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是惡夢。
比暴風雨烏雲密雷更加黑暗驚駭,於狂風中盤旋飛舞的是「生不如死」,十年前第二次巫師戰爭的不祥景緻重現,然而這次超越生死的催狂魔大軍整齊劃一,無預警襲擊。
但最震懾人心的是意義。
黑魔王是否再次崛起,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巫師復活了?
「Expecto Patronum!」
無論是誰指揮,解決當前時機壞到不行的劫獄才是重點,值班的正氣師們拋開壟罩思緒的不安,大口呼吸,避免瞬間壓力高漲的喘不過氣,迅速進入狀況,也根據訓練齊聲釋放護法咒。
無數銀光動物紛紛躍起飛向高空形成光牆抵禦催狂魔,防衛迅速,銀線緊密交織,正面能量擴張成耀眼的弧形大盾,然而催狂魔群沒迴避,集體猛勁地撞向魔力壁,幾乎將大戰後遭驅趕,瞬間失去食物來源,飽受飢餓折磨的怨氣與不滿全部宣洩,十年來急迫想飽餐一頓。
黑魔法存在不斷推著,無論前後都對護法咒造成的燒灼痛楚蠻不在乎,力道大到正氣師的皮鞋連連滑動,磨過地磚,背抵上潮濕的高牆。
人手不夠。
即便大戰後,救世主哈利•波特成為正氣師,更在去年成為最年輕正氣師辦公室主任,不斷推行學習護法咒為必要技能,唯一能抵抗催狂魔的魔咒,然而這種「先進」魔咒過於困難,真正掌握護法咒又能隨時釋放的巫師終究稀罕。
光只是回想快樂不夠,必須更堅定有意義。
掌中的魔杖開始發燙,負責阿茲卡班防衛最前線的正氣師們咬緊牙關,在困境中吃力地想著「重要回憶」延續護法咒,然而隨著戰況時間拉長,沒顯著效果,這越來越顯得困難,無論是快樂還是對生命重大的時刻都被虛無痛楚侵蝕,一切都開始顯得毫無意義……
就算我們戰死在這裡,魔法社會大眾看《預言家日報》頭條肯定只在乎阿茲卡班被攻破,催狂魔群聚是否代表黑魔王崛起,沒更多人會在乎盡力到最後一刻的我們吧,不如就……
「這就是他們希望我們感覺的!別放棄!絕不能讓他們釋放罪人傷害無辜!我們可是最強防線正氣師啊!」
當自我懷疑湧現,銀光漸弱,護法動物接連失去活力,墨髮濕淋淋,綠眼卻銳光灼灼,資深正氣師黎明•里昂喊道,嬌小但極為堅強銀飛鼠護法攀上魔力壁,每一步,每一跳,星光銀點都強化防線,高高躍起滑翔驅逐走第一個催狂魔,即便仍無法打亂敵軍陣形,但大大振奮士氣,更多正氣師彼此加油打氣,絕不能讓過往的恥辱再次發生。
阿茲卡班絕不能再被攻破!
瞬間高漲的銀色魔力,集體強化的護法咒開始產生效果,本被壓著打,被迫滑行的皮鞋,靴子,此刻開始步步往前,緩慢但堅定,沒甚麼能阻止正氣師貫徹正義,捍衛魔法世界!
然而不從人願,狂風巨浪無法完全掩蓋連連爆破,海上監獄震動,阿茲卡班雖未被轟出大洞,但詭譎濃煙被風吹擴的掩蓋視野,隱隱現身白氣中的身影令正氣師難掩錯愕。
全身黑袍覆蓋,戴著面具的人影接連現影,明明整個阿茲卡班甚至附近海域都壟罩在反傳送磁場,對他們卻毫無影響。成軍的催狂魔加上一群黑巫師,正氣師彼此又不能傳送,敵方卻超越生死與能自由現影消影?這無疑是雪上加霜,火上加油,情勢劣化到不行。
但沒人敢要求取消反傳送,要是監獄裡的罪犯全逃了怎麼辦?
