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危機降臨(1/4)
「哇哈哈哈哈哈~吾子啊!把這礙眼的一切粉碎吧!」
「……是。」
位於王宮旁側,清幽魔幻的白霧幻森,一向鮮少訪客踏足。
散發神祕魔力的濃烈白霧,猶如天然屏障,恆常覆蓋著森林,但凡闖入者,皆將迷失於其中,並且失去森林中的記憶,如同甫甦醒的夢遊者,恍惚迷離的離開。
亞提爾斯找了藉口,從弗萊斯塔急急忙忙折回王都法思洛,然而並非向著祭台區,而是赴往王城旁的白霧幻森。
他不假思索的拔出亞聖劍【冰淬】,凍結歲月的冰凌長劍,毫不掩飾幽寒透骨的深邃凜冽,僅僅只是出鞘,膝高的草叢便化為冰屑破碎,橫亙的枝頭凍化為雪花凋落。
就算連自己所處的確切位置都不曉得,亞提爾斯卻清楚感受的到一股作嘔的力量,明目張膽的邀請著自己。
目的盡頭,能清楚窺見纖瘦修長的人形輪廓,站在森林中央類似建築遺跡的空地上,身為幕後黑手,卻連偽裝都不屑做,只是囂張的背對他,悠閒的翻著噴湧噁心魔力的純白書典。
「真是的~一直不出聲,毛頭你是打算偷襲嗎?如果是的話,還是收斂收斂你那張狂的殺意唷~」
葛蕾索斯突然開口,掛著一如既往的浮誇笑容,不疾不徐的轉過身。
像是炫耀似的,他朝著少年揮了揮手中的詭異魔書,若無其事的隨口問道:「你是循著這書散發的魔力來的吧~覺得怎麼樣啊~」
手中刺痛神經的寒冷,時時逼迫自己維持清醒,亞提爾斯握緊【冰淬】,露出像是看見穢物的神情回答:「噁心、反胃,就跟你一樣。」
「是嗎~那沒救了呢~」
聞言,魔人依舊輕佻,自顧自說著令人費解的話,目中無人的坐在欄杆上翹起二郎腿,翻閱起充滿龐大魔力的詭異白書,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
「你果然就是這一連串風波的主謀。」
亞提爾斯按奈不住恨意,手中的亞聖劍冒出被金屬割劃的尖銳刺耳聲,胸中的怨念愈發茁壯。
「這不是廢話嗎~如果毛頭你真不知道,我可會替你的智商擔憂喔~」
身為魔神的使徒,他最擅長引導人性的負面,將人心恣意侮弄,把玩在掌中。
即便是蕾,都被他的惡意耍的團團轉,數次瀕臨生死絕境,也難怪這幾周,他難以控制的心浮氣躁。
至於那起王城內,突如其來的魔物威脅,就更簡單了。
既然四周都尋不著外側入侵的痕跡,那麼魔物自然就不是被帶進來,而是本來就從王宮內部,被召喚而出的。
能如此大搖大擺的行於宮中,並策動這一連串陰謀之人,毫無疑問正是眼前這可憎的魔人。
渾身散發凍結靈魂的殺意,亞提爾斯毅然决然的架起劍式,準備隨時給予面前的敵人致命一擊。
然而,葛雷索斯連正面瞥他一眼也沒有,絲毫沒有被徹骨的殺氣影響,臉上輕浮笑容不減:「疑~不好奇我的目的嗎~」
「等你死後再懺悔吧!」
「我的目的可是拯救聖女唷~」
傳說中,聖女潔絲蒂亞化為守護王城的結界,抵禦意圖毀滅王國,心懷不軌的魔族與魔神。
不過據今十五年前,因為歷代最強的勇者,也就是蕾娜即將誕生,神聖力量像是水壩洩洪似,悉數湧進還是嬰孩的蕾娜身上,造成聖女失去力量,淪為失憶般的空洞軀殼。
【冰淬】向著狂妄的灰色身影砍去,劍尖爆發出霜色光芒,猶如凜冬酷寒降臨,鋒利的寒光撕裂呼吸,劍身卻被一股無形的未知力量彈開,與魔人擦身而過。
亞提爾斯調整好呼吸,重新站穩腳步,再次舉起長劍直指對方要害,奮力鄧地朝著葛雷索斯迅疾逼近。
「唉呀唉呀~所謂的人心,就是這麼醜惡喔~國王恐懼著自己被他人知曉真相,有朝一日會失去權力呀!所以乾脆欺瞞大家就好了唷~」
惡毒的蛇信在他耳邊譏諷,謊言成為事實,事實淪為謊言,真假難分的話語攪動著他的心思。
這可憎的怪物在胡扯什麼!他要斬了他!
