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有時候會想,所謂的評價並不全然取決於個人的經歷,而是被流言蜚語所左右。
像是他第一次進入魔法世界的時候,他與德爾科˙馬份不歡而散,從那時候開始對方就一直看他不順眼。
像是他在二年級的魔法決鬥中,暴露了自己擁有能與蛇類交流的爬說嘴,他被眾人質疑自己是個黑巫師。
像是他在四年級的三巫大法大賽中,明明就連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火杯裡面,他仍然被很多人懷疑自己是否為了出名,耍了什麼小手段。
像是他與鄧不利多教授一再呼籲佛地魔的歸來,抓到了偽裝成穆敵的食死徒,但仍有很多人並不相信,康尼留斯˙夫子與預言家日報甚至連番向他們潑髒水,把他們塑造成一對老瘋子跟小瘋子。
雖然哈利˙波特已經從自己過去的經歷中得出了這番模糊的體悟,但他仍然沒有想到,純血家族的評價僅僅不過數天的時間就一落千丈,甚至遭到眾人撻伐。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雖然距離那個波瀾萬丈的聖誕節已經過了三天,但哈利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那個對他那麼親切、會為他慶生送他生日禮物、告訴了他過去未曾發覺的事情的奧古斯特,居然幹出了那種事情。
霍格華茲今年的聖誕假期不復往年的歡快與閒逸,無論是教授或是學生,臉上都見不著絲毫的笑容,他們陰沉著一張臉。有些學生甚至會互看不順眼,時不時就爆發口角與衝突。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平靜,內心翻湧著肆虐的風暴。
這並不奇怪,畢竟霍格華茲在三天前的聖誕節夜晚,遭遇了食死徒策畫的恐怖攻擊,有很多人必須送到聖蒙果療養,也有五個人因為在食死徒與催狂魔的折磨下失去性命,其中三名死去的學生是葛來分多學院的低年級生。
哈利不時就會陷入沉思,他總在想著一個問題:如果當時他們若不要時刻維持集體行動,而是一在劫盜地圖上看到某個落單的學生被食死徒包圍,就立刻趕去救援的話,那些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呢?
這個問題或許從本質上而言就極其傲慢,哈利也被他的朋友叨唸了一番。
「哈利,無論如何我們都還只是學生,當時霍格華茲還被數以千計的催狂魔入侵,我們最終都只能量力而為。而且你必須要知道的是,有很多大難不死的學生都是因為上了你開的黑魔法防禦術講座,才得以在遭遇食死徒與催狂魔時擁有自保的基礎,他們都很感激你,你絕對不能無視這些人的感謝。」妙麗極其語重心長地說道。
哈利知道,妙麗並不是對死者無動於衷,事實上那些死去的學生的屍體大多是被他們組織的救援小組先發現的,妙麗在看到他們的屍體的時候是淚流滿面的,她甚至在意識到眼前的屍體曾經是葛來分多學院與她打過招呼的學弟妹時,是無比的自責,認為自己沒有盡到自己做為級長的責任。
可即使是曾經那麼痛苦自責的妙麗,也仍然希望他不要忘記其他活下來的人的感謝。明明妙麗現在還有其他正在煩心的事情,甚至為此失眠,而妙麗所憂慮的事情,哈利既幫不上忙,也無法說出什麼鼓勵的話語。
「哈利,你想得太複雜了,就算你一個人趕去救他們,他們也不見得能活下來的。唉呦,妙麗你幹嘛打我?我又沒說錯啊,奧古斯特不也說了嗎?食死徒的目的就是要綁架純血家族的學生嘛,而被殺害的學生都是與純血家族扯不上關係的巫師,事實上在被我們救下來的學生裡面,被酷刑咒折磨、遭到嚴重傷害的學生也大多屬於這個範疇,食死徒就只是想折磨他們而已,根本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哈利再怎麼厲害也無能為力吧。」
哈利看著被妙麗揍的榮恩只能露出苦澀的表情,榮恩並沒有說錯,雖然他說得還算多少有些修飾,但遭到殺害、受到重傷的學生其背景,基本上不是麻瓜出身的巫師,就是與麻瓜交好的混血巫師。
食死徒針對的對象極其明確,事實上在四個學院裡面,只有一個學院的學生沒有出現死者,也沒有出現傷勢嚴重到必須進到聖蒙果療養的學生。
——史萊哲林。
這是完全能想到的情況,史萊哲林原本就比其他三個學院還要排外,會進入史萊哲林的學生往往不是純血巫師出身,就是崇尚巫師身分地位的混血家族,如此一來食死徒自然願意給史萊哲林的學生幾分的禮遇。
但榮恩的說詞裡面存在一個無法忽略的詞彙:奧古斯特。
榮恩提到了奧古斯特,而這正是最大的問題。
奧古斯特在聖誕節的那個夜晚,散布了咆哮信,信件的內容不只讓校內的學生彼此仇視,甚至讓魔法部焦頭爛額,無暇顧及純血家族的體面。
哈利心想,那一夜的光景或許會是他終生都難以忘懷的吧。
食死徒綁架純血家族的孩子的計畫失敗,數十名食死徒被魔法部逮捕,自稱湯姆˙里德爾的怪物陷入永遠的長眠,魔法部的職員在教授的幫助下查核學生的人數,聖蒙果的治療師在龐芮夫人的協助下有條不紊的治療受傷的師生,傷勢輕微的學生在還有餘力的教授領導下優先打掃一團亂的宿舍(畢竟時間已是深夜,再怎麼樣都要先整理出能休息的地方),學校的家庭小精靈們紛紛端出溫暖的熱湯與點心供眾人享用。
