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賽莉亞.雷特西亞,真沒想到新任的魔法學院校長是妳啊。」
米塔安娜坐在華麗的椅子上,面色清冷地凝望著面前的金髮女子,散發出來的寒意與杯中的熱茶形成對比,那怕四周的花朵鮮艷,都無法遮蓋她冰冷的心靈。
站在花壇之間的女子瞇起眼簾,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凝望著眼前的女王,她的身上還披著紅獅子的披肩,朝向世人宣告他們家族的榮譽。
「這是四大貴族與貴族議會共同決定的事情,妳有權撤銷這個決定,但是妳不敢。」賽莉亞的語氣絲毫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她的手掌握緊法杖,將紅寶石法杖當作拐杖一樣使用。
「妳講得沒錯,但是我並非不敢,而是不樂見。」
米塔安娜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紅茶的表面映著她的模樣,年幼的外表下卻藏著一副悲哀的模樣。她早已習慣賽莉亞的無禮,也明白對方有無禮的本錢。於是她接著說道:
「妳成功折服了蘭斯家,又折服了其他貴族,還將新的魔法帶到了世界上。也許,妳會成為這段歷史當中最偉大的魔法師,正因為妳有這種氣魄,才會對我如此無禮。但是妳不曉得的是,我和妳之間有一堵高牆,讓我們就連相提並論的機會都沒有。」
聽聞這一席話,賽莉亞的眉頭皺了一下,她的手掌握緊了法杖尖端的紅寶石。深鎖的眉頭之間有些許皺紋,不愉快的情緒在臉上一覽無遺。
看見賽莉亞不愉快的模樣,米塔安娜反倒揚起嘴角笑了幾聲。在她眼底,賽莉亞就是過於年輕、又非常衝動、且魯莽,一點就燃的木炭。不過,她並非故意嘲諷對方,而是在她眼底賽莉亞的實力依舊是那麼不值一提。也不僅是賽莉亞,而是世界上一切的魔法師,都是如此。
「妳講的對。因為妳是妖精與瑪爾托斯一族的後代,生來擁有一切,但妳不曾考慮過,那一切都不屬於妳。而是屬於妖精與瑪爾托斯的榮譽,妳呢?又能代表什麼?一個自怨自哀,不肯前進的人是不會有未來的。」賽莉亞揚起嘴角,她在臉上擺出一副陰冷的笑顏出聲調侃對方。
聽聞這番話語,米塔安娜反倒有些不淡定了,她的指頭差點捏碎了茶杯的邊緣,目光很快地抬起,狠狠地瞪著賽莉亞的臉旁。這時,賽莉亞還不放過她地說道:
「的確,我們之間有一堵高牆,但那堵高牆不是我們的力量差距,而是我看的見未來,妳看不見將來。」
「——」這句話轉瞬點燃了米塔安娜的脾氣,魔力在她的身旁奔騰,使得整座高塔都在為之顫抖。
甚至——本應無法看見的魔力實體化為一陣陣猩紅的烈焰在花海之間燃燒,看著她的表現,任誰都知道她正沉浸於震怒當中。
在米塔安娜的耳根之中,這句話簡直與逆鱗沒有兩樣。
只要瑪納法蓮娜不死,對她而言一切都不會前進,永遠不會。她的眼眸深處還閃爍著那頭嫩綠色頭髮,以及卑劣的金色眼眸。怒火在她的心中焚燒,若不是賽莉亞是她的子民,她老早就用魔法掐斷了對方的脖子。
「讓我們來打賭吧!如果我能改變這個世界,妳就要答應我的要求。反之,如果我不能,我甘願為妳做牛做馬一輩子。」
這時,賽莉亞的眼睛絲毫沒有動搖,身子沒有任何一絲顫抖,她的目光堅定,抬起了左手朝向米塔安娜開口立下挑戰書。
「……」這一番話震驚了米塔安娜,因為從來沒有人認為自己贏的過自己。
轉瞬間,四處奔騰的魔力消散了,說明比起憤怒,她內心的震驚佔據了更大一部分。當年的米塔安娜從沒想過自己有輸的可能,於是她隨口答應下了這一次挑戰,她也不曾想過這會讓自己睽違幾百年,第一次在凡人面前出手。
*
時光回到如今——
「所謂魔法即為締造世界的真理,世界樹的法則。並非後世所知道的雜質,我真希望妳睜大眼睛看好了,唯有如此,妳才能知道這之間的差異有多麼巨大。」
