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里沉默地坐在廢墟的磚塊上,如同寂靜無邊的黑暗壓在一切之上。深沉的黑暗重重的壓在紗里的胸口上,與體內的恐懼內應外合,令他喘不過氣來。
沒有錯,恐懼,心中的恐懼正如同迎來日落時份,從洞窟中傾巢而出的蝙蝠一般止不住地飛湧出來。
「這裏是那裏?明明以前發這個夢一定會在城堡上結束啊?」望著前方無盡頭的漆黑,紗里只覺後背乃至全身毛毛的,大腦不停臆想著黑幕中潛伏著無數危機正等待著時機將他撕成碎片。是老生常談的對未知的恐懼嗎?一部分。
夢很奇怪,有時候我們夢醒後就忘得一乾二淨,和聽無聊的課完了後一樣。反而當我們在下一晚進入下一場大銀幕時,我們又能回憶起上一場夢的情節。以往夢醒後的紗里對這場時不時就會重新上映的電影沒有甚麼印象,也就談不上對它有甚麼特別感受了,但就一刻在黑暗中清醒過來的紗里在憶起這場夢中醉人的舞台,閃爍的河流,萬軍雄叫的城堡的經歷時又一層的恐懼像海底下突然湧上海面的暗浪,衝破了對未知的恐慌,占據了他的精神——失控的恐懼。
在動物出生的那一刻起,不對,應該說是在娘胎中、蛋中成形的那一剎那起,我們就可以操控一個早已習以為常的東西,是的,就是大腦藉神經系統傳達指令便能隨心所動的身體。「無論在甚麼時候身體都只會聽從精神(大腦)的命令行時,那怕是二戰時期納粹德國也是藉其理念,口號,思想主義,宣傳來洗腦國民來為它服務做事,不可以及不可能透過任何手段直接操控國民的身體令其而踏上戰場。但為甚麼我的身體....... 」越說越小聲的話語漸漸變為不能分辦清楚的呢喃聲,紗里不敢再說下去。「吞噬,裹脅,放逐精神自己行動起來?」這是他未說完的部分。
在環境的鼓動下,最熟悉,最了解的身體竟「反客為主」掙脫了精神的「束縛」,彷彿這具身體潛伏著一股未知的力量,一被某種事物刺激就會觸發進而令它失控,而和它朝夕相對二十年的紗里卻對此一無所知,怎麼能令人不怕呢。
突然一股帶有金屬氣味的熱風如衝鋒的兵馬般襲向廢墟,吹得紗里睜不開眼。風之熱令他想起令人迷醉的舞台所燃起的熾人烈焰,金屬腥臭之濃彷彿金水仍注滿了他的肺部,風勢之疾厲和在陽台俯瞰所見的軍勢如出一轍。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甚麼,精神意識,如風中燭火,忽明忽暗,如向大氣中的香煙味越漸淡薄。
「快逃!」紗里奮力握著如風暴中被吹起的蒲公英最後一條抓住泥土的鬚根般的對身體最後一絲的控制權,強以踉蹌的步伐拖著昏沉身體離開為這場猛風所肆虐的殘壁敗瓦。不幸中的萬幸,這裏畢竟還是夢中,不論跑得多劇烈,腹部也不會發痛,喉嚨也不會氣促,雙腳也不會疲倦吧。
這片黑暗的大地並非平坦一片,沒有任何材質,即使看不見,紗里依能感覺到自己似是身處於一道佈滿碎石的下坡路——即使是穿著鞋子,他還是能感覺到石子隔著鞋墊硌得腳底生痛。然而這並不是一場個人賽事,就陣似是有意識的一般,發現自己含在嘴中的獵物意掙扎地逃跑了,便發出滿是怒意的咆哮,向紗里撲去。
不知逃了多久,在深邃黑暗的前方亮起起了如星光般微弱的光。光,人的內心,意識在見到光後就會感到莫名的安心,因此在文字的藝術中常以光明比喻美好的事物如希望。「是光!」這不,紗里漸趨麻木的身體在感應到光線的那一剎那,名為希望的能量便灌注入了他全身,驅使他奔向光點。
以而光明是否百份之百代表著可以引領人踏出絕望的黑暗呢?那又未必,人類將自尋死路比喻為飛蛾撲火,尋求光明指引迷途的飛蛾飛向發出耀目光芒的火焰,諸不知道這會將它的生命焚燒殆盡。「哇好熱!這是太陽吧!」當好不容易抵達光亮之所在時,紗里才發現它散發的熱量嚇人,全身的水份才剛被逼出體內,就化作一縷縷水氣消散在空中,身體也因缺水而變得昏沉,明明光量只微弱得似將死的螢火蟲。然而當紗里被熾人的熱浪燒得發昏時,身後的狂風已屏起氣息,化為弱得難以靠體感察覺的微風,悄無聲色地鑽入光點中。
光點在微風的鼓動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燃起如夕陽般的火焰,光茫也越加明亮,令人睜不開眼,熱量也越加酷熱,簡直就像一枚爆炸的炸彈,一剎間就吞沒了紗里,連生出逃跑的念頭也來不及。
身處炙熱的光球中的紗里只覺身體被火舌撕成一塊塊,傳來難以言喻的痛楚,同時的意識也隨著痛苦和熾熱融化,心內側竭盡全力壓抑的驚恐似是鬆開鐵索的猛獸般在體內撲騰,淒厲的尖叫聲從他口中叫出:「救命呀!」。身體中不甘絕望的求生意志倔強地驅使紗里伸出右手,期望有人可能將他救出此絕境。
在火焰即將將紗里的意識化焦炭之際,一陣比火焰便猛烈的灼熱感由他的右手手背傳偏全身,似是將一塊燒紅的鐵塊印在其上一樣。「抓緊囉,是時候離開這裏,這股烈火了。」一陣柔和如水的女聲傳入了紗里的耳中,緊接著右手被一隻潤滑如脂的手抓住著,手不大,還感覺比紗里的小一圈。「別害怕,因為我會拯救你的。」隨著女聲的落下,紗里感覺自己似是被拉向了高空,清涼如溪的風徐然有序地吹拂著他,當他掙開乾澀模糊眼睛時,他看見了有著一縷如日出之晨光的金髮和一雙碩大而潔白無暇的羽翼的少女,「wow! 」他嚇呼。「哎呀醒了,不可以噢,現在還不能看啦,雖然電影中女主角一定會在前十五分鐘登場,但可不會在片頭就讓觀眾一睹容貌啊。好了,請醒來吧,我們稍後再見。wink~」少女道罷,便鬆開了手,極強的離心力將紗里從夢中拖回現實。
夢醒的紗里惺忪地望了望四周,發現自己依然身處催人入睡的課室中,不過教授和同學早已離開,他忙收拾好文具,準備離開,卻看見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最鮮明,不是燒傷後腫起的紅,是如罌粟花般三道分明的紅色,在他手上組成了劍身,護手及劍柄。「這是....... 甚麼?」,看著它不知為何腦海竟出現了夢中金髮少女的身影,更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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