這本該是眾人在騷動過後齊心協力收拾殘局的光景,但數量眾多的咆哮信卻毀掉了這份安寧。
也許是幾百封,也可能是幾千封的咆哮信,就這麼悄然的、如同雪花一般從空中飛舞飄落。
當它們裡面的其中一封信被某個人碰觸到的瞬間,所有咆哮信都同時啟動了。
咆哮信有別於普通的書信,當信件打開後,它會將信件中的內容以吼叫的形式傳達給收件人,通常是用來表達寄件人的不滿或是憤怒。然而他們收到的咆哮信聲音卻相當的平和,彷彿就像是寄件人只是用來廣播一般,略帶笑意的聲音從眾多的咆哮信中以一致的速度響徹了起來。
『霍格華茲的諸君,雖然說這句話似乎有些不解風情,但我想總是要應景的說一句吧,聖誕節快樂。我是奧古斯特˙佛傑,恭喜你們瓦解了食死徒的陰謀,魔法部也逮捕了為數眾多的食死徒成員,我必須感謝你們的驍勇善戰,這讓我得以無需顧慮食死徒的妨礙,能夠專心的開始我的實驗。』
雖然是有些饒舌的開頭,但無論是誰都在這一刻理解到了擴散這等數量的咆哮信的傢伙的確切身分。
——奧古斯特˙佛傑。
『為了表達我的謝意,我願意主動告知我的實驗內容。但在進行說明之前,我想應該有很多人很困惑吧?為什麼食死徒會想要襲擊霍格華茲呢?為什麼你們這些不知世事的學生要遭受這樣的痛苦呢?為什麼你身邊的親朋好友不得不死呢?你們一定對於發生在自己周遭的不講理的事情感到深切的憤怒吧。』
無論是盧夫˙昆爵,或是鄧不利多都能聽得出來奧古斯特口吻中的不懷好意,他們立即想要阻止眾人繼續聆聽咆哮信的內容,但奧古斯特實在散播太多的咆哮信,甚至有相當多的學生開始放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正在專注的聆聽咆哮信訴說的話語。
這讓他們只能咬緊嘴唇,無可奈何地注視這一幕。
奧古斯特的話語實在太有煽動性,數百名無故遭難的學生在倖存下來後自然會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遭遇這種事,之所以沒立即向魔法部跟教授們詢問,只是因為還處於混亂的期間,還沒理清思緒而已。
但突然之間有一封信似乎很明白他們的疑惑與心情,讓他們開始意識到他們或許置身於一個不合理的情境。
他們想知道為什麼,他們想知道答案,他們想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答案其實很簡單,食死徒之所以襲擊霍格華茲,是因為我妨礙了他們與過去的支持者的合作關係。自從盧修斯˙馬份與他們的家人被關進阿茲卡班後,純血家族對佛地魔生出了懷疑,他們決定在事情明朗之前暫時隱藏起來,至於自己正在求學的孩子,則要求他們即使到了聖誕節也不要回家,在霍格華茲度過這個聖誕假期。』
奧古斯特稍微說明了事情的背景後,立即進入了正題。
『他們為什麼要讓自己正在求學的孩子留在霍格華茲,理由其實很簡單,那是因為——如果不幸發生像是今晚這般食死徒襲擊霍格華茲的事件的時候,他們還可以仰賴鄧不利多。』
咆哮信的聲調並不激昂,也不存在個人的情緒,但正因為如此才顯得無情,它揭穿了純血家族隱而不談的齷齪心思。
『是啊,霍格華茲本身就被強度極高的守護魔法保護,而且霍格華茲還有歷史上曾與兩名黑魔王對峙的稀世白巫師,阿不思˙鄧不利多,即使佛地魔與食死徒會因為純血家族的拒絕而意圖對自己的孩子下手,但只要把自己的孩子託付給鄧不利多,身為校長的鄧不利多總是會保護學生的吧,哪怕那個孩子來自純血家族。』
阿不思˙鄧不利多在聽聞這段話的時候,露出了極其嚴峻的神情,但他很快地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因為有不少人從咆哮信聽到了他的名字後,就轉頭看向他,他們大多都皺著一張臉,欲言又止。
在這些人面前,鄧不利多必須表現出一副輕鬆的神情才行,若繼續顯得嚴肅,反而是在證實咆哮信的內容所言非虛。
這讓鄧不利多更難立即銷毀這些搬弄是非的咆哮信,他明知道若繼續下去的話,霍格華茲內部將會出現爭端與風波,但在這些人面前,他無法這麼做。
『真是有趣啊,明明當初康尼留斯˙夫子還在任的時候,也是這些純血家族提供支持,不遺餘力的抹黑鄧不利多。可在自己或許就要大難臨頭的時候,卻厚著臉皮把自己的孩子託付給鄧不利多,巴望著他能貫徹身為校長的職責,保護好學校裡的每個學生。』咆哮信調侃說道。
『但純血家族選擇了旁觀的結果就是,佛地魔必須重新取得純血家族的支持,而他選擇的方法是綁架純血家族在霍格華茲求學的孩子,以他們孩子的性命脅迫純血家族表態。霍格華茲正好是一個適合尋找目標的地點,只要能破壞霍格華茲的守護魔法,校內可不正是滿地走的學生嗎。』
相當多的純血學生這時候都灰溜溜的低下了頭,此時正有為數眾多充滿殺意與憤怒的視線正瞪視著他們,那些目光大多來自混血或是麻瓜出身的學生,更別說在他們發現這些人身上根本沒什麼嚴重的傷勢時,更是怒火中燒了起來。
原來他們之所以受傷,都是被這些傢伙與他們的家庭牽連的嗎?
