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指環俱樂部,本該是最為華美的酒吧之一,然而如今卻展現出了令人不忍的狼藉,彎下腰,拾起地面上的瓦礫或碎片,又或是拿起掃把將玻璃渣和塵埃掃起,而地上的酒液已乾,但殘餘的物質仍待洗淨。
銀色指環的重建可說是一大難題,雖然對外公布了警察濫用職權的消息少少挽回了名聲——這也讓大空昴這位兇手之一丟了工作,不過這起恐怖攻擊帶來的餘悸以及修繕的時間,也必定會讓人氣下滑。
市中心寸土寸金,高昂的稅金讓每一次的收入下滑都可能導致入門店家不堪成本而停業,也好在夏色祭願意賠償,銀色指環的情況才沒糟糕到無可挽回。
戌神沁音心痛的看著這幅景象,這間店可是耗費了她位數的心力才建成的,她這樣骯髒的傢伙能安然待在此處,付出了他人想像不到的血與淚。
相較之下,位在邊緣的櫻巫女和星街彗星則處在歡樂的氛圍之中,好似身處另一個世界一般,為這沈重的空氣添了些活力。
而另一邊,則是又一處陰鬱環繞的地方。
神經質的瞥視著星街彗星的方向,神經緊繃的隨時準備作戰或逃跑,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而恐懼則取而代之。
看起來很奇怪嗎?但那傢伙可是能一人單挑所有人,就算全力應對也可能重傷乃至身死的敵手,沒有弱點可循,陰謀詭計對其全然無用,那樣超出計劃所能控制的存在讓夏色祭膽寒。
「祭⋯⋯冷靜點。」
大空昴試圖安撫夏色祭,那精神似是崩潰的她,然而夏色祭則是回問到:
「你怎麼能這麼冷靜⋯⋯那傢伙可是能隨時殺掉我們喔!」
「沒事的,巫女已經控制住她了⋯」
「控制?連一個像樣的契約都沒立下,更沒有共同的利益,你叫我怎麼信任她?!」
夏色祭激動的扯住了大空昴的衣領,近乎質問的說著。
計劃和理解之外的存在總是令人忌憚,更何況身在這座隨時可能身死的都市,謹慎是最為崇高的美德之一,再怎麼憂慮也不過分,因為災禍總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粉墨登場。
不過,大空昴沒有被這份激動壓倒,而是雙手搭在夏色祭的肩上,搖動她的身軀,說到:
「要對付兔田重工的傢伙這麼膽怯怎麼行?!」
「⋯⋯」
「阿祭,我知道你很害怕,不能夠理解因為感情而信任他人是怎麼樣的情況,但說不定她背後也有自己的打算,你要做的不是戒備,而是找到星街彗星真正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我⋯⋯不,你說的對,我有點失去冷靜了。」
臉上總算綻放出一個還算過得去的笑容,夏色祭勉強的打起精神,總算是稍微鬆懈了點。
就在這時,沈重的腳步聲緩緩接近,伴隨著重物的放下,諾艾爾看著兩人,不禁講到:
「哎呀,小情侶在打情罵俏嗎?多虧了你們昨晚我都不能和芙蕾雅一起睡了⋯⋯」
「那還真是可惜,不如晚上和我⋯⋯」
就在夏色祭恢復狀態並且見色起意之時,一個恰好的巴掌甩在了ㄒ她的後腦勺,大空昴不滿的看著她,無奈回話。
「真是抱歉啊⋯⋯昨天給你們添了那麼多麻煩。」
「哎啊,還知道道歉啊?算了⋯⋯反正都落到這種地步了,也沒什麼原不原諒了。」
一屁股坐到一旁尚且完好的椅子上,諾艾爾的坐姿豪爽,印象中,她似乎曾是一位幫派的打手,從那出身的傢伙大多衝動且不顧後果,在大空昴ㄊ看過的傢伙眼中,諾艾爾算是脾氣不錯的那類。
「是說啊,星街和你怎麼都愛打我臉啊?痛死我了⋯⋯」
「畢竟你的頭顱全是破綻嘛,戰鬥時都會忍不住去打擊下顎和面骨⋯⋯你也知道,那裡是人體滿脆弱的地方。」
ㄓ 聽到大空昴的話,諾艾爾也不禁尷尬的撓頭,雖然諾艾爾的肉體強度確實恐怖,在沒經過藥劑或其他外物改造的情況下,能達到這種程度可說是奇蹟,幾乎可以說是鏽都最強大的天生肉體。
然而即使擁有如此的天資,然而⋯⋯諾艾爾就像是把火箭筒當成鐵棍來使,只是最低限度的利用這具身體。
「我可不像你們有辦法學正規的格鬥技巧,這種奢侈的東西也就你們這些傢伙會而已吧。」
「其實有些幫派份子的戰鬥技巧也很強⋯⋯」
「我不管,要不然你來教我嘛!」
「是可以啦⋯⋯」
「⋯⋯欸?」
諾艾爾隨口一句話,卻意外的得到了大空昴的答應,這讓她有些錯愕,而大空昴半是愧疚半是好奇的接受了這個提議,老實說身為一位久經訓練的格鬥家,她也很好奇這樣的肉體利用技巧能達到怎樣的高度。
「欸~昴醬難道要拋下祭我嗎?」
「給我鬆手啊⋯⋯」
「不要,昴醬可不能讓大歐派迷了你的雙眼啊!」
「那是在說你自己吧?!」
三人再次開始吵鬧了起來,而在一旁,星街彗星和櫻巫女也開始聊到了他們彼此的故事。
「欸,彗醬原來不是人類嗎?」
「嚴格來說⋯⋯我算是人造人那類的,就人類用奇怪的技術七拼八湊出來的東西就是了。」
「欸⋯⋯好厲害的感覺。」
「哈,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我。」
芙蕾雅沒有說謊,他們此刻確實清閒,幾乎就只是站在這裡聊天而已,對於這位很懂人情世故的傢伙,星街彗星也不禁感嘆,要是追殺她的人多一點智商、少一點貪婪,她是不是就不會累倒在那邊了?
