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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中篇】前世的你如何又與今生的我何干(五-終)

大理石 | 2025-02-11 02:16:39 | 巴幣 1118 | 人氣 580


※劇接上回其(四)
※全篇完!



----------《前世的你如何又與今生的我何干》(五-終)


  ("嘿,伯納德,你還好嗎?")
    
  
    
  月陰似柔光送來了她的呼喚,那慵懶的瓊音舒緩了伯納德的病痛,然後他存在於此,像個新生兒一樣毫無防備。
    
  儘管他知道這是場夢,但他從來不曉得原來夢境帶來的舒暢感可以那麼的具體,此刻的伯納德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似乎正躺在一塊裹著細絨布的沙床上,藏在床中的彈性支架完美地讓床面貼著他的身軀而走;合宜的溫度與濕度包裹著伯納德疲倦的靈魂,嗡嗡低語的聲響將參著秋意的夏天帶入了這座房間。在這場夢中,名為伯納德的男人不是一個模糊的認知,他就在這,躺在世上最舒服的搖籃中任憑光陰流走,如果這即是死亡,那伯納德願意就此長眠。
    
  「我不好,前世,不過也許再多躺一會兒就好些了。」伯納德喃喃著。
    
  「既然你還在休息,那你應該不會介意我擅自替你做個未來規劃吧。」
    
  「啥規劃?啥......什麼的......狗屁規劃......老實說我覺得這真不公平,明明我們是同一個人,但是在這裡的時候我卻完全不曉得"你"打算幹嘛。」
    
  「其實也沒想幹嘛,就只是幫你配個升級點數罷了。」
    
  「哈?」
    
  「別擔心,這只是形式上問題。」
    
  「不是,你說什麼,什麼升級點數......」伯納德拚勁全力將緊閉的眼皮睜開了一絲縫隙,透過那條細縫,他能看見自己的前世正坐在一旁辦公椅上怡然自得地使用平板電腦,「......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我可真有甚麼狀態欄可以打開來看吧。」
    
  「就說了這只是形式問題,你不用管那麼多啦!」
    
  「唉,拜託,我不喜歡驚喜,我這輩子已經受夠驚喜了......」
    
  「但見到初戀情人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想的唷。」
    
  「該死,給我一點隱私好嗎?」
    
  前世之人沒有回應伯納德的抗議,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得思考。不一會兒,她突然喊道:「哈!總之先全部灌到力量上吧!」
    
  「喂,別開玩笑了!給我留點點數在體力跟精力上頭啊!」
    
  伯納德大聲怒吼,而這一吼也將他給拽回了冷冰冰的現實世界。現實中的伯納德正躺在硬梆梆的泥地上,山間的寒氣令人渾身打顫,而迎接著那雙淡棕色眼眸的是一片渾沌不明,那座介於破曉與黑夜的古老森林是如此駭人,縱使有了篝火也無法驅散它那片充滿攻擊性的靛藍色彩。
    
  真不該這麼早醒的。伯納德在心中喃喃抱怨,然而早起也有早起的好處,至少他不必那對夢中的前世多費唇舌也能知道對方到底動了些啥手腳。
    
  奇怪的是,伯納德雖然知道了前世的作為,一部分的訊息卻處於知而不明的狀況,無論這是出於善意還是惡意,那都讓伯納德感到非常的不舒服。總之就結果來看,前世的她似乎用了某種方式了修補與強化了伯納德的身體,現在伯納德已經徹底擺脫了幾天前的病痛,儘管留在肉體與靈魂的傷疤仍未癒合,但想必再過不久他的就會恢復到入獄前的顛峰狀態了吧。
    
