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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泉 216 牧羊人

椅子 | 2025-01-27 00:00:12 | 巴幣 102 | 人氣 38

完結聖泉
資料夾簡介
聖泉,那是最好的東西,也是最壞的東西。 它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所以人們說它是最好的東西。 但傳說尋找聖泉的路上,人們往往會失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216 牧羊人

蒂娜覺得有趣,這裡是巫師世界,少年顯然不是巫師,那麼就是誤入巫師世界的人類了。

蒂娜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而是問:「你是誰?在這裡幹嘛?」

「問人姓名前,」少年話音裡充滿笑意,「自己應該先報上名吧?」

「頑皮蒂娜。」蒂娜收起扇面。

少年挑眉,想了一下才說:「牧羊人加百列。」

蒂娜:「我猜你的工作是牧羊。」

加百列:「我猜妳很頑皮。」

「你說對了。」蒂娜躍下巨岩,來到加百列身前,「你在這裡做什麼?如你所見,這裡沒有羊。」

「我不是為了羊而來,」加百列的海洋之眼深邃,「我是為了煩惱而來。讓我再問一次,妳有煩惱嗎?」

蒂娜:「有又怎麼樣,沒有又如何?」

「沒有自然最好,有的話,」加百列信誓旦旦,「我能替妳解決。」

蒂娜聞言笑了,「你知道我是誰?」

加百列:「我以為妳說妳是頑皮蒂娜?」

蒂娜:「我是巫師,你只是凡人。我問你,加百列,凡人要如何解決巫師的問題?」

加百列:「凡人當然不行,畢竟凡人連解決自己的問題都有問題了,放心,妳的煩惱不是由我解決。」

蒂娜示意四下無人:「我沒看見其他人。」

加百列:「如我所說,凡人不能解決巫師的問題。巫師的問題不能靠人類解決,」舉起手中雪白的枕頭,「但靠這玩意兒可以。」

蒂娜:「能做白日夢的枕頭?煩惱在白日夢中迎刃而解?」

「能忘卻憂愁的枕頭。」加百列神情認真,「煩惱在睡夢中迎刃而解。」

蒂娜笑:「你看著不像在開玩笑。」

加百列正色:「因為我沒有。」

蒂娜聞言,收起笑容,「你的意思是,我枕著這枕頭睡覺,一覺醒來煩惱就會消失?這是什麼哲學的比喻?還是你要趁我在睡覺時替我除去煩惱?後者我不認為你有這能耐,我能假設是前者?」

加百列:「兩者皆非,我確實沒本事,但這玩意兒卻是貨真價實的寶物,妳試試看,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蒂娜接過枕頭,一把枕在頭下,躺在草地上,「你從哪裡得來這麼厲害的枕頭?」

「傳家之寶,」加百列在蒂娜身旁坐下,「本來我是不信的,但試過之後,不信也得信。」

「為什麼這副模樣?」蒂娜側躺著看著加百列,總覺得他說這話時神情有些沮喪,「你的煩惱沒解決?所以你才會在這裡?」

「就是解決了,」加百列笑容苦澀,「我才會在這裡。」

「我要聽實話。」蒂娜坐起身,「這枕頭解決的真的是煩惱?不是別的東西?」忽然想到,「你的羊群呢?牧羊人?」

加百列凝視蒂娜,眼底海洋埋著鬱悶,「全死光了,一夜之間。所以我才說妳的煩惱會在睡夢中迎刃而解。這不是什麼哲學的比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黯然:「確實會發生,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你是牧羊人,你的煩惱卻是你的羊?」蒂娜失笑,「你算哪門子牧羊人?」

