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命令後,我與白若來到了船艙——
說實在的,我實在很不想見到那個「大出海」,應該說,是恐懼他大過不想見他的情緒,他那深沉的眼神,沾染過不少血腥的雙手,我想著就感到膽寒。而此時我們正隔著大桌,正襟危坐的坐於蔡牽與呂慕兒對面,我雙手置於桌面之下,不自覺抖個不停。
說起此番用以對抗拖延水師行動之魁儡,便是出自白若之手,可說是立下不小功勞。
那在嘉禮戲中所出演之「懸絲傀儡」,使白若對製偶有了另一層新的發想突破,而她將此些作戰偶命名為「迷影偶人」,此次能於關鍵之時擊退來襲,這使呂慕兒是更加確信了,心中所想的可行性,她想讓白若製造出更多人偶魁儡大軍,以待來日作戰之用。
自白若上船後,呂慕兒便曾對蔡牽提過這些假想對敵之策,當時蔡牽只是不置可否,而如今經過此戰,便也覺得可行,於是他頷了首,令慕兒放手去操作進行。
「這女的有用,這男的能做什麼?」蔡牽冷冷問道,見他提起了我,我不覺抖了一抖,於是呂慕兒便要我敘述當時主船這邊,究竟是個什麼景況……
因白若須跟慕兒報告,這些時日以來魁儡武器製作的進程,所以近日我們便留於主座船之上。
說回那時於主座船上,已有多名水師攻上了船,一時之間水師與幫眾們交戰激烈,鬥得是你死我活,見雙方開戰後,風要我們盡可能躲於船艙之中,否則出去也只是送死。然而主船已陷入槍林彈雨之中,哪有安身之處?船艙很快便中了砲擊火光大起,我與白若倉皇逃出,恰好遇見了風。
「準備撤了,走。」風催促著。
看著船隻已烈焰滔天,甲板上四處都躺著人,情況確實萬分不妙,而我一回頭,便見白若拉住了風,不知跟他說些什麼,風一臉懷疑跟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她,但隨即飛也似的離開了主船。
「阿若,妳請風去做什麼了嗎?」我問。
「也只能賭賭看了……或許能渡過此難關……啊!剛剛風對我說了,我們現在要趕緊去船尾處找雨。」白若也不管我有沒有聽懂,她拉起了我的手,趕緊要奔去船尾,然而一座倒下的巨大船桅,擋住了我們的去路,而在船桅另一側,卻是呂慕兒與幾名水師正在交戰著。
慕兒似乎發現了我們,她愈戰離斷桅就愈遠,似乎要把水師們給引開,但水師從四面八方過來,是愈聚愈多,慕兒一手持刀一手操鎗,水師在遠處的便射擊,近了身的就砍殺,但她身上已多處負傷,看起來是勉力支撐著。
「若,妳蹲下藏在船桅後,不要被他們發現了,我要在這,幫助慕娘。」我伸手摸於綁在腰後的布包,數了數裡面的珠子。
「一、二……哼哼!很好!還約有數十來顆,應該很夠用了……嗎?」我苦笑,想用玻璃珠對付那些火藥彈丸兒,才覺得我真是異想天開了……
卻見此時一水師手持火銃,在慕兒背後正欲襲擊於她,慕兒雖也注意到了,但她此時正跟身前的兩名水師糾纏,已脫不開身。
此時一物忽地飛出,正中了那持火銃的水師眉心,那水師立即向後倒了去不省人事。
水師們此時已注意到了,立於斷桅之上的我,我尷尬一笑,接著邁開了步伐開始東竄西逃,幾名水師便改為過來追捕我,我一邊竄逃,一邊擲出手中珠子,一會兒擊中他們雙目、一會兒彈落他們的武器。
「啊!慘了……」
因玻璃珠攻擊力弱,水師即使被擊中,很快又會復而再來,最終,袋中只剩最後一枚珠子,我望向了慕兒那裡,見其處境也是不樂觀……
「咻~砰!」
突如一陣煙花綻放之聲,從斷桅處那發出。
「啊……啊!」
同時我前方也傳來了水師的驚叫之聲,原來是慕兒趁著那些水師分神之際,用盡全力一鼓作氣解決了剩下的幾名水師,而此時白若也悄然爬到了我身側,我正想對她說點什麼,緊接著慕兒卻是一個箭步來到我們跟前,揮臂提起我倆,急促喊著:
「你倆別廢話,趕緊走了……」
「好了!」蔡牽出聲制止了我,我嚥了口唾沫,便閉上了嘴。
蔡牽雖知慕兒因此戰受了一身傷,但聽著眼前這小子親身經歷的敘述後,內心是更加的憤恨與不捨,他又回想起了那日海戰的情景,不禁皺了皺眉。
看著大出海他板起臉面,我內心不禁突突跳著,不曉得剛剛的話語中,是否哪裡說得不當得罪了他,卻見他起了身,說道:
「慕兒,做個鐵珠類的武器給這小子,這小子能練,老子要磨他。」蔡牽望向我,不知為何笑了,我看著害怕極了,於是趕緊低下了頭。
然而蔡牽說完後便出了艙門,慕兒也讓白若出去了,但唯獨留下我……
「你個小白臉,彈珠打的確實不錯嘛!你當時在船上幫了老娘,想要什麼報答?」呂慕兒突然坐近了我身側,接著伸出雙手將我的頭轉向她,並在我臉上輕輕拍打了起來。
我看到了她眼中那不懷好意的眼神,嚇得是立馬從座椅上彈了起來,三步併作兩步的,飛奔到艙門想要溜之大吉,但呂慕兒卻也不慌不忙的走了過來,並將我壓在了牆上,即使我比她高出了不只許多,卻還是被她的氣勢壓倒,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小子,我也很喜歡!」她的眼神迷離,語帶挑逗的說著,然而我此時卻是嚇得全身哆嗦個不停,我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不得不說她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無論是她的姣好面容,或是那窈窕有緻的體態線條,身形看著不僅迷人,並且……也非常結實有力的樣子。
我真的好害怕自己拒絕她,會否被她拍死了,丟下海餵魚?
正當我絞盡腦汁,想想自己待會兒如何個死法……呸!呸!不是不是,是如何個說法,能讓自己逃脫這虎口時……
蔡牽走了進門……
但他只是隨便瞟了瞟我們幾眼,便蹲在一旁翻找木箱裡的東西,拿好器物後站起身來說:「莫閣耍白面囡仔,緊來撨代誌啊啦!(不要再欺負小白臉,快來討論正事了)」之後就轉身出去了。
我的眼神從一開始他進來的驚懼,到他離去時變成了無助……
「大出海你倒是拉走你女人啊!」我心中無聲的哀號著。
呂慕兒望著蔡牽出去的背影後,接著轉過頭來,又伸手拍了拍我的臉,朝我笑了笑,便也轉身跟著要出去了,我才剛鬆了一口氣,只見她忽地又回過身來……
忽聽噹噹幾聲。
不知什麼器物,被呂慕兒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來,擲中了我的腹部,我痛得彎下了身。
「東西我早備好了,這個『鐵丸珠』給你了!以後多跟你們大出海學學。」呂慕兒說完,一臉「真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看了看我後,就出去了。
「天啊!這麼重,怎麼當武器丟啊?」我拾起了地上的鐵珠,感受其在手中沉甸甸的重量,玻璃彈珠兒與之根本不能相比,我默默嘆了嘆氣後,也只能將之收入兜中,收下了這份沉重「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