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風微涼,街道上仍燈火通明,彩色的光輝瀰漫街道,而街上的行人熙來攘往,馬路上的車輛依循著紅綠色的燈光前行或停止,踩著白色格子組成的道路通往對岸,一切迷幻而井然有序。
大型的廣告版上放出激昂的聲響和閃現的畫面,汽車的轟鳴還人聲的噪雜,喇叭聲偶爾響徹路上。
走上街頭,和大神澪並肩而行,櫻巫女看向天空,沒了熟悉的點點光輝,月色也隱沒在黑色夜幕,寂寥而空洞的夜色讓她懷念起神社的夜景。
「看不見⋯⋯星星。」
「是啊,都市就是這樣。」
大神澪沒有看向天空,而是看著身旁的櫻巫女,關心到:
「怎麼不找吹雪而是找澪我呢?」
「⋯⋯很久沒看到澪醬了,想念你。」
「不過也才一天沒見到而已呢。」
「只有一天嗎?」
是嗎,原來這些荒唐故事都發生在一天之內嗎?
櫻巫女有些訝異,而不自覺的張開了嘴,這樣的傻氣模樣讓澪不禁笑了幾聲,並回應道:
「怎麼了,討厭都市了嗎?」
「捏⋯⋯雖然有昴醬和祭陪著我,但是⋯⋯他們⋯⋯」
「他們不像你想的那麼好,對嗎?」
無論是大空昴還是夏色祭,他們都擁有這座城市特有的冷漠與冷血,他們漠視弱者而追求自身的利益和快樂,不去顧及其他人的想法或感受,他們沒有道德,取而代之的是僅遵循著自己立下的原則。
他們不是惡人,但也絕非好人。
要說的話,他們就是都市人。
都市人之所以能被獨立成一個身分,便是他們足夠特別並在相同身分的人身上展現出驚人的同質性。
「巫女親,這個都市是個牢籠,你的母親嚮往自由,但她卻把更大的牢籠當做了天空,最後依然被困在這裡,身在這裡的人,被這裡的價值觀、潛規則、惡勢力所箝制,他們無處可逃,因為鏽都之外,是更加殘酷的荒蕪地獄。」
鏽都之外,乃是荒土,在那頭連人肉也是極為珍貴的食物,在那頭吃進肚子裡的不是黃沙就是萬幸,就連白骨也是甜美的珍物。
或許也有森林可去,但人類光是走入其中便會被瘴氣所侵蝕,不出一天便死去,也因此那處沒有絲毫的人煙。
唯有這綠洲上的城市,用科技獲得了足量的生存資源,否則哪來的安身地呢?
如此麻木不仁的世界,造就了與之相稱的居民。
「那麼,要回去嗎?」
「⋯⋯不要。」
「為了媽媽還是其他?」
「⋯⋯都有!」
聽到巫女的回答,大神澪溫柔的笑了,如同慈愛的母親看到兒女成長茁壯的模樣一般。
「那麼,就學習吧,這座都市還有更多的事物等著你去學習,會有更多殘酷的事情發生,我認為啊⋯⋯你終究得面對這些。」
「嗯!」
巫女高聲的回應著大神澪,眼神充滿著堅定。
就在這本該溫馨的情境,沈重且微弱的喘息從暗巷裡傳出。
黯淡的血液在陰影的籠罩下顯得如此影薄,然而它仍掙扎的向外流淌,好似意圖使人發覺它的哀嚎。
在鮮血與屍體的堆積覆蓋上,一個滿身傷痕的女性倒在了那處,身上的傷口繁多,從中流出的血液與地面匯流,她的面色蒼白,纖細的身體在這殘破之下顯得無比可憐與可悲,就連本該亮麗的藍色髮絲也浸染了猩紅。
櫻巫女的思維未動,而身體早已先行一步,雙腳急促的交錯踏步,讓她奔向了黑暗巷弄,而大神澪愣了一會,才匆匆的跟上了櫻巫女的腳步。
「巫女親,別亂跑,都市很危險⋯⋯」
「澪醬,快來幫忙,她還有呼吸!」
匆忙的從符咒袋裡挑揀著,櫻巫女急忙找尋著適合救治他人的符咒,然而找了一會仍沒蹤影,看不下去的大神澪來到這位藍髮女性的身旁,右手伸出的食指與中指併攏,在她平坦的胸前繪製著奇異的紋路。
伴隨著翠綠的光芒發散並纏繞其身,隨著大神澪的口中呢喃,女子身上的傷口逐漸止血,蒼白的臉上也恢復了些血色。
「呼⋯⋯緊急處置完了,就這樣放著就行了吧。」
「欸,不完全把她治好嗎?」
「巫女親,我們不知道她是不是壞人,保險起見還是⋯⋯」
「但⋯⋯」
就在巫女猶豫掙扎時,不知不覺,一隻手捏住了櫻巫女的衣襬。
無力的、柔弱的,就像是挽留一般,拉住了她。
櫻巫女捉住了她的手,本想將其拉開,但當手心覆蓋上她的手背時,重傷的她如此呢喃道:
「好⋯⋯溫暖⋯⋯」
櫻巫女聽到了如此的言語,不禁恍神片刻,隨後咬了咬牙,將女子的身軀揹在身後,不顧鮮血或污穢的骯髒。
「巫女我⋯⋯不想放著她不管,而且就算出事了,也有祭和昴會幫巫女我的!」
大神澪一時語塞,幾番的思慮後,最終還是同意了櫻巫女的決策。
確實呢,他們現在的夥伴不少,就算這位少女是窮凶極惡的罪犯又如何?他們有更多窮兇極惡的罪犯來應付。
「那麼啊,巫女親,先吧這位女性帶回銀色指環吧,今天可能要把睡眠時間花在了治療上喔。」
「捏⋯⋯怎麼會這樣?!」
「畢竟只靠澪我是沒辦法治好她的,吹雪也不擅長這種事情,只好由巫女親你來幫忙了。」
「好吧⋯⋯」
雖然經歷了漫長的一天讓櫻巫女的精神與肉體均相當疲憊,但自己選擇做的事,就算是爬著也要走完,櫻巫女還是認命的在大神澪的帶領下,將這位藍髮的少女般到自己的房間。
已經逼近深夜了,躡手躡腳的行過走廊,輕巧的開闔門扉,並溫柔的將少女放上了自己的床鋪。
「巫女親,稍微準備一下吧,治療要開始了,跟著我的指示做。」
「了解!」
深呼吸一口氣,於眾人酣眠之際,一場治療悄聲無息地展開。
伴隨著牆上的長短針繞轉,時間也在間隙之中漸漸流逝,而當陽光穿過玻璃進入房中時,房間僅留下躺在床上酣眠的藍髮少女,以及趴在她身上酣眠的櫻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