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向德失蹤的這段時間,推測正是與假死的郭嘉鎮聯手處理掉並未前來東海黑市的教徒幫眾,同時搗毀相關據點。由於至少得跑遍台灣各大縣市,應該也有幾位郭嘉鎮信任的心腹協助。
換句話說,郭嘉鎮應該也消耗大量真氣,此時此刻現身只是為了澄清謠言並且震懾幫眾,沒有實際出手。呂冠銘幾人圍在他的身旁戒護,以免發生變故。
羅錚率領的執法團已經徹底守住東海黑市的各個出入口,禁止任何幫眾離開,半強硬地打散幫眾,讓其分別待在不同地點,方便等會兒清查身分。執法團非到必要並未殺傷任何人,似乎打算先制伏眾人,日後再依照幫規依序處斷。
噴水廣場很快就被執法團壓制完畢,教徒幫眾退往其他樓層,不過混戰依然越演越烈。某些櫃位的火勢極大,濃煙持續竄出,即使修練者有真氣護體也不想貿然靠近,尖銳響著的警鈴與接連不斷的氣息衝突也煽動著搞不清楚情況的幫眾。
話雖如此,教徒幫眾的神情與動作都有些不對,推測呂冠銘使用了某種外星毒藥,讓他們在不知不覺間飲用吸入,大幅削減戰鬥能力。這項策略也是簡單迅速,站在教徒幫眾的立場,應該也不會想到居然被準備拱為下任幫主的人暗算。
李少鋒和夏羽且戰且跑地往高樓層移動,無分派系,遇到幫眾能避就避,然而面對打過來的傢伙也毫不留情地出手放倒,途中搶了兩根鐵棍作為兵器。
夏羽好不容易擊昏數名四袋弟子,拽著李少鋒閃入旁邊一處空櫃位,斂氣抱怨說:「真是沒完沒了。」
「執法團佔據優勢,大概在幾個小時就會徹底鎮壓了。希望江建成他們別再突然回來,那樣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李少鋒說。
「他們對於范逵的敬意強烈,不敢違逆吩咐,應該無須擔心。」夏羽說。
「那麼要撤了?」李少鋒問。
「嗯……雖然有點在意范逵在殺了邱聖閔之後會不會坦白細節,要是他基於傲氣什麼都不解釋,只怕讓事情更麻煩,不過現在也找不到他們,繼續尾隨也怕節外生枝。撤出去就卸掉偽裝,先回工房一趟吧。」夏羽說。
「瞭解,日後再找機會放消息給胥明長老或鍾景桓,應該可以幫忙說明范逵的理由。」李少鋒點點頭,聽著四面八方的混戰聲響,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凝重地說:「羽兒,我們依然沒有釐清最重要的部分。」
「……救世會嗎?」夏羽停下腳步,不等待回答就繼續說:「不久前就提過了,推測是譚善修先用某種理由邀請鯤島丐幫前往台東,或者在當晚就向丐幫求援。這方面的細節除非當事者,否則難以釐清,救世會有可能潛入丐幫確認情況,也有可能什麼都不做。」
「洪向德的真正計畫沒有太多人知情,假設救世會的成員已經潛進來了,現在郭嘉鎮、羅錚聯手出面,執法團又在壓制現場,妳覺得會有什麼反應?」李少鋒又問。
「這個很明顯是針對教團聯合的內部行動,因此救世會成員逃跑的可能性較高。他們會盡可能避免流出任何情報、線索,我們目前慢上好幾步,想跑的話早該跑了。」夏羽說。
「這點並不一定,救世會要混入鯤島丐幫也非易事,撤退之前應該會盡量收集各種情報,至少確定羅錚、郭嘉鎮的目的,而且這座廢棄商場有許多地方適合藏身,或許還待在這裡。」李少鋒說。
「那樣也無從找起呀。」夏羽攤手說。
「好吧,那麼排除躲藏在商場的情況……羽兒,妳是這方面的專家,如果要在這種情況之下不著痕跡地逃出去,會採取哪條路線?」李少鋒乾脆地問。
「學長想要先去那邊埋伏嗎?」夏羽立即心領神會,蹙眉反問。
「反正都是賭機率,撲空了再回去工房也沒差,然而一旦確定救世會的成員行蹤就是莫大收穫。」李少鋒說。
「行吧,然而就算真遇到救世會的成員也不追。這個是潛入任務的戒律。如果身分沒有被識破,絕對不可做出主動揭穿的舉動。」夏羽堅定地說。
「那麼就用唐凌和波啟承的身分去接觸。」李少鋒說。
「我會現場判斷。」夏羽再度斂氣移動,避開幫眾,領著李少鋒前往屋頂。
執法團守住廢棄商場的出入口,然而必須壓制現場,又得處理持續蔓延的火勢,難以顧及每處。夏羽很快就抵達鋼筋裸露的屋頂,環顧一圈就輕身踩到邊緣,精準移動到旁邊普通民宅的屋頂。李少鋒急忙跟上,原本以為會立刻跳到巷弄,不過夏羽依然持續在屋頂移動,不明就裡地跟著。
