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夜談找到了小卷,卻也得知小卷的身份差點想將他殺死,在混亂與糾結之中,幾人回到了旅店。
幾人回到旅店,夜談從自己跟迪洛挑戰第一魔王的故事說起,粗淺地向勇者小隊解釋了他和隊友們的身份。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然後我懷裡的糯米是幻獸種的魔物。」夜談把糯米從懷裡掏出來放在桌上。
「凹嗚~」小蝙蝠驕傲的張開自己藍色的翅膀。
「好可愛!」佩佩發出少女的驚嘆,臉上洋溢著一副少女心爆發的模樣。
「我可以摸嗎?」
在得到夜談的同意後,用小手輕輕的撸著糯米的腦袋。
糯米被摸著頭上的白毛,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等一下,如果你就是第十九位魔王,那之前在地下城我們遇到陷阱時…」克勞突然發覺某個關鍵要點。
「啊哈哈哈,這不重要、不重要!」
此時被毛絨絨的糯米蒙蔽雙眼的佩佩也回過神來:「對啊!夜談你也太過分了,早就知道有那些陷阱還這樣整我們。」
夜談手插著腰,義正嚴詞:「那也是你們自己要來魔王城冒險的啊,我當初蓋地下城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讓冒險者能夠得到有趣冒險的體驗!」
「…」
有趣的…冒險體驗!?
勇者小隊的三人神色各異的互相張望,最後彷彿達成共識,全都用一種看神經病的表情盯著夜談看。
「陛下說的是!」白默在一旁拍手贊同。
「咳。」
諾瓦這時轉回正題,語氣稍顯沉重:「話說回來小卷…,第一魔王他還好嗎?」
戰鬥過後,夜談帶著變回小卷型態昏迷過去的雷琴列茲從森林中出來,使用風系魔法【漂浮咒】,透過旅店二樓窗戶將他運回旅店房間的床上。
夜談的語氣也隨著問題變得凝重起來。他回想起那場激烈的戰鬥,眼神微微黯淡。
「他現在還在昏迷中。我帶著他回來時,他的魔力核心有明顯的碎裂跡象,這會讓他的狀態更加危險。」
他停了停,繼續說道:「我推測他的傷是強行施放禁咒魔法,過度消耗魔力導致的。【黑炎蝕】消耗了他大量的生命力和魔力,造成魔力核心破裂。」
佩佩舉手:「有什麼地方我可以幫忙的嗎?」
「你的光明神術幫不上忙,魔族是親和黑暗屬性的種族,本能地懼怕光屬性魔法,所以無論是療傷還是恢復都不能使用光屬性。」
他沉吟片刻,語氣變得有些無奈:「我的老師曾經告訴我,如果魔力核心受損可以花費時間等待它自然恢復。但這樣的過程太過緩慢,沒辦法應對現在的情況。」
「那還有其他辦法嗎?」佩佩急切地問道。
夜談隨即補充:「如果他有【高速恢復】技能,應該能加快魔力核心的修復速度。但如果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他浸泡在高濃度的魔力中,這樣他的身體能更快地吸收魔力,促使自我修復。」
「這些條件我們目前都無法提供,但是現在回去找我的老師求救,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趕上對決日期。」他話語中的無奈顯而易見。
諾瓦聽完,冷靜地將問題整理一遍:
「所以,雷琴列茲如果沒能在半個月內恢復過來,無法參加魔王排位戰,那麼索摩拉就會取而代之,成為魔族的第一魔王,對吧?」
夜談點了點頭,語氣變得更加陰沉:
「對,你說的沒錯,要是索摩拉真的當上排位第一的位置,他肯定會先過來殺了雷琴列茲。」
「從我以前對索摩拉跟他部下的接觸,第二魔王索摩拉是個非常功利主義的魔王。」
「就我所知,他想要消滅魔族內部的反對力量,統一魔族,支配整個人類王國,如果那傢伙真的掌權,大概也不會放過我跟你們,我是不在他掌控中的魔王、你們是人類的新一代勇者。」
佩佩也感到焦急:「那我們該怎麼辦?」
「之前從魔王城帶出來的緊急藥物,我都給雷琴列茲用上了,現在只能等了,希望他能在排位戰前醒過來。」
夜談也感覺非常頭大,雖然當初他能夠從雷琴列茲手上逃跑,可是那也是在拚老命的狀態下啊!
