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想回到魔王城堡拿回私房錢的夜談,在遊玩地下城的遊樂設施時碰到了新一代的勇者小隊,似乎讓他想到了過去的事情
夜談隨意的上到魔王城二樓，手指輕敲牆壁幾下，石牆裂開出現了一道隱藏的門。
他帶著白默往深處走去，魔王城內部居然有一輛不符合奇幻世界背景的黃銅升降梯。
電梯的外觀宛如一件精緻的工藝品，黃銅製的框架雕刻著繁複而對稱的魔紋花飾，隱隱透出微弱的蒸汽白霧。鏤空的金屬柵欄圍繞在電梯四周，內側的地板則是打磨得光可鑑人的黑曜石，上面點綴著發光的魔導紋路，宛如星空倒映。
四個角落分別鑲嵌著青銅齒輪，隨著夜談與白默踏入，機械結構輕輕運轉，一陣低沉的氣閥聲響起，整個升降梯在柔和的魔力波動下緩緩升空。
「哼哼，大家都以為魔王的寶庫不是在深處的王座廳，就是藏在地下室。」夜談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誰跟你按照一般勇者魔王的劇本來演啊。」
「哼哈哈哈哈哈。」
夜談手插著腰，發出標誌性的魔王笑聲。
想著那些冒險者摸不著頭緒，拼命鑽研陷阱機關，卻怎麼都找不到寶物庫真正的入口時，那種憤怒又不甘的模樣。他彷彿是在現場看到那群冒險者抓狂的表情。
「陛下英明。」
升降梯在機械齒輪的運轉聲中平穩上升。
此時，白默抓住空檔出聲問到：「陛下，我剛剛看您一直盯著那名叫克勞人類的配劍。」
「有嗎…」
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會如此明顯，以至於被白默給察覺。
夜談懊惱地揉了揉下巴。
想著也差不多該告訴白默一些關於自己作為人類時期的過往了。
夜談嘆了口氣：「那把劍，原本是屬於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故人。」
「劍的名稱叫做『鈴蘭之約』，是『勇者迪洛』的配劍。」
白默瞳孔微縮，隨即沉聲問道：「迪洛？」
「迪洛是指八百年前的那一位嗎？連續打倒了四個魔王，被稱為史上最強的勇者。」
夜談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抬頭看向升降梯外的景色。
透過黃銅柵欄，遠方的魔王城在夜色下閃爍著幽藍色的魔力光芒。
一如往昔，不變的模樣——
王國學院的午餐時間。
夜談拿著剛盛好的飯菜自覺的走到一個角落。
看著對面桌一大群人有說有笑的討論自己的能力又有什麼樣的進展。
為了避免被當成嘲笑的話題。他只能坐到不起眼的角落。
他穿越到這裡已經一個月了，還沒有辦法使用自己的技能，成績也是班上最差的，所以被同期的穿越者們孤立。
夜談有時也會想，或許是他本身也比較沉默寡言，但是自己的弱小是事實。
畢竟在這裡，所有人的話題都會不自覺的回到實力上。
「哈嘍，你旁邊有人坐嗎？」
「沒有。」夜談低頭，插子插著番茄片。聽見對面托盤被放到桌上的聲音。
「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好啊，我是迪洛！」夜談抬頭，透過瀏海的空隙，看到一名淺金色頭髮的少年對自己揮手。
出於禮貌，夜談也介紹自己：「你好，我是夜談。」
「嗯嗯，我跟你是同期被召喚過來的呢！我記得之前在宮殿大廳也有看到你。」迪洛露出爽朗的笑容。
夜談也想起自己隱約有看到迪洛混在人群中。
「那你為什麼不跟其他人坐到一起？」
迪洛手撐在桌面：「我才不要呢，他們老是在討論比較別人跟自己的實力，炫耀自己很厲害，聽久了很膩。」
迪洛充滿熱情，手舞足蹈的不停講下去：「我說啊，來到異世界，當然是為了要冒險啊！」
「就像動畫裡演的一樣，去各種各樣的地方、遇到可靠的隊友，破解迷宮、開寶箱、跟魔物戰鬥！組成隊伍，做一輩子的冒險！」
夜談停下叉子，抽了抽嘴角。
來到異世界，覺得自己是被選中的主角的穿越者他見過很多，但是還沒看過這種直接把奇幻冒險動畫套在現實的笨蛋，要是他真的上戰場，大概一下子就會丟了性命。
