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ommate從未對戴上子部件感到後悔。
子部件能將帶入純粹虛擬的世界中,掌控所有自己想要的電子訊息,即便帶給青年不少痛苦,但兩相比較下,他還是認為自己接收到的好處遠比苦難還多。
理由不僅僅是因為蘊含的功能與自己的才能高度相符,若是technician被擄走作為機械神是無可避免的災厄,那自然不能把幫助兩人度過種種災厄的子部件當作是瘟神。
「回到剛剛在虛擬空間中的對話吧。」
Blank的人影,漸漸從樹陰下慢慢顯現在四人面前。
「在身為迫害你們兩人的兇手前,我可是第一個戴上子部件的我作為實驗白老鼠,當然和1011做過不少確認。」
「……比方說,只對自己產生效果的後臺程式,在交流中不會顯露出來的特性就是經過你們設定過的嗎?」
「那也只是其中一項,當然在roommate面前,這都只是班門弄斧的小伎倆罷了。」
雖然這麼說,但對方沒有一絲尊重的意思,roommate想起自己初遇blank時,對方即便霸道卻也沒有表現出如此傲慢的態度。
明明同樣擁有子部件,但態度自始至終都把自己置於高位。
這是,打從心底認為自己「能支配對方」的情緒表現。
「你就是blank?」然而,此時0100突然發出聲音:「和我在資料上認知到的不太一樣,變很多啊。」
「哦?哎呀哎呀,擁有者compubrain的優雅仕女0100,我們這還是初次見面吧。」blank回以淡淡一笑:「若在一個小時前,我可能會因為能在這次的見面上取得什麼靈感並雀躍不已,不過對現在的我而言已經沒有那種誘因了。」
「乾脆的摘掉那個道貌岸然的外表嗎?那個面具能騙到不少人吧。」0100哼聲:「明明不是專業卻讓roommate吃虧,一直以來待在1011一旁真是埋沒你恐怖的才華了。」
「看的挺透徹的,那也是0100的效果嗎?」
「蠢蛋,一個笑面虎會做出甚麼動作,憑人生經驗判斷就足夠了。」
0100的電極功能「翻譯」,恐怕能對所有異常狀況擁有一定的解釋與適應能力,加上0100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燈,那份面對敵人的瘋狂與果決的判斷roommate是切身體會過的。
但即使如此,甚至0100持有的是更高階的compubrain,他也不認為0100手握的技術與謀略能夠超越blank。Roommate甚至認為 i 之所以給blank子部件而不是電極,是因為要發揮他的才能根本不需要更高階的機種,並且只有待在這種半吊子且非領導位階的地位,才能讓他的發揮最大化。
「……那個。」
「小姐,怎麼了。」
「不……就算我沒有戴上電極和子部件,但我現在很混亂。」卻見ideal目光完全沒有目標,一面挽著technician面露難色:「你們……和blank說話嗎?他現在在前面嗎?」
0100與roommate聽到這話,不約而同一怔。
明明blank確確實實站在兩人面前,但ideal沒有意識到他在正前方嗎?
「原來如此,把兩個世界給融合在一起,是為了變出這種花樣嗎?」roommate轉頭看向blank:「本來這座島就不是閒雜人等能夠抵達的場所,可是只要創立一個虛擬形象,不需要本人到場,就能利用子部件出現在現實世界中……想要用這種方法,去入侵自己怎麼樣都進不去的場所嗎?」
「怎麼可能呢,雖然很像,但這又不是靈魂出竅,想要蒐集訊息還是得仰賴觀測的儀器,就算現在能出現在你面前也是因為你擁有著子部件並觀察到這座島,我才辦的到這種事啊。」
「那麼到底……」
「我們在意的只有神明小姐不是嗎,雖然解釋有些不同就是了。」
又是針對technician?話又說回來,本來以為單純只是甦醒的時機會因人而異,但technicain到現在居然還持續在沉睡中沒有醒來的跡象,不禁使得roommate開始感到奇怪,難道這現象其實也蘊藏著blank的企圖嗎?
