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K MOON：灰色都市》78．兄弟
恩吉在幾秒鐘內便看見了卡米爾。
卡米爾將牙齒狠狠咬進吸血鬼的側腹，無法抑制的怒火讓他的身體摔倒在靠近噴泉的地面上，差點自傷。聽從吉力的建議，卡米爾必須以某種方式控制自己的情緒。
灰城的居民才是最讓人擔憂的。如果這座城市完全空無一人，那還好說，但這裡是城市的中心，住著最多的人。以人類的速度，他們逃脫的速度是有限的。最大的問題是，他们根本無法離開這座城市。
卡米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無論他們怎麼做，吸血鬼的數量依然在指數級增長。彷彿它們在不知不覺間就在增加。
菈菈毫髮無傷，乾乾淨淨，緩緩走向卡米爾。塔和感知到威脅，迅速加速跑向卡米爾，並站在他面前。
不！塔和，讓開！
但卡米爾還沒來得及說完，菈菈一把抓起塔和的一條後腿，折斷了他的骨頭，並將他摔進了附近建築物的破碎二樓窗戶中。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
塔和！
恩吉一邊處理衝向他的吸血鬼，一邊朝塔和喊道。數量上的劣勢讓恩吉已經受傷，他無力去幫助正面對菈菈的卡米爾。
成功突破克洛海姆製藥大樓內的吸血鬼後，馬寒與恩吉會合，但他們的實力對上這支接近一個排（一般為 25 至 60 人）規模的敵人仍然顯得遠遠不夠。
「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了。」
熟悉的聲音在恩吉耳邊聽來幾乎是甜美而浪漫的。
儘管局勢混亂而凌亂，菈菈站在卡米爾面前，依舊保持著她那一貫的潔淨與端正。和以往一樣，她披著紅色天鵝絨斗篷。
「有沒有覺得很好笑？你拼命想要自由，但你卻得一輩子都生活在那個裡面。」卡米爾低聲嘲笑道。
菈菈無表情地看著他，幾乎像個蠟像娃娃。是什麼支撐著她？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著？卡米爾疑惑於她那漫長的生命，並問出了一個從一開始就該問的問題。
「你一直都知道，對吧……？」他冷聲問道，深吸一口氣。
「你在說什麼？」
「我已經不再被洗腦了。」
「哦，是這樣。」
正如卡米爾所預料的，菈菈知道。她早已與人類的情感隔絕，無法分辨自己是單純想要娛樂，還是感受到某種同情。
「如果你不知道，你早該來那天的監獄。因為那會是一個處理我們所有人的好機會。」
「也許吧。」
「如果你知道，那為什麼……？」
卡米爾不知道，這一切太過混亂。菈菈不是那種有善意的吸血鬼，她無情，不願見人類之心，也毫無愧疚感地屠殺狼人。
「我厭倦了，厭倦了所有的一切。」
那麼剩下的只能是自憐了。
「但看著你們，我覺得挺有趣的，所以我就做了。」
「你在利用我……？」
「現在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晚了？」
菈菈甚至沒有考慮過這個指控，但她也沒否認。她只是想找到某個活下去的理由，無論是為了什麼，即使只是為了娛樂。
「我曾經希望能得到永生。」
真正的永生，而不是假的。
「我想要在光明中得到永生，而不是被困在黑暗中，既不死也不活。這樣的日子過了上百年。我厭倦了一遍又一遍地喝人類的血，追逐那種快感。我只想結束這份無聊。」
一開始，她成為吸血鬼是因為她不想死。自從她脫離人類世界以後，她便沉迷於自由於生死之外的短暫快樂。她成為吸血鬼是為了不死，但因為她想活而又想選擇死，這個矛盾始終困擾著菈菈。
菈菈仰望陰雲密佈的天空，長嘆一聲。
「所以也許死了反而不是件壞事。」
反正，只有結束了才算結束。
卡米爾緊咬著下巴，將剩下的全部力量集中於腳尖。卡米爾與菈菈的戰鬥開始了。每次卡米爾撲向她，他的大口張開，菈菈總是巧妙地避開他的攻擊。
菈菈的高跟鞋抬起空中，然後她側身閃避，狠狠撞向卡米爾脖部。當強大的壓力打中他的喉嚨時，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卡米爾瞬間無法呼吸。
