，大概只要她們不要因為什麼奇怪的事情吵架或者突然宣告退出公會，那個鄉愿的老好人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說是這麼說，但大家還是因為認同這個公會長的做法和性格，所以大家才會同意他的邀請加入公會吧？雖然公會明面上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但她們實際上好像也沒有什麼對於公會的具體要求。只要相處得來、不要有太多麻煩事、大家能夠聚在一起，似乎只要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公會不久前才曾經解體過，最後是出於臨風的個人想法才又把她們又找回來重新組建，而這中間的過程有多麼麻煩，其實她們並不怎麼清楚。
「是沒有，才一個星期而已，和平常做一樣的事情，做些日常任務賺點錢、升個級就好了吧？」
帆似乎是個日常派的玩家，如果團隊有需要她的協助，那麼她也會試著去努力做好她能夠做到的事情，但要是沒有任何人邀約的話，她也不太會嫌無聊而自己去找路人組隊。
看起來臨風請假的這件事情，對她而言還真算不上是什麼問題。
「真平靜啊，冰呢？妳在意的會長大人一周不在，妳又有什麼計劃？」
「紅姐，噓！」
冷雨冰本來還保持著沉默，似乎只想在角落安靜聽著兩人的對話，但話鋒的矛頭卻猝不及防地突然朝自己轉過來，讓毫無防備的她只能慌慌張張地做出應對。這不說還好，見她不安的模樣，反倒是更激起了紅沐玩鬧她的想法。
「有什麼關係？我聽說在我沒上線的時候妳跟他的進展還不錯啊。」紅沐停頓了幾秒，似乎睨向了把自己縮成一球的冷雨冰，接著說下去：「何況這裡也沒有外人，妳在意的那個會長大人又不在線上，大方點也沒事吧？」
「他只是說沒什麼時間上線，又不是完全不會上線！」
這類引人遐想的話題內容，若是不小心讓當事者聽到還是很尷尬的。雖然Evidence從來都不是大公會且公會半數的人就在這兒，但依冷雨的個性，她仍然不想大肆宣揚。
不是所有人都對於緋聞感興趣，但在對象都是女性的圈子裡，這類內容很難不引起話題的發酵。
「喔？」帆輕輕一瞥，似乎也被勾起了興趣。
帆也不傻，但更多時候她只是不動聲色地看著。
「有什麼關係，別在當事人面前說就好了，妳擔心的不就這點小事嗎？」
「話是這這麼說，但也不是這麼說……」
「妳這孩子講話有多反邏輯自己知道嗎？」
紅沐揶揄冷雨冰的慌亂，情緒像是老媽媽看著女兒般，既欣慰卻又好笑。
「還不是紅姐盡講些奇怪的話！」
「我倒有點訝異，印象裡還以為妳是更安靜，說話更含蓄的人。」
帆則是冷靜發表著自己的感想，雖然看起來她只是很直接闡述自己所看到的情況和想法，但冷雨冰此時表現得確實比起平時還要更浮躁許多。
「她啊，其實是有點外冷內熱的類型。」
紅沐完全不客氣地在一旁給冷雨冰添加註解。
「是因為會長不在的關係，所以才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嗎？」
「沒錯，妳很清楚嘛！」
在很短暫的時間裡，紅沐和帆之間得到了基本的共識，不過這反而苦了一直聽著兩人對話的冷雨冰。夾在兩人的對話中間，冷雨冰突然覺得好想把腦袋給埋進土裡，要不乾脆就直接下線算了？
「我……」
雖然冷雨冰很想反駁，但又發現似乎沒有什麼能反駁的地方。
臨風在與不在線上，或者有沒有實際參與他們之間的話題，都會明顯影響到她當下的情緒和態度表現。其實她是用不著那麼緊張，也根本用不著反駁的。就像從前那樣子繼續保持著給人沉默高冷的印象，只要適當回答必要的問題就好。
都是那笨蛋會長的錯，冷雨冰心中默默想著，明明知道這麼做十有八九是在遷怒，但人嘛，總是會選擇更容易罵的那一邊說嘴。
本來這事紅沐知道也就認了，畢竟紅沐是憑個人的觀察看出她內心想法，但她卻沒想到紅沐會把這事直接說出來。她覺得這種過於個人的情緒根本用不著搞到人盡皆知的程度，除了可能會造成某些不必要的麻煩之外，聽別人一直談論起這件事，自己也會覺得有些難為情。
「小帆是怎麼看待我們家公會長的？」
一旦紅沐開口，那就真的是停不下來了。
要不是不能主動攻擊玩家，哪怕自己是個戰力略顯不足的輔助型神官，冷雨冰都想把手中的法杖當成榔頭般的鈍器往紅沐的頭上砸過去和她直接拼命。
兩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隨著看似簡單的問題一齊看向了帆。
「會長嗎？是個認真的人，個性上稍微有點太過死板，遊戲玩得還不錯，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唉呀……」紅沐有些誇張地嘆了口氣。
雖然知道帆只是照實回答她心中的想法，但不清楚是她的個性本來就是那麼直率，還是她明知道這個問題背後的涵義，卻還是選擇裝傻說出這個無關緊要的答案。
「怎麼了嗎？」
「也沒什麼，只是機會難得，多少想聽些勁爆的話題而已。」
紅沐從不掩飾自己想要聽八卦看樂子的心態，也會為了讓事情的進展更加快速而主動參與其中，成為推動並主導整個話題進展的參與者。