  「這就是蒙受上天寵愛之人嗎?真讓人忌妒。」說話的人是尤丁,負責守夜的他坐在篝火的另一端,火焰照出他的臉上的大片瘀青。
    
  伯納德的傷口幾乎已經不再化膿了,但尤丁臉上的瘀青才正要讓他開始頭疼,兩邊的差異之大,也無怪乎尤丁會在無意間講出這樣的話。
    
  「......我已經睡夠了,現在換我來接班吧。」伯納德說。
    
  「我不介意您醒著,請您也別介意我選擇恪守崗位。」
    
  伯納德看得出來尤丁還在為自己兩天前的失態而耿耿於懷,伯納德很想說這不是尤丁的錯,可是像尤丁這種一板一眼的年輕人絕對不可能會接受這種安慰,所以伯納德就乾脆說起了自己的糗事。「十二年前,我在銀杉軍第二師第四騎兵團裡擔任分隊副官一職,而我的長官保羅是個很野的人,人家都叫他脫韁的保羅,因為他總是不按牌理出牌,九次作戰會議有十次當狗屁......成為他的副官真難受,每次都得想辦法替他收拾善後。」
    
  啊,保羅。前世的她發出了一聲感嘆。
    
  尤丁回答:「您講的事情我們都調查過了,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您的身家與戰史對我們而言並不是秘密。」
    
  「那你對我那份短命的副官經歷有什麼看法呢?」
    
  「不予置評。」
    
  「......我啊,只當了一年的異地副官,」伯納德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但在上任之前,我和保羅其實早就有了兩年餘的交情了,他是救命恩人,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然而那傢伙的確就是就蠢蛋,畢竟當年的我也不過才二十歲,最多只管過五個人,結果他啥都沒想就動用人脈把我從傑拉佐調去了奧特福邊城,美其名是當實戰教官,實際上就是個管事的打雜工,但年資尚淺的我根本叫不動那群腦袋裝屎的老大爺,可是那又如何?保羅說我得來,我就跟著他走了......他只是想要一個能幫他寫悔過書的酒伴罷了。」
    
  而保羅總也總是說他喜歡看我因為雜事而皺眉頭的樣子,只要為了那道可愛的小山谷,他可以幹一輩子的白痴軍人。前世的她哀傷地補充道。
    
  雖然尤丁早已知曉了關於伯納德的過去,但聽著當事人現身說法倒也挺有意思的。「奧福特邊城是個和平富裕的地方,我並不訝異維吉爾大人的手下竟會如此散漫。」
    
  「散漫嗎?第四騎兵團是個相當複雜的大單位,他們是關卡的守衛、商會的門神、百姓的依託、也是維吉爾大人的正義之刃,混亂的職權部屬與利益關係讓騎兵們習慣了勾心鬥角,如果只是散漫,那反而是一種稱讚呢。」
    
  「可惜您不是個懂得權謀的人。」
    
  「對,所以我總是把事情搞砸,無論甚麼事......都搞得一塌糊塗。」
    
  「這樣的您至少也還是立了個大功,不是嗎?」尤丁的話語中帶有幾分諷刺,「您可是帶兵清剿了叛軍的老巢,還給軍團長諾瓦克大人呈上了貴重情資......當然,這點功勞不足以讓您穩住地位就是了。」
    
  「......畢竟我的長官就那個叛國賊之一。」
    
  「我很遺憾。」
    
  伯納德咬著牙沉默不語,悔恨溢滿了他滄桑的雙眸。過了好一陣子後,他出聲否定了自己早先的說法:「......不,不是這樣的。雖然我的保羅像個白癡,雖然他一點都不喜歡拉提,可是他從未背叛過馬杜。」
    
  別說了,這不只是跑題,你還是在給自己難堪。前世的她低聲叮嚀。
    
  然而伯納德漠視了那道聲音,他繼續講著關於保羅的事:「......五月牡丹......如果我沒有聽從維吉爾大人的指示前去追討叛軍的話,保羅就會把這個情報告知給軍團長。」
    
  「但保羅.薩爾圖斯就是叛軍的領袖。」
    
  「從來就沒有什麼叛軍,那只是個幌子!那是維吉爾要的結果!......是我害死他的,我的天真與固執讓他背負了永世罵名......啊啊......我當時為什麼......不再多相信他一點呢......」伯納德微弱的聲音消停了會兒,突然間他笑了出來,彷彿事不關己一般,「......你的評語很正確,那的確是一段難以評論的荒唐經歷,但人生就是這樣一錯再錯,不是嗎?而且我不覺得保羅真有辦法讓師團長信服,畢竟他可是那個脫韁的保羅......除了我之外,還誰願意聽他在那胡言亂語呢?」
    