加百列自嘲:「最不稱職的那一種。」

蒂娜:「願聞其詳。」

此時近中午,陽光越來越烈,越發刺眼炙熱,兩人卻誰也沒想移動至陰涼處。

加百列笑:「別一副聽故事的神情,妳會失望的。現實往往比故事殘酷。」

蒂娜:「也往往比故事有趣。」

「我的例外,」加百列聳肩,「如妳所見,我只是個牧羊人,沒有家人,家族留給我的只有一群羊與一個傳家之寶的枕頭。我每天都過著一模一樣的生活,」加百列加重語氣,「一模一樣。實際情況比聽起來的可怕多了,畢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目的,孤身一人在這天地之間過著一模一樣的生活,日復一日,彷彿世界靜止了,時間似乎從未走過,這其實挺嚇人的,日子重複無聊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別誤會,這不代表我不想活下去,我想,我只是不想再這麼繼續活著。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只有這一群羊,我忽然想起,我還有傳家之寶的枕頭。這枕頭名為忘憂枕,據說能忘卻煩惱,我從沒用過,某天夜裡,我枕著忘憂枕,想著我的煩惱究竟為何,不就是嫌生活過得太苦悶嗎?這該如何解決?遠離家鄉,從此不當牧羊人了?我的羊該怎麼辦?是全賣了,還是賣一半?或是全放走?放走我的羊能活嗎?會不會很快就被猛獸吃了或是被人宰了?忘憂枕真的這麼厲害?想著想著,就睡著了。次日醒來,我的煩惱確實迎刃而解了。」沉聲:「我確實再也不必煩惱我的羊,我的羊在一夜之間全死光了。無論我想不想,我再也不能當牧羊人。」

「你的羊全死光了,那你為什麼來?」蒂娜瞇起眼睛,陽光越來越刺眼了。

「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加百列將頭上草帽扣在蒂娜頭上,替她遮擋越來越烈的陽光,「忘憂枕是天賜的禮物,不能,也不該用來殺羊。」

蒂娜這時才看見陽光下加百列一頭燦如朝陽的金髮,既像稻穗又像陽光的延伸,光澤柔順的讓人想觸碰,這真的是牧羊人的頭髮?還是上等絲綢?

加百列:「我找到我的使命,既然忘憂枕這麼厲害,我打算帶著它四下替人解決煩惱。」

蒂娜:「喔?你目前幫助了多少人?解決了多少煩惱?」

「妳將會是第一個,前提是,」加百列目光專注,「妳有煩惱嗎?頑皮蒂娜?」

「你明天再來吧,」蒂娜起身,將忘憂枕還給加百列。正要摘下草帽,加百列按著她的手,「戴著吧,正中午呢,只會越來越熱。」

蒂娜確實覺得越來越熱,卻不是因為太陽。

***

「納潘尼呢?」柯尼莉亞朝疾風的房裡探頭問。

「幹嘛?」疾風頭也不抬的磨刀。

「我採了許多薰衣草,」柯尼莉亞捧著大把薰衣草進屋,「想看她能不能替我將這些東西做成香?我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疾風依舊未抬眼,「不行,沒空。」

「我是問她,又不是問你。」柯尼莉亞逕自坐在疾風床沿,「你又磨刀?你身上到底要帶多少武器才安心?人家都說,你身上帶著無數把小刀,跑得又快,行經之處掀起的風都能傷人,因為風裡挾帶著你身上的刀刃。你還嫌武器不夠用?還在磨?」

疾風聞言抬眸,「妳到底是來幹嘛的?」

柯尼莉亞輕晃手中花束,「我知道某些地方會將薰衣草當作熏洗衣服的香料,我想問納潘尼會不會做?又或者,將這些東西做成聽命香?」

「聽命香?」疾風失笑,「妳不會不知道那不是納潘尼自己做的吧?」

柯尼莉亞:「值得一試嘛,畢竟常用香,久了說不定也會製香。她人呢?」

疾風:「要試也不會為妳試,妳少煩她。」

柯尼莉亞挑眉,「你不知道她人在哪裡?」

疾風不答,柯尼莉亞更確定自己猜得沒錯。

柯尼莉亞:「不知道行蹤又如何?納潘尼不是最近唯一一個行跡不明的人。」

疾風聽出點意思,「蒂娜?那傢伙不是一直都神出鬼沒嗎?畢竟沒人能抓住她。」

柯尼莉亞:「她一直以來的神出鬼沒都是為了惡作劇,但最近不一樣,她沒再惡作劇,也沒有人再看見她。她最近的行蹤很奇怪,上頭已經叮囑我們多注意她了,畢竟如你所說,沒人能抓住她。記得上次我們四人試圖合力擒她嗎?我可不記得我們當時有成功過。「頑皮蒂娜」,好在她今日只是頑皮,如果她失控呢?那將會是「致命蒂娜」、「無敵蒂娜」、「毀滅蒂娜」都不足以形容。當心點,這是上頭命令。」

