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不可能會忘記,roommate做出了甚麼反擊。
效法自己運用經驗重現的手法,把小腿肚的槍傷化為毒霧,讓碰觸到的人陷入身體被子彈萬頭攒動的痛苦,而又因為不是死亡體驗,保證了對手絕對死不了,因此碰觸到的人頂多被允許陷入昏迷,至於會不會又被痛醒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時不可一世的你到最後你還是中招了啊。」死好應該啊!0100心裡暗暗感到痛快,甚至能讓他淡淡露出淺笑,但卻也感到不解:「既然你能把我倆搬來這裡,你直接保持清楚意識撐過去那波生不如死的痛苦嗎?」
「雖然試過不大叫,可是不用嘶吼聲來分擔注意力的話可能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一瞬間就造出那種攻擊,果然才能就是才能,還真不能小看呢。」
不管再怎麼宣稱才能與專長不是令他在意的價值,但終究還是沒辦法忽視對方的優勢。可反過來說,即便吃下了可能是這世上數一數二的折磨,blank仍然沒有想要改變自己的想法。
「我把這種能相互備份支援的人格稱作『沼澤人』。剛才也說了,擁有電極功能的妳或許沒辦法透過再建立體內先驗單位網路的方式來做成一模一樣的人格,可是像這樣的想法也能讓妳做為參考吧。」
「先等等。」0100打斷對方的話語,卻是她越來越不理解對方的意圖:「你現在知道,自己正一一把自己擁有的每項技術拿出來解釋嗎?而且你還鼓勵我去學?」
「我知道啊。」blank理所當然地回應:「想想我剛剛講的,你對我說的內容有疑惑是可以提問的喔,不如說你要是不清楚每個步驟與細節的話,就浪費了0100這個人了。」
不僅僅吐以真實,還要讓自己窺視他的技術嗎?0100立刻聯想到知識可以控制心智的道理,blank是想試著這麼做嗎?但那理應只有超越現代水準的高深知識才產生的了,絕對不可能單純透過語言傳遞。
「那先告訴我,你想幹甚麼。」
「不行,好酒沉甕底,答案要留到最後揭曉才行。」
「……哼,大話馬上就反悔了嗎?」
「再來說說being給我的死亡體驗吧。」
不理會0100的抗議,blank打個響指,在沼澤人身邊緩緩冒出自己看了無數遍的黑色鐮刀。
「外型是沒辦法改變,實用性有些堪憂,但實際上揮舞這把刀的同時,它會聰明的用死亡體驗,自動劃分出類似戰鬥舞台之類的空間。」
島嶼的海洋被染黑就是因為這理由嗎?0100不自覺地朝四周望去,她之前就感到奇怪,為何落地玻璃窗外是看不到任何景色的一片黑,現在看來,恐怕早在一開始自己與technician就被籠罩在舞台裡面了吧。
「一碰到就會死去的死亡體驗……這是專為擁有子部件與像我這種可以進入系統的人設計,誰都逃不了的場地,家主being竟然插手到這種程度……」
「不過也不盡是優點,我沒辦法掌握這傢伙封鎖的範圍。畢竟上次是整座島,這次卻只限這棟大樓的頂樓,所以這部分妳也就別問了吧。」
雖然無法控制,但封鎖空間的開關依舊掌握在blank手中,並且現在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正面擊敗死亡體驗,只要配合著沼澤人這種技術的話,blank是有能力待在遠處隔岸觀火地單方面把對手凌虐至死。
「再來是比較不重要的小道具,我稱之為骰子,不過我比較喜歡用『dies』這文雅的名稱來稱呼這些玩意兒。」blank一面說話,一面從懷中掏出數個約略兩公分大小的白色正方形小盒子,隨後揀起其中一個丟到0100面前:「這東西的功能直接展示會比較好說明,妳先試著將一根手指放進去吧。」
沒從其中看出說明以外的意圖,0100保持警戒著的同時順著對方的意思,將自己的右手小指插入盒子上方的小孔。
「說起來妳的左手少了兩根手指呢。」blank看著對方動作,像是打發著等待時間似的說:「之所以能在島上把自己體內先驗單位的連結暫時破壞,就是用上了早已刻在身體內的斷肢體驗嗎?」
