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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第四卷.幽望之影〉第廿三章 紅水沼驚魂(4)

霜松茶 | 2025-01-26 10:00:04 | 巴幣 146 | 人氣 470


前情提要:

  「你回來是對的,我們可不像那些古板的傢伙。先幫助莫羽小妹妹最要緊。」西里昂拍了拍畢斯卡的肩膀:「緊急事態顧不了那麼多了,其他的規矩都晚點再說。跟我們走吧!」

  「嗯。嗯!」



  周遭的戰士們推著各自的小船,在岸邊和淺水按照預定的出發順序排隊,不時有隊伍駛離水邊。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其他船上的虺民皆躍入水裡,將停泊的船隻推往兩旁,優先為傷患讓出一條水路。

  畢斯卡頓時有了主心骨,手忙腳亂地跨上木船。

  小熊羆生平第一次搭船,不習慣飄忽搖晃的觸感,差點一腳把自己掀翻;多虧卡芙蘭和西里昂有先見之明,從兩邊眼明手快地扶住船尾。昏迷中的莫羽被晃了一下,弓起身又是吐出一口血,猩紅色的血花在水面濺開點點斑駁。

  被丟在後頭的千林只顧著哭。趁大家安排的短暫空隙,若若掏出一片葉子,彎下高大的身軀,當著她的面變了個戲法。為了迎合小妖精的身高,迎賓大使幾乎匍匐在地上,葉片從掌中飄起,化為小鳥和蝴蝶的樣貌,在空中搧著翅膀往千林飛去。

  千林用雙手接住,吸了幾下鼻子。見他們爬上小船,小妖精連忙朝岸邊伸手跑去,被若若從背後抱起,貼心地放進船板。

  小妖精扒住木板邊緣,在船上坐穩,回頭對若若揮了揮手。

  西里昂,卡夫蘭,和不放心的舜華也一起上了小船。一名綠麟的虺民最後爬上木船,捲住船尾豎立的木樁,振槳一推。小船如飛箭般穩穩竄了出去。

  舜華探了探莫羽的額頭,甜膩地感慨:「早上還有說有笑的,怎麼才一下子不見就變成這樣?」

  「看來莫羽小妹妹是真的病的很重。」西里昂擔憂地說:「也不知道她算幸運還不幸運,要是她早一天、晚一天發病,都沒有這班船可以搭。」

  卡芙蘭看著莫羽滿襟的黑血,懷疑問道:「確定這不是食物中毒嗎?」

  畢斯卡與虺民們一齊望向千林。千林大力搖頭,尖長的耳朵在半空中晃盪:「不是!我也有吃!」

  「這位小朋友是第一次看見呢,妳是跟莫羽小朋友來的嗎?家住哪裡呀?」

  虺寨之主矮身湊了上去,像個怪叔叔似地盤問起身家。小妖精不怕生,大眼直盯著虺主,激動的情緒很快被好奇取代。

  紅水沼四方清澈見底,碧藍色水下能見到盤虯臥龍的樹根。成片的樹林浮出水面,一叢一叢地連在一起。火紅的葉片將碧水鏡映成一片緋紅。

  樹木皆扎根在湖底深處,有一些地區茂密濃郁,形成無盡的蒼翠碧綠的陰影。有些地區則稀疏空曠,一根根紅木形單影隻,頂起豔紅的華冠,連綿不見盡頭。隨著小船行駛,地域轉換,樹林與水面的顏色也變化多端。

  小船穿過一片紅葉疏林,在水面拐了個彎。感受到女孩往下滑去,畢斯卡趕緊顛了一下手臂,將莫羽往上扛起。

  莫羽又吐了一口血。

  滿船的視線立即投了過來。可憐的熊羆滿身是血,裸露的胸腹和後背都染了黏膩。

  「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這樣。」畢斯卡無助地傾訴,聲音有些顫抖。

  西里昂咳了一聲,不忍告訴畢斯卡後面那幾口血大概是被他顛的,對大男孩說:「我來抱吧。」

  高大的蛇男伸出雙臂,想為他示範人類孩子的正確的抱法。畢西卡面色掩飾不住的緊張,狹小的船板空間令他更加拘謹,動作僵硬得像一尊石像。一旁的卡芙蘭見了,恨不得衝上前拍他一巴掌,替他把莫羽好好地遞出去。

  在大家緊張的視線中,兩人的手臂在莫羽身下交錯。嬌小的身軀平安滑入西里昂的手中。

  畢斯卡大大鬆了一口氣。正準備鬆手抽身的時候,莫羽的一隻手臂滑脫掌控,從西里昂懷中垂了下來。

  嫩白的指尖晃過船緣,正好浸入沼澤清澈的水面,掀起一串串漣漪。

  莫羽微弱地嚶嚀一聲。

  冰涼的刺激使她微微眼。搖曳的體感,口鼻間妨礙呼吸的黏膩,令她還以為自己回到了深淵。但是她耳邊沒有歌聲,也沒有濃稠得彷彿實體的黑暗,反而是有什麼毫無意義地很亮。

  身體好累,腦袋好沉重,渾身都好痛,她想要休息……但是腦袋裡浮現各種惱人的圖案,發出光亮,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白燦的紋路又細又長,再她的腦海裡面跳舞,各個像調皮的水草一樣擺動個不停。她努力地閉眼又閉眼,想把複雜的圖案隔絕在外,卻無論如何都閉不起來。打擾她休息的亮光一直一直往腦內深處討厭地鑽入。