這些傢伙根本沒受什麼傷吧?也就擦撞才出現的傷痕,這不是每個人在避難的時候都可能出現在身上的傷勢嗎?
裝得一副自己也是受害者的樣子,但如果這些傢伙聖誕節滾回自己家的話,霍格華茲也就不會被盯上了啊!
沒事就謾罵鄧不利多教授,有事就要鄧不利多教授幫忙,也太噁心了吧!
「……爛人!」
「差勁!」
「丟臉!」
無數的批評與數落此起彼落,憤怒與不滿破壞了此前的安寧,但在口角進一步升級前,咆哮信繼續朗讀了下去。
『說起來,是很有意思的蝴蝶效應吧?就這層面而言,我認為我是必須為受傷與死去的學生負上一點責任的。雖然我不希望有人因此而死去,但事情果然無法盡如人意呢。』
就算奧古斯特如此論述,在場的聽眾也沒多少人真的覺得是他的問題。
畢竟從無辜遭到牽連的學生的角度看來,明明知道自己很可能成為下手目標卻完全不事先告知的傢伙更討人厭。
『好了,接下來就來聊聊我個人的實驗吧,我啊,其實想要重現歷史上的獵巫呢。』
明明是極其平淡的一句話,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毛骨悚然,而盧夫˙昆爵則是露出了瞭然的神情。
「……果然是這樣啊,也對,如果奧古斯特˙佛傑癱瘓了魔法部的話,他接下來就要進行魔女狩獵了嘛。」
「昆爵,你知道奧古斯特的計畫了嗎?」不遠處的鄧不利多在聽到盧夫˙昆爵的自言自語後,立即上前詢問。
「談不上什麼知不知道的,只不過是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性而已。」盧夫˙昆爵嫌惡的揮了揮手,但他也立即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該不會,鄧不利多你到現在還沒想到嗎?」
「……」儘管鄧不利多不願意承認,但他確實沒有想到奧古斯特打算進行獵巫。
盧夫˙昆爵看出了鄧不利多沉默背後的意思,他嘆了口氣說道:「你在這方面好像並沒有比我還要熟悉啊,鳳凰會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組起來的辦家家酒遊戲,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在交際上與他人勾心鬥角吧。真是的,算了,你就繼續聽下去吧,你只要聽了就能明白那傢伙究竟有多麼的糟糕。」
鄧不利多選擇不對盧夫˙昆爵批判鳳凰會的成員發表意見,事實上也正如盧夫˙昆爵所說的一般,奧古斯特解釋起了發起獵巫的目的,以及對巫師這個群體的好惡。
『我啊,一直在思考著,究竟要怎麼樣才能讓大家一致的選擇『放棄佛地魔』呢。但這實際上是很困難的事情,即使你們親身經歷了被食死徒迫害的痛楚,一定還是會有人推崇他,被他的邪惡與力量所吸引,就算佛地魔滅亡了,也不能保證未來不會出現他的後繼者。』
盧夫˙昆爵因為這段話而陷入沉默。他很清楚,對方說得沒錯,即使他們現在討伐了佛地魔,食死徒這個集團瀕臨瓦解,但這並不是結束,後續問題仍然堆積如山。
比方說讓佛地魔得以不死的仰仗,分靈體的魔法已經被廣為人知。
比方說魔法部至今仍不得不安置那數千名無法用記憶咒處理記憶的麻瓜。
比方說被佛地魔與食死徒私自繁殖、數量呈倍數增長的催狂魔。
比方說未來可以想見的純血家族聲望一落千丈、遭眾人撻伐的處境。
……以上種種的問題,全部都與奧古斯特˙佛傑有著千絲萬縷、甚至根本就是他主導搞出來的問題!
盧夫˙昆爵對於咆哮信那淡然自若的口吻真的無比火大,明明這些爛攤子全部都是他自己搞出來的,但卻被說得一副完全與他無關的樣子!
這是何等的厚顏無恥啊!
