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般民眾!是普通人!當然應該跟我們一起躲在安全的地方!」
普通——
當峰樹脫口說出祐剛才說過的詞,祐的心裡不知為何發出一陣悸動。
那份悸動遠遠勝過他內心的徬徨,一段回憶隨著鼓動的心跳瞬間浮現。
他想起去年有一次,狩刀在任務結束後開車送他回家,當時他們在車上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總覺得好不可思議。我們看起來明明一樣,但只是隔著一片玻璃,卻有這麼大的不同⋯⋯』
當時,祐透過車窗,看著和他身穿同樣制服的學生在街上嬉鬧的模樣,不禁有感而發。
而狩刀接著這麼說:
『是啊,你和他們的確不一樣。你有他們沒有的覺悟,所以才會在這個地方。對嗎?』
沒錯。
他確實嚮往「普通」。
自己的「不普通」也確實帶來許多悲痛。
但是他已經接納了這份「不普通」。
無論是哪個面向的他,全部都是他自己。
他有下定決心一定要做的事。
為此——
「不對,爸爸。」
祐放下遮著眼睛的手,甩開徬徨,以堅定的神情看著峰樹。
「我有該做的事,所以我要走了。」
此話一出,峰樹的臉迅速扭曲。他沉痛地抓住祐的雙臂。
「別說傻話了⋯⋯你想去送死嗎⋯⋯你的能力根本⋯⋯」
「爸爸,你放心。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死。而且⋯⋯既然敵人的目標是我,那跟我在一起反而很危險。」
「那又怎樣!你覺得我們會在乎嗎!」
「可是我會在乎。」
當祐如此反駁,峰樹就像踢到一塊意想不到的堅硬鐵板,整張臉因為痛苦而皺在一起。
「算爸爸求你,不要去⋯⋯!」
祐感覺得到峰樹的手抓得比剛才更用力了。
他知道,現在自己手臂上的痛楚,就是峰樹心中的痛楚。
他感覺得出峰樹極力想抓住自己,想將自己留下來。
雖然祐的腦袋不曾質疑過,但他的內心深處或許始終害怕相信「不會有任何人拋下自己」的幻想。
可是,如今他已經能真切地相信——峰樹就如那天晚上所說,絕不會再拋下他不管了。
「⋯⋯⋯⋯」
即使如此,祐還是慢慢抽離自己的手,並往後退開一步。
「祐!」
「爸爸,謝謝你願意抓住我。可是⋯⋯」
祐說著,露出一抹令峰樹心痛不已的微笑。
「我不想逃避。」
「祐⋯⋯!」
「我只剩下這條路了。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逃避,那我再也沒有辦法面對那天死去的人們。」
「才沒有這回事!那根本不是你的責任!」
「無論是不是,我的生命都是犧牲他們所有人換來的。加入月影那一天,我發誓只要我還活著,就會多拯救一份生命。我的命⋯⋯是用來救人,而不是逃跑的。」
「你別再拿那個誓言逼我就範了!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如此耿直無私?
峰樹沒有將這句埋怨說出口。
因為一旦說出口,就會顯得像在埋怨他的優點。
但即使峰樹沒有說出口,祐也能感覺到自己這樣有多傷峰樹的心。
「對不起,爸爸,我沒有那個意思⋯⋯」
他們有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峰樹知道,如果祐真的想離開,大可不顧一切拋下他們,根本不必花時間在這裡說服他。
之所以想徵得他的同意,無非是希望他接納這個選擇,希望他能支持自己做的決定。
而且他們那天才約好暫時不會和月影的人接觸,祐也是不希望峰樹認為他隨隨便便地毀約吧。
自己的孩子都展現如此誠意了,他身為父親,現在應該相信孩子,大膽地放手嗎?
「⋯⋯唔⋯⋯」
道理峰樹都懂,但他還是辦不到。
面對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戰場,他怎麼可能放心地把人送走?