  好亮喔,好煩喔……人家不想看啦。

  這樣下去沒辦法睡覺了啦──

  怒氣值終於累積到極限。她惱怒地抬手,往發光的圖案一巴掌撕了過去。

  ***

  ──幾分鐘之前,小恆山前山,地主的家。

  幾縷陽光從洞口灑入,斜照進寬敞的圓廳,為昏暗巨大的窟頂洞廳平添幾分妝點。

  涼意刺骨的龍巢穴裡面,紅髮的狼男子和小恆山之主併列而坐。佇立在一狼一龍前的發光的石壁,映照出紅水沼澤的實時景色。


  洞穴裡兩隻生物皆屏著呼吸,旁觀虺寨內上演孤女求藥的戲碼,看得目不轉睛。

  「這個……不妙吧?」

  光壁之中,莫羽正被眾人搬上狩獵的小船。長著狼耳的男子掃動尾巴,在地上揚起陣陣塵埃,指向光壁問道。

  「你不去阻止真的好嗎?」

  金色巨龍閒適地趴在地上,滿臉鎮定。得不到想要的回應,狼男子聳了聳肩膀,抖著耳朵轉回去繼續看戲。

  『看,抱住幼童的時候要像這樣,一隻手穩固地支撐後腦,免得脆弱的脖頸因晃動而受傷。』

  行駛的船上,接住莫羽的西里昂正對畢斯卡示範,忽停下講解,疑惑地看向船頭。旁邊的卡芙蘭也直起上身,握住舶板,狀似警戒起來。

  『卡芙蘭?怎麼了?』

  卡芙蘭蛇尾細微地甩動,攏起眉毛:『你們有沒有感覺到──』

  話還來不及說完,沼澤的碧水在一瞬間變色。美麗的清澄化為翻湧的沉黑,在眾人驚愕的視線之下暴漲,將過客高高拋入空中。

  紅水沼天地色變。陰雲密佈,水位暴起,吞噬了眾人搭乘的小船、巡邏的警備隊、以及在淺草浮島上獵魚手獵魔獸的打獵隊。

  終於等到精彩的一幕,狼男子猛得彈了起來,尾巴蓬成了平時的三倍大。

  「看看,嘖嘖嘖,你看到了吧?」他一臉得意,興奮地指著被捲入水災的虺民們驚嘆:「那天我要是沒有保護你的奉獻池,你家早就被──」

  餘光間瞥見地主略顯遺憾的表情,男子囂張的氣焰從中而斷。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金龍,失聲問道:「你該不會想用那個東西測試你的小恆山?」

  「優秀的成品當經得起考驗。」地主曲起脖頸,委婉地承認。

  狼男子閉上嘴巴,沉默半晌,才悻悻評價:「瘋子!」

  一狼一龍將視線轉回在石壁上閃閃發光的巨大光幕。

  怒聲咆哮的紅水裡面,西里昂正設法把昏迷不醒的莫羽頂在頭上,划水送往薩滿家。

  舜華和卡芙蘭躍進急流,試圖打撈被大水沖走的畢斯卡和千林。千林可憐兮兮地抱在樹上,裙擺在水面載沉載浮飄動,手腳並用著一吋吋往上爬去。畢斯卡被捲得七葷八素,繞著弔詭的亂流與漩渦極速漂流,忽然撞上某樣堅硬的東西。

  他喜出望外,下意識張開手臂,誰知道一個用力,樹木應聲折斷。舜華伸出的手臂勾了個空,只好又無奈地潛進水中繼續追逐。

  洶湧的洪水滾滾而下,居民被沖得人仰馬翻,驚叫連連。驚慌只掀起了短暫的混亂,隨後虺民們精實的默契立刻發揮作用。捲入洪災的虺民們很快團結在一起,打撈的打撈,救人的救人,防守的防守,分工有序。

  棕尾虺民撿起隨水流漂過的草葉,以術法變出葉片做的小舟。高壯有力的灰尾虺民纏在樹上,首尾相接,網羅被沖往下流的居民,助不擅水性的爬上樹梢等待救援。手持魚叉的獵人潛進水底,用尾巴纏住樹根,將自己固定在水下,散布開來維成一個鬆散的防護圈,抵禦隨亂流出現的水棲魔獸。

  西里昂托著莫羽,費盡千辛萬苦來到了一處木頭棧道。他先是頂起女孩,安放上棧道,自己才握住木板邊緣,艱難地從水中撐起身子。

  堅固的木棧道隨著水面升高,絲毫不受到水勢影響。西里昂費了好大的勁才爬上木棧,蜷縮在莫羽身旁喘息。緩過一口氣後,他轉向昏迷不醒的莫羽,伸手探她的鼻息。

  猶豫片刻,西里昂疊起雙手,一下一下地壓起莫羽的胸口。於此同時,橋棧盡頭的木門「碰」地打開,薩滿從小屋裡面衝出來,氣急敗壞地大喊:『誰?是誰觸發了領域防禦術法,是哪個白癡──』身後還跟著嬌小的白矖,從門框內露出半截帷帽怯生生地偷瞥。

  莫羽正好在此時猛地張嘴,然而吐出的不是水,而是一大口血沫。見到空中華麗的鮮血噴泉,門後的白矖嚇得抖了一下,冪蘺下發出小小的抽氣聲,立刻又縮回陰影裡面。

  狼男子看得目不轉睛,連感嘆都忘了。等到莫羽被拖進薩滿的小屋,他才指著光幕,撇嘴評價:「這傢伙的病是怎麼回事?身世選得實在是不怎麼樣。」

  「身世還有得選?」地主奇道。

  「你沒聽人類說過『投胎也是門技術活』?」狼男子抖了抖狼耳,也奇怪地反問,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喔對,我忘了,你至今還沒試過。」

  事態已差不多發展到無法繼續坐視不理的地步。小恆山之主款款起身,走向圓廳外側的巨大洞口,在災害變得更嚴重之前展翅躍起,飛出了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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