「妳不是為了這一把草來,」疾風盯著柯尼莉亞,「妳找的也不是納潘尼。」

柯尼莉亞:「你也不是平白無故磨刀,你早就收到消息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疾風煩躁,「我們之間‧‧‧我是說我們六侍。蒂娜、納潘尼,現在又是上頭‧‧‧這一切與聖泉有關嗎?妳看見了什麼嗎?柯尼莉亞?」

「噓,」柯尼莉亞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用氣音說:「你知道我們不應該談論那東西。」

聖泉像是禁語,他們不能提起,又像詛咒,他們為了它而生,也得為了它去赴死,他們必須誓死守護它。他們與它生死與共,看似親密無間,卻對它一無所知,他們甚至連提起它都不被允許。

疾風:「我或許不像妳能看見什麼,但近來暗潮洶湧的氛圍我還是多少能感知,有事情要發生了。」

「巫師一族與六侍,」柯尼莉亞紫眸幽深,「你站在哪一邊?」

疾風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柯尼莉亞已欺進身,耳語:「我們之中有內鬼。」

不等疾風開口,柯尼莉亞消失了。

***

「看到人了?」福爾摩沙問。

「嗯。」隱士應了一聲。

「多少人?什麼樣的人?從哪裡來的?」福爾摩沙又問。

「一個,普通人,不知道。」隱士依序回答。

福爾摩沙:「你確定?沒看錯?你再看仔細一點?」

隱士挑眉,「不如你自己看?」

兩人隱在樹叢後,看著正在原野上聊天的蒂娜與加百列,這是上頭命令,蒂娜最近行蹤詭譎,兩人奉命察看。

「不行,」福爾摩沙背對蒂娜與加百列,不敢往兩人的方向看,「我不能不說實話,如果說出些不利於蒂娜的話怎麼辦?還不如不知情好。」

隱士:「上頭只要實話,給他們實話就好。」

「不,」福爾摩沙搖頭,「最近情勢緊張,任何話都能輕易被曲解,甚至造成影響,實話也不例外。他們看起來怎麼樣?在做些什麼?」

「相談甚歡,應是來往好一陣子了,」隱士目光望著蒂娜與加百列,「他們就只是坐著聊天而已。」

福爾摩沙:「就這樣?沒什麼特別的?」

「真要說特別的‧‧‧」隱士瞇起眼睛,「應該是蒂娜手裡那件白色的東西‧‧‧」

「什麼白色的東西?」福爾摩沙忙問。

隱士:「遠看像一朵雲,但我想那東西是枕頭。蒂娜的枕頭是白色的?」

福爾摩沙:「我不知道,我沒見過。」

隱士:「是那少年的,蒂娜將枕頭還給他了。她要走了。分頭進行?你跟著蒂娜,我跟著那少年?」

「為什麼要跟?」

福爾摩沙還沒回答,蒂娜已出現在兩人身後。她掌心一手一個,罩在隱士後頸與福爾摩沙臉上,兩人頓時不敢動。

蒂娜:「我知道你們從剛才一直在看我們,看完了?好看嗎?」

「我沒看,我背對你們,」福爾摩沙在蒂娜掌心裡說:「妳的手罩在我的臉上就是證據。我背後又沒長眼睛,背對你們怎麼看?」

蒂娜:「上頭命令?命你們跟著我?」

「他們覺得妳最近行蹤詭譎,」福爾摩沙誠實說:「要我們查出妳最近在忙什麼。」

蒂娜鬆開罩著兩人的手。

「妳最近確實奇怪,」隱士轉過身看她,「發生什麼事了嗎?」

蒂娜:「我最近在查事情,無論看著詭譎不詭譎,這就是我最近在做的事。」

福爾摩沙:「查什麼?那牧羊人?」