思考這些也無濟於事,反正閒著無事,他們便索性聊起了自己的過往。
櫻巫女的故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夢幻的童年,在如此安穩、安全、安心的地方成長茁壯,有著勝似家人的存在,這對都市人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在這沒有迷幻劑就會瘋掉的地方,巫女的故事宛若童話一般。
而星街彗星的故事,則是屬於都市怪談的類型。
從有意識開始便是在實驗室裡——當然,不是常規的科技實驗室,各種魔法道具與機關擺放在周遭,研究人員身穿的也不是白衣,而是以黑色為主的肅穆長袍,鼻梁上的金框眼鏡有著繁複的結構。
那裡經常爭吵,吵鬧的內容已不記得了,但每次開始觸碰她身體時,他們便默契的靜默下來。
然後,就是很老套的恐怖劇劇情,不過不一樣的是,那個逃跑並四處狩獵的怪物,就是她本人。
花了大把金錢研究她的人怎麼可能放著自己的心血逃跑?他們瘋了一般派遣了專業的傭兵追殺她,不放棄任何的空閒時間,就算無法回收也得毀掉,懷著這樣的想法,歷經一個月的追殺後,他們沒能把她捉回去,反倒是被櫻巫女救起,並且悠閒的站在了這裡。
「總之⋯⋯因為被巫女親你救起,我才可以稍稍喘息。」
「捏,那追殺的人就這樣停歇了嗎?」
「啊,那東西啊,你在撿到我之前,我自己把追蹤器從身體裡挖出來了。」
「挖……挖出來?!」
「是啊,是說真~該死的痛,好像藏在脊髓附近,我差點把自己的脊椎扯斷。」
聽到這裡,櫻巫女不禁驚訝的合不起下巴,一想到大神澪昨晚暗自咕噥著難以處理的傷勢,想必就是星街彗星自己造出來的傑作吧。
「是說啊⋯⋯」
星街彗星的眼眸忽然瞥向了櫻巫女的雙眼,嘴角勾起了詭異的弧度,她的面龐緩慢且漸進的壓迫向櫻巫女的面部,讓身體幾乎快壓在了她的身上。
「⋯⋯巫女親你,是為了什麼而救我的呢?」
輕飄飄的一句話,飽含了刺探的心。
在信任如此廉價的都市裡,星接彗星想確定櫻巫女的真心,她注視著櫻巫女眼中的神色,探查著她情緒的起伏波動,或許她也在害怕吧……真的有人會拯救他人指出於道德或善心?這實在是天方夜譚。
櫻巫女一時間語塞,在皺著眉頭思考片刻後,緩緩說出了一句:
「救人,需要理由嗎?」
「……那我走了喔?」
星街彗星試探性地說了一句,她想這句話肯定會讓櫻巫女開口挽回她吧。
「好啊,要帶點什麼東西走嗎?畢竟慧醬你都只有一個人,生活肯定會有問題的捏!」
星街慧星的嘴因驚愕而無法合攏,並因此而呆住,最後,不禁笑出聲來。
「欸,巫女我說錯了什麼嗎?」
「哈哈……巫女親你沒說錯什麼,我只是覺得能遇到巫女親你實在太好了。」
「是這樣嗎?」
「那麼接下來就請多指教啦~」
一手搭在巫女的肩上,星街慧星開心的笑了出來,她無法從巫女的眼中看出絲毫的惡意,有的只有清澈透明的情感,那純粹發自於內心的善意讓星街慧星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感到了溫暖。
星街慧星真正靠自己的意志行走於都市的時日不多,尚未被徹底腐化扭曲的心靈仍嚮往並渴望著光明,還保有信任他人的能力,所以星街慧星靠在了櫻巫女的身上,發自內心的笑著——不靠藥物和虛偽,而是真正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