『所以我選擇了獵巫。畢竟不管怎麼說,只要讓大家意識到【如果選擇佛地魔,世界就會跟著一起完蛋】的話,那麼任何人都只能把佛地魔視為血淋淋的慘痛教訓了吧?只要親身經歷了不講理的暴力、憤怒與殺意,應該就不會再有任何人崇拜佛地魔了吧?』
明明是疑問句的句型,但所有人都被那話語裡的光景所震懾了。
鄧不利多是這之中想得更深入的那名巫師,他從這段話理解到了奧古斯特究竟為什麼要宣傳佛地魔製作的分靈體,又為什麼要擴散反記憶咒。
在看到明顯出現憂慮神色的鄧不利多後,盧夫˙昆爵冷冷哼出了聲:「你大可以放心吧,他那荒謬的計畫絕不可能成功。在魔法部這個組織毫髮無損的情況下,我們也有在麻瓜的政府部門安插人手,一旦出現相關跡象就會立即行動。」
鄧不利多面對盧夫˙昆爵的自信也只能沉默,他很想說並不是這樣,奧古斯特瞄準的是人性的軟弱之處,是即使魔法部這個組織健在,也不一定能夠應對的惡意。
奧古斯特真正想做的事情是——
『佛地魔啊,真的是很棒的一名巫師呢,他的存在對我而言是極其理想的招牌啊。不管怎麼說,個人六次成功製作分靈體的例子也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吧。而成功的案例呢,是會引來他人的效仿的,魔法部在這段期間也收拾了幾個嘗試製作分靈體的巫師搞出來的爛攤子吧?』
『但是啊,對於不老不死的追求,可並不是只有巫師才想要染指的領域喔。你們輕蔑的、漠視的、毫不關心的麻瓜們,其中也是有很多人對此極其執著與探求的,而且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位高權重的掌權者,他們為了讓自己活得更久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然後現在他們從英國的異變中認識到了分靈體的存在。』
無論是巫師也好,麻瓜也好,都存在著對長生的渴望,對死亡的畏懼。而無論是誰,一旦擁有了無法被制裁的力量與權力後,就會開始漠視他人的人權。好比過去因為佛地魔的存在得以逍遙法外肆意虐殺麻瓜的食死徒,即使是在佛地魔沒有在檯面上活動的近幾年,他們也毫不在意的玩弄沒有反抗手段的麻瓜。
『而且啊,你們魔法部對那些被我牽連、無法以記憶咒遺忘魔法世界的麻瓜們真的做出了很過分的事情呢,居然搞出了數千人之多的神隱事件,即使是麻瓜政府的首相也不得不想辦法消弭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吧。但你們實在想得太簡單了,如果只是幾個人或是幾十人的話,無論如何怎樣都能隱瞞過去的,可一旦受害人數來到數千人,麻瓜就會對你們的存在生出無法抑制的畏懼。』
『巫師還真是可怕啊,可以沒有顧慮的輕易抹消數千人的存在,彷彿這麼多人的人生對巫師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啊啊,說不定,過去失蹤的鄰居,遭逢意外事故死亡的朋友,明明還很年輕卻無緣無故的離世的親人們,實際上也是被這群巫師殺害的吧?但這群巫師卻為了隱瞞自己的存在就擅自編造理由、以自己的力量弭平種種的不自然之處,讓真相從此石沉大海。』
咆哮信的口吻極其輕挑,但在場聽眾的神情卻是一致的難看,就連盧夫˙昆爵都開始仔細回想在他上任之後數次與麻瓜首相接觸時對方的神情是否有什麼不對勁,是否真的以注視怪物的目光在看著他。可是無論他怎麼回想,他都沒有確切的印象,不如說他根本沒有與麻瓜首相對視的經歷,只是以交辦既定事項的態度在指示對方做事。
盧夫˙昆爵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只覺得心中生出無法遏止的寒意。糟了,奧古斯特˙佛傑其實在很早之前就完成了他的佈局,就等著他們繼續以巫師目中無人的態度擺弄過去沒有放在心上的麻瓜,讓知曉他們這群存在的麻瓜們開始在內心裡面滋生無法忍耐的畏懼,以及,想要將他們除之而後快的,殺意。
但就算奧古斯特˙佛傑完成了佈局,他仍然會遇到力所不能及的困難。
『只是啊,就算麻瓜現在擁有了想要剷除巫師的殺意,想要從巫師身上獲取不死秘術的慾望,他們仍然缺少對巫師這個群體的情報,他們並不知道究竟哪個人是巫師,雖然不是沒有麻瓜或是爆竹,會為了極高的報酬出賣自己的親人,但這種程度的情報洩露,魔法部應該是能輕易攔截下來並阻止的吧。』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盧夫˙昆爵無聲的點了點頭,就算麻瓜真的對他們巫師生出強烈的殺意與垂涎,可即使其中一部分的麻瓜開出高額的懸賞金,巫師也能在得知這件事情後立即做出處置。
如果奧古斯特˙佛傑真如之前計畫一般癱瘓了魔法部的運作機能,那說不定真能狩獵到幾名巫師吧,但在魔法部健在的現在,那名男人的獵巫計畫註定會失敗。
——畢竟他根本沒有取得魔法部持有的巫師家族譜系紀錄。
可就像是在嘲諷盧夫˙昆爵一般,咆哮信接著說出了足以讓他心梗發作的話語。
『我原本是打算對魔法部發動恐怖攻擊,順便盜取魔法部持有的巫師家族譜系紀錄,畢竟不管怎麼說,做為執法機關的魔法部,為了管理巫師社會,一定擁有最詳盡的戶籍資料嘛。但我後來又想到了,其實霍格華茲也有類似的紀錄,所以我利用了食死徒襲擊霍格華茲這一混亂的期間,偷偷潛入了管理員辦公室,拿到了費爾奇先生任職期間懲處的所有違反校規的學生的名單資料,順便拿走了歷年來鄰近開學期間就會在紙頁上顯示今年入學學生名字的魔法書。』
「……」
「……」
「……」
這次是盧夫˙昆爵以探究的神情看向鄧不利多,而老人臉上的平靜終於龜裂開來,露出了無能為力的表情。
霍格華茲的管理員自從任職以來,就一直致力於抓住違反校規的學生並進行懲處,而他不只懲處了那些學生,還把他們的名字與違反的校規條例紀錄下來……雖然資料是無比的龐雜與混亂,但既然他們的名字能出現在資料裡面,就意味著他們必定是巫師。
過去鄧不利多一直沒有干涉費爾奇先生的所作所為,畢竟對方也只是盡到他做為管理員的職責,但老人也開始思考起來,他是不是要中止費爾奇先生的紀錄行為,或是提供對方只有撰寫者本人才能看見的魔法紙張與墨水呢?
