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蕾雅一進房便飛快地跑向浴室,水聲迅速響起,伴隨著她疲憊的嘆息。沒過多久,洗澡結束的她輕聲道了一句「晚安」便毫無防備地趴倒在柔軟的床鋪上。她的濕髮凌亂地散在枕頭邊,整個人蜷縮著,顯得格外疲憊。
道爾森走到床邊,溫柔地將她翻正,輕輕地將棉被蓋上,確保她不會著涼。他看著她平靜的睡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睡夢愉快,小公主。」他低聲說道,然後輕輕關上門,檢查房門鎖好後,便悄然走出了旅館。
外面的夜晚涼爽而靜謐,月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灑下銀白的光輝。道爾森沿著寧靜的小巷向港口方向走去,石板路在他的腳步下發出輕微的響聲。港口依然有人活動,但更多的是閃爍著點點燈火的漁船和遠處的海浪聲。濃郁的海風夾雜著鹹味撲面而來,周圍的建築在月光下顯得幽深而神秘。
「狄德羅,妳不是應該留在島上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道爾森走過幾個街角,忽然聽到熟悉的耳語聲響起。
港口的陰影中,一隻黑色的貓形靈體慢慢浮現。狄德羅的靈體輕盈地佇立在月光中,眼神透著一絲狡黠。「我待在島上已經夠久了,這只是我的靈體,本體依然在島上守護。放心吧,如果島嶼有任何狀況,我可以立刻返回。」
「原來如此……但就算是靈體,妳也不該隨便離開達摩克利斯的聖地吧?妳可是那兒的守護神。」道爾森皺起眉頭,語氣帶著些許不悅。
「我是來監督你是否履行了對我的承諾,同時在必要時暗中協助你。」狄德羅語氣輕快,似乎沒把他的反應當回事。
道爾森不耐地搖了搖頭,「我不需要妳的幫忙,我答應的事自然會做到。」他對於狄德羅的介入感到不快,因為這意味著她不完全信任他,而這正是他最不願接受的。
狄德羅的臉色突然嚴肅了起來,語調低沉。「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感覺到一場巨變即將來臨。這件事的影響可能會毀滅整個大陸,甚至波及其他大陸。」
道爾森心頭一沉,事情顯然比他預想的更為嚴重。他沉默片刻,終於嘆了口氣。「好吧,無論如何,妳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我們明早才會啟程。」
「明天見。」狄德羅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她傳遞的信息如同重石壓在道爾森的心頭。他目送狄德羅的靈體消失在黑暗中,隨後轉身走回旅館,心中思緒萬千。
狄德羅所說的巨變到底會是什麼?一場規模龐大的戰爭?或是一個新興的勢力企圖稱霸整個世界?無論是什麼,道爾森清楚現在思索太多也無濟於事。他甩了甩頭,將這些憂慮暫時拋諸腦後,決定先安穩入睡。夜已深,明天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回到旅館,室內一片寧靜,克萊蕾雅依舊沉睡在床上。道爾森輕輕地躺在她身邊,眼皮沉重,不久便也進入了夢鄉。
「道爾森,醒醒。」耳邊傳來克萊蕾雅清脆的聲音。道爾森掙扎著睜開疲憊的眼睛,看到她已經精神抖擻地站在床邊。
「真稀奇,妳今天這麼早就醒了。」他揉著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
「不是我早,是你睡過頭了,現在已經九點半了。昨晚睡得很晚吧?」克萊蕾雅打趣地說道。
道爾森無奈地笑了笑,「是啊,我昨晚出去了,去見了達摩克利斯之神,狄德羅。」
「她找你做什麼?」克萊蕾雅臉色微變,察覺事情不太對勁。
「她說來幫我,雖然我並不想要她的幫忙……但事態發展讓人不免擔心。」道爾森決定坦誠相告,畢竟隱瞞只會讓她更加疑慮。
「連神都要出手幫助你,這件事一定不簡單吧。」克蕾蕾雅皺眉思索。
「我也不清楚將會發生什麼,只能做好準備,盡我所能。」道爾森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吧,前往阿克傑特王國的路還很長。」
第三章 重逢與殺戮
道爾森與克萊蕾雅雖然早上起得晚,但很快就準備好出發,迎向那無情的沙漠旅程。東方是一片炎熱的荒地沙漠,空曠的視野中只有少數幾株仙人掌和頑強的耐乾旱植物點綴著枯黃的地面。太陽無情地炙烤著大地,空氣中滿是乾燥與熱浪的交織。四周沒有一點陰涼處,只有無盡的沙丘在視線盡頭延伸。
道爾森背著沉重的行囊,慶幸自己攜帶了足夠的水。他將水袋遞給了克萊蕾雅,讓她保持水分。「我們走好久了,才剛離開卡德加拉特,就進到這該死的沙漠。」克萊蕾雅皺著眉頭,揮汗如雨,陽光刺得她眼睛幾乎睜不開,身上黏黏的汗水讓她極度不適。