「小姐,暫時失陪一下。然後roommate,在程式方面保護好小姐。」
「0100?」
「從剛剛的對話,我已經知道你們剛剛發生了些甚麼了。」0100輕輕搓了搓自己的雙手,彷彿在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做準備:「這座島除白絲外沒有任何東西,你們想蒐集讓機械神復活的材料而嘗試連結,結果在連線的虛擬世界中遇到了being與blank,完成個人項目的同時也把虛擬空間變質到與現實融合的程度,大概就是這樣的經過吧。」
「……大致沒錯。」roommate回應。
「現在看的見海洋變成黑色了嗎?」
「……開始漸漸轉變成灰色,但還不是很清楚。」
「也罷,既然看的見blank,就表示正漸漸在適應了。」0100確認完畢後,雙手手掌彎作弓狀,口中緩緩念道:「78,BC。」
「什!」
熟悉卻又不同格式的四字脫口而出後,竟直接讓0100的雙手憑空冒出了兩把槍刀。
「不負期望,具象程式的攻擊也實現了,簡直就像是在玩AR遊戲的感覺啊。」0100握了握手中曾令roommate感到棘手的武器:「重量感都重現了嗎……融合過後的世界允許直接透過程式攻擊配戴電極,不,只要身體有先驗單位都能影響吧,差別就只有需要使用肉身這點而已。」
「短時間就能理解適應到這種地步,電極終歸還是電極,到底真不能小看啊。」blank輕拍雙掌:「不過好處不也明白嗎?這種使用方式只要熟悉之後,就能像我這樣擺脫肉身來直接面對你們,比起一使用就陷入昏迷的狀況,不覺得是個免除肉體安全的妙策嗎?」
「真的是這麼回事?」0100面對虛擬的敵人毫無怯意:「我自己也是有進入過虛擬空間的經驗,虛擬形象不是隨便就能偽造與改變……必須是實實在在存在思想的精神體才有如此精緻的形象,因此一旦被毀掉的話就會連帶影響本體,這種事情我可是非常清楚。」
「的確呢,精神或是靈魂這種連續性極強的概念,是無法用偏向離散概念的電子訊號逼近模仿,所以幾乎無法創造第二個虛擬形象呢。現在的我遭到你手上武器的攻擊,會實實在在地受到精神傷害,甚至觸碰到死亡體驗也免不了一死。」
果然如此,roommate心中暗暗思索。事實上他們不是沒有嘗試過修改外型,雖然改變確實能改變,但也僅限於衣裝與髮型的範疇的程度而已。
說起來,這座島上的白絲之前蘊有死亡體驗。roommate看向背後柵欄內的絲線,如果能取得並善用的話,便能塑造出非常適合擊退對手的武器。唯一可惜的是那裏面的資料都被being拿走了,就算自己能回溯資料,但那畢竟是死亡體驗,一個操作不慎就會被殺掉,至少要等自己的子部件適應這種狀況才行,終歸只能算是緩不濟急的策略。
就算對方根本不覺的生命重要,這種程度的風險blank不可能沒有算到,唯一差別便是因為世界融合的緣故,自己還暫時不能將死亡體驗當作武器使用。
但反過來說,對方可是願意冒著如此巨大的生命風險出現在這裡,那自然早已揭示他抱有無論如何都必須完成的邪惡意圖。
「那麼,在開始之前,先容我介紹一下,我唯一一個攻擊手段吧。」
「嗯?」
「我可不會拼圖作業系統,也是因為我不能正面應對那份專業,才一直拼命尋找能讓我在比拚下存活的手段……但是,那也只到『剛剛』為止了。」
那一瞬間,blank露出了從未有過的不祥笑容。
不同於0100雙手浮現武器的現象,blank的右手狠狠的槌了空氣,現實迸裂出了虛擬裂痕。隨後再把手向裂痕裡伸去,一握一拉,一把與身同長,近兩公尺長的黑色鐮刀被blank緩緩的拔出來。
「『死亡……體驗』?」
在虛擬世界中,如此深邃的黑色究竟代表著什麼,早已不需對roommate做額外解釋。
「不是已經全部被收回去了嗎?怎麼你能夠……用那種東西,還若無其事地握在手中。」
「是呢,這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一雙白色手套浮現出來並包裹著雙手,blank淡淡地用左手食指指尖,沿著刀緣滑了滑黑色的不祥之刃。
「我並沒有能抑制死亡體驗的程式能力,所以如果我說這是剛剛being給我的禮物,你又會怎麼想才剛鼓勵過你的那位老婆婆呢……不不不,差點忘了你對我的不信任是想要直接用程式控制的程度,說出這些話沒有什麼公信力吧。」
如果是至今展現無數先進技術的being,那馬上製作出讓blank安全使用死亡體驗也是有可能,不如說,比較前後差異也只有這種可能了吧。
可是roommate滿腦子瞬間被問號填滿。
being把死亡體驗給予blank?還僅僅只作為武器?
那些鼓勵只是自己會錯意?
那個老女人,僅僅只是想諷刺自己而已嗎?
那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嘖。」
見到茫然的反應,0100不禁啐嘴一聲,她早看出roommate腦袋的想法。明明roommate反應與應變都不算差,但卻這麼容易被blank的威嚇與花言巧語唬得一愣一愣,反倒讓原本有數分擊退對手把握的0100更覺必須戒備。
雖說是四人對一人,但若只算上理解現況變化與反擊能力的人,實際上是一對一嗎?
己方的手段早已暴露殆盡,反之對方握有未知技術太多,現況大概算敵暗我明吧。
0100嘴角下垂,罕見的失去作為女僕應有的禮儀,明白露出嫌惡的臉色。
「……我真是,自始至終對不受控制,肆意侵害他人毫無善意的思考方式,打從心底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