情報外流真的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即使對他們而言是習以為常的情況,但對某些人而言也可能與黃金等值。對恨不得殺了巫師、或是想從巫師身上搾取情報的麻瓜而言,他們將能夠直接鎖定那些巫師出身的家族,在檯面下排除身邊所有可能與巫師有所關聯的同夥。
鄧不利多慶幸,奧古斯特盜取的魔法書也只有在鄰近開學才會顯示入學學生的姓名,他們完全還有時間追回那本魔法書,或是中斷那本書與霍格華茲的聯繫、重新製作其他魔法書以取代原本。
『我想未來一定有很多無辜的人們只因為與那些巫師有著同樣的姓氏就遭到狩獵吧,他們將會連求饒的話語都沒有說出口的機會,就直接被殺死。畢竟巫師可是擁有能夠在一夜之間就讓數千人就此人間蒸發的力量,擁有進行情報操作與將其歸為意外的力量,在那股力量危害到自己之前,果然應該先下手為強吧?事實上,即使是巫師,你們應該也很害怕突然路邊經過的某個人對自己開槍,或是拿刀刺穿自己的心臟吧?讓你們連拿起魔杖反擊的機會都沒有的,轉瞬之間的刺殺,或者是極遠距離的狙擊。啊,毒殺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吧。』
所有人都因為這番話語陷入了沉默,他們開始思考假如自己真的被某個不知名的麻瓜盯上,對方甚至執拗的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的話,那他們真的能在自己遭遇危險時立即做出應對嗎?
對混血與麻瓜出身的巫師而言,他們甚至想得更加深入,他們開始擔心起自己麻瓜的家人,只因為與自己同樣姓氏,有著血緣關係,就要遭到被憤怒與恐懼裹挾的群眾狩獵與迫害的命運。
如果只是針對他們的話還能夠忍受,但為什麼要牽連到他們的家人身上?這讓他們開始憎恨起了撰寫這封咆哮信、主導事態發生的男人。
——奧古斯特˙佛傑。
『啊啊,說到這裡,可能會有很多人恨起我來了吧?說不定我現在出現在你們面前,就有幾個人想對我施放索命咒呢。我不會否定你們的憎恨,我可以理解你們的殺意,但我也很好奇一件事啊。』
——為什麼你們在面對佛地魔的時候,卻沒有朝他施放索命咒的勇氣呢?
只是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的怒意沉默了下來。
『我真的是不能理解啊,明明如果讓佛地魔統治魔法世界的話,你們與自己的家人都可能經歷與獵巫沒有不同、甚至遠超其上的痛苦,你們可能會被服從他的狼人咬到,也可能只因為自己的血統不純或是意圖謀反之類的理由就被判處【催狂魔之吻】之刑,但你們對於佛地魔卻是如此的逆來順受。』
——這是不是代表著,你們其實心裡也很期待佛地魔的統治是否會給自己的生活帶來明朗的變化呢?
——這是不是在表示,其實你們也很想證明自己比麻瓜還要高人一等,想要主張自己的力量與權力呢?
——但正因為你們還抱有這樣自命不凡的觀念,我才能如此順利的完成推行獵巫所需的前置準備喔。
即使是因為時間已經來到深夜而開始想睡的學生們,都因為這番無可辯駁的指責而清醒了過來。
他們雖然畏懼佛地魔,但卻也尊崇著佛地魔,如果佛地魔能統治魔法世界的話,那他們這些家境普通的巫師也能在支持佛地魔的期間,於麻瓜的世界坐擁無盡的權勢吧。
但奧古斯特˙佛傑卻以極其殘酷的手段,逼迫他們進行了選擇。
其中一方是佛地魔與未來垂手可得的權勢。
其中一方是自己與家人的安危。
『對了,為了對那些在今夜因為食死徒的襲擊而不幸死去、受到重傷的學生表示我的歉意,我再主動告知一件事情吧。我在潛入霍格華茲盜取違規學生名單的時候,並不是那麼順利,我偶然撞見了食死徒與被他們綁架、或是遭到他們折磨的學生,在狹路相逢的場合下我很幸運的勝利了,所以他們通通變成了我離開霍格華茲時一併帶走的戰利品了。』咆哮信愉快的說道。
……
「……等等,我剛剛究竟聽到了什麼?」這是一臉茫然的學生。
「……難怪我們不管再怎麼統計,學生的人數都對不上!我們差點就要跑進禁忌森林搜索也許早就被帶走的學生了!」這是悲憤的魔法部職員。
「……啊?」這是因為接收到過量的情報而一臉呆滯的霍格華茲校長鄧不利多。
「奧古斯特˙佛傑!你究竟幹了什麼好事啊啊啊啊!」這是抓狂發出怒吼的現任魔法部部長盧夫˙昆爵。
所有人都被如此神經病的轉折震撼到了,而正在被正氣師管控的食死徒們也終於意識到了,他們的撤退為什麼會這麼不順利,原本他們應該還有在外面接應的同伴,可在當他們逃跑的時候,本該在外面接應的同伴都消失無蹤了。
原本以為那些人是為了自保才放棄了他們,但說不定那些人其實早在魔法部出現之前就遭到制伏了……!
『也許還有沒有被抓住的食死徒,如果你們不知道那些戰利品的名字,應該也會很頭痛的吧,還請仔細聆聽並記錄接下來的內容——』咆哮信接連說出了三十幾人的名字,在這之中有不在場的食死徒,也有失蹤的學生,進行統計的魔法部職員幾乎是喜極而泣,在奧古斯特˙佛傑的告知下,沒有其他下落不明的學生了。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並不能確定這些學生落到奧古斯特˙佛傑手中,是否還能活著回來。
這個男人是正在推動獵巫計畫的危險人物,說不定在他們探尋到學生的下落時,那些學生都已經成為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這也並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吧。
『啊啊,不用擔心喔,我可是很珍惜實驗動物的,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我姑且是會維護小白老鼠的生命的。』
……怎麼辦?完全無法相信奧古斯特所說的不用擔心耶,那傢伙根本沒把他帶走的戰利品當成人看待啊!
