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貝特絕望的眼淚,隱約反映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這個平行世界之中,伊絲塔並沒有離開埃里都,而留下來繼續幹冒險者。賽姬還為此事生了伊絲塔的氣。
雙方冷戰了差不多近一年,才慢慢冰釋前嫌。
伊絲塔既沒有走進帝國的核心,也無法得知「魔女目錄(Witch Catalogue)」為何物。
這樣的她雖失去了成為魔女的機會,但得到了另一樣同樣珍貴的東西——阿爾貝特至死不渝的愛。
她最終與阿爾貝特結成了連理,她們成為了埃里都裡最幸福的夫妻。
阿爾貝特與伊絲塔婚後的生活普通又平凡。她們辭去了冒險者的工作,改以打獵和耕作為生,還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兩人替她改了一個名字,叫娜娜。
娜娜簡直就與伊絲塔一模一樣,不僅遺傳了她的紅髮和美貌,還繼承了她像火一樣的性格。
看著自己的女兒,就像看著過去的自己一樣。伊絲塔覺得此事非常奇妙。
此時的她們有這些就足夠了。
她們戀上了這平凡的家,戀上了這平凡的飯菜,戀上了這平凡的日常。這一切帶來了一種淡然的幸福感。
伊絲塔凝望自己的女兒,又凝望了阿爾貝特的笑容,突然明白到世間的其中一個真理——追求夢想是一種幸福,但平凡也是一種幸福。
伊絲塔微笑了,身處不同次元的婭妮菲亞此刻也微笑了。
***
在某一天,埃里都的近郊之中有一對老夫老妻緩慢地散步著。
年老的阿爾貝特與伊絲塔,停在一個小山丘的百年樹下,手牽著手欣賞這入夜前最後的夕陽。
兩人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她們正靜靜地享受著這陽光、這微風,以及對方的手。伊絲塔感受到此手有著歲月刻上的皺紋,也感受到他的指尖微微顫抖著。
「他老了。我也老了。」伊絲塔心想著。
美景當前,她們做著老人最愛做的事——懷緬僅屬於她們兩人的過去。
阿爾貝特突然打破沉默。
「真懷念以前一起冒險的日子。」撐著拐杖的阿爾貝特感嘆道。
「只怕我們不可能再冒險了。現在我們只是什麼都辦不成的老頭,冒險就交給年輕人來吧。」伊絲塔答道。
兩人回憶著往事,心裡泛起一種不可言喻的滿足感。這愉悅之中,卻同時又帶有幾分傷感。
「你還記得嗎?有一次你糾結著應否離開埃里都。」阿爾貝特突然顯得有點嚴肅,說:「那時,你為什麼會選擇留下來?我還以為你絕對會離開我。」
伊絲塔只會心微笑了一下,然後說:「當然記得,我那時真的差一點就離開埃里都。」
「我不敢想像沒有你的生活。那麼究竟是什麼,驅使你最後留下來?」
「我怎可能放下你?」
「……?!」
「記得那一天,我們在公會裡的練習場裡對打著。那時,我特別神不守舍,就是在思考著要不要離開埃里都。」
「我記得,我死前絕不會忘記那一天。」
「你知道你那時的樣子嗎?那張扭曲的笑臉簡直讓我心碎。你嘴上逞強鼓勵我展開新旅程,面上卻說著『不要離開我』。
這簡直是犯規!我怎可能放得下這樣的你一走了之呢?」
「其實,在我心底裡始終埋藏著一句話。我們已經時日無多,我怕自己再不說此話,就沒有機會說了。」阿爾貝特眼泛淚光地說:「對不起,伊絲塔。是我破壞了你的夢想,令你無法成為魔女。」
「這的確很讓人遺憾。我最後沒有踏上成為魔女之道,而成為了一位平凡不過的女子。
但是,我只要有你就夠了。我深愛著你,以及我們活出的每一個平凡日常。」
「我何嘗不是呢?感謝你決定留下來陪著我,與我這個傻瓜在一起。」
在這片橙黃色的荒野上,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流下了老人之淚。
夕陽就此慢慢地沉入地平線之中。
***
又過了十年,阿爾貝特與伊絲塔都被死神所帶走了。
兩人就在這百年樹下,肩並肩長眠。化為白骨的他們,竟然還手牽著手。
樣子依然年輕的賽姬每過一段時間,便會來他們安葬的地方,探望這對笨蛋情侶。
只見這可愛的小墓碑上,寫上了墓誌銘:「不知幹了些什麼。總之再見了,世界。」
「這是什麼鬼墓誌銘?!」賽姬每次總會忍不住對著這墓碑傻笑,然後獻上鮮花。這情況持續了好一陣子。
在這裡,兩人得以永遠在一起,見證著世界的變遷。
季節不眠不休地更替著。日月星辰輪流出現,它們的美從不變改。他們之上的百年樹不斷變成枯枝,又長出新葉來,卻絲毫沒有要倒下的跡象。百年樹彷彿決心要永遠守護這一對情侶。
而山丘下的埃里都則越來越繁榮,不知不覺間從城鎮發展為十萬人居住的城市,成為了泰維勒首屈一指的城市。若他們還在生的話,一定會對此大吃一驚吧?
無論世界變成如何,無論帝國興盛或滅亡,他們兩人依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