「……紅姐。」
「唉唷，我知道啦！我知道妳很在意關於他的事情，但腦袋不要和那個鐵水桶腦袋一樣僵硬，放輕鬆點，當成機會難得的閒聊吧。」
「我、我才沒有像他腦袋那麼硬！」
「妳不否認在意他的事情啊？」
紅沐饒興意味地看向冷雨冰，彷彿看著獵物主動往陷阱一腳蹦進去的獵人。幾乎是句句踩在了她理智的邊界線上。
「……我拒絕回答。」
「有點意外，我印象中的冷雨冰是更冷靜沉默的人呢。」
帆表現地越是直率，冷雨冰就越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才好。
「我看起來是這樣子的嗎？」甚至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但我覺得現在這樣也很好。」帆坦然地表示「比我原本印象裡的個性還要更容易相處。」
「啊……嗯，謝謝。」
對於帆既沒有掩飾，幾乎能說是直球般的回答，冷雨冰全無招架之力。看似冷漠的態度一旦被突破，就沒辦法再以同樣的態度把自己給武裝起來。嘴上說著禮貌性的道謝，而腦中持續處於空轉的狀態。
冷雨冰感覺自己好像有什麼地方發生了變化，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變得不明白該以怎麼樣的態度來看待這些對話的內容。。
「我還以為妳只對那死腦筋的螃蟹會這樣呢，看來是我誤會了。」
儘管紅沐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卻根本沒有驚訝的情緒。即使她沒辦法直接看透冷雨冰心中的想法，但那也並不妨礙她逗弄眼前不知所措的內向女孩。
「……我們可以別再談論這話題了嗎？」
遭受兩邊同時的攻勢，冷雨冰幾乎舉起白旗宣告投降，她本就不是什麼能言善道的人，平時最多也就只能只能保持沉默對應那些自己不願回應的問題。但遺憾的是，今天她的對手是紅沐，一個在言語上不論怎麼想都不可能贏過，也不可能輕易放過自己的人。
還好，雖然帆的個性讓她感到難以招架，但至少感覺得出帆並沒有特意想為難她的意思，而且是位邏輯想法相對正常的人。
「紅沐這樣子是不是稍微有點太欺負冰了？」
身為完全中立的帆並沒有特意幫誰說話的立場，所以她只會以對話的氣氛是否平衡，以及話題本身是否合理來調整所說的內容。
「雖然我覺得自己還沒有老到那種地步，但妳和他們一樣稱我紅姐也沒關係。還有我可沒有欺負冰，不如說這就是我表達親密和關心的方式。」
「是這樣嗎？」
帆的疑問不知道究竟是向冷雨冰還是紅沐求證，但從單純的語氣看來，她似乎是信了，非常耿直地開始考思考起紅沐那聽上去就像在胡言亂語的解釋。
「沒有！她就只是單純的在欺負我而已。」
「妳居然是這麼想的，姐姐我真是太傷心了。」
對於紅沐那既像打悲情牌，又彷彿鬧彆扭的說詞，冷雨冰只能絞盡腦汁盡量組織起言語的壁壘抵擋。話雖如此，對於紅沐千變萬化的進攻方式，她也只能夠陷入被動的防守，完全沒有反擊的餘地。
不知是不是紅沐的態度表現得過於刻意，帆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總算大致意會過來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有雙方情緒上的變化。
「呵呵，紅姐別鬧她了，到時會長回來要被告狀的。」
「那確實，所以我一直很收斂。」在態度與情緒的拿捏上，紅沐依舊是充滿自信「只不過她啊，偶爾還是要有個人時不時推她一把，不然在殼裡蹲得太久，都不知道自己探出頭來換氣也不好。」
「紅姐好像對冰一直都很關心的樣子？」
「嗯……誠實說的話，大概有一成理由是因為鬧著她玩很有意思吧。」
「……」冷雨冰已經放棄發言了，即便早知道紅沐有那個想法，但要說鬧著她玩的部分僅僅只有一成她是不信的。
會長不在的日子裡，公會三人的氣氛意外熱絡。這究竟算不算是一件好事，此時如果問她們各自的想法，大概三人都會說出彼此不同的回答。可以確信的事情是，冷雨冰大概不會給出什麼正面的答案，甚至第一次認真希望那個傻瓜會長能辦完該做的事情，趕快上線回歸，讓她從這樣尷尬的氣氛中解脫出來。
女生之間的談話過程往往是這樣的，要不是始終維持在無人先開口的沉默，要不就是圍繞著某個核心的話題滔滔不絕。
這樣的對談固然新奇，但身為話題中心人物的冷雨冰實在經不起這樣的摧殘。在這位可憐女孩忍耐到達極限之前，紅沐則識趣地結束了話題。感情相關的事情很難不勾起人們的興趣，但這類內容講求的其實也就是適當點到為止。不管再怎麼吸引人的話題，過於泛濫都會引人反感。
而掌握這種語言的邊界感，向來都是紅沐的專長。
關於這周的計劃，最後她們反倒只是三言兩語地草草帶過，與其問她們有沒有討論出一個具體的結果，不如說三人之間的關係透過這次的對談之後稍微對彼此間又更熟悉了一些。
遊戲隨時都可以玩，但這類話題可不是天天都有機會聊。
至於臨風請假不在的這一周時間，她們是不是真就如往常那般什麼都沒做地靜靜等待著，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