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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的瑪特蕾雅 《第一斷章:戰爭使者》 第十一章 未了的心緒

胖雪豹 | 2025-01-25 20:09:09 | 巴幣 18 | 人氣 400


昨天尾牙醉酒了,忘記更新,今天補更



「講真的,那時候我差點就死了!這座據點還沒能建成的時候,每一次戰鬥都是要命的!」
「就連阿莉薩也這麼覺得阿……看來當時真的很艱辛。」
酒館內燭火照亮了室內,溫暖的燈光微微閃爍,使得木板地面上的影子左右搖曳。阿莉薩坐在木頭椅子上,滿臉笑容的與新入軍團的士兵誇耀著當年的威武。
一陣陣琴聲在談話間流轉,琴聲悠揚地像是妖精的歌唱,一雙纖細的指頭正輕輕地撥弄琴弦,讓琴聲綿延不絕地迴響於酒館。
在高朋滿座的酒館內,不難找到坐在角落彈琴的瑪特蕾雅。龍尾巴磨蹭著木頭地面,金色眼球在燭火中一次次閃爍著昔日的風景,一片金黃色的小麥田,友人的歌聲、還有朋友的舞蹈、以及愛馬製造的吵雜聲響。這些事物都過去了,都不存在了。
但是瑪特蕾雅的琴聲幾分低沉,呼吸的空氣幾分寒冷,提醒了她戰爭還沒結束。
在那場會戰後,雙方就沒有再次爆發激烈的大戰,也許是魔族的損失比預想的嚴重,還在重新整理勢態。但是放慢腳步的戰火,使得他們成功在靠近烽火堡的位置上修建了一座前哨基地,即為如今的北風城。
他們前前後後修建了兩座城邦,還有許多瞭望塔與小堡壘,都是為了奪回那座北方要塞,可如今彷彿沒有了那個必要。
瑪特蕾雅的指頭不禁因此忽然地停歇,感嘆促使她用力地嘆息,火苗從嘴中散出,可沉浸在喜悅氣氛當中的人們,無一注意到琴聲早已終止。
在吵雜的談話聲當中,瑪特蕾雅的耳朵前後搖擺,又很快地輕微顫動了幾下,她試著要在人群裡面找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
厚實的鞋跟踩踏在木板上,帶來幾聲沉悶的聲響。當瑪特蕾雅循著腳步的聲音轉過目光,她看見涅爾瓦來到了自己的身旁,此時的涅爾瓦面容依舊沒有改變。葡萄酒的表面反射著涅爾瓦的冷笑,她的目光向前注視瑪特蕾雅。
兩人四目相對,可瑪特蕾雅的臉上絲毫沒有笑容可言。
「都不知道妳失去笑容多久了。」涅爾瓦輕輕搖晃酒杯,葡萄酒猶如波浪般左右搖曳,這讓她想起了風琴港的海岸線。金色的眼睛在不知不覺間,逐漸染成了血紅色。
「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是嗎?」瑪特蕾雅目光沉寂地說道,她的手臂懷抱著豎琴,乾燥的嘴唇使得她的面孔幾分滄桑,臉色比起幾年前來的更加昏沉。
涅爾瓦把手掌上的酒杯向前遞給瑪特蕾雅,纖細的眉毛稍稍地垂下,眼角輕微顫抖之餘,她的臉上不禁浮現出幾分無奈與苦澀。
瑪特蕾雅會到了涅爾瓦的意思,她接過酒杯,一口氣將裡頭的葡萄酒飲盡。然而舌根剛剛傳來葡萄酒的氣味,瑪特蕾雅的眉頭深鎖,她抿了一下嘴唇,嘴角因此被拉的又細又長,表情顯得幾分微妙。
這葡萄酒可真難喝。瑪特蕾雅不禁在心中暗自謾罵道。
「妳這表情……是要告訴我這種葡萄酒不符合妳的胃口嗎?」涅爾瓦無奈地垂下肩膀,朝向瑪特蕾雅問道。
「便宜貨。」瑪特蕾雅將酒杯放下,她的目光挪向酒館的吧檯,眼簾瞇起,嘴角緊閉,眼中有幾分不屑。
「真是……妳這頭瑪爾托斯真是挑剔!這附近就沒有什麼好的釀酒廠,我又能怎樣?」涅爾瓦抬起右手抓搔自己的後腦勺,同時出聲抱怨道。
看見涅爾瓦有些無奈的神色,瑪特蕾雅並沒有露出笑容。她僅是目光陰沉地朝向遠處的燭火,用尾巴磨蹭木板牆,發出一陣陣聒噪的聲響。隨即輕聲問道:
「這場戰爭究竟要維持多久?」