「真實的戰鬥是會死人的，你沒有看過那些寫實的異世界黑暗番劇嗎？像是《灰與幻想》？」
「呃，我比較喜歡《美好世界》，那種歡樂搞笑風格的異世界番...」迪洛眼睛蹦出精光，抓著夜談的手不放：「不過夜談你居然也是動漫的愛好者啊！」
聽迪洛這麼說夜談輕咳了一聲，目光游移到遠處。
「其實我看的也不多...」
「唉我看的也不多啊，而且美國那邊比較多人喜歡的是超級英雄類型的動畫。」
夜談愣了愣，開口詢問：「你是美國人？」
「我是美國華裔，農曆過年的期間會回台灣去看外祖父父母。」
「台灣...，我們居然還是同鄉。」夜談喃喃自語。
迪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真的假的，太酷了吧，夜談也住在台灣嗎？」
「嗯。」
「太巧了，遇到你超幸運耶，不只有一樣的喜好，還都住在台灣，我們一定是天生就適合當朋友！」陽光透過窗戶，映照著迪洛燦爛的笑容，如同光輝般閃耀。
朋友嗎？
在異世界能遇到跟自己有著類似經驗的人，成為朋友或許不錯。
夜談嘴角泛起一絲弧度。
那是他跟迪洛的第一次相遇。命運的齒輪也在那時悄悄轉動——
隨著一聲沉悶的機械聲響，黃銅升降梯停了下來。
夜談與白默走出升降梯，來到一面看似普通的石牆前。
夜談輕笑一聲，腳步輕盈地踏上幾塊特定的地磚，隱藏的魔法陣微微閃爍。
咖、空空空——
石牆的機關開始轉動，露出旁邊一個成年人高的通道，通道中的夜明珠隨即亮起。那是通往寶物庫的真正入口。
白默有些遲疑：「陛下，屬下可以斗膽請問，後來您怎麼...」
「怎麼會變成魔族？」夜談沒有回頭，語氣卻顯得無比平靜。
白默微微一怔，但隨即點頭。
夜談繼續說道：「當年，我與迪洛討伐第一魔王，結果失敗了。」
「那場戰鬥，我犧牲了自己全部的魔力與壽命，費盡全力才勉強帶著迪洛逃出來，但是迪洛傷勢很嚴重，命在旦夕，我必須要拯救迪洛。」
夜談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我不能讓他死…無論如何，我都必須救他。」
「此時我聽到北方新發現一座地下遺跡的消息，公會正組織冒險者進入遺跡內部查探。據說，那座遺跡裡有一種能讓人長生不老的道具，這是公會從遺跡石壁上的古代文字中翻譯出的資訊。」
「那您...」
「沒錯，當時我們找上光明神殿的教皇，連他都說自己沒辦法治好迪洛的傷勢，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看迪洛昏迷不醒，一堆人告訴我只能放棄迪洛，我怎麼可能會放棄嘛。」
「於是我就跟著冒險者的大部隊進入遺跡，開始幫忙畫地圖。」
「剛開始是挺順利的，比較危險的只有機關。當我們到達第二層，解開大門後，一堆冒險者圖鑒上完全沒有紀錄過的狂暴魔物跑出來。」
「我當時的狀態沒辦法應付，之後和大部隊走散，不知不覺就走到遺跡深處。」
夜談帶著白默繼續往前。
「然後就看到一個寬廣的中庭，在正中央台座上有一枚血紅色的水晶球。」
「當時我也認為那是陷阱，但是一直用探查魔法跟丟東西去試探都沒有反應，於是我用隱身卷軸走過去，試著把水晶球拿起來。」
「我拿起水晶球後立刻往回跑，想說會啟動機關，結果根本一點事情都沒有。」
「但是...，我不知道當時要提防的東西根本不是機關。」
夜談打開寶物庫，一陣金光乍現，在奪目的金光過後，寶物庫的全貌變成現在兩人面前，裡頭擺放許多黃金和金幣，牆壁上有許多儲物櫃，放置著形形色色的道具和魔法藥水。
「而是那顆水晶球。」
「它把我變成了魔族。」
夜談走到寶物庫正中間，開啟中央的抽屜，轉身拿出一顆拳頭大小的透明水晶球。
「當時從這個裡面竄出一陣紅霧，穿透了我身上的所有防禦道具，鑽進我的胸口，然後我就失去知覺昏過去，再醒來時已經變成魔族了。」
夜談苦笑。
「當時我走出密室遇到同行的冒險者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我的異變。他們驚恐地看著我，說我是魔族派來的內奸…」夜談冷笑：「我走出遺跡就發現，這件事情已經再冒險者公會傳開了，有冒險者說我是潛伏在勇者隊伍裡的魔族內奸，開始追殺我。」