  尤丁沉思了半餉。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腫脹的左臉,那雙倔強的小眼睛時不時地偷瞄著伯納德的反應,尤丁以為那位老兵是想用這個故事來嘲諷自己這幾天以來的小題大作,不過伯納德只是自然而然地笑著,藏在那把鬍子與亂髮中的不是一位嚴肅的長輩,他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士兵,那樣的他在篝火前偶然地想起了一段從未向人訴說過的往事,隨後又將這件往事說給了某個得以信任的過客。伯納德或許曾經覺得難受,可是那始終都是過去了。
    
  「您只是在找藉口。」尤丁故意說著。
    
  「如果能讓自己好受一點,我不介意多找幾個藉口。」
    
  「真可笑。」
    
  「哈哈,」伯納德應付性地笑了兩聲,「真想改變過去啊,但想著想著就過了十二年,也許是我不夠虔誠,所以沒能讓聖露西賜予改變命運的機會吧。」
    
  「哼......嘿,您要去哪?」
    
  「去撇個條。」
    
  伯納德帶著手電筒一溜地往林子裡鑽。說上廁所是真的,逃避現實也是真的,伯納德現在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沉思一會兒,這樣他才能假裝自己真的不在乎以前發生的事情。
    
  ("別走太遠啊!")尤丁在後方叮嚀著。
    
  你覺得我還能去哪?獨自一人翻過這片山林嗎?伯納德一邊想著,一邊舉起手電筒對著營地的方向閃了兩回,以此表示他知道了。陣陣晨霧悠然而至,其朦朧的景色彷彿置身水中,當下伯納德離篝火升起之處僅有十公尺之遠,但眼前那顆火苗看起來是如此渺小,就連一片葉子也照不亮,
    
  這地方已經脫離了鹽岩古道,按照耶納的說法,此地是霧嶺山脈的山腰高地,相對平緩的地勢與生氣蓬勃的環境深受盜獵者們的喜愛,如果往南邊一點走,他們還可能有機會碰上住在金井堡附近的巡林人,所以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未來他們會直接繞路前往西邊的湖岸補給點,之後再利用漁運大道前往位處西南方的葛拉提亞暫避風頭。
    
  ("就說了別走這麼遠了,大人!")尤丁喊著,順道也跟了上來,「別忘了邪靈無所不在,任何一個角落都可能成為致命的陷阱......」
    
  「拜託,我沒興趣讓你知道我的糞石有多臭,好嗎?」伯納德不滿的嘀咕著,「啊,就那裡吧,我要去那顆大石頭後面舒暢一下。別擔心,你看這燈,這可是聖露西加持的燈火唷,只要這燈沒滅就代表我沒事。」
    
  「我,呃......我不是不信任聖露西,但......」
    
  這時醒來的耶納也加入話題,他說:「但您現在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擔不起您的執著。」
    
  伯納德本來還準備回個嘴,可是耶納卻像是算準了時機一樣朝著伯納德拋出了一條項鍊,結果伯納德急著把飛來的項鍊抓好,反到忘了那段可能會流傳千古的至理名言。他後悔了,但也不能怎麼樣。「這啥?」伯納德問。
    
  「那是第九劍隊的標記石,只要您帶著它,無論您去了哪我們就有辦法把您給找回來。」
    
  「......所以,這個意思是我能去前面的石頭附近拉屎了嗎?」
    
  「不,意思是我們會在這等您把屎拉完,但我擔心您會突然消失,所以提前把這東西留給了您。還有,最遠只能到片草叢,了解嗎?」
    
  尤丁在一旁拼命地點著頭附和。「就像耶納說的那樣,不准走太遠。」
    
  伯納德無可奈何,二對一的局面他也只能從了。「好,那這裡總行吧,我喜歡那棵樹,它的氣味有助於我紓解壓力!」
    
  紅髮老兵在兩位保鑣的同意下走向了一棵巨大的老樹,那棵樹的徑寬超過了兩公尺,是歷經千百餘年的光陰才成形的綠色高塔,前世的她只有在鄉間才能偶然看見這樣的老樹,然而對於這片古老的森林而言,兩公尺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最小單位。
    