『放心吧,我只是借用他們一段時間而已,只要兩個月的時間就好。學生的話我一定會讓他們身體健康的回到他們的家人身邊喔。至於食死徒嘛,等我用他們做完實驗後,他們應該會被我賣給對分靈體感興趣的富豪跟掌權者吧,魔法部可以在那些人身邊安插眼線喔,雖然我也不能保證他們是否會以活體的形式送到對分靈體感興趣的人手中就是了。』
——畢竟有些人比起活體,也許更想買下他們身上的臟器吧。
——也許是大腦,也許是眼珠,也許是心臟,也許是血液。
——或許要等到他們無法從脫離本人的臟器中獲得突破性的發現的時候,他們才可能想用活體來進行實驗吧。
——食死徒畢竟大多是純血家族出身的巫師,他們經歷無數代近親交配後的肉體,對研究者而言可是很棒的實驗素材喔。
因為奧古斯特殘酷的描述而感到不適的人們無法忍住自己的反胃,開始乾嘔了起來。
即使是聖蒙果的治療師都流露了不悅的神情,就算食死徒是再怎麼罪無可赦的犯罪者,但他們仍然無法認同食死徒就應該成為人體實驗的素材的觀點。
可是無論他們再怎麼不同意,咆哮信也只是遵照自己的機能,繼續述說著信件內記載著文字。
『不過我不需要彼得˙佩迪魯,他只不過是個混血巫師,以血統而言也很低劣,所以我把他讓給魔法部。現在請抬頭看向天空吧,你們應該能看到一叢在閃閃發光的氣球正在降落下來,被氣球的細繩綁著的傢伙就是彼得˙佩迪魯。』咆哮信以輕蔑的口吻說道。
「!」
盧夫˙昆爵在聽到這段話後立即做出了反應,他拿起飛天掃帚,朝著奧古斯特所提及的一群氣球飛了過去。那群氣球正閃爍著蝴蝶護法的銀光,是被確認為奧古斯特˙佛傑本人所使用的護法類型。
在他確認那名被以龜甲縛綑綁、失去意識的男人確實是本該在檔案被記載為死亡的彼得˙佩迪魯本人時,他也看向了更高的地方,如果護法還沒消失,那是不是意味著奧古斯特其實就正在高空的某處俯瞰著他們?
『哎呀,看來我是被現任的魔法部部長盧夫˙昆爵發現了啊,不過這樣真的好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讓護法圍繞在氣球身邊呢?你突然這麼靠近可是會讓氣球破裂的啊。』
奧古斯特略帶笑意的聲音以咆哮信做為媒介傳了出來,這讓鄧不利多意識到了那群氣球的怪異之處,但就在鄧不利多喝令讓盧夫˙昆爵遠離氣球之前,氣球就像是感應到了生氣勃勃的盧夫˙昆爵的氣息一般爆裂了。
數十位的黑影立即從氣球裡面飛了出來。
「催狂魔!?」任憑盧夫˙昆爵是再怎麼有經驗的正氣師,怎樣也想不到氣球裡面裝著的是催狂魔,他極其驚險的避開了暴動的催狂魔,然後掉頭往正朝著地面墜落的彼得˙佩迪魯飛去。
現在根本不是處理催狂魔的時候,無論如何都必須在彼得˙佩迪魯墜落在地上之前拉住他!
「盧夫˙昆爵!」
在盧夫˙昆爵想盡辦法迴避催狂魔的襲擊時,他聽到了地面上傳來的呼喊聲。
或許連一秒時間都沒有,他與鄧不利多對視了。
盧夫˙昆爵立即放手一搏,他加快掃帚的速度,最終總算抓住了彼得˙佩迪魯,但慣性的作用力下他們就像是朝地面摔打的肉泥,無可避免的將迎來肉泥般的結局。
——如果地面上不存在鄧不利多這名巫師的話。
堅硬的地面立即往下凹陷,形成數十公尺的深坑,而盧夫˙昆爵與彼得˙佩迪魯在墜落的過程中感受到了一股越來越強烈的斥力,這讓盧夫˙昆爵總算得以平衡自己的身體,駕駛飛天掃帚帶著仍在昏迷中的彼得˙佩迪魯緩緩飛出深坑,至於從氣球中爆開的催狂魔最終也被其他正氣師以護法咒困住了。
『真是了不起的聯合協作,看來在這段期間的互相磨合,讓你們的感情變得很好嘛。』
「……才怪!」盧夫˙昆爵絕不承認他方才和鄧不利多的配合,那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而已!人只要活得夠長久,總會遇上這種偶然的巧合的!