「全面開戰之後,已經過了兩年多。期間我們摧毀了上百座瞭望塔與小據點,令魔族在外的防線內縮,更打擊了他們幾次的補給路線。很明顯的是,他們的武器與食物有開始缺乏的跡象,因此較為無用的後方兩座要塞撤除了大量人手,以減少開支。而我們又補充了兵源……還有些魔法學院畢業的學生加入了軍團,使得我們多了些魔法師部隊。情況是越來越有利的,也許不用太久,戰爭就會結束。」
涅爾瓦放下右手,臉上浮現出一陣欣喜地冷笑,而她的目光依舊冰冷,瑪特蕾雅卻能在她的語氣當中找到一絲真誠的喜悅。
「然而石榴不會回來了。」瑪特蕾雅的目光忽然地回到了涅爾瓦的身上,她的視線向上,神色陰冷地說道。
此時,室內的燭火忽然地熄滅,儘管許多傭兵不在意這事,還在放鬆地談天。然而涅爾瓦陷入了沉默,她有些不曉得該怎麼安慰瑪特蕾雅,因為這不是她的專長。
同樣的,瑪特蕾雅沒有聽見任何回答,就連蜜珈蘿都保持著沉默。吵雜的酒館此時此刻在瑪特蕾雅的耳朵當中,是多麼的孤寂與寒冷。
所愛的一切,所認識的一切都在遠去。仔細一算,此時的賽莉亞恐怕年過三十了,不斷流逝的時間使得瑪特蕾雅感到一陣寒意。
曾幾何時,土地不再是自己認識的土地?
「就算如此,我們都還在這裡,牠的靈魂仍在戰場上奔馳吧。」
涅爾瓦思考了許久,她才輕聲道出了這句話。這句話謠傳在幾千年的漫長時光當中,她的先祖們都相信這句話,因為格尼拉爾特人就是些驍勇的戰士。
這時,瑪特蕾雅緩緩抬起目光,金色的眼中有幾分游移不定水珠。乾燥的嘴唇輕微顫動,寒冷的氣息在她的火焰前化為水霧消散。
「就算如此,我摸不到牠、看不到牠、聽不到牠,那又有何意義呢?」瑪特蕾雅用顫抖的聲音答覆,她的眉頭變成了八字,瞳孔深處僅有道不盡的悲傷,不再有曾經的風采。
這副景象讓涅爾瓦稍稍睜大了細長的眼睛,她想起了十多年前的瑪特蕾雅,那時候的她還是個勇敢的孩子,懷抱著她一起跳下懸崖,想要藉此分出生死。
可如今,對於失去的恐懼早已佈滿了她的心頭,這使得涅爾瓦有些尷尬地抿了下嘴唇。她知道,大戰恐怕又在弦上了。
「我的父親,是蝮蛇傭兵團的前任大團長。」思來想去,涅爾瓦最終開口談起了自己始終沒有講出口的話語。
因為她明白,瑪特蕾雅總是特別喜歡一些往事,就如同她找不回來的同伴們,一樣喜愛。一如涅爾瓦的料想,聽聞這番話的時刻,瑪特蕾雅震驚地瞪大了眼眸,尾巴興致勃勃地輕輕拍打地面。
只不過內心最後的掙扎使她沒有開口問道,而是靜靜地等待涅爾瓦是否願意往下談。
「他是從祖父手上承接大團長職位的,但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是他的兄長所生下的女兒。本來,我擁有過家庭,在我很小的時候,有過母親、父親、還有一個哥哥。」涅爾瓦左手端著酒杯,目光凝望著隨手掌而搖擺的葡萄酒表面,看著像是浪花,又像是自己不平整的內心。
一度擁有,最終卻失去了它,這是最難受的。涅爾瓦孰知此理。
可聽聞涅爾瓦敘述起這段過去,瑪特蕾雅卻驚的停下了尾巴的動作,她顫抖著說道:
「那妳……為何如今在這?」
「沒什麼了不起的原因,不過是家園被盜匪毀滅了,父親被殺、母親被俘、兄長被當作奴隸販賣,而我逃了出來。可笑的是,據說母親後續又替我增產了幾十個兄弟姊妹的樣子喔,雖然他們都是奴隸。」
涅爾瓦的臉上泛著陰冷的笑容,那怕燭火點亮了她的面孔,都沒有使她的面色多幾分溫暖。那怕她笑著,也不代表她歡喜,這點瑪特蕾雅再熟悉不過了。
於是,瑪特蕾雅握緊了拳頭,顯得有些氣憤,但是她也明白這些事情已成過往,在意也無用。
「妳很生氣,是吧?甚至比我感覺到的憤怒還要強烈。」涅爾瓦挪開目光,在陰暗的臉色上,鮮紅色眼眸注視著瑪特蕾雅的瞳孔。
她就像是在試探,可瑪特蕾雅的想法似乎連試探都不用,幾分火苗都從她的嘴中奔騰出來了,自不必用話語答覆。
眼看瑪特蕾雅的反應如她所想,涅爾瓦接著說下去——
「不過一個小女孩要在流浪生活中活下去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格尼拉爾特人也不例外。於是我投靠了當時剛成為大團長的叔叔,才成為了如今妳所認識的我。但是這過程挺艱辛的……曾經,我也想當一個更『好』的人。」話聲落下,盤子摔碎的聲音便從後方響起。