  這不禁讓伯納德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他所成長的東馬杜地區擁有豐富的林業資源,而每片森林都有它的主人,能筏多少樹、能獵多少鹿,全都有嚴格規範,但戴塔羅斯宅邸所在的納提維塔斯(Nativitas)旁邊卻有一座名為君王林的無主林地,那片的神木群就如同霧嶺山區的林地一般雄偉而壯闊,可是裡頭卻安靜得像座墳場。
    
  有天小伯納德跟著朋友一起溜進了林子裡玩耍,然後他們在一棵能容得下三個大人的樹洞中建立了戴塔羅斯王國。
    
  「"我是個國王,但國王可不好當,懸劍在頭、群臣紛亂;我是個國王,國王甚麼都有,可是我的王后養了條小狼狗,現在誰有空來給我舔雞巴。"」伯納德低聲唱著低俗的兒歌,解手的標準動作準備就緒。
    
  真巧,這裡也有個樹洞。解放前的伯納德突然注意到了這件事,而他看著那道洞口正好寬的能站下一個人,於是童心未泯的他就往裡頭走上了一步。
    
  原來所謂的樹洞遠比外表看起來的還要寬闊,洞口的下方甚至還有一條由樹根與泥塊構成的天然地道,隆隆的風呼聲彷彿說明了那黑暗的盡頭正與一條四通八達的岩窟相連,然而這不合理,從物理的角度來看,伯納德完全沒理由相信這棵直徑才兩公尺的大樹裡頭竟然還能塞著一座寬足兩公尺的地穴,這樣錯亂的空間感讓伯納德一度懷疑自己是否又著了邪靈的詛咒。
    
  還是別探究了吧。伯納德悻悻然地想著。
    
  那名紅髮老兵打算去更遠一點的地方辦事,但這一回頭卻連洞口都沒有了,迎接伯納德的是黑暗與一面木牆,其牆壁的質感之細緻、質地之輕盈,難以想像這是出自當代工匠之手的精工造物。除非那東西真的不是來自當代的產物。
    
  這裡難道是前世所在的那個房間?伯納德第一時間得到了這般結論,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可能性了。
    
  要說不慌張肯定是假的,因為早先伯納德只有在做夢的時候才會進入前世的所在之地,可是現在他清醒的很,假若他是在清醒的狀態下來到了夢境,那伯納德接著要怎樣才能回到現實世界?
    
  「前世?你在外面嗎?」伯納德一邊喊著,一邊摸索著門把的位置。
    
  不一會兒,敞開的深色合板門將伯納德引入了一間小廳堂,懸掛於走廊上的工作證為這個場域提供了存在證明,細看那座長矩形的空間由外而內依序布置了廚房、客廳與臥室,規格化的功能性將居住一詞濃縮其中,溫暖的仿木地板與素雅陳設則為長居此地的住戶獻上了屬於寡欲之人的優雅風範。
    
  那是名為公寓的現代神殿,也是伯納德前世的住所。
    
  「但我不是女人,對吧?」伯納德喃喃著,而後他看了一眼自己那雙粗壯的髒手,很顯然伯納德的確不是女人。
    
  但總之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最終伯納德還是決定先去廁所一趟。更直接來說——闊別了三十二年之久的給排水系統是如此耀眼,在他心中騷動已久的少女情懷終於在此刻獲得了解放。
    
  現在那個男人要和那叢結塊的長髮道別、向發臭的大鬍子說不,他拿起安全剪刀將牢獄中積累的卑微全都剪掉,隨後又用擠滿牙膏的小牙刷使勁地往自己的排發黑的黃牙又磨又刷,雖然他知道就算把刷毛都刷炸了也不可能輕易地將那層厚如岩殼頑垢給刨除,但至少伯納德可以獲得一副帶有薄荷清香味的口腔。
    
  如果將視角放遠一點來看,這個畫面無疑就是有個噁心的流浪漢正在某個女性的私密聖地胡作非為,伯納德想了想就覺得挺荒謬,而要是公寓裡真的冒出一名滿身傷疤的紅髮壯漢,他大概會在第一時間拿菜刀往對方的身上猛砸,只可惜那個令人作噁的臭男人就是伯納德自己,如今既然沒辦法下面多了兩球一棒的事實,那至少讓他的儀態乾淨到能配上這間公寓吧。
    