『不過真是可惜啊,在你們磨磨蹭蹭的時候,我已經帶著我的戰利品們離開了霍格華茲。那麼,也該說聲再見了。雖然這句話由我來說有點奇怪,但還請魔法部好好加油吧,接下來巫師社會是否能繼續安穩下去,就完全仰賴你們的應對了。』
「是真的很奇怪,你乾脆自首吧!」盧夫˙昆爵很不高興的回道。
『可是以我的情況而言,自首也沒辦法減刑吧。所以我想先把我想做的事情做完,再來接受魔法部的判決。當然,你們也可以在我把事情做完前逮捕我,我對此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畢竟我是犯罪者嘛。』
「……」
盧夫˙昆爵心想,又來了。
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從奧古斯特推行萬聖節煙火的計畫的時候就存在了。
這名男人並沒有犯罪者那般想親眼見證自己造成的破壞的慾望,就算不能如自己所願也並不會感到挫折,他只是機械性的進行修正,逐步的實現自己的計畫。
即使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犯罪,他也能夠沒有罪惡感的執行,在完成自己目的後坦然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不怕死嗎?」盧夫˙昆爵試探性的問道。
這麼說來,他好像是第一次與名為奧古斯特˙佛傑的男人交談。
『對我來說,這已經是第二個世界了。』對於盧夫˙昆爵的詢問,奧古斯特的回答顯得有些答非所問,語焉不詳。
『所以我在想,也該是時候做出改變了吧。』
『那麼,希望你們能在我主動走進魔法部自首之前,順利的抓住我吧。』
——不然我要做的事情,真的都要結束了。
為數眾多、腥紅的咆哮信在這句話之後開始自燃了起來,就像是奧古斯特˙佛傑已經沒有其他話可以訴說,就像是奧古斯特˙佛傑已經抵達了沒有人知道的遠方。
即使是鄧不利多,也無法確切掌握奧古斯特˙佛傑的下落。
對於哈利˙波特而言,在那個聖誕節的深夜,眼前無數燃燒飄散的火苗,成為了他終生都難以忘懷的光景。
與正確或是錯誤完全無關,如果只談論對錯,那奧古斯特無疑是錯誤的。
與強大或是弱小毫無關係,如果只談論力量,奧古斯特比不過鄧不利多。
可是,奧古斯特所擬定的計畫卻是連鄧不利多也好,連魔法部也好,連純血家族也好,連混血巫師也好,連麻瓜也好,他們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他們最終只能無可奈何的被洪流所淹沒,被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所擺布。
雖然這句話有些不恰當,但哈利莫名覺得,奧古斯特展現了宛如教授占卜學的特勞妮教授極少數時候會展現出來的特質。
奧古斯特沒有預言的天賦,但他卻在眾人都未曾察覺的情況下,開闢出了能夠如他預想一般發展的局勢。
哈利必須承認,奧古斯特說對了。
麻瓜真的開始狩獵起了巫師,他們再也無法忍受巫師那超出常人的力量,無法接受自己的記憶被襙弄,無法相信巫師會想要與他們和平共處,只有永遠不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巫師,他們才認為那才是好巫師。
而有的麻瓜則是試圖從巫師身上獲取他們的魔法,那些麻瓜對巫師展現出來的力量相當感興趣,無論是抽血萃取出什麼也好,無論是啃食他們的大腦與心臟意圖更接近魔法也好,那些麻瓜做出了無法被稱為人類的邪惡行徑。
哈利在畢業後擔任正氣師的這段期間親眼目睹了無數的慘劇,有些是巫師引起的,但更多的卻是麻瓜殘害麻瓜的事件。
就像是中古世紀出現的魔女狩獵,有很多其實根本無法使用魔法的女性麻瓜,只因為遭到誣陷就受盡折磨,死在了火刑之中,死在了斷頭台之下。
巫師開始將佛地魔列為歷史教科書上的負面教材,將分靈體列為絕對不能碰觸的禁忌。他們再也無法承受獵巫導致的損失。
『如果佛地魔這種傢伙不要存在就好了,都是因為他太強大了,都是因為他染指了分靈體,麻瓜才會想要狩獵我們!我們不能接受第二個佛地魔!我們必須讓我們的後代子孫認識到分靈體的存在將會導致怎樣的動盪!』
這樣的論點開始成為魔法世界的共識,哈利心想,的確,這確實是很有說服力的說詞,把過錯完全推給無法提出異議的死者,不是用會影響輪迴轉世這樣曖昧的說詞把分靈體列為禁忌,而是讓大家意識到分靈體的存在很可能讓自己成為被盯上的目標,這樣未來就不會有巫師意圖染指分靈體、重蹈佛地魔的覆轍了。
但哈利步入了中年的歲數後,他在回顧自己人生後,開始生出了一個疑惑。
——這樣真的是一件好事嗎?明明都犧牲了無數人的生命與未來,他們為什麼只能找到這麼理所當然的答案呢?
——為什麼只有這樣才能深刻的記住這份血淋淋的教訓呢?
——為什麼非得如此才能把佛地魔認知為負面案例呢?
他雖然對奧古斯特有著數不清的感謝,奧古斯特為他慶祝了生日,讓狼人能以低廉的價格買到能安穩度過滿月的魔法器具,讓他的教父天狼星可以抬頭挺胸的行走在陽光之下,但奧古斯特也主導了讓眾多無辜的人們失去性命的獵巫。
……對那些人而言,這不啻是世界末日的降臨。
對那些人而言,奧古斯特一定是恨不得千刀萬剮的對象吧。
但對哈利而言,他其實無法那麼明確的憎恨奧古斯特。
那個人只是利用了原本就存在的素材/火種/矛盾/紛爭,然後擾亂了所有人的人生而已。
就像被奧古斯特帶走的那些食死徒,他們的人生也被徹底顛覆了——
道夫˙雷斯壯從混沌之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在頭痛欲裂的狀態下嘗試理清思緒。
唔,這裡是……他不是在霍格華茲嗎?他好像,遇到了什麼人?