白默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著夜談。
夜談聳了聳肩，語氣淡然：「之後的事，你應該能猜到了。我被迫開始逃亡。」
「在遇到其他想傷害我的人類時，我也不得不攻擊他們，打敗了一個又一個來追殺我的冒險者，最後名字被自動紀錄在魔王排名的『魔石碑』上。」
「後來，我找了很多文獻才明白那是一種特殊的詛咒，是某種古代實驗的產物，目的不明。」
白默久久沒出聲，沒想到自己服侍陛下這麼久了，現在才終於了解到陛下到底是抱持著怎麼樣的心情成為魔王的。
「好了，故事說完了，我們快點把該拿的拿一拿就回去吧，我不想讓小卷等太久。」
夜談似乎不想繼續說下去了，催促白默幫他整理寶物庫裡的金幣跟道具。
★
小卷自己一個人坐在城鎮的廣場發呆、曬太陽，不知道要去哪裡好。
回想起跟奧拉的打鬥畫面，他被奧拉打倒在地，奧拉踩在他身上嫌棄他太過弱小，極盡羞辱。
小卷手部用力緊緊抓著廣場上的長椅。
「汝很弱。」
腦中突然閃過某個片段，對方是一名有著淺金色碎髮的男人，舉著一把花紋繁複的銀色長劍，用堅定的眼神看向自己。
小卷想著前方男人的身分，腦中突兀地閃過一個名詞——「勇者」。
「勇…者？」他低聲呢喃，這個詞彙帶著一種陌生卻熟悉的感覺，在腦海中盤旋不去。
突然他的大腦被一陣刺痛感襲擊。小卷皺起眉頭，抬手按著額角，強烈的刺痛感讓他忍不住輕輕喘息了一聲。
無數張畫面掠過眼前——
他好像在其中看到夜談的臉。
如果這些記憶是真的，那麼他到底是誰？
如果夜談也出現在這些畫面裡，那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是什麼？
「喂，小哥，你沒事吧？」
身旁傳來關切的聲音，一名正在廣場上擺攤的老商人探頭看向他。
小卷抬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微微顫抖，指甲深深嵌入木製長椅，幾乎要抓出痕跡。
他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鬆開手指，低聲說：「沒事。」
老商人打量了他一眼，沒再多問，搖了搖頭繼續整理攤位上的貨物。
小卷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劍柄，指尖劃過冰冷的劍身。
他靠在長椅上，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
猛然的，感到一陣不祥的氣息，他站起身轉頭看向商店棚架的陰影處。
「唉呀，居然是一個人嗎？」陰影中站著一名帶著連帽斗篷的黑衣人，聲音雖然有些尖銳，但小卷還是能辨識出是男性。
「真是不巧呢，難得陛下賜與我能增強召喚力量的道具，本來想連同那個黑頭髮的一起解決掉的。」
他舉起手，荊棘手鐲上的紫色寶石亮起不祥的紅光，一個黑色的魔法陣出現在廣場上。
「在你下地獄前告訴你吧，殺了你的人是第二魔王的幹部——『弒影』。」
「魔王。」小卷眼神變得犀利，抽出長劍。
廣場周圍的影子突然發生改變，從影子中爬出了數十條黑色外型類似大型犬的怪物。還留在廣場上的人們被嚇得四散奔逃。
「啊啊，是魔族！」
「快點通知冒險者公會！」
黑色的影犬逐漸包圍站在廣場上的小卷。
「給我攻擊！」弒影指著小卷，所有的使役立刻朝小卷直衝而來。
【待續】
(作者:冰鳩 /於巴哈姆特小說區連載)
作者的話:
我有想過夜談遇到芙莉蓮會發生什麼事情。
芙莉蓮大概會說：「魔族，站在你面前是活了超過千年的魔法使，葬送的芙莉蓮。」
然後使用老派的普攻魔法連續砲擊。
夜談看到毫無空隙的擴散型魔法，做出遜泡的動作，抱著頭，頂著後方的轟炸狂奔：「無理、無理，這種魔法太誇張了啦！」
最後躲到迪洛的後面，瑟瑟發抖。
迪洛露出無奈的笑容，跟芙莉蓮解釋：「不好意思，他不是邪惡的魔族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