米塔安娜站在成列的人偶士兵後方,她拿出了一本黑色的書籍,在她高舉雙手的時刻,書籍在她的手掌心上漂浮。猩紅色的魔力像是火焰一般高高升起,遮蔽了藍天與天上的火花。
此舉轉瞬使得瑪特蕾雅張大了眼睛,因為她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震顫,甚至土地都在為之搖晃。後方的阿莉薩見狀後大聲下令讓士兵們向後撤退,誰也不想被捲進這場風暴當中。
在兇魔族眼中,他們壓根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這麼古老的東西他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
「天與地之靈,傾聽我的呼喚。」米塔安娜的目光凝望著手中的書籍,她喃喃自語道。
隨即天上颳起了一陣強烈的風雪,風雪猶如一陣風暴般揚起面前的阻礙,甚至將敵人吹上了天際。狂風肆虐將巨石粉碎,一陣陣冰雹隨著狂風高速旋轉,將米塔安娜面前的戰場徹底橫掃而過。
巨響伴隨風暴而來,後方的軍團不禁大聲地慘叫與哀號,甚至睜不開眼睛去面對狂風。距離風暴最近的瑪特蕾雅,也隨之用手遮擋烈風,那怕只是風暴外圍,都使得瑪特蕾雅感到難以站穩身子。
她不禁瞇起眼簾,卻又想要看清楚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在模糊的目光當中,她看見魔族的前線猶如螻蟻般被輕鬆地摧毀,一切任何生靈都被捲上天際,在狂風當中輾成了肉沫。這巨大的威力與瑪特蕾雅見過的任何魔法都不相同,然而,米塔安娜卻寧靜地屹立在自己的面前,僅有長髮與裙襬不停地飄揚。
在劇烈的風聲當中,她愉快地吶喊:
「看阿!初誕者!這就是力量!」
此時,米塔安娜張開了雙臂,在風暴中大聲地狂笑不止。轉瞬之間,她的笑聲在風暴當中迴蕩,就連群山之外的人們都能看見遠處烏黑的雲朵,以及狂亂的強風。
轉瞬間,雷鳴不止,這一陣摧殘一直持續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當風暴散去之際,戰場前面滿目瘡痍,只剩下灰燼在寒風中飄盪。魔族建構的防線毀於一旦,隨之而來的是在瑪特蕾雅後方的一陣陣歡呼聲,在呼聲當中士氣來到了高點。
「瑪特蕾雅,站穩了,剩下的總攻擊就要依賴妳們自己了。」
狂風散去,米塔安娜不疾不徐地拿出梳子,整理凌亂的長髮。她回眸朝向瑪特蕾雅露出微笑說道。這時,瑪特蕾雅的眼底有幾分意外,她驚奇地問道:
「妳不去獵殺瑪納法蓮娜嗎?」
「當然想,但那不是我出現在這的主因,而且妳也擁有手刃她的資格。」
米塔安娜語氣凝重地說道,這時許多士兵從兩人的周遭奔馳而過,朝向毫無防備的烽火城正門衝去。
『沒錯,我只是來履行約定的,若是還要報仇的話,那自己就違背了約定。』米塔安娜閉上眼睛,用告誡的話語強忍內心的衝動。
事實上,她在知道瑪納法蓮娜在此處的時候,便想直衝戰場取其首級。但是,她明白自己並非唯一有這權力的人,更重要的是,她答應過自己的子民了。
而她,是來兌現賭約的。幫助對方的友人,瑪特蕾雅一戰。
不過她有些後悔,自己的確把符紋魔法看低了。就在此時此刻,她還能在戰場四處感覺到符紋魔法造成的破壞,無數一兩年學成的魔法師們正在大鬧戰場各處,創造光彩。
這些景象都是曾經的她不會去想像的,因為魔法並非容易學會的事物。
在這片景象當中,瑪特蕾雅伸手搭住了米塔安娜的肩膀。這使得米塔安娜困惑地轉頭朝向瑪特蕾雅問道:
「還有事情嗎?」
「我會辦到的!」瑪特蕾雅的目光堅定,她握緊手中的長矛,在戰場中心大聲地喊道。
「那就拜託妳了,瑪特蕾雅。」
米塔安娜輕聲說道,隨後她收起了書籍,站在原地用人偶軍鞏固陣線。瑪特蕾雅點了下腦袋,她便追隨著前方的同伴們逼向烽火城的城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