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前言:第二十七章後來有追加內容,已新增。這裡再次放上,方便大家閱讀。
追加內容:
「回來了、回來了!金母娘娘,月老仙子在這兒呢!」
千紅嫻只覺得一陣昏沉,且身體笨重,感覺隨時會穿透腳下這片雲端落回凡間。她聽見聲音後,吃力地轉過身,看見西王母與七星娘娘往自己的方向漂了過來。
瞧見西王母憐憫不捨的表情,過去在天庭的種種浮上心頭,她才有回到天庭的真實感,瞬間眼眶泛淚。
「金母娘娘……」
西王母伸手觸碰千紅嫻的面頰,那感覺既溫暖又溫柔。七星娘娘將千紅嫻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牽起她的手,不捨說道:「月老仙子,這一路辛苦妳了。」
「兩位娘娘,我壽命未盡,也無法在這停留太久。請問司命星君在哪裡?我有急事找他。」千紅嫻手拉著七星娘娘,眼裡看著西王母求道。
西王母與七星娘娘意味深長地對看一眼,然後西王母嘆了口氣。
「隨老身回一趟瑤池殿吧。七星,幫幫她。」
「是。」七星娘娘伏身回應,然後朝千紅嫻一陣筆畫。
千紅嫻只覺得周圍景色變得模糊,下一秒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瑤池殿內。
瑤池殿莊嚴依舊,西王母已經上座,而七星娘娘仍站在自己旁邊。周圍的侍仙都是千紅嫻的舊識,他們看到千紅嫻都是一臉驚訝。然而她無心跟他們打招呼,只想快點知道一切真相。
「既然妳時間不多,老身也不耽誤了,妳自己看比我們解釋還快。」西王母說完,大手一揮。千紅嫻覺得有股力量用力推她,她身子不斷往後退;周圍景色再度變得模糊。
本篇正文開始:
他很早就注意到她了,但她沒有。
每次到瑤池殿向西王母請安時,總能看見一抹勤奮的小身影,不是忙著打掃布置,就是拿著書本在瑤池金殿前的仙樹下托腮沉思。
他向來克己復禮,自認修為也不算差,加上儀態玉樹臨風,走到哪都是仙女們的焦點,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是完全相反。蠢蠢欲動還太輕描淡寫,慾火焚身還差不多。
有別於其他成天享樂、追求美麗容貌的仙女,她寧靜端詳書本的樣貌深深吸引了他,每次到瑤池殿總會不自覺打量她好一會,才不捨地收回視線前往拜訪西王母。礙於禮儀、礙於天庭克制情慾的風氣,起初他不敢多想,然而隨著見她第十次、第十一次……他忍不住了,暗地裡跟其他上仙打聽她的來歷。他驚喜發現她廣受上仙好評,是一名優秀的仙女。
他算準西王母不在瑤池殿的日子,準備了仙果前往。到瑤池殿門口時,他踟躕了一番,知道自己這樣做恐怕會叨擾她的清淨修行。但是渴望她的心實在太強烈了,如果就這樣繼續跟她擦身而過,他鐵定會後悔。
他整了儀容,詢問侍仙她的所在之處後,便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琉璃閣,終於跟她說上話了。
「在下魯莽誤闖仙子的修練境地,實在抱歉。本是打算請教金母娘娘有關人間的事情,卻忘記今日是祂與天帝出巡的日子。這一盒仙果送給仙子,就當作是賠禮,祝仙子的修為突飛猛進。」他當然記得今天是西王母與玉皇大帝出巡的日子。
看著她幾分羞澀、幾分不知所措的神情,他暗自竊喜,幸好眼前這位仙女還沒修到可以讀他人心思的境界,否則他的形象可要崩塌了。
「在下不再叨擾仙子,告辭。」
自此之後,他跑瑤池殿跑得更勤奮,為了不讓人懷疑,他會編好合情合理的理由。兩人互動越多,他陷得越深。知道她為了靠近自己而更加用功修練,他送給她許多有助修為的禮物,指導她仙法。