  ("我是個國王,我有熱水跟沐浴乳;我是個國王,比起被舔更喜歡自己玩——")伯納德的哼歌在蓮蓬頭前顯得異常輕快,就連那些低俗的內容都變優雅了,後來伯納德乾脆唱起了更有現代感的歌曲,("——每個人心裡一畝一畝田——每個人心裡心裡一個夢——")
    
  發臭的黑水與灰褐色的泡沫滑進了排水孔,那是當代衛生工程的奇蹟,溫暖的照明與嗡嗡運轉的換氣機為這座封閉的洗浴空間帶來了無比的安全感,此乃文明之力的體現——伯納德歇斯底里地想著,並且低聲讚美那些他和他的前世都沒搞懂過的資本社會體系——時過半餉,蒸氣浸潤了伯納德的雙眼,他的喜悅不知何時已經參進了大把淚水。
    
  在那個世界生活真的好累,可是我不屬於這裡。伯納德的淨化之旅以這呢喃做收尾。
    
  他癱坐在蓮蓬頭前享受這份來自遙遠時空的贈禮,最後那份激昂的心情也隨著水龍頭的關閉而平息。
    
  
    
  「雖然這樣自言自語很奇怪,但你應該在附近才對吧?」一身清爽的伯納德跪坐在茶几前問道,「你是這個房間的所有者,換言之我不可能是靠自己的力量來到這個地方的......所以你打算讓我幹嘛嗎?那個......夥伴?」
    
  茶几沒有給伯納德任何回應,陽台窗外的車流聲為這場獨腳戲又增添了幾分尷尬的氣氛。過了幾分鐘後,伯納德決定尋求聖露西的協助,他閉上眼睛默念著醒晨經,那是關於慈母聖露西迎接偉大秩序道來的過程,或許前世的她就隱藏在那份不可明說的道理之中也說不定。
    
  果不其然,前世的她終於出聲了,對方說:("我想起來了,這就是一場遊戲,伯納德,現在的問題在於要如何完美通關......而我認為我們需要的是力量。")
    
  遊戲這個關鍵詞讓伯納德深感不安,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關連性的,而假若說他的時空才剛結束了一場遊戲、下一場新局卻又尚未開始,那麼前世所言的遊戲無疑是指這個時空正在發生的事情。
    
  ("打開電腦吧,我把它放在茶几底下的抽屜了。")
    
  伯納德聽話地將前世留下的筆記型電腦拿到了桌上,在安插好電源後,他便熟練地使用起了自己久違的電子網路。其實不用等伯納德上網搜尋,釘在工具列上的即時訊就已經把答案說出來了,而那條訊息的標題為:『不該存在的YR5已被證實存在,科學家稱:末日倒數三百天』。
    
  根據網路資料描述,代號YR5的天文物體是一顆直徑約七公里的岩質小行星,它首次被發現於二十六年前,當年科學家推算這顆荒謬的威脅極可能在四十年後衝擊地球,據說當年各國都急於找出如何讓小行星轉向的方法,末日商機也隨之浮現,然而才過了六個月,YR5卻又突然憑空消失,全世界的研究員跟科學家都大為不解,彷彿那顆小行星就是上帝開的一場玩笑。
    
  直到一前年,名為YR5的末日之星再次現身,這次它所在的位置近的毫無道理,就跟它當年的現身與消失一樣不可理喻。
    
  「噢,所以這顆小行星跟我的遭遇有啥關聯?」伯納德的聲音有些顫抖。
    
  ("也許只是某個惡魔玩膩想來點新花樣了,誰知道呢?無論如何,你我都是那個關鍵。")
    
  「那你希望我怎麼辦?對著那顆小行星扔上一槍嗎?」
    
  ("你可以試試看......不過在此之前,先讓彼此回到各自的崗位吧。")
    
  「行,那我要怎麼回去?啊,等等,我得先把衣服穿上。」
    
  ("哈?你現在沒穿衣服?")
    