「與那牧羊人無關,」蒂娜望著加百列遠去,「我在查我們自己的事。」

隱士:「我們?」

加百列看不見人了,蒂娜才收回目光,看著眼前兩人,玩笑似的說:「我們之中有內鬼。」

「什麼?」兩人愕然。

「你們聽見了。」蒂娜頭也不回的跑了,留下面面相覷的兩人。

***

「上頭開始懷疑妳了?」加百列盯著滿天繁星。

「嗯。」蒂娜與加百列並肩躺在草地上,她頭下還枕著忘憂枕。

自從在原野上認識加百列後,蒂娜每天都會來這裡和他聊天。據加百列所言,一旦忘憂枕替蒂娜解決完煩惱後,他就會離開,替下一個人解決煩惱。蒂娜不知是沒有煩惱,還是不急著解決煩惱,她手握著忘憂枕這樣的稀世珍寶,卻與手中握著尋常枕頭無異,每日只是拋著忘憂枕與加百列閒聊。他們天南地北的聊,無話不說,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加百列隱隱得知蒂娜的煩惱。

蒂娜與其他一同修行的夥伴是最強的巫師,他們為了守護聖泉而生,也將為了捍衛聖泉而死,卻對聖泉一無所知。巫師一族近來暗潮洶湧,蒂娜正試圖釐清,而她確實做到了,這便是她的煩惱來源。她得知了真相,無論是聖泉還是巫師一族,但加百列隱隱感覺,那真相見不了光,這才是蒂娜之所以如此煩惱的原因。他知道蒂娜想拯救一切,試圖挽回什麼,卻不容易。

「使用它吧,」加百列看著蒂娜,「它不是一般的枕頭,別像對待一般枕頭對待它。」

「一般枕頭可不能一夜之間殺死一群羊,」蒂娜躺在草地上,高舉忘憂枕,「我沒想像對待一般枕頭對待它,它太危險了─與我的煩惱一樣。我不用它,不是不需要,而是不敢用,天知道它會如何解決我的煩惱。」

「既然妳不用,」加百列從蒂娜手中接過忘憂枕,「那就讓我來。」

蒂娜心下隱隱知道加百列想幹什麼,她看著他將忘憂枕枕在頭下,卻不閉眼,而是凝視著她,等她開口,他知道她有話要說。

她有千言萬語想要問他,為什麼來,為什麼想幫我,為什麼有忘憂枕,最後卻只成了一句:「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他的海洋之眼讓夜空繁星為之失色。

加百列聞言笑了,似乎想說什麼,卻只說了:「妳回去吧,一會兒見。」說完閉上眼。

蒂娜端詳加百列好一會兒,直到他睡著,她才遁入夜色,等「一會兒」過後,就能再次見到那雙海洋之眼。

但這個「一會兒」似乎遙遙無期,又似永無止盡。

她再也看不見海洋之眼了。

加百列死了。

他的面容仍與她最後一次見時安詳,要不是沒了呼吸,四肢冰冷,彷彿他和平常一樣,只是躺在青草上、陽光下午睡。他身上沒有傷口,加百列是在睡夢中死去的?忘憂枕替他解決了什麼煩惱?他不想活了?不可能,以前百無聊賴的生活他尚未失去活下去的意志,何況現在找到使命的他?那麼就是有人動手了,但是為了什麼?失去羊群的牧羊人加百列堪稱一無所有,若是為了忘憂枕,為什麼卻不在加百列死後奪走?難道是已經使用完忘憂枕,怕留下證據,又將忘憂枕還了回來?

蒂娜百思不得其解,唯一千真萬確的是,她再也看不見那雙海洋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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