「……你也可以效法,我不會有意見,把自己的四肢砍掉最好。」
「我比較喜歡逼迫對手回答扭曲又殘破不全的選擇題,而不是直接用痛楚來做威脅呢。」
講什麼鬼話,你不是對我的肩頭與roommate各開了一槍嗎?雖然是句真假參差不齊的話語,但對這種垃圾話,0100只給了對方一個白眼,並不打算追究下去。
「當初想置她於死地的妳知道的0111硬體功能吧,以她的功能為原型,加上部分她的先驗單位,就是這個dies。」
雖然0111似乎是被blank捉住了,但0100不像roommate有非救不可的理由,情緒並沒有因此起任何波瀾。反倒是兩個電極擁有者的先驗單位直接碰觸後居然沒有產生排斥,方令0100略覺訝異。
「roommate給0111套上的tt-plus還留在她的身體內,所以衍伸出的先驗單位處在一個很模糊的定位,不過能確定的是0111在虛擬空間中算是隸屬於子部件之下。果然我的推想沒錯,作為tt-plus的那一面能讓接合順利完成呢。」
「但那也是因為我也能見識到虛擬世界與現在的融合世界,如果是其他電極擁有者用上的話還是會產生排斥效應。」
「反正這東西也只是過渡的技術而已。」
可即使die也有意指正方形方塊與骰子的意思,刻意用這方式來為需要接上身體的配件取名就像是讓自己與死亡連結一樣,彷彿,像是咒自己去死一般非常的不吉利。
「難道說,」此時0100終於理解到發明物的本質:「這盒子之所以被造出來的初衷是……」
「和翻譯說話就是有這種好處呢。」
Blank稱讚完的下一秒,整個頂樓迴盪起一聲「滋嗡」,竟是一旁的沼澤人立刻拔起一旁的黑色鐮刀,直接攔腰斬向0100的身軀。
「嗚……你……」
那可是死亡體驗,一旦攻擊生效就糟了。0100不敢托大,千鈞一髮之際啟動了體內的傷殘體驗,直接讓自己暫時變回一般人的肉體,成功躲避攻擊。
「果然需要二連擊才有用。」
可是blank早已曉得她的這個手段,而他私自的竊語也直接讓0100的心涼了半截。
只見原本因為回到正常身體而消失的blank,隨著先驗單位自動接合後,彷彿索命的惡鬼正擺著處刑的姿勢,倏忽顯現於自己正前方。
已經來不及再用一樣的方法了,0100硬生生的被死亡體驗從天靈蓋直線劈落。接觸的一瞬間0100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所有機能瞬間衰弱了不只一個檔次。
然後……
「我……還活著?」
0100雙目放空,單膝跪地。
她本來應該能夠理解接踵而來的變化,可是儘管她心靈的強韌度並不若,這次的攻勢竟然只能令她勉強在瘋狂的邊界上勒住自己的精神而已。
自己,到底被做了甚麼?
「被死亡體驗劈斬的人,絕對會死亡。很遺憾,結結實實地吃下攻擊的妳確實已經死過了。」
「……」
本來0100還能在氣勢上與對方互別苗頭,但親自體會到死亡體驗後,這平衡被毀滅性的破壞了。
「給似乎沒辦法動腦筋的妳說明一下。」blank事不關己地說:「死亡的損傷與會造成的負向結果、影響與現象,全都透過硬體的功能轉移至dies裡面後脫落。」
「那……我現在……到底……怎麼……」
「比方說,人在死亡後的幾分鐘內,部分的器官或組織還不會死亡不是嗎?dies就是利用這點,把入侵體內的體驗引導至人工嫁接的新組織,這些嫁接組織脫離後死去,妳成為了留下來的生存組織,從而讓你活了下去。」
0100無法停止眼球的抽動,對這人生中可能只會有一次的感受,她久久不能自已。
如果傷殘體驗是令人生不如死,那死亡體驗就是直接掏空作為人的所有一切。
自己,身體,剛剛確實體驗過一次死亡了。
她不畏懼。
雖然不畏懼。
然而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
看向脫落手指並掉落至地面的dies,盒內所裝的絲線雖然外觀仍舊是白色沒有發生變化,但在虛擬圖層顯示其蘊含的資料早已呈現了代表死亡體驗的黑色。
「像這樣的斷尾求生也能算是死過一次吧。0100妳怎麼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