「黑巫師來襲!撤退回監獄內防守,快通報魔法部請求支援!」
這是唯一方案,與其在外面當黑巫師與催狂魔的活標靶,不如確保更多正氣師能在這次襲擊中倖存。即便並非首席正氣師,但黎明的建議被大多同事接受,現在也只能這樣,心一狠,成年巫師接連衝進漆黑三角堡壘。曾堅不可摧,難以攻破的阿茲卡班,無數罪犯想逃出的牢籠,卻是現在正氣師自救的最後屏障。
回防的正氣師們讓黑巫師群亢奮,趁勝追擊,各自黑袍飛舞鑽進監獄,如另一種會施咒的催狂魔,無情肆虐。
熟稔,無需念咒,不曝光謀略,嚴守情報,正邪雙方迅速交火,數發魔咒泛起瑩輝照亮深暗磚岩,強烈威力震晃鐵鍊,鏗鏘響徹,轟然擊破各式障礙。
暴力魔法對轟中,第一個犧牲者很快就出現,好不容易獲得夢想工作,成為正式正氣師不到六個月就將命喪於此,一道強力擊退咒衝碎防護咒,年輕正氣師瞬間騰空飛起,就像被堅硬平底鍋狠狠一敲,暈頭轉向的摔落。
來不及起身,拾回魔杖,胸口便被用力一踩,陌生魔杖倏地伸來,尖端亮起刺眼的綠。
殺戮詛咒。
年輕正氣師羅伊本想抗戰到最後,但這一刻思緒卻不合時浮現上個月送妹妹搭霍格華茲特快列車的景致,越長越大後就討厭我陪了呢,可是阿,依然是非常令人擔心,很容易孤單寂寞的孩子阿……這次會結交到能信賴的朋友嗎?在我先走一步後……
早先被雨水淋濕的麥金色髮絲滴落水珠,輕巧滑過額心,在那染上綠光的深褐眼裡,是對成為正氣師後悔還是無悔,或許誰也……
艷紅火光打掉綻放殺戮詛咒的魔杖,羅伊訝異扭頭,感激同事的救援,卻意外施展除械咒的竟是黑巫師,同樣戴著面具但明顯比其他作案者嬌小。小孩?
沒受周遭狂熱的暴行影響,沉穩的步伐帶來壓迫氣場,撼動羅伊,乾嚥唾液。
「睡吧。」
無起伏的嗓音剛響起,噴罐對上年輕正氣師的面部,嘶聲,無色氣體帶著薰衣草香秒間奪去意識,羅伊在動亂中沉沉睡去。
對於沒說話,但肯定頗有微詞的「同伴」,年紀尚輕的黑巫師舉起寒冰霜凍般的魔杖,倏地筆直刺壓著對方的下顎,肌膚軟部陣陣刺痛提醒著,這裡誰做主。
「計畫。」
「……只能負責牽制,除了目標,正氣師一個都不能死。」
就算都戴著無法辨識表情的白面具,成年黑巫師都確定自己惹上級生氣,迅速繃緊神經立正站好,絲毫沒剛才玩心導致的任性不悅。
抑制顫抖,回答正確但黑巫師還是因剛才的戲謔挨了電擊警告,身體不自然抽搐,隨魔杖停止懲罰,才順利步伐凌亂,身體微癱軟的退開。
讓雜物掩護,靠著牆撫著麻疼的頸部,比起憤怒,黑巫師面具後的眼神是感激對方仁慈放過。這樣就能讓他息怒無所謂,如果傳到那大人耳裡,不成焦屍才怪。
嬌小的黑巫師收起魔杖,直接走進魔咒交錯射擊的長廊,在被魔咒貫穿前,魔法彈道彷彿被改變的扭曲,劃上牆面,就像鐵鍊搖晃間無法被指定的幽魂。
當那戴牢黑手套的雙手緩緩舉起,彈響指,黑巫師瞬間集體停止施咒,藏身,消失在視野,這讓盡全力堅持等待支援的正氣師們愣住,面面相覷思索是否該向那率先讓同夥停火的黑巫師繼續發動攻擊。
但對方緩緩垂下頭,看著沒威脅。
不可能是自己人,難道是要談判?
在這麼具優勢的情況?
當然不。
負責指揮的黑巫師轉動手腕,掌心各多了罐狀彈體,低垂的頭緩緩抬起時,白面具替換成防毒面具,剎時答答拋擲彈體,罐狀物墜落觸地隨即高速旋轉噴射內容物,淡黃色氣體飛快瀰漫整個空間,不刺激,不催淚,然而光吸到正氣師們發覺渾身使不上力,無論怎麼控制手臂,都癱垂著握不住魔杖,更別提施展氣泡頭咒補救防護。
無數魔杖掉落的主奏換來黑巫師此起彼落的笑聲伴奏。
答,彈響指,嬌小黑巫師在「毒氣」中自在滑步舞動。
答,正氣師們無法移動,無法挺起的軀體軟化倒臥地磚。
答,變得昏暗的視野只見黑巫師都戴著防毒面具節奏走回視野。
失算,是即效型魔藥。雙眼無法再保持睜開,或許這次昏迷一切就到此為止。
僅三秒。
「是……強效……虛……弱……」
「聰明但不夠聰明,才不是那種便宜玩意,是特級。市面上可沒解藥,夠你們躺個四天。」
對於懂魔藥學的巫師,嬌小黑巫師輕壓漆黑防毒面具,蹲下身以情報給予應得的尊重。我的發明想迅速解除只有我能做到。丹尼爾•佩傑對「重回」熟稔的魔藥學釀造很是滿意。
確定每個正氣師都躺地昏迷,一名體格堅實高大的黑巫師快步跑來彎身耳語。
「準備完成。」
「很好,你跟我來,而『母親』可以回家了。」
丹尼爾從燈色手中接過看似普通的銅質鑰匙,卻是甚麼門都能開的「萬能鑰匙」,向著阿茲卡班監獄深層邁步。
轟隆爆破,戰鬥的聲音不絕於耳,卻又瞬間深陷無聲,就像剎那末日的寂靜,滴落的水聲,鏗鏘的鐵鍊都增添不祥不安,然而卡莉娜•佩傑捉著鐵欄杆,哼著歌,心情非常好,巧克力色雙眼充滿期盼的向外張望。我的兒子終於回來了,我的寶貝乖兒子。
喀,機嘎——
牢門被正氣師鮑勃打開,深紅褐波浪髮的女巫臉上堆起滿意的笑容,接過對方拋來的白面具與一瓶魔藥。複方湯劑,換身分逃脫一向是黑巫師的拿手好戲。
而這一年來,我們兩個戲都演膩了,不是?