「忍耐點,這是最近的路。如果撐不下去,我們就到不了阿克傑特王國。」道爾森低聲安慰著,伸手替她擦去額頭上滾落的汗珠。他把水都留給了她,自己卻一滴也沒喝。
克萊蕾雅輕聲抗議:「你都沒喝水,這樣會撐不住的。」她的眼裡充滿擔憂。
道爾森微笑著,堅定地說:「放心,我撐得住。只要妳沒問題,我就沒問題。」他的自信讓克萊蕾雅不再多說什麼,儘管心中仍有些焦躁。
天色逐漸暗下來,沙漠的酷熱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夜晚的沙漠如同另一個極端,氣溫驟降到幾乎零下。道爾森將自己僅有的外套披在克萊蕾雅身上,自己則因寒風而瑟瑟發抖。「我可以還給你外套,你會凍壞的!」克萊蕾雅急著想將外套還給他。
但道爾森固執地拒絕,堅定地說:「妳需要它,妳比我更怕冷。」儘管他自己已經被寒風凍得雙唇發紫,他仍然堅持讓她穿著。
他們疲憊地走了一整天,終於在沙漠的邊緣看到了一座小鎮。那座小鎮如同救贖般出現在他們面前,城鎮的輪廓在月光下模糊可見。靠近後,招牌上隱約可見「歡迎來到德瑞歐」六個大字。道爾森鬆了一口氣,說:「看來我們可以休息了。」
「可是現在很晚了,旅館可能都已經打烊了吧?」克萊蕾雅有些擔心。
道爾森不想讓她受寒,決心挨家挨戶尋找投宿的地方。他們走到一個名叫「香草」的旅館前,木質的大門靜靜地關著。道爾森輕輕敲了敲門,站在原地等待著。片刻後,裡面傳來腳步聲,門緩緩打開,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站在門口,臉上的神情兇惡,讓人不寒而慄。他長著濃密的鬍子,雙眉緊皺,額頭上還有一道明顯的疤痕,眼神銳利如刀。他的寬大肩膀和壯實的肌肉使他看起來像個凶悍的打手,而他的語氣更加粗暴。
「誰這麼晚還來敲門?」他低聲咆哮,嗓音粗啞而充滿威脅。
道爾森立刻平靜地解釋道:「我們是來自洛卡斯的旅人,今天走了一天的路,穿越了阿布拉沙漠。我和我的妻子身心俱疲,想投宿一晚,實在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您。」
那男人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神情軟化,驚訝地說:「你們花一天時間越過了阿布拉沙漠?老天爺啊,快進來吧,我想你們肯定凍壞了。」他熱情地打開門,讓他們進入溫暖的屋內。
道爾森和克萊蕾雅終於得以在這陌生的城鎮裡,找到了片刻的安歇。
「我叫布雷多,是這家旅館的老闆。兩位吃過晚餐了嗎?」布雷多的語氣十分親切,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
「還沒有,我們連午餐都沒來得及吃。這個沙漠比我們想像的要遼闊得多。」道爾森略顯疲憊地回答,神情透露出一天長途跋涉的倦怠。
「我這就去吩咐我老婆,讓她準備些好吃的給你們。二樓還有空房,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布雷多爽快地說道,轉身準備去安排。
「非常感謝。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道爾森,她是我妻子克萊蕾雅。」道爾森不忘注重禮儀,馬上將自己介紹得十分正式。
克萊蕾雅微微欠身,帶著禮貌的微笑:「您好,布雷多先生。」
布雷多擺擺手,爽朗地笑道:「不必那麼客氣,我也是洛卡斯人!」
道爾森聞言,心中一喜,像是遇到了同鄉,隨即感慨道:「這真是上天的旨意,特意安排我們在這異地相遇。」
「是啊,既然這樣,我們也算有緣分。今天你們的住宿和其他費用就算了吧,算我招待。」布雷多慷慨地回應,毫不吝嗇。
「萬分感謝!在這寒冷的沙漠裡,真是多虧有您的熱情款待,讓我們感到格外溫暖。」道爾森感激地說,眼中閃著一絲放鬆的光芒。
「不會的,不會的。你們從洛卡斯一路過來,肯定經歷了不少艱辛吧?我自己以前也是個旅行者,直到來到這裡遇見了我老婆,這才決定留下來,安定下來了。」布雷多懷著些許懷舊的語氣說道。
「好浪漫,像極了流浪人特羅亞的故事!」克萊蕾雅眼裡泛著興奮的光芒,想起她曾經讀過的童話。
布雷多笑了起來:「那本書我也看過,主角特羅亞逃離家鄉,因為受不了每天被父親的毒打和母親的責罵。一路上他遇到了獅子、三頭蛇等奇怪的生物,經歷了許多艱難險阻,最終來到一個從未見過的神秘城鎮。接下來的故事不用我多說了吧?」
「那可是經典的冒險故事。」克萊蕾雅點頭贊同,眼中依然有著童心未泯的光彩。