要是第二魔王真的帶人追殺過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
夜間,夜談回到二樓的房間,變回小卷的雷琴列茲仍然昏迷不醒,心事重重的夜談不經意的踢到放在床頭櫃旁邊的劍鞘。
夜談凝視著長劍,用手拿起劍柄。長劍從劍鞘到劍身都被細心地擦拭過,劍鞘常用到的地方也上了動物油,離劍柄數公分之上的劍刃處還留著一小塊缺口。
「真是的,就只是把便宜貨。」
「明明除掉包心菜賺了一大筆錢,也不肯換把好一點的劍。」
夜談自言自語地將劍放回原處,自己坐到小卷的床旁邊。
——
時間回到兩人第一次去冒險者公會的那一天。
夜談聽到小卷說自己可能會使用劍,就拉著小卷跑去冒險者公會,問公會櫃台的小姐是否能借一把練習用的劍來給小卷做冒險者檢測。
「不好意思喔,我們沒有多餘的劍可以出借。」
「那其他武器呢?刀也沒有嗎?」
櫃台小姐有些為難地搖頭。
「因為最近出沒的魔物很多,前些時間我們才把多的武器提供給城鎮守備隊的人。現在倉庫裡已經沒有能夠出借的武器了。」
「這樣啊…」
夜談走出公會大門,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河豚錢包,掂量著裡面僅剩的八十枚銅幣。雖然這筆錢對普通人來說足夠吃上幾頓像樣的飯,但對於想購買武器的冒險者而言,這點小錢根本連一把匕首都買不起。
閉起眼睛,夜談彷彿下定了決心,咬牙拉著小卷一起去到鎮上的鐵匠鋪。
小卷跟在他身後,蔚藍色的眼睛四處張望,對這座小鎮的一切都充滿好奇。他注意到夜談的表情似乎很難看,但是失去了所有記憶的他腦中實在想不出什麼可以關心對方的話。
最後只憋出一句:「長劍會很貴嗎?」
「鐵劍的普通價位大概要二到五銀幣,沒辦法,總得試試。」夜談深吸了一口氣,「冒險者檢測需要武器,如果你失憶之前真的是一名劍士,就需要用刀劍類武器才能上手,沒有劍根本沒辦法測試。」
小卷微微垂下眼眸,輕聲道:「可是,你不是也沒有武器嗎?」
夜談一怔。
是啊,連他自己都沒有一把像樣的武器,
過去作為魔法師跟迪洛他們一起旅行的時候,自己根本不需要魔法杖就能施展魔法。
魔法的無媒介詠唱在這個世界是一種高端的技巧,能夠習得這種能力的人不是有類似的天賦技能就是A級魔法師以上的存在,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能力,所以法杖都是應付其他魔法師的擺設。在他成為魔王後,發現很多魔族幹部都會用這個技巧,就沒有這層顧慮了。
但現在不是回憶過去的時候。
他握緊拳頭,拉著小卷快步走向鎮上的鐵匠鋪。
【鐵匠鋪「百鍊鐵錘」】
當兩人踏進鐵匠鋪時,濃厚的金屬氣息立刻撲鼻而來,熾熱的爐火映照著鐵砧上的斑駁痕跡,打鐵聲鏗鏘作響。
一名身形壯碩的鐵匠正在敲打燒紅的劍胚,汗水從額角滑落,卻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他抬起頭,目光掃向夜談與小卷,沉聲問道:「有什麼事?」
夜談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問:「請問…你這裡有比較便宜的練習用劍嗎?」
鐵匠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鐵錘,走到擺放各式武器的架子旁,用粗糙的手指隨意撥弄了一下,然後挑出一把長度適中的鐵劍,劍刃雖然沒有精雕細琢的裝飾,但看起來堅固耐用。
「這把劍用的是回收鋼打造的,不算上等貨,但練習用還行。」鐵匠語氣淡然:「要的話,一百五十枚銅幣。」
夜談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他猛地低頭,再次翻開河豚錢包,裡面依舊是那少得可憐的八十枚銅幣,距離價格還差了一半。
小卷看著夜談為難的神情,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說:「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等存夠錢了再來買。」
夜談沉思。
他知道小卷能不能當上冒險者其實都不關自己的事情,但這個失憶小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自己熟悉的事物,或許是能喚回他記憶的一大線索。
「請問有沒有更便宜的?」夜談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直視對方:「我們只有八十銅幣,需要一把可以做冒險者測試的劍,不需要太好,甚至有缺陷的也沒關係!」
鐵匠聽到夜談他們只有八十枚銅幣,嘴角狠狠一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來了兩個窮光蛋。