皇天不負苦心仙,她晉升仙班,獲得月老一職。他回司命宮後低調地開了一瓶仙酒,暗地替她賀喜。
西王母舉辦宴會慶祝自己得意門生喜事,他當然得把握機會好好跟她相處。可是參加宴會的神仙太多,很難一直待在她身邊,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與其他主動搭訕自己的仙女聊天。然後才一個轉眼的功夫,她竟然喝得酩酊大醉。
餘光瞄見她搖搖晃晃地離開會場,他想追上去,卻被那名巴著他不放的仙女攔住。
「仙君,看您有些倦了,不妨到小仙那兒休息?小仙擅長養花,有調配出一種上等安神香精,您一定會喜歡的。」
「抱歉,百草仙子……」
「小仙是百花仙子。」百花仙子嫣然一笑。
「百花仙子,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來日必定向您請教安神香精的配方。」他匆忙作揖,不等百花仙子回應,便轉身迅速離去。
離去以前又被山神拖住一會,才成功離開瑤池殿。然而才趕到月老閣沒多久,天象突然異常,月光晦暗、雷聲大作,通常神仙居住的宮殿外出現這種天象,不是犯大錯,就是福報享盡準備消亡。他大驚失色,顧不了禮節衝了進去,見她站在桌子旁邊瑟瑟發抖,桌上攤著一本墨跡淋淋的姻緣簿。
「怎……怎麼辦?」她抽噎道。
他鎮定自己,對著姻緣簿施法欲亡羊補牢,仍舊無法彌補。她被判降生凡間歷劫,才發現自己貴為上仙卻一點用也沒有,既保護不了心愛之人,還無法坦白情意。
與七星商量過後,他痛苦地翻開命簿到空白頁,作法填上她在凡間的命格,盡可能根據她的修為給她一切好運。看著完成的命格,他怒搥桌子,恨透自己無法阻止這一切。
投胎當天,他與七星一路護送她到天門前。離去前,兩人對望好一會,她眼裡盡是哀傷與不捨。
「仙君,多謝您對小仙的照顧,請您多保重。」
他握緊拳頭,心中下了大決定。想必知曉所有天人心思的玉皇大帝,此番已經接到他的念頭了吧?
「我會陪著妳,絕不會讓妳孤單一個人的。」
他心痛地看著她穿過雲端墜入凡塵,待七星、天兵與看熱鬧的眾神仙離去,他帶著毅然決然神情,舉起手施法瞬間移動。
如他所料,玉皇大帝與眾多長老已經在高台上等候他到來,顯然都已經知道他的意圖,然而還是得顧及禮節,親口報告自己的意念。
「天帝在上,臣願歷劫凡塵,陪同月老仙子安然度完這一世。」他恭敬作揖。
「司命,抬起頭來。」
他抬起頭,看見玉皇大帝表情滿是無奈。
「你可知道這要求你得犧牲多大?」
「就是犧牲全部的功德修為,臣也甘願。」他看起來絲毫無留戀。
「月老仙子是為贖罪而投胎,而你無緣也無故,竟是為了情愛自甘墮入紅塵,得用多大的代價去交換?估計你投胎後,不但記憶全失,無法記得月老仙子,再也無絲毫法力,就僅僅是凡人,這樣你仍甘願?」
「天帝在上,看在司命過去修行精勤不懈的份上,能否為他保留一絲天庭記憶,以免司命投胎後,忘了自己從何處來?」一位叫「道真」的長老開口替他求情。
玉皇大帝嘆了口氣。「司命動的此念,本就無法用自身所有修為彌補了,無功無德地要吾破例,吾如何對法界交代?自己造的因,理應自己承受後果。」
他再一次作揖:「臣無怨無悔,謝天帝成全。」
回到司命宮,發現天色逐漸黯淡,他微微一笑,走進宮殿裡。施法變出命簿時,帶著百感交集的神情忘了命簿好一會,畢竟是最後一次使用它了。
他將手掌放在「千紅嫻」的下一頁空白處之上念念有詞,一團光球自他手掌落到命簿空白頁上。過了好久,命格才終於根據他所有的修為,寫出他投胎之後的命格:
雲瑾堯,陽男,丙子年庚子月戊戌日癸亥時,於台灣新竹縣關西鎮出生,得享陽壽八十九歲。父雲介雄、母陳雅恩、兄雲瑾奕,無妻無子。性格聰明敏銳、心思縝密,處事有條理,對事回應敏捷,但個性不穩定,沉溺色情,常見沉悶。有財源、貴人,事業經營有成……
