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旖歌突然來訪,李少鋒不得不出面應酬。雖然有在手機群組報告,秦樓月卻尚未從大學回來,交代其他成員都不要現身,由李少鋒問清楚她的來意。
片桐總一郎在端上茶點後就躬身退出會客室。
夏旖歌似乎頗為享受兩人相處的時間,擺出不疾不徐的悠哉神態,笑著閒話家常。李少鋒一一回答,直到吃完茶點才苦笑著問:「真的只是來聊天的?」
「不曉得你在寒假有何打算?」夏旖歌轉而問。
「社團方面應該會很忙,說不定也會參加遊戲,其他時間大概會用來習武練氣吧。」李少鋒說,委婉表示行程都已經排滿了。
「身為玩家,精進自身修為是理所當然的,鋒郎你……差不多要練到第四重的成核境界了?」夏旖歌問。
「還在命紋境界。」李少鋒說。
「說起來,我似乎不曾親眼看過你的命紋模樣。」夏旖歌思索著說。
「彼此彼此吧。」李少鋒隨口回答完才意識到這樣有語病,彷彿只要夏旖歌願意主動展露自身命紋就會讓她看自己的,當下急忙想著該如何補救,卻是腦中一片空白。
夏旖歌的俏臉掠過淺淺紅暈,很快就恢復平靜地問:「你看過幾位修練者的命紋?只算女性就行。」
這個是什麼問題?李少鋒震懾於夏旖歌的氣勢,回想著曾經見過燕子學姊、自家師父、羽兒的命紋,也曾經偶然見過樓月學姊和沈婭的命紋,當下不太確定地說:「五個人……吧?」
夏旖歌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開口說:「鋒郎,你是迷途者,或許不曉得這件事情。命紋的出現位置和模樣都是隨機的,世間獨一無二,不過根據修練方式的差別可以歸納出大概規律,像是西方魔法師大多位於頭部、手腳,反之,東方武術家則是出現在身體軀幹。」
「我知道啦。」李少鋒說。
「根據你的人際關係,身邊幾乎都是武術家,所以看過那麼多位女孩子的身體啊……」夏旖歌緩緩地說。
等等,不是那樣講的吧!李少鋒話到口中才意識到繼續這個話題,不管怎麼辯駁都是自己輸,當下乾脆地問:「旖歌小姐究竟想要說什麼?」
「我已經知道你們會參加玉閣祭,先來跟你說些事情。父親大人將在本屆正式宣布把蒼瓖派掌門的位置傳給崇予。」夏旖歌說。
「這麼快嗎?夏崇予和我一樣都是高二吧,記得原本要等到他高中畢業才接任掌門之位,不是嗎?」李少鋒訝然問。
「只是宣佈,正式傳位自然有其他時機。」夏旖歌說。
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正式宣布過嗎?歷史悠久的大門派也要講求很多規矩,意外很繁瑣啊。李少鋒事不關己地想著難道有什麼必須讓夏崇予盡快接任掌門的理由,好奇歸好奇,倒也不是很想知道太多蒼瓖派的內情。
夏旖歌端詳著李少鋒的神情,微笑地說:「另外,不曉得你能否在玉閣祭的比武擂台上場呢?」
「……什麼?」李少鋒怔然問。
「作為玉閣祭重頭戲的比武擂台,不曉得你能否上場?」夏旖歌再度問。
「不是,我有聽清楚,不用改變詞彙排列重新講一次。剛剛的反問只是在拖延時間。」李少鋒嘆息著說,意識到這個就是夏旖歌突然來訪要談的正事。
「那樣真是太好了。父親大人以前曾經在晚宴提過『想要娶旖歌就先在比武擂台取勝再談』,當然那是酒後戲言,無須在意。」夏旖歌含笑說。
「所以只要我在比武擂台輸了,婚約就此作廢?」李少鋒故意問。
「你也真愛說笑。那麼請在出賽前日過來蒼瓖城,空手也無妨,我派會準備所有必需品,其他詳細內容就到時候再聊吧。」夏旖歌繼續說。
等等,為什麼一副自己理所當然會獲勝的樣子?那麼如果輸了呢?蒼瓖派怎麼說都是台灣最大的門派,現場又有各家高手旁觀,總不可能打假賽吧。李少鋒忍住追問念頭,暗忖癥結細節就順了夏旖歌的意,在此堅決拒絕才是上策。
「你是種子選手,無需參加初賽。」夏旖歌補充說。
「不不不,我這種初賽就會被刷掉的實力,何德何能去當種子選手?」李少鋒無奈反問。
