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冬天,崇所寄居的塩月家,也迎來了一個大轉變。
那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傍晚,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落在客廳。剛放學的崇推開家門,正盤算著今天要如何解決晚飯,卻發現家中瀰漫著一股預期不同的氣氛。本該值班的正光和霞竟然都在家,而且他們身邊,多了一個陌生的小身影。
「崇,這是荒海。」霞柔聲說,「從今天起,她就是我們的女兒,可以算是你的妹妹。」
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兩三歲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躲在霞身後。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裙擺有些發舊。圓圓的臉蛋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著不安,卻依然掩蓋不住她的靈動。
崇蹲下身,放低視線與她平視:「你好,我是崇。」
荒海歪著頭打量著他,似乎在判斷這個突然出現的「哥哥」是否可信。崇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緊緊攥著一個小布偶,那是一隻已經有些破舊的小兔子,耳朵甚至缺了一角。
「她和你一樣,」正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也是事件的倖存者。」
崇愣了一下。他望向荒海的眼神頓時變得柔和。原來,她也和自己一樣,看過那樣的場景。
「要吃嗎?」崇從書包裡掏出一盒甜品,是他放學時順路買的。
荒海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
「荒海很喜歡甜食,」霞補充道,「尤其是雞蛋布丁。」
「真巧,」崇笑了,「這就是雞蛋布丁。」
荒海的眼睛亮了起來。
***
冬天漸漸過去。
荒海已開始上幼兒園,每天早上,崇都會提前十分鐘叫醒她。但小女孩總是賴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像隻躲起來的小兔。
「再一會兒⋯⋯」
「不行喔,」崇會笑著把她從被窩裡挖出來,「要遲到了。」
「崇哥最討厭了⋯⋯」
但荒海還是會乖乖起床,讓崇給她梳頭髮。開始時崇笨手笨腳,常常把荒海的頭髮弄得亂七八糟。現在,他已經能熟練地給妹妹紮出漂亮的雙馬尾。
放學後,崇會去幼稚園接荒海。小女孩總是第一個衝出教室,撲進他懷裡。回家路上,她會手舞足蹈地講述今天的見聞:新來的小朋友、會說人話的小鳥、還有老師講的童話故事。
「崇哥,」某天晚上,荒海突然問,「為什麼海會生氣呢?」
「海?」崇一時沒反應過來。
「嗯,」荒海認真地說,「老師說我的名字『荒海』,是生氣的海的意思。」
崇頓了頓。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在荒海天真的臉龐上。他忽然想到,這個名字背後或許藏著什麼故事。但他只是輕輕摸了摸妹妹的頭:「因為海很寂寞吧。」
「那,崇哥陪著我,海就不會生氣了嗎?」
「嗯,」崇點點頭,「我會一直陪著你。」
荒海開心地笑了。但崇注意到,她的手依然緊緊抱著那隻缺了耳朵的小兔。那是她唯一帶來這個家的東西,據說是她生母留下的。每當夜深人靜,崇總會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細微的啜泣聲。那時的荒海,一定又在和噩夢搏鬥吧。
「要吃晚飯了,」崇站起身,「阿姨今晚做了蛋包飯。」
「是媽媽的蛋包飯,崇哥最喜歡了!」
看著荒海露出燦爛的笑容,崇的內心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滿足感。
然而,生活總是充滿不確定性,美好的時光往往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