「逃出廢棄商場並非問題,不過這裡是鯤島丐幫的地盤,徹底隱匿行蹤就稍嫌困難了。我們先前很順利就溜出去,單純因為洪向德不想打草驚蛇,沒有讓幫眾現身,現在肯定有執法團守住每條巷弄街道。」夏羽隨口說。
「所以從屋頂離開嗎?」李少鋒問。
「要找最窄的巷弄,因為那樣無須配置太多人,讓一、兩名高手守著就能夠仗著地利壓制逃出商場的人。」夏羽隨口說。
「妳不覺得有些矛盾……等等,難道會下殺手?」李少鋒怔然問。
「當然,救世會的成員毫無疑問會直接那麼做。幹掉目擊者最省事,配合現在情況正好嫁禍給教徒幫眾。根據事前勘察,適合的巷弄有兩條,所以是二分之一的機率,如果救世會的成員依然待在黑市,撞見的機率很高。」夏羽說。
「真的完全不顧身為修練者應有的道義。」李少鋒不禁想起海端派的血腥慘案,咬牙說。
「這是他們一直以來信奉的理念,在裏世界也不是太過稀奇,畢竟原本就是實力至上主義,特別提到這點是要聲明我們接下來不會去救丐幫的人。」夏羽平靜地說。
「……瞭解。」李少鋒低聲說。
雖說是見死不救,這點放到廢棄商場的現狀也是如此,有多少無辜幫眾會在混戰中死傷都是未知數,己方能夠做的事情只有確保熟識之人如江建成、林淺唯的安危。
夏羽不再多說,繼續飛掠經過好幾個建築物屋頂,拐彎閃入旁邊陰影處。前方就是雙車道的鬧區街道,無法直接憑空跳過去,想要繼續遠離就勢必得先下到旁邊巷弄。
李少鋒跟著閃入陰影處,無須散出感知真氣就看見一名揹著六只布袋的壯漢手持鐵棒,堂而皇之地站在巷內。
「洪向德也真有自信,至少要兩人一組吧,這樣一旦被偷襲連示警、逃跑的選項都沒有。」夏羽冷哼說。
「大概真的沒有餘力了。」李少鋒說。
「接下來就是單純的運氣。在這裡等到天明,如果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回去工房了。」夏羽吩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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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商場持續炸出的氣息衝突與火光。
許多普通人圍在街道,一邊用手機攝影一邊交談,原本待在附近觀望的武術家察覺到異狀,更是難掩詫異震驚,然而基於默認的共識,並未有人試圖闖入確認情況。
這樣難道不會引來消防隊嗎?還是說殲滅軍那邊會透過政府,強行壓著不讓警消行動?李少鋒放遠視線,很快就注意到幾名顯然是殲滅軍的成員身穿警察制服,疏散住戶時也迅速拉出封鎖線,不讓普通人靠近。界線拿捏得涇渭分明,正好都保持在不干涉鯤島丐幫成員的位置。
數分鐘後,夏羽無聲握緊鐵棍。李少鋒轉動視線,正好看見一人從方才的屋頂路線飛掠過來,身穿深色長袍卻沒有揹著布袋,腰配長劍,赫然就是黎子然。
不管是玉閣祭、隊長會議的時候,黎子然都在事態惡化之前就搶先離開了,因此得以在事後將責任撇清乾淨,這次大概也是如此吧,而且黎子然是教團聯合的內應,去追他沒有太大意義。
夏羽稍微垮下肩膀,認為這次埋伏以失敗告終。李少鋒看著黎子然落到巷弄,笑著和那名六袋大漢交談,試圖離開,接著遲來注意到又有一名女子隨後現身。
那名女子的修為非比尋常,直到飛掠到數公尺處才察覺到腳步聲,戴著遮住上半臉的深色面具,身形與海端慘案時透過神賜能力見到的面具女近乎相同。李少鋒在認出來那人就是面具女的瞬間,胸口湧現猛烈怒意,好不容易才忍住。
面具女掠過藏身在陰影處的夏李兩人,毫不停留地跳下巷弄,袖口滑出一柄刃部窄尖的慈悲短劍,毫不猶豫地對準六袋壯漢的咽喉刺去。六袋壯漢不守反攻,高舉起鐵棒,由上而下轟然劈落。
狹窄巷弄難以騰挪閃躲,鐵棒的攻擊範圍更是徹底籠罩面具女,尚未劈落就遮住臉部、咽喉與心臟等等要害。硬拚之下,面具女或許可以用慈悲短劍刺入壯漢肚腹,然而鐵棒即使沒有打在腦袋,擊中肩膀也會是當場廢掉一邊手臂的重傷,客觀來看面具女只有後撤一途。
儘管如此,六袋壯漢的動作出現微妙偏差,像是刻意將鐵棒沿牆砸落,因此慢了半拍。面具女從正面用慈悲短劍刺穿壯漢喉嚨,抽出後繼續前衝,用膝蓋抵住壯漢胸口將他整個人壓倒在地,左手壓住手腕不讓他揮舞鐵棒做臨死反擊,右手再度用慈悲短劍刺入嘴中,徹底下了殺手。
