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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頭鷹墜落》Kapitel 8 玩火自焚

ZivsTivs | 2025-03-09 18:55:04 | 巴幣 2 | 人氣 83

連載中雙頭鷹墜落
資料夾簡介
你殺了她!你殺了她! 你覺得怎樣的理由會讓你殺掉你的朋友?不,看看你的黨又是如何?看看,在那條路上已經堆了八千萬具屍體。

史塔西會辦舞會嗎?
 
當然不會,至少在明面上不會。
 
新局長上任是一項繁瑣的事務,諸如黨內民主投票(畢竟程式上史塔西屬於政府管轄),聯席會議議程的媒體曝光,在‘中央武裝力量軍官之家’裡座次分明的任命表彰,還有新局長的公眾露面事宜之類等等。
 
政治即人事,誰都沒有考慮過在前任部長走後,行政等級最高、任職時間最長的施密特局長,他上位的可能性,除了福格特。
 
事實證明,坐在部長辦公室裡那面黑黃紅金星齒輪旗前的,只能是主席指派的空降司令。
 
開完大大小小要死要活的會議,什麼行政系統招待會、駐外使館招待會、‘友好機構’聯絡會,今天是最後一個日程,在施萊斯海姆宮的內部閉門會議。
 
福格特一大早就熱情地向那些要好的同事們打招呼,其中當然也包括施密特,可惜施密特還是如往常那般隨便應付了事。
 
福格特知道,如今人心惶惶,由於行動錄音解密,部門裡對於貝克探員掌握所謂‘坦能堡’的情報一事多少都有數。
 
誰也不想在這種互相猜忌隨時腦袋搬家的場合趟渾水。但福格特不這麼想,她戴著新髮卡還紮了頭髮,今早出門就被母親誇漂亮,也收到了很多同事的讚揚,現在就差施密特的了。
 
施萊斯海姆宮在慕尼克上施萊斯海姆區,挨著馬克斯·埃馬紐埃爾廣場。
 
埃馬紐埃爾廣場讓福格特著迷,清晨的廣場正處旺季:街上旗幟飄揚,兩旁商店林立,毫無俗氣的炫耀。
 
一匹蘇格蘭花呢陳列在一家店鋪裡,她急不可耐地想去店裡逛逛,還有珠寶店裡的幾顆珍珠,魚販攤位一條躺在冰塊上的鮭魚。
 
她欣喜地望著魚鋪子,轉了個圈又走到手織店佇立片刻。
 
戰前,人們並不像如今這樣可以買到自己想要的,這是她叔叔以前常說的話。但她出生在戰後,她會跟父母上教堂領受聖餐,或是在放課後跑去同學家看電視,長輩口中的辛苦日子在她聽來更多是種奇異故事。
 
至於屋子裡到處都能聞到一股柏油味兒什麼的,她想像不出來。
 
福格特向局長打了個報告,不,其實是邀請施密特一同上街逛逛,距離部長的專車趕到還有不少時間。
 
‘自己去吧,別玩得太過火,分清楚公私’,施密特是這樣說的。
 
“什麼嘛。”她碰了一鼻子灰,摸了摸腦門上的髮卡,有些喪氣。
 
明明是日程最後一天,施密特局長的眉頭卻一天比一天皺得緊,也不像大多數同事那樣拎著大包小包,大家或多或少都對晚上的舞會有所期待。
 
福格特當然也拎了包,裡面除了工作用的文件,還有一套她從澤爾大街租來的禮服。
 
正當她歎氣之時,轉眼看到施密特西服後擺沾了塊白灰,還剛好是屁股的位置,這讓她憋不住地偷笑,福格特決定先故意不告訴局長。
 
而且等晚上自己盛裝出席那刻,一定要看見局長臉紅的樣子,她在心中喊到,一面推開布魯門花店的旋門。
 
她挺直頎長的身子,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前走去。
 
 
 
格林灣格,審訊室
 
‘主治醫師’已經著手準備最後一個療程,身旁打開的銀色手提箱裡,一整排的藥劑針筒只剩下兩管。
 
“在鎮靜和疼痛間徘徊才是最好的良藥,你說呢,‘葛籣瓦爾德’?”
 
‘主治醫師’從手提箱中又抽出一支,溺愛地用指尖彈了彈筒身,然後拿針頭放在鼻子下嗅,伴著隔壁幾間地牢傳來的拷問與嘶喊聲,仿佛在品嘗美酒。
 
他身旁,一個赤身裸體的年輕人跌坐在陰冷的水泥地上,不知多少次被冷水澆醒,他骯髒的濡濕的頭髮被攥成一柄一柄,焦黃的皮膚上淌著冒不完的冷汗。
 
那對呆滯的瞳孔已經連聚焦都做不到,深陷的眼窩像個褶皺的黑洞,嘴角邊延著口水,還有胡亂塗抹的唾沫星子。
 
沒有聽到回復,‘主治醫師’的表情從之前的詭異微笑瞬間變得猙獰。
 
“不是說了,要你清醒啊!聽不到嗎?!喂!”
 