隨後他朝店內角落指過去,角落有一堆堆得亂七八糟的武器和裝備。鐵匠擺擺手:「隨便翻吧,那邊是些堆了不知道幾年的破銅爛鐵,說不定能找到你們能用的東西。」
夜談和小卷蹲下身開始翻找。
隨著翻動,木箱跟裝備上的灰塵撲撲地飛起來,嗆得夜談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咳咳,這裡的東西也堆太久了吧,簡直就是博物館級的骨董。」
小卷翻了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盾,皺眉道:「這個感覺一敲就會碎掉。」
夜談繼續翻,終於在雜物堆裡翻到一把還算完整、沒有生鏽的劍,劍刃上有一個明顯的小缺口。他滿心歡喜地拿起來,隨手揮了幾下測試,突然手一滑,劍柄就這樣脫手飛了出去。
「嗖——!」
一道寒光劃過空氣,幾乎要擦著鐵匠的腦袋削過去。
鐵匠先生嚇得瞪大眼,趕緊蹲下去,用手捂住自己的頭,感覺到頭頂涼涼的才意識到他本來就已經很稀疏的頭髮,現在更少了。
四周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夜談僵在原地,剛剛還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嘴角抽搐:「呃…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小卷也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定格在原地,但是看到鐵匠光禿禿的頭頂又忍不住差點笑出來。
鐵匠深吸一口氣,眼神幽怨地看著夜談,壓下想把人打到進醫院的衝動,咬牙切齒地大吼:「快點把劍拿走,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是!」
夜談立刻衝過去把嵌在牆壁裡的劍拔出來,一手抱著劍、一手拉起小卷,轉身比了一個道謝的手勢:「謝謝老闆!!我們以後一定再來光顧!」
鐵匠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臉色漲紅,差點氣得把鐵砧給掀了。
夜談剛跑出大門,就聽見門內傳出來的怒吼:
「你們兩個窮光蛋,不要給我再來了啊——!!」
兩人灰溜溜地逃回到冒險者公會門口,劫後餘生的夜談嘆了口氣,將長劍遞給小卷。
小卷低著頭注視著那把看起來有些陳舊的劍。
「為什麼…」
「嗯?」
「為什麼你會相信我隨口說出的話,甚至要幫我到這個地步?」
小卷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他也隱約知道大部分的人是不會平白無故地幫助別人的。
「為什麼呢?」夜談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想法,摸著下巴思索片刻後回答:「可能你很像某個我認識的人,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沒辦法丟下你不管。」
「曾經跟我在一起旅行的笨蛋就是這樣,明明主線任務是打敗邪惡的魔族,可是他總是喜歡花很多時間去解支線任務,說什麼很享受冒險的感覺,還要我們按照排位順序攻略那些魔族,害我們旅行的時間被延長兩倍。」
「雖然他不在了,但是我可能也被他傳染這種婆婆媽媽的性格了吧?」
當時的小卷並不明白夜談所說的話,他卻可以感覺到夜談話中的懷念與感傷。
接過長劍的手變得更加沉重。
「夜談…,我會好好努力的。」金髮少年抬起頭,蔚藍色的眸光帶著堅定。
夜談看小卷認真的神態有些好笑。
他拍了拍小卷的後背:「你當然要給我好好努力,為了你,我剛剛差點被那個鐵匠給宰了!」
———
夜談坐在小卷的床邊。
眼前的金髮少年臉色蒼白,虛弱得像是一片輕風吹過就會散落的花瓣。沉睡中的他眉頭微蹙,呼吸淺淡,毫無魔王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場。
他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人類,誰能想像的到他就是當初殺了勇者迪洛的第一魔王——雷琴列茲。
夜談的視線落在小卷的臉上,心裡卻翻滾著無數情緒。
他無法將眼前這個虛弱不堪的身影和當年那個令迪洛死去的魔王重疊在一起。
他還記得迪洛倒在血泊中的畫面、記得自己面對他生命流逝的無力感,可是…,可是他也無法忘掉小卷跟著他一起旅行的回憶。
記憶像是混亂的麻線般糾結在一塊,纏繞成了難以解開的死結。
夜談朝著小卷伸出手。
將掉下來的白色被單拉回原位。
起身帶著對未來迷茫的神色,默默地走出了房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