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過「明見」所帶來的痛苦後,伊絲塔眨了眨眼,原來的亞拉再次映入眼簾。
萬象像洪水一樣,重新湮沒亞拉的物自身。真相再次被遮蔽起來了。
而這一剎那,伊絲塔看到亞拉變回了那個原來的亞拉。亞拉還是那個醜陋的、可怕的、巨大的怪物。
在這眨眼間,她便經歷了別人一生才能經歷的過程。
——「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
雖然伊絲塔瞬間飛越了這智慧的三座大山,但她還未真正獲得智慧。因為這次過程實在太快,她還未能抓緊它們就被逼飛走了。
儘管如此,伊絲塔從中已窺探到真理的冰山一角,還體驗到智慧的重量。
「婭妮菲亞之淚(Aletheia’s Tear)」已流出。
此魔法終究不能對亞拉造成任何傷害,但它徹底分析了亞拉的整個存在。而有關它的資訊瞬間被如如地羅列在伊絲塔腦中。
此外,伊絲塔還看到了亞拉的靈魂,那看似一位優雅的公主,與它表面的長相完全相反。亞拉外在怎樣看都是污穢的爛泥,而它的內裡竟藏著一條發光的聖泉。
它躬自流涕,沫血飲泣,口喃喃地說:「對不起……請救救我,救救我的國民。」
先前只有伊絲塔聽見的怪聲,就是它所發出來的。
伊絲塔明白了一切。
***
這一段歷史,遙遠得成為被遺忘的神話。
這裡曾有一個繁榮的古文明,名叫皮依(πηγή)。它甚至比帝國更早出現,那時這片土地甚至還未被喚作比爾泰維勒地區。
這裡寄宿了美麗的風景、鳥獸和人。
皮依國握有當時最先進的魔法技術,還坐擁比爾南河的源頭,國民得以過著小康的生活。
他們有著獨特的文化和宗教,崇拜賦予他們生命的長河之源。
然而再高強的魔法,以及再發達的文明也不是無敵的。它們無法戰勝死亡。
歷史上無數君主追求永恆的生命,卻無一成功。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人死去,更沒有任何力量能讓人真正死而復生。
擁有再多的財富,擁有再多的智慧,擁有再多的權力,仍然無法挽回一個人的死亡。
年輕的皮依國公主死了,這就是一切災劫的起源。這位皮依國公主——艾莉莎本來將會繼承王位,成為該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王。
原本,艾莉莎與皮依的前途將一片光明。
艾莉莎不僅精通各種魔法,還擅長治國之道,無疑是曠世奇才。無論敵我的黨派都不得不肯定她的才幹。即使她是女兒之身,也被推舉為下一任王位繼承人。
在不存在的未來之中,這位女王統治著皮依,人民安居樂業,創造了史無前例的盛世。
但隨著她意外的死亡,這一切都變成了泡影,永遠無法實現。
「神啊,為什麼祢要帶走朕的希望?為什麼祢要讓她比朕早死?」國王如此詰問。
國王和王后悲慟不已,舉國上下都非常懷念這位善良又賢明的天才公主。
「朕願以此身,換回天國的艾莉莎。求求你。」國王絕望地說,但天空、大地和神明並沒有回應他絕望的訴求。
國王無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千方百計想要令公主復活,萬念俱灰之下只能研究禁忌魔法。
專門研究禁忌魔法的秘密機關就此應運而生。國王一下子便忘記了民生,一心只求奪回自己的女兒。
從此,國家政事被荒廢,皮依的衰落已無法避免。
為了集齊復活所需的祭品,國王開始到處強征少女。
起初,國家還只犧牲十惡不赦的大罪人,漸漸奴隸、普通國民和敵對派系的貴族也成為了祭品。
所有人只能活在恐懼之中。
無數少女之血凝結成這罪惡的結晶,而這位國王自己亦變得白髮蒼蒼,身型日漸消瘦,眼窩深陷,全身的皮膚乾得快要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