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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泉 208 永生者萊納斯

椅子 | 2025-01-15 00:00:13 | 巴幣 2 | 人氣 19

連載中聖泉
資料夾簡介
聖泉,那是最好的東西,也是最壞的東西。 它能讓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所以人們說它是最好的東西。 但傳說尋找聖泉的路上,人們往往會失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208 永生者萊納斯

奪冠會被毀後,被賦予巫師力量的四頂王冠散落人間。

金冠由布魯拾獲,本就財力雄厚的布魯,如今更是如虎添翼。布魯富可敵國,光是用錢就能砸死人,好在生性愛好和平的愛德華王沒有藉機作亂發動戰爭,而是繼續當偏安南方的白鴿,養尊處優。愛德華王將金冠賜予的財富用來重整南方,和戰友與舊部共同打造南方聯盟。雖然布魯不主動宣戰,但也沒人敢惹他們,畢竟與布魯為敵就是挑戰整個南方聯盟,沒哪個不識相的傢伙有這樣的膽識與能耐,南方鳥的羽翼在休養生息下更加堅實。

鐵冠輾轉流連至培里儂,由鐵冠力量賦予的神兵器黃金槍、黃金鎧甲也一併落入至此。只不過,神兵器認主,威廉親王的銀鎖鏈是在眾人見證下,由巫師親自頒發,它的主人眾所皆知,是以任何人都能輕易拾起。但黃金槍與黃金鎧甲則是落在人間,唯有適合它的主人才能拾起。它們安靜的待在培里儂等著主人,一身閃耀並不隨著歲月被掩埋。

桂冠至今下落不明,眾人相傳是被那女巫的學徒加百列拿走了,畢竟聽說他就是為了桂冠才參加奪冠會。

同樣不為世人所見的還有花冠。有人說在奪冠會火燒四起時,曾看見黑鷹叼著花冠從漫天煙霧中飛過,但眾人大多不相信這傳言,畢竟鷹族搶花冠做什麼?且在一片火海中看見的景象本來就不足以採信,眾人比較相信,花冠已在那次奪冠會上葬於火海,人們寧願那綺麗的夢被火舌吞噬,化作煙縈繞眾人心中,也不願那美夢被鷹爪撕裂。

就這樣,距離奪冠會結束已過去三年。亞瑟王與威廉親王皆死,黛安娜公主下落不明,皇室政權很快便被推翻了。

眾人本以為,皇室後繼無人,會由皇室重臣武神勞爾或是威廉親王的金爪艾里歐取而代之。後者可能較大,畢竟武神勞爾被亞瑟王封為封疆大吏,就是他被亞瑟王調離中央權力中心的鐵證,他甚至連奪冠會都不便出席,他被中央打壓,他是亞瑟王縱回山裡的虎,不受重用還是重拾自由,只有他自己知道。且後生可畏,武神勞爾再勇猛,終究是上一代亞瑟王的人,威廉親王這一代名將仍後繼有人。鐵翼伯特叛逃、奉命將他追回的利喙露娜一去不復返,天下皆知,眾人相傳是伯特殺了露娜,只有金爪艾里歐知道不是的。不論真相為何,金爪艾里歐是皇室政權傾倒後,天下最接近權力中心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顯然,比起登上王位,有更吸引艾里歐的事情。

亞瑟王曾派威廉親王的利喙露娜將奪冠會之後就下落不明的鐵翼伯特追回來,沒想到非但沒將人追回來,就連派出去的人也消失了,鐵翼與利喙一去不復返。據說金爪艾里歐曾試圖將二人尋回,卻只尋回了個孩子。那孩子樣貌與鐵翼伯特極其相似,卻有著與利喙露娜一樣湖水般碧綠的雙瞳,不難猜出是那兩人之子。有人曾看見金爪艾里歐領著孩子往海岸前進,好事之人認為金爪艾里歐打算將叛徒之子推入海中,他們見艾里歐拿刀對著孩子,卻沒揮下,而是扔在一旁,有人發誓聽見艾里歐在風中低喃「稚子何辜」,之後艾里歐就帶著孩子出海了,看見的人說他們是往風刃島的方向前進。

傳聞是真的,艾里歐確實帶著伯特與露娜的孩子洛基去了風刃島。

艾里歐當時確實是想殺了洛基,但迎著像極伯特與露娜的面容,實在下不了手。他從來都不明白,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不明白為什麼伯特沒有保護好威廉親王,就這麼讓他死了,他倆可是威廉親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啊!不明白為什麼露娜奉命將伯特追回來,非但人沒找回來,