「鋒郎,不用妄自菲薄,開始習武練氣一年多就練至第三重境界可謂天賦異稟,而且你的情況特例,即使武術招數尚不純熟,在有場地限制的單對單規則之下,即使是我也沒有把握取勝。」夏旖歌淡然說。
那是要仗著氣息總量龐大的優勢,一開始就提起護體真氣硬碰硬,將對手撞出擂台吧?李少鋒先不去考慮那種戰術是否稍嫌卑鄙,稍微思考就知道肯定沒那麼簡單,而且有百千名觀眾,這個戰法用過一次就會被擬定對策了。
「請恕我拒絕。」李少鋒再度重複說。
「這件事情已經決定了。種子名額暫且是保密的,希望在我派公佈前都不要走漏消息。」夏旖歌繼續說。
「完全不需要徵詢本人的同意嗎?如果我上場被打得破破爛爛,豈不是很丟蒼瓖派的面子?」李少鋒無奈地問。
「你會贏的。」夏旖歌肯定地說。
到底有什麼根據啦?李少鋒好不容易忍住嘆息,迎著夏旖歌的目光,忽然覺得眼角閃現光點,時間與空間的界線在那個瞬間變得曖昧不明。
明明依然身處工房二樓的會客室,李少鋒又覺得來到深宅大院的園林當中,景物互相重疊、晃動。緊接著,李少鋒看見身穿蒼瓖派長袍的夏旖歌踏出房間,站在雕花柵欄旁邊,忽然露出一個不曾展現在他人面前的溫柔微笑。竹簾、柳葉隨風飄動,連帶捲起夏旖歌的烏黑長髮。
夏旖歌伸出手,捧住悄然飄落的柳葉,不過尚未握緊又被微風吹飛。
「鋒郎,我相信你。」夏旖歌柔聲說。
話雖如此,李少鋒很清楚夏旖歌就坐在自己面前,眼前所見是透過神賜能力見到的過往,卻不曉得忽然觸發的契機,隱約記得以前似乎也發生過類似情況。體內真氣隨之出現劇烈波動,倏然往外散出又迅速收斂,連帶將那些景象都收回體內。
眨眼過後,李少鋒意識到那些畫面都徹底消失了,急促呼吸地握緊椅子扶手。
「──怎麼了?」夏旖歌注意到異狀,關心地問。
「沒事。」李少鋒敷衍帶過。夏旖歌倒也沒有追究,慰問幾句就擺出達成完美共識的神情,凜然起身。
沒想到神賜能力會忽然發動,幸好沒有露出破綻,否則這個秘密就會暴露給夏旖歌了。話又說回來,原本已經有心理準備,參加玉閣祭會遇到各種麻煩事,但是沒想到得出場比武擂台。李少鋒心情複雜地送著夏旖歌離開公寓,回到一樓大廳,坐在椅子無奈嘆息,偏頭問:「羽兒,妳剛剛躲在門外偷聽吧?」
「姆姆,明明我動真格斂氣,連夏旖歌學姊也沒發現耶,學長是怎麼察覺的?」夏羽從轉角處現身,不服氣地說。
「旖歌小姐站在校門的時候,妳就躲在附近觀望情況吧,那樣肯定會繼續跟著偷聽。」李少鋒攤手說,思索著是否要詢問剛才神賜能力發動的事情。
「結果是猜的喔。」夏羽嘟起嘴,轉身說:「而且我是在執行公務啦,把細節打在群組,回報給其他成員知道。擂台賽加油喔。」
「妳覺得旖歌小姐為什麼認為我會贏?」李少鋒問。
「因為相信學長吧。」夏羽聳聳肩,隨即踏出大門說:「那麼我去找安安了,恭喜她成為內勤成員!我也終於有同期了!」
「不要假裝許廣淵不存在啦。」李少鋒無奈地喊,起身要返回交誼廳後就看見楊千帆匆匆走下樓梯。
「情況有變,以安的事情已經交給燕子學姊負責。」楊千帆劈頭就說。
「咦?那麼我們呢?」李少鋒問。
「當然是比武擂台呀。距離玉閣祭沒剩多少天了,必須把握時間。」楊千帆正色說,拉著李少鋒走上樓梯。
「師父似乎挺高興的?」李少鋒遲疑地問。
「這是很難得的機會,能夠和台灣年輕一輩的高手過招。這幾天的訓練全部改為對人戰鬥,已經跟定緯哥協調過了,第三練武場都給我們用,我也會盡可能模仿台灣其他門派的戰鬥風格,知道大概風格就會提升勝算。」楊千帆正色說。
「咦?我該贏嗎?」李少鋒訝然問。
「你是我的弟子,維洛妮卡師父的名聲可不能砸在全台灣的修練者面前。既然參加了,不擇手段也要贏,快點上樓特訓。」楊千帆催促說。
「……謹遵師父吩咐。」李少鋒放棄去想打輸或打贏的後續影響,暗自希望撐過這幾天的特訓之後還有辦法用自己的雙腳走去參加玉閣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