「啊,看來你清醒過來了?真是太好了,你是你們這些人之中最早清醒過來的,我其實有點擔心自己注射的魔藥份量會不會過重,看來其他人很快就會清醒過來了吧。」
道夫˙雷斯壯對這道聲音有些許的印象,儘管他想要伸出手朝向那個聲音的彼端,但他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抱歉啊,你們畢竟是黑巫師,我其實還是很擔心你們是不是對自己進行了黑魔法實驗,如果對我注射的魔藥有強大的抗藥性,讓魔藥的效果很快的消失的話,那樣我也是會很頭痛的。所以我注射了相當重的份量,雖然你們可能會有一段時期會出現四肢麻痺的後遺症,但我實際上也不需要你們活動,所以這樣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道夫˙雷斯壯從男人的說詞中理解到了,這個男人很危險,他必須立即做點什麼才行,無論是無聲咒或是什麼都可以,絕對要從這個男人的手中逃出去。
可是道夫˙雷斯壯根本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他就先被蠻橫咒擊中了。
這名黑巫師的思維立即被鎖上了,就像是半夢半醒般的,他只能神色漠然的任由那名男人在他身上安置了針管與點滴。
「我只是想請你們幫忙我的實驗而已,真的只是舉手之勞的程度的小忙,事成之後我就會讓你們離開了。」
奧古斯特˙佛傑笑著撫摸著躺在床上神情僵硬的道夫˙雷斯壯的臉龐說道。
「嗯嗯,真的非常簡單喔,我接下來會花錢委託數十名的娼婦、流浪漢,那是你們平時絕對看不上眼、身分低微卑賤的麻瓜,我想讓你們與他們進行生殖行為,發生性關係。」
——放心吧,只要你們能讓她們懷孕,或是自己懷孕的話,我就會讓你們離開了喔。
「……」
如果道夫˙雷斯壯沒有遭到蠻橫咒的控制,他現在絕對不會這麼安靜,甚至會激動的破口大罵起來。
怎麼可以!他們可是身分高貴、歷史悠久的純血家族,他們怎麼能與低賤的麻瓜發生性關係!怎麼能讓他們的血統遭到麻瓜的汙染!
然而道夫˙雷斯壯無法反抗,就算他試圖擺脫蠻橫咒的控制,但持續注入他體內的點滴之中混合了葡萄糖溶液與阻斷思緒的魔藥,結果就是儘管他的肉體能夠與奧古斯特找來的娼婦發生性關係,但他的意識卻在哀嚎慘叫,感覺自己再也不乾淨了。
「咦?你們難道不高興嗎?我還以為你們很高興的,畢竟你們現在經歷的是我所模擬的實驗流程啊,佛地魔也是純血與麻瓜的結合後生下的孩子。」奧古斯特笑著看向數名神情麻木、一臉呆滯的食死徒問道。
——佛地魔真的是很棒的實驗樣本呢,他的存在證明了巫師的子嗣是否擁有魔力與真愛完全無關,既然如此搞不好這麼操作能生下擁有強大魔力的嬰兒,不是嗎?
「來,請繼續重複生殖行為吧,你們不需要擔心喔,魔法部是無法對此審判你們的,畢竟你們是被我用蠻橫咒控制,被迫與麻瓜發生性關係嘛。」
奧古斯特的這句話完全是在諷刺十多年前,在佛地魔失勢之後,無數食死徒為了推卸自己的罪責,所以用遭到蠻橫咒控制這一點請求減刑或是無罪。
不過這群食死徒真的能用遭到蠻橫咒控制這一說詞為自己與麻瓜發生性關係開脫嗎?
恐怕是不行的吧?無論是不是自願或是被迫,純血家族極其忌諱自己的子嗣與麻瓜發生性關係,甚至生下了孩子,他們在事情遭到揭發之後,即使魔法部無法進行審判,但純血家族也會把他們除名。
道夫˙雷斯壯經歷了兩個月的折磨,他的精神因為遭到如此的受辱而破碎不堪,但他多少是慶幸的,即使他與這麼多娼婦接連不斷的發生性關係,這些娼婦仍然沒有懷孕。
他並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他甚至心想純血果然不可能與麻瓜生下孩子。
可是,在魔法部審理他身為食死徒的犯罪紀錄時,魔法部的職員面露憐憫的告知了道夫˙雷斯壯一個極其殘酷的事實。
——你們無論與多少人發生性關係,都是不可能生下孩子的。
——奧古斯特˙佛傑除了注射讓你們無法動彈的魔藥以外,他還注射了另一支藥劑。
——狼人化生殖隔離型避孕藥。
他們即使與那麼多人日以繼夜接連不斷發生性關係,也沒有出現懷孕的例子,只不過是奧古斯特從一開始就讓他們避孕了。
也就是說,奧古斯特早就知道不管他們再怎麼做都不可能生下孩子,仍舊選擇了這樣的方式羞辱他們。
道夫˙雷斯壯身為純血二十八聖族的驕傲在得知這件事後立即碎得只剩一地殘渣。
最後,在魔法部的職員裁定量刑的時候,這名遭到現實擊沉的食死徒說了一句話。
「……判我死刑吧。」
道夫˙雷斯壯再也無法苟活下去了。
後記——
哼哼哼哼,奧古斯特果然如作者所說的一般,打造出世界末日(獵巫)了對吧!
順帶一提,這篇章節足足有1w4呢,真的寫得非常的長,但我也想把眾人種種細微的反應好好寫出來。雖然好像不小心把盧夫˙昆爵寫得好像有點傲嬌了。(盧夫˙昆爵:什麼鬼!?)
那麼正如章節標題所提及的文字,這究竟是對誰而言的世界末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