鮑勃才沒沉迷「天馬競逐賽」賭博,但欠債屬實,魔法世界正氣師可憐的微薄薪水,根本不足以支付麻瓜世界特殊治療的高額醫療費,獨立病房,專屬看護,還有昂貴的藥物,無論哪邊的世界都不斷漲價,不斷剝削,各種賣希望卻沒成效的實驗療法,隨著寶貝孩子瀕臨死亡,早早把這忠實正直的好好先生壓垮了。
卡莉娜•佩傑見多這種人,曾經怎麼好也在社會長久的背棄虧待走上歧路,但也多虧此,我們多了「盟友」,而且還挺可靠實用。
「你做了對的選擇,鮑勃,父親終於能親自拯救寶貝的小女兒了。多麼好的父母愛,就像我。」
無視卡莉娜搭上肩膀,過於瘦乾的手。
鮑勃沒太多情緒,僅是默默戴上證明身分的白面具,回以「全部」,臣服。對於背叛效忠的組織,對於違背正義的精神,藏起早知道的計畫,釋出機密的情報,更幫忙安裝反傳送炸彈,這些背骨行為絕對不可取,但這些年又有誰聽到自己的無助痛苦,麻瓜世界?魔法世界?當沒魔咒管用,魔藥也無效,只能盯著麻瓜醫療心電圖心率監測,聽著那嗶嗶聲成了每晚夢魘,擔心那雙眼再也睜不開,是這些人伸出援手……只有這些人……
鮑勃知道,如果能拯救自己的「小泰迪熊」,要他將靈魂獻給惡魔也願意。
而為了向這些「善心人」證明自己絕不會「再次」不忠,鮑勃願意做更多。粗糙大手肆意捉住一名罪犯,猛地掐住對方的嘴強迫他喝魔藥,複方湯劑開始改造飲用者軀體,化作藥劑最後材料的身分,本來理短的頭髮倏地變得捲長,寬大的肩膀不斷縮窄,厚實手臂的肌肉變得不發達,生理特徵強制轉變為相異,這名男巫犯人原本是誰現在不重要,此刻他就是「卡莉娜•佩傑」,我們的羔羊。
「來吧,鮑勃,讓我見識真正的你。沒人能阻擋你拯救家人的決心吧,有嗎?」
抽出曾經看守腰際的魔杖,卡莉娜輕咬嘴唇,迫不及待的將魔杖放上那抬起的大掌心。
「等、等等……請、請別……」
還沒從驚駭中恢復,就面對更多驚駭,「男巫」抬起陌生的雙手揮舞求饒,發出陌生的聲音祈求,但,鮑勃只在乎他的「小泰迪熊」,而非一個罪犯。
「Avada Kedavra!」
這一發刺眼綠光的殺戮詛咒,不只讓一個生命驟然消逝,困在陌生軀殼,無法以真身埋葬,也擊碎一名巫師曾經的正義之心。他親自動手的。
「歡迎加入,鮑勃。來吧,我的寶貝兒子還等著我呢!」
卡莉娜•佩傑滿意的鼓鼓掌,接著一仰頭喝光難以下嚥的複方湯劑,取代死亡的男巫,以曾經十年前被捕獲的黑巫師身分逃離阿茲卡班。
黑巫師就是黑巫師,死性難改,黑魔王崛起之時隨劫獄殺戮越獄,並不奇怪。
我也是。
卡莉娜•佩傑以並非自己的,不高亢的低沉嗓音盡情大笑,迎接自己的自由。
接著戴上白面具。
「效忠黑魔王!」
加入夥伴,彼此大喊道,在趕來支援的正氣師船隊與飛天掃帚隊面前,黑巫師集體消影離場,成群的催狂魔則高高盤據,威嚇迴旋,呼嘯帶來霜凍與恐懼,趁機吸食多幾口喜悅,在憤怒正氣師急著想衝來為昏迷夥伴釋放護法咒前,這些黑魔法存在就消失在濃厚烏雲間,徒留腐敗的氣味與無法在快樂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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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世界將再次陷入內憂外患,而這次魔法部需要提防的不只巫師還有麻瓜。
「無愛」的計畫無法停止,無關他怎麼想,從不破誓完成那刻就沒反悔這個選項。
但,真是如此?關於魔法的原則與規定,其實有明確的存在條件。
對這感興趣的好閱覽者,感謝觀看,預祝愉快。
願好能量體保持珍貴的身心健康。
祝福好魔法覺醒開發組和好旅行者愉快健康,一切安好,願專屬的魔法心火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