瑪特蕾雅瞪大了眼睛,後方的傭兵不小心弄碎了盤子,還在傻笑中享受歡鬧的時光。然而,在她的腦海深處破碎的聲音似乎不是盤子,而是曾經的理想。
這時,瑪特蕾雅猶豫了數秒,涅爾瓦為何想要成為所謂更好的人?最終她決定開口問道:
「妳想成為什麼樣的人?這又是為什麼?」
「我曾經覺得,為朋友而戰,為了弱者而戰是一件正確的事情。我想做些不愧對自己良心的事情,但是我清醒了,許多美談本身都是毫無意義的,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存活得足夠久的事物,會留下來。」涅爾瓦的眼睛逐漸變回了金色,她抿嘴一笑,語氣放鬆地朝向面前的瑪特蕾雅答覆道。
這一番話使得瑪特蕾雅深呼吸了一口氣,因為此話已然不需要驗證,一路走來許多事物早已離她遠去,唯有蜜珈蘿一成不變的留在身旁,已然說明此話的真理。
「人們總會因為許多理由選擇死亡,也許是信仰、可能是家族、或許是絕望……這些人都會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價值,然後年紀青青的離開人世。他們永留時光的長河當中,卻不會留在我們的身旁,卻也因為這樣,其他人才能扎根於大地,我們也得以在此繼續奮戰。是吧?我曾經就想要成為那樣的人,但是我和那個魔族小鬼不同,我太『膽小』了。」涅爾瓦將酒杯當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隨後她用力地將酒杯扣在木桌子上,表現出一副有些苦悶的姿態。可就算如此,她的臉上依舊維繫著冷笑。
這時,瑪特蕾雅想起了吉娜最後的戰鬥。她很清楚,那時的吉娜已經把生死置身於事外,她一心追求為了七邱城而戰,那怕身體將會化為大地的養分也無所畏懼。
她總是說自己膽小,但她才是四人當中最勇敢的人。她孰知恐懼與危險,卻會在最危險的境地中穿梭。最終,她的死亡的確保護了自己的家人,使得七邱城依舊健在,並維繫了家族血脈的傳承,儘管那不是她的鮮血,她也甘願為對方而流血。
——這就是勇敢。
「我和她不同,我不打會輸的戰爭,也不會打會讓自己喪命的戰鬥。我只想贏,不想輸,更不想失去。所以比起勇敢的作戰,更多時候我都在逃跑與躲避,再尋找機會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譬如現在,我們正在圍困猛獸,而不是屠殺猛獸。這就是我與她的不同……」涅爾瓦的目光緩慢地挪開,她凝望著在酒館中談笑的諸多傭兵,來自世界各地、不同家族的人齊聚一堂,他們有著相同的目標——
打勝仗,然後活著離開戰場。
格尼拉爾特人為何是戰士?不僅因為他們強大,而是他們懂得如何在戰場上活下來。涅爾瓦十分明白,這也是她的叔叔一直要教導她的事情。
「但妳還是選擇幫助了許多人,那怕那對妳不是最有利的方式。」
就在涅爾瓦思考之餘,瑪特蕾雅出聲打破了她的思緒。此時,在搖曳的火光當中,瑪特蕾雅微微揚起嘴角露出幾分微笑。
見到此景,涅爾瓦不禁苦笑了幾聲,她總覺得瑪特蕾雅在調侃她。但是瑪特蕾雅所言並無虛假,捨棄某些人他們能打得更加安全,於是涅爾瓦回頭用冷笑答覆:
「當我走到那一步,我就無顏自稱格尼拉爾特人了。」
「的確如此。好比我想作為一名瑪爾托斯,而不是一名普通的人類。」瑪特蕾雅很快的收起笑容,她抱緊豎琴,目光下沉,凝望著自己的身軀說道。
涅爾瓦笑了幾聲,隨後她轉過身子遠望酒館當中的一切,眼前的繁華景色很快就會消失不見。
因為大規模的戰鬥,不遠了——
此時,她閉上眼簾,仔細聆聽門外風雪的聲音,戰爭將會隨北方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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