即使明白自己這樣是在為難祐,他還是咬著牙,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這時候,祐開口了。
「爸爸,對不起,我真的很任性⋯⋯」
「⋯⋯⋯⋯」
峰樹低著頭,撇開視線,不敢看祐。
因為他有預感——祐接下來說出的話,將會動搖他的堅持。
「可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不會自暴自棄。我下定決心要走的這條路,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逃避。」
看吧。
面對一個展現出如此強烈決心的人,他該怎麼扭轉對方的心?
一旦蠻橫地拒絕,等於藐視祐的決心。
他將會親手摧毀祐難能可貴的優點。
見峰樹這麼掙扎,真雪再也看不下去。正當她就要站出來,拿出身為女人最大的利器——「情緒化」來反對,燿嗣卻搶先開口了。
「哥哥,你去吧。」
「燿嗣?」
真雪一臉難以置信,而峰樹也抬起頭來,看著家裡理應最反對祐做這份工作的燿嗣。
「你是要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吧?」
祐一開始也睜大眼睛看著燿嗣,聽到燿嗣這麼問後,面容便從訝異轉為堅定。
「嗯。就算能力不能用,我也可以救人。更重要的是,明知道敵人的目標是我,那我就不能和大家一起避難。就算要自保,我也必須和月影的人在一起。」
「是嗎⋯⋯」
燿嗣一瞬間露出不捨的表情,但很快就甩開那些情緒。
「我知道了。既然這樣,我也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爸媽就交給我,你放心去吧。」
「燿嗣⋯⋯?」
「我說過了,我的哥哥是雷帝——這是我最自豪的一件事。我知道你有你一定要做的事,只要你能重視自己,在你保護大家的時候,我會幫你保護身邊的人。」
祐的心中依舊充滿訝異。
他從未想過燿嗣會甘願在背後推自己一把。
「所以哥哥,你要說話算話。也要記住,我們都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燿嗣的言行太過出乎意料,他過去有多麼大力反對,祐現在就有多麼震驚。
隨著內心升起一股激昂的情緒,以及直衝鼻腔的痠疼感受,祐張開雙臂,不由分說地環抱燿嗣。
祐這個意料之外的反應,也讓燿嗣頓時愣住。
「⋯⋯燿嗣,謝謝你。」
簡短一句道謝後,祐很快就放開燿嗣,並抬頭看向峰樹和真雪。
「爸爸、媽媽,我要走了。」
「⋯⋯⋯⋯」
事已至此,峰樹和真雪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語。但若要說他們的內心,他們依舊不希望祐離開,因此雙雙以像是痛心疾首、又像是不捨的表情看著祐。
祐見狀,對他們投以苦笑,秉著緩和情緒的主意開口:
「我以前出任務的時候,你們明明不會這樣。」
「那是因為現在情況跟那時不一樣啊⋯⋯!」
「不一樣⋯⋯」
祐咀嚼著峰樹的這句話,然後再度開口:
「沒有不一樣喔,爸爸。」
這一刻,峰樹清楚看見了。
祐正對著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透徹。
「因為我現在也還是月影的隊員。」
他就這樣帶著充滿自信的微笑,轉身跑走。
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峰樹整張臉皺在一起,最後心有不甘地咬牙,隨著一道砸嘴聲,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百般不願地撥打給「那個人」。
【待續】
後記:
抱歉,我又晚了一天。然後我下週需要暫停更新,我有夠想吐⋯⋯
因為我哥出國,我現在正在照顧他家那隻剛好在他出國前夕腎衰住院的貓咪。
一出院就跟我說是四期,我現在就像新手在打大魔王,快吐了。
生病就算了,病危+別人的貓=壓力有夠大,所以我現在講一句話就要吐一次,超想吐。XDD
為了避免我寫出來的小說都是嘔吐渣(噁),我需要暫停。事實上,我也真的不太有時間,因為腎貓胃口超差,需要人工餵食,我現在連工作都很危,吐。wwww
這真是我第一次整篇後記都在吐,我真的想吐w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