隨著話題的輕鬆愉快,氣氛變得更融洽,道爾森卻忽然問道:「布雷多,最近這裡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克萊蕾雅純真的提問似乎打開了布雷多的心扉,一切正如道爾森預料的那樣。布雷多皺了皺眉,語氣變得有些沉重:「最近有一些人來這裡招兵買馬,似乎準備打一場戰爭。他們是迪維娜卡伊亞教的人,還到處宣揚他們的神。但我不信那些邪教的東西。」
道爾森心中有數,知道布雷多堅定地信奉洛卡斯的宗教,對他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他點點頭,冷靜地說:「這些宗教活動只是一個幌子,他們的真正目的是徵召人力。」
布雷多露出贊同的神情:「我也是這麼想的。最近的情勢讓人不安,或許真的會發生戰爭。我和我老婆正打算離開這裡,我建議你們也儘早撤離,這裡不再安全了。」
道爾森沉思片刻,對布雷多的善意忠告表示感激,微微點頭:「您的建議很中肯,我們會慎重考慮的。」
道爾森和克萊蕾雅推開房間的木門,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木材淡淡的清香。這間房間雖然不大,但整潔溫馨,木質家具散發出一種恬靜的氣息。窗戶半開,涼爽的夜風輕輕撫過,讓整個空間帶著一絲舒緩的寧靜。昏黃的燈光灑在木地板上,房間中央擺著一張雙人床,上面鋪著柔軟的棉被,彷彿在等待他們沉沉入睡。
「我們是打算去更東的地方,我想那邊應該不至於捲入戰場。」道爾森微笑著對布雷多說,表面上接納對方的好意,避免任何可能的誤解或爭執。
布雷多似乎突然想起什麼,驚呼道:「糟了,我忘了讓老婆準備飯菜!」說完他急忙起身,準備離開。
道爾森揮了揮手,溫和地說:「不用麻煩了,這麼晚了,您已經幫了很多忙。我們真的很感激。」
布雷多笑了笑,釋然地點頭:「那好吧,不打擾你們了。趕緊休息吧,今天走了這麼遠的路,想必也累壞了。」
他轉身上樓後,克萊蕾雅看向道爾森,低聲問道:「道爾森,你剛剛是不是問到一些重要的情報?」
道爾森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嚴肅了一些:「是啊,看來這裡有一股地下勢力正在崛起,可能會引發戰爭的導火線。我們必須找出背後的原因。不過,現在先聽老闆的建議,早點休息吧。」
「說的也是,我們都累壞了。」克萊蕾雅輕聲應道,疲憊的神情讓她看起來更加脆弱。
「我要先洗澡。」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妳先?」道爾森眉頭一挑,假裝不滿地說:「有沒有搞錯?每次妳都洗很久,還是讓我先吧。」
克萊蕾雅調皮地回道:「哪有洗很久。」
「明明就有,妳每次都霸佔浴室。」道爾森笑著嘆氣,最終還是讓步:「算了,妳先吧。」
「謝謝!」克萊蕾雅得意地笑了,迅速進了浴室。
兩人之間的小爭執,早已是習以為常的日常。這種互相調侃的玩笑,讓彼此的旅途更加輕鬆愉快。
道爾森坐在床邊,心裡回想著這一路上的種種經歷。從出發到現在,他們見過太多奇人異事,結交了許多朋友,也經歷了不少險境。他想起自己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哥哥,解開了童年的誤會,還遇見了爺爺和父親,學到了許多超出自己想像的本領。或許,自己正是在追隨家人的腳步,走上這條冒險的道路。
「希達納爾……」道爾森喃喃自語,思緒不禁飄向那個久未相見的友人。他會在哪裡?是否也在這片遙遠的土地上?會不會再一次相遇?
「道爾森,我說你可以去洗澡了!叫了你好幾遍了,你還在發呆!」克萊蕾雅站在一旁,雙手叉腰,顯得有些不悅。
道爾森回過神來,連忙道歉:「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
克萊蕾雅輕笑著搖了搖頭:「想什麼呢?這麼專注,我叫了你一分鐘你都沒反應。」
道爾森笑了笑,柔聲道:「妳早點休息吧,我洗完就來。」
「晚安,道爾森。」克萊蕾雅疲憊地走向床邊,翻身躺下。
「晚安。」
浴室裡,溫暖的水流淌過道爾森的身體,他閉上眼睛,任由這片刻的靜謐包圍自己。他的思緒隨著熱水慢慢消散,身體逐漸放鬆。木製浴桶裡的水聲平靜柔和,彷彿能夠沖走他整日的疲憊。泡在水裡,他不再去思考那些複雜的問題,單純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洗完澡後,道爾森輕手輕腳地回到臥室。房間裡只剩下克萊蕾雅均勻的呼吸聲。她已經熟睡,身體蜷縮在棉被裡,顯得十分安詳。道爾森微笑著輕輕爬上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沉沉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