「說什麼國王最信任、最喜愛的騎士呀~不過是個謊言的說~畢竟,連毛頭你根本不知道,不是嗎~」
卑劣的嘲弄在他腦海迴盪,隱約刺痛亞提爾斯的軟肋。
「其實早在小鬼出生前,聖女就已經癡呆了~」
「所以呢?這與我無關!」
少年咬牙切齒,猛力揮出一劍碩大的半月斬擊,慄冽的劍刃劃破天際,巨大的新月狀鋒利冰山,將半邊遺跡凍結成幽寒的冰獄。
霜晶暴雪散去,葛雷索斯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原地,甚至連一丁點擦傷也沒有。
「……確實與你無關,但假設可以拿你的命,換聖女恢復原狀,你願意嗎~」
「我的命只會獻給蕾。」
【冰淬】劍刃上凝結的薄冰,因蓄力而震碎,酷寒暴風纏繞周身,為了回應誓言守護女孩的執著,親切有禮的少年近衛騎士長,展露平日不為人所知,於數年前的大戰爭中,被喻為「冰寒狂劍王」的一面。
「是嗎。」
得到亞提爾斯的回答,葛雷索斯收起笑容,面無表情的聳聳肩,難以捉摸皮囊之下的意圖。
「不過~為什麼會覺得我等你的時候,什麼都沒做呢~」
俯首間,葛雷索斯重新掛回招牌的浮誇笑顏。
亞提爾斯不為所動,閃著幽藍寒光的狂暴劍鋒,三、兩下將魔人逼到設下的結界邊角,把握住對方絆到結界,重心不穩向後跌倒的瞬間,猛烈的冰凌劍尖刺向葛雷索斯的胸口。
就在劍尖即將觸及魔人胸口的剎那,眼前的葛雷索斯產生殘影,下一秒,他的身影自原地消失。
「什麼!」
「真是的~明明自最殘酷的戰場歸來,卻還敢浪費時間跟敵人口舌呀~」
心中驀然一震,輕佻的怪聲從正後方傳來,混濁的塵埃聚成形體,亞提爾斯即便強行扭著腰、轉著手,仍來不及防下對方的襲擊。
劇烈的疼痛與震盪從後腦勺傳來,沈重的鈍器狠狠往他腦門砸下,眼前一黑,無可抵抗的暈眩使意識斷線,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雖說這本破書毫無文學性、工具性、娛樂性,一丁點價值也沒有啊~不過作為武器,多少還是有點用處呢~」
葛雷索斯拍了拍厚重的白色書典封面,語帶輕蔑的自言自語。
他轉了轉手腕,憑空變出一支散發邪氣的灰色鋼筆,隨後俯下身,往失去意識的少年四肢,鑿挖好幾個淋漓的泉眼,割裂好幾條脈動的纖維,徹底斷絕亞提爾斯的行動能力。
赤色鮮花在泥濘的大地上盛開,鐵鏽氣味在混濁的霧氣間瀰漫,失去意識的少年一點一滴流失生息,死亡的蒼白伺機染上。
「快把這個可恨的廢物給殺了!」
從深幽的黑暗中,傳來充滿怨恨與憎惡的咆嘯,彷彿恨不得立刻將倒在地上的亞提爾斯碎屍萬段。
但葛雷索斯似乎對那吼叫置若罔聞,他冷冷的收起沾滿腥紅絲帶的鋼筆,站起身,目光淡漠的掃過昏迷的少年,轉過身不再理會。
承載世界瑕疵的深淵,交織著往昔無可理喻的誓言。
極致的理智與瘋狂並無二致,灰濛混濁的死絕眼眸中,燃燒著超越世間累積的記錄,如宣告終焉的黃昏,既是安寧,亦是殘酷。
「展開吧,擬似境界領域-【永恆的夢境庭院】。」
被遺忘的古老語言流洩,不為世界,只為哀悼著自己的可悲命運。
時間停止描繪,空間終結雕塑,精神與意識阻斷雋刻,死灰色的魔霧自身上噴發,如烈燄灼燒,如暴風席捲,如巨濤洶湧,如泥流沖垮。
沉寂千年的弒界怪物還未發下【宣告】,絕對的力量就已不可遏止的殘蝕現實,眨眼間,「幻」與「夢」的童話覆蓋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