他猛地跳起來,如狂躁症患者那樣甩下針筒憤怒地將其推倒,一腳踩在青年背上,奪過其左手,用腋下夾住手腕,一手扣住青年人的肩膀,把身體繃得像張弓,陡然發力打算將他剩餘的那條胳膊也卸了。
 
“夠了。”
 
一道沉穩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主治醫師’錯愕的扭頭看去,和他同樣感到詫異的還有莫德羅,這位諾伊曼的下屬先前一直抱著雙手靠在鐵柵欄上旁觀這場拷問。
 
所有人都看向聲音的主人,諾伊曼坐在椅子上,沉在這片暗無天日的地窖囚籠中,她依然那麼冷漠,依然沒有一絲破綻,如同觀看一場見識過無數遍、無數遍的歌劇演出。
 
她是個一流的觀眾,從始至終未發一言,看著一管管吐真劑的注入,斷裂聲混合著眾野獸的嘶吼,獰笑和淚水一遍遍淘洗著地上的血污。
 
她心中有一頭兇殘的怪物在騷動,讓她精疲力竭。她的靈魂是一座森林,而在這密林深處,她仿佛聽到樹枝的嗶剝聲,感到馬蹄在踐踏。
 
她感到皮膚破損、遍體鱗傷,一切都像臨風的小樹那樣搖晃,顫抖,垂倒,怪物是存在的,它在刨根挖地,刨著,刨著,猛然回頭,射來驚懼的一瞥。
 
她看累了,垂下眼簾說到:“今天就到這裡。”
 
“長官,有什麼事嗎,你看,我們這裡就快結束了,‘坦能堡’的同黨‘葛籣瓦爾德’——馬上——就要招供了——”
 
‘主治醫師’每咬一個字都往青年的身上更添一份蠻力,是快結束了,他的耳朵告訴他,他焦躁的心臟告訴他,那是筋膜快斷裂時的喜悅。
 
“我說,夠了,該休息了。”
 
諾伊曼躲閃著眼神起身,一步步走向來時的路。
 
那個噩夢折磨著她,一刻不肯放鬆地糾纏她,噬咬她的血肉,那個幽靈,來自三年前從不來梅誕生的幽靈。
 
‘主治醫師’目送她離開,順手把身下那坨人形的爛肉扔在地上。
 
 
 
店長羅伊小姐立刻上前招呼,福格特早先來慕尼克出差時便和她相識。這位女士有一頭燦爛的卷髮,雙手老是通紅,就像總捧著鮮花浸在冷水裡一樣。
 
這兒是花的世界:翠雀、香豌豆、一束束紫丁香,還有香石竹,一大堆香石竹,更有玫瑰、三尾鳶。
 
真可愛啊,福格特沉浸在幸福裡,她站著同皮姆小姐交談,一面吸吮洋溢著泥土氣息的花園的清香。
 
 
 
幾十台沉重的螺旋槳永不停歇地旋轉,猶如出埃及記裡耶和華用颶風劈開紅海,周遭的一切都在狂風中肅殺,只有那些四千軸馬力的通用電氣T64發動機帶來粗糲的咆哮。
 
他們是第25空降旅(Luftlandebrigade 25)的軍人,震耳欲聾的噪音和飛揚的塵土撥動著他們瀕臨崩潰的神經。
 
現在是1977年9月,一架架龐大的西科斯基 CH-53G "海上種馬"把他們從駐地薩爾路易帶到這兒,濱海重鎮不來梅,他們在等待,等待來自布魯克薩爾陸軍總部的指示。
 
他們灰頭土臉,像沙草一樣列隊站在狂風裡。
 
 
 
福格特一直覺得羅伊小姐心腸好,熱心又和善,今年她見愈加成熟了。她在三尾鳶、玫瑰和一簇簇搖曳的紫丁香叢中,眯著眼睛兩邊觀望,貪婪地聞著那令人心醉的芳香,領略沁人心脾的涼爽,驅散了剛才街頭的喧鬧。
 
徜徉許久,她睜開雙目:玫瑰花兒,多麼清新,恰似剛在洗衣房裡熨洗乾淨、整齊地放在柳條盤中的花邊亞麻織物;
 
紅色的香石竹濃郁端莊,花朵挺秀;
 
紫羅蘭色、白色和淡色的香豌豆花簇擁在幾隻碗中——仿佛已是薄暮,穿薄紗衣的少女在美妙的夏日午後郊遊,採擷香豌豆和玫瑰,天色幾乎一片湛藍,四處盛開著翠雀、香石竹和百合花;
 
每一種花朵——玫瑰、香石竹、三尾鳶、紫丁香——都閃耀著:白色、紫色、紅色和深橙交織在一起;
 
每一種花似乎各自在朦朧的花床中柔和地、純潔地燃燒;她喜愛那些灰白色的小飛蛾,在香水草四周,在暮色中的報春花四周飛進飛出。
 
 
 
這是一場漫長的等待,好在終於有個盡頭,就在隊伍前方,一架特別塗裝的貝爾 UH-1D "休伊"緩緩降落。
 
直升機裡走下一批軍官團,為首的是克勞斯·金克爾少將,第一空降師師長,這個人,將帶來施佩爾主席的手諭。
 
傳訊官沿道路排列,一個個接力喊著:“長官們到了!敬禮!”
 
軍官團成員們按照規制檢閱這些迎接他們的士兵和幹部,接受他們的敬禮,最後來到幾個校官面前。
 
克勞斯·金克爾少將穿著作戰服停下腳步,嚴肅地發號施令道:
 
“我們已經得到了開火許可,幹掉他們!”
 
言畢,他拍了拍一名少校的肩膀以示鼓勵,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名少校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怔怔地愣在原地,臉色煞白,仿佛被抽走了魂。
 
她叫伊蘇爾德·諾伊曼,聒噪的密集的數不清的直升機螺旋槳聲在她耳中放大,放大,放大,不斷地放大。
 
她清楚開火許可是什麼意思,那是讓他們屠城。
 
 
 
福格特和羅伊小姐順著一個個花罐走去,精心挑選花朵;
 
“天哪,那些汽車真糟糕。”羅伊小姐走到窗前張望,又走回來,手裡捧滿香豌豆,臉上浮現出歉疚的微笑,仿佛這些交通事故和堵車都是她的過錯。
 
福格特看了眼時間,她要回去了,新上任的克勞斯·金克爾部長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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