他的呼吸卡在喉頭，彷彿有一根巨大的木樁卡住了他的氣管。直到他僵硬的心臟再次開始跳動，卡米爾才搖了搖頭，理順了自己的鬃毛，重新調整了姿勢。
他感覺到雙腿發麻，似乎因為血液循環不暢而變得麻木。不為所動，卡米爾轉頭看向菈菈，她正在爬上他的身體，他用巨大尾巴甩開她。
「你進步了不少，卡米爾。」
卡米爾不會把這當作讚美，但菈菈隨意地承認了他的成長。在一個好領袖的帶領下，年輕的狼人成長得更快。卡米爾搖了搖痛處的身體，仿佛脖子仍然因為那一腳而感到酸痛。
菈菈的動作輕盈，她巧妙地躲避卡米爾的攻擊，同時持續在他的身上留下難以忍受的傷口。當她割開他的鼻樑、劃破眼周的皮膚，並將一側臉浸入粘稠的血液中時，卡米爾終於從菈菈身邊拉開。
「不錯。這才像話。你應該一開始就保持距離。」
菈菈對卡米爾來說強大得太過分了。她不需要做任何動作，呼吸依然平靜，便已經輕鬆地對付這隻年輕的狼人。
卡米爾內心充滿了痛苦。他對自己缺乏實力感到沮喪。他緊咬著下巴，血液繼續滴落時，他忍不住緊閉雙眼。嗅到死者的血腥味，一群烏鴉從空中俯衝而下，詭異的叫聲回響在空中。
菈菈慢慢走近，站在卡米爾面前。
他無法分辨是視力受損還是體力透支，但卡米爾發現自己很難再移動。
「對你來說要殺掉我還是太難了。」
「那你乾脆伸出脖子讓我輕鬆殺了你怎麼樣？」卡米爾冷冷地回答。
卡米爾不會退縮。他已經走到了死路。此刻，如果菈菈扯下他的頭顱也不會讓人驚訝。卡米爾開始笑了起來。菈菈對這個意外反應微微歪了歪頭。
「你笑什麼？」
「你想活著……」
即便面對死亡，卡米爾也不會停止表達自己的心聲。
「你一開始根本不想死。你不是想死得體面，你只是個淒慘的吸血鬼，沉溺於自我感動。」
如果菈菈真的想死，她可以不知從哪裡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然而，她並沒有那樣的勇氣。相反，她喝人類的血，折磨比她弱小的人，對眼前的破壞視若無睹。
菈菈依舊沒有反應地站在她的斗篷下，緊握著拳頭。擁有如此強大的身體卻無法暴露在光明下，這真是種悲慘。
「你這麼認為？那我就像你說的再活一陣子，沉浸在自我感動中如何？」
儘管她的身體有反應，菈菈還是用冷漠的眼神嘲諷卡米爾。卡米爾越是靠近她，他的肌肉便越加僵硬，湛藍的眼睛裡紅色的血管越發顯眼。卡米爾的前腿彎曲，向前倒下，呼吸急促，橙色的鬃毛垂了下來。
這時……正幫助恩吉的馬寒察覺到不對勁，像蜜蜂一樣猛地衝過來。他用前爪抓住菈菈的脖子，將她拋向破裂的噴泉。
接著，塔和艱難地站到卡米爾面前。被吸血鬼圍困，恩吉故意承受攻擊，清出一條道路，迅速奔向他的兄弟們。
卡米爾！你還好嗎？你在流血……！
怎麼不擦擦你自己的血？卡米爾回應道，瞄了瞄恩吉那撕裂的肩膀。
兄弟們終於在四散後集結，吸血鬼圍了上來，慢慢逼近。加上那些被洗腦中的狼人男孩，敵人數量多得數不清。
塔和的腿受傷，卡米爾和恩吉也都有傷，馬寒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但他仍然加速前進。
他們能撐多久呢？
他們必須在天黑之前結束一切。在漫長而殘酷的夜晚降臨之前。
被馬寒拋向噴泉的菈菈迅速爬起，抖去斗篷上的水漬。任何能提供些許娛樂的事情對她來說都好，但現在即使那樣的事也似乎不再重要。
不管怎樣，她感受到的渴望是一種只有死去才能停止的痛苦。正如卡米爾所說，她沒有勇氣死去。那麼，她該怎麼辦？她必須活下去，無論這生活多麼悲慘。
殺了他們。所有人。
在菈菈的指示下，所有敵人齊聲衝向兄弟們。
隨後的詭異寂靜中，男孩們抬頭評估情勢。
守護在他們身邊的是一群至少有數十隻的狼。
一筆債務。必須償還無數次。
其中一隻用狼語傳達了意圖。
馬寒的藍色眼睛顫抖了一下。他以為他們肯定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他們是那些曾被困在監獄中並作為實驗對象的狼人。
站在隊伍前方的是一隻狼形態的狼人，雖然他無法確定，但他確實覺得這隻狼似曾相識。
恩吉迅速翻動著腦海中的記憶。
盧卡是他唯一認識的擁有銀色眼睛、戴著一個小銀針耳環的吸血鬼騎士。恩吉也肯定，他看見了路易，與盧卡並肩站著，雙眼依然是那雙銀色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