「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黎子然皺眉問。
「不能留下目擊者。」面具女淡然說,用著壯漢衣物擦去短劍血液,拿起鐵棒纏刃毆打大漢屍體,營造出其他致命傷的假象。
為什麼黎子然會和面具女共同行動?李少鋒強行壓下其他情緒,伸手扶住夏羽的肩膀示意先靜觀其變,繼續讀著兩人唇語。
「說是這麼說……」黎子然確認打鬥沒有引來其他幫眾,倚牆問:「接下來有何計畫?我在丐幫已經有一定身分,沒辦法像前面幾次那樣混入其他隊伍,或許得離開台灣。真是虧大了,花費這麼多心思鋪陳,沒想到居然會栽在洪向德那老傢伙手上。」
「確實在意料之外,原本的計畫也受阻了。」面具女淡然說。
「就算有幾人僥倖逃過,袋數也很低,沒有辦法取得重要情報。這下子在台灣真的沒有內應了。」黎子然嘆息說。
「看來是這樣。」面具女事不關己地說。
「說起來,應該有地位比我更高的成員吧?為何單獨找我?」黎子然問。
對此,面具女並未回答,散出一波感知真氣確定周遭沒有其他人。李少鋒和夏羽再度徹底斂氣,暗自慶幸廢棄商場依然衝突不斷,大幅影響感知的精確度。
「妳不是教團聯合的成員吧?」黎子然頓時起了疑心,皺眉問。
「當然,即使人類在這個廣袤宇宙當中是渺小無力的存在,也不應該信仰那些外星文明。」面具女淡然說。
「……請報上所屬隊伍。」黎子然迅速後退數步,手扶劍柄地問。
「這個也是某種機緣,原本只是確定計畫受阻的理由,沒想到會遇見故人之子。我是昆娜,曾經受過黎碩許多照顧。」面具女乾脆地說。
「首次聽到那傢伙居然有朋友。」黎子然的眼中閃過慍怒,不苟言笑地說。
「你曾經聽黎碩提過任何事情嗎?」昆娜問。
「完全沒有,那傢伙在某天忽然失蹤,沒有留下任何物品,是生是死都不曉得,彷彿憑空消失似的。」黎子然說,語氣當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那樣表示他達成了自身任務。」昆娜說。
「什麼意思?」黎子然追問。
「在『總帥』楚久樘嶄露頭角之前,我們就已經知曉台灣將會成為一個重要場所,無數情報在此匯聚,甚至有可能出現擁有那個受到詛咒稱號的玩家,因此事前安排使者生活在這個極東的偏僻島國,黎碩正是負責那項任務的人選。」昆娜平靜地說。
等等,所以黎子然的父親竟然是救世會成員嗎?李少鋒急忙回想以往調查過的情報──白橡旅團的初代隊長曾經隸屬於黑虎,退休後在台灣創立新隊伍,不過幾乎沒有參加遊戲,偏向研究領域。黎子然是第三代隊長,他的父親同樣是武術家,卻查不到相關資料。
「忽然之間講什麼……那傢伙曾經隸屬於哪支隊伍嗎?」黎子然皺眉問。
「這是一個轉捩點。在黎碩死去之後,他的職位依然空缺,你或許無法勝任,卻知曉關於教團聯合的內部情報,只要願意捨棄那些對於外星生物的信仰,我會引導你知曉這個世界的真實。」昆娜繼續說。
「到底什麼意思?」黎子然追問。
「請給出回答。」昆娜說。
「我原本就不是教徒,單純認為教團聯合的前景值得期待才會加入……」黎子然見過方才昆娜的武藝與心狠手辣,知道回答錯誤或許就是死路一條,態度略微退讓地說。
這個時候,夏羽附在李少鋒耳畔,束音說:「學長,差不多該動手了。」
「誰負責哪個?」李少鋒束音反問。
「昆娜的實力不明,由我負責,學長想辦法制伏住黎子然。保險起見別用柔勁撼昏,直接把腿弄斷。」夏羽說。
「難道不是應該讓我纏住昆娜,妳負責抓住黎子然嗎?」李少鋒問。
「學長有可能被打傷,我不想冒這個險。」夏羽停頓片刻,補充說:「請學長不要戀戰,被纏上也立即拉開距離。聽說《渾天護明大法》的獨門變化是『幻勁』,從感知變化衍生出來的高階攻擊勁道,有辦法影響對手五感,從而出現幻聽、幻覺,對於玩家的效果更是顯著,倘若被勾起創傷,精神狀態很有可能當場降至低落、危險。」
「瞭解,不過救世會應該不希望任何消息外傳,殺人滅口最佳乾淨俐落,我先擔任誘餌一擊就撤,讓她判斷幹掉我們比逃跑的風險更低。」李少鋒說完就炸出真氣,跳到巷弄,毫不掩飾地以最短距離筆直衝去。
黎子然尚不清楚情況,下意識地提氣護體。昆娜卻是在氣息波動的瞬間就精準望向夏李兩人的位置,雙眼蕩出異芒,揮出慈悲短劍砍向黎子然頸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