  「我剛洗了澡。不用燒水就能洗熱水澡真的很爽,希望我以後還有辦法再多來幾次。」
    
  ("如果你對聖露西能再虔誠一點的話,說不定以後就有很多機會能過來呢。")
    
  「真的假的。」
    
  ("就加減試一下吧。")
    
  伯納德忙手忙腳地把自己帶來的破爛衣物給穿回了身上,而相比於散發檸檬清香的身體,那套衣服實在臭到讓人頭暈,如果下次伯納德真有機會再過來一趟的話,他希望能把衣服都洗乾淨後再離開。
    
  「喔,對了,我不小心把你的牙刷給刷爆了,浴巾的部分我建議你直接買一條新的,最後還有馬桶......呃......馬桶的狀況不太好。抱歉。」伯納德心虛地對看不見的她喊著。
    
  ("噁......算了,下次我再找你算帳,總之現在請往雜物間走吧,回歸魔法世界的末班車準備要關門囉!")
    
  沒有衛生紙的魔法世界,真是可悲的地方,希望哪個誰快點發明衛生紙跟沖水馬桶吧。伯納德想著。
    
  很快地,伯納德依照前世的指示來到了雜物間前面,等門一開,寒涼的溼氣隨即撲鼻而來。那個地方很冷,相較於前世所在的國度,處於溫帶山區的霧嶺的確是個相當冷的地方,而且少了汙垢蔽體,伯納德更能敏銳的感受道那份足以割傷皮膚的冷冽氣候。
    
  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儘管要跨出這一步需要勇氣,好在現在的伯納德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勇氣。
    
  當靴子踩進泥地之時,伯納德身後的秘境也成了一場幻影,而此時此刻已是破曉之後。
    
  ("戴塔羅斯大人!")耶納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與尤丁匆匆跑來,但兩人的表情上不顯急燥,反倒是多了幾分驚喜與崇敬,「大人,我們見到聖露西了!祂回應了我們......這是奇蹟啊!......噢,您的改變......這是祂賜予您的祝福嗎?啊啊,慈母在上,我們清楚了祢的安排了。」
    
  伯納德有點害怕所謂的聖露西真的就是他的前世,不過想了想後,他只覺得那個女人是為了方便才把自己叫做聖露西,那和真正的慈母聖露西肯定兩回事。「對,我被慈母大人招待去了一趟大澡堂,不過別擔心,走上一天路就要打回原形了。」
    
  一旁的尤丁瞪大了眼,他不是不敢相信眼前那個修了頭髮跟鬍子的人就是伯納德,他也無意對那極其粗糙的修整與莫名柔順的髮絲表示意見,尤丁只是懷疑女神到底是哪一點看上了那個老兵,尤丁甚至不覺得伯納德會是個虔誠的信徒。
    
  「......像個女人家似的。」尤丁言不由衷地擠出了這句話。
    
  耶納聽了後便狠狠地打了尤丁手臂一拳。他大罵:「蠢蛋,你怎麼能這樣說話?」
    
  「......對不起,我失言了。」
    
  伯納德倒是被尤丁的話嚇了一跳,因為某種程度上他的確算是女人,至少靈魂層面上曾是個女人。「嗚、總之,很謝謝你們倆願意等這麼久,無論如何,我已經準備好了。」
    
  耶納說:「大人,您現在還願意繼續依照帕拉馬提大人的計畫前進嗎?雖然我們無意違抗神旨,然而帕拉馬提大人......他一直希望遏止奇蹟之日的影響力,而您就是關鍵中關鍵,您任何舉動都會對拉提的局勢造成不可逆的影響,所以無論您未來打算做什麼,至少先和帕拉馬提大人商量過後再行動吧。」
    
  「我沒有辦法給任何承諾,至少現在還沒辦法......但是,耶納先生、尤丁先生,就先這樣吧,請帶著我前往葛拉提亞,也許聖露西自有安排,至於之後的走向,那不是我能決定的事,也不是帕拉馬提能決定的事。」
    
  語畢,伯納德鄭重地向兩位年輕人致意,隨後他們三人再次啟程。
    
  聖露西說:賽局重啟、孰分勝負。而這次祂跟薩邁爾賭的是全世界,賭局是猜著一把長槍能否射穿命運。
    
  是的,在星空、大地與偉大意志的見證下,遊戲開始。
 


----------《前世的你如何又與今生的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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