無妻無子……
讀完自己的命格後,又拿出姻緣簿,翻到墨跡污染的那一頁,比劃了一番後開始施法,把剩餘所有力量灌注進去。
司命宮外頭雷聲大作,他越來越不舒服,覺得自己好像隨時會消亡。終於,在姻緣簿墨跡汙染那一頁的格線旁空白處,填上了「雲瑾堯」與「千紅嫻」。命格也終於變成「父雲介雄、母林雅恩、兄雲瑾奕、妻千紅嫻」。
「太好了。」他扶著桌子喘氣,視線移到旁邊千紅嫻的命格:
千紅嫻,陰女,癸酉年乙卯月丙午日己丑時,於台灣台北市出生,得享陽壽九十二歲。父千崇勳、母黃淑貞、夫雲瑾堯……
他的手指溫柔撫過她的名字。從今以後,他們總算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姻緣簿完成,他法力也差不多用盡,但仍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抱著姻緣簿瞬間移動到七星殿去。
七星乍見他模樣的時候受到不小驚嚇,連聲詢問究竟發生何事。他只是微微一笑,將姻緣簿遞給七星。
「天帝有交代,由七星娘娘您代為保管姻緣簿。」
「哦,好……」七星傻愣接下,「你怎麼看起來一副受重傷的模樣?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呀?」
「七星娘娘沒有聽見聲響?」他好奇問,畢竟剛剛司命宮才發出那麼大的聲音。
「什麼聲響?我才剛從瑤池殿回來呢。」
他笑了笑。「沒事,娘娘莫介意。」
「趕快進來,我幫你運功療傷吧?」
「多謝七星娘娘好意,在下還有要事得先離開。」
「有什麼事會比你的命重要嗎?你可是看起來快要消亡了呢!」七星看起來有些惱怒。
「在下還得去向天帝覆命,交代月老仙子已完成投胎一事。」
七星哀傷地嘆了口氣。
「估計這會兒月老仙子已經出生在凡間了吧?司命,你也別太難過,人間時間過很快,月老仙子一下子就會回來的。」
他轉過身背對七星。
「對天庭來說過很快,但對她來說卻度日如年。在下又豈能見她痛苦而坐視不管?」不等七星回話,他便逕自離去。
他已無力再施任何法術了,只能用走的離開七星殿。才剛離開沒多久,兩名押著她投胎的天兵天將憑空出現在他面前,對他作揖道:「仙君,時辰已道,我等奉命帶您離開。」
他點點頭;天兵天將左右兩邊扣住他,瞬間移動來到天門前。
天門前端也有一片雲海,雲海底下隱約可以看見通往人間的萬丈深淵,神仙們無法踩在那片雲海上。
「請替在下謝過天帝,在下告辭。」他對天兵天將說完,準備跨入深淵。
「不!司命星君!」
他嚇了一跳,回過頭看,發現是在她的慶功宴上那位一直找他攀談的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奔了過來,想抓住他,卻被天兵天將用法術擋下。
「你們好大的膽子,他可是司命星君!你們竟敢無緣無故捉拿上仙,動用私刑!」百花仙子對兩位天兵天將一陣怒吼。
「我等奉旨行事,仙子勿擾,否則惹罪上身。」其中一位天兵威嚴道。
「百花仙子,他們說得沒錯,在下確實要投胎到凡間了。您別在這裡逗留,快回去吧。」他平靜道。
百花仙子仍舊不死心,大喊:「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天帝是不會隨便讓一位上仙投胎的!仙君別走啊,您走了小仙怎麼辦……」
他看著百花仙子狂敲著那道隱形玻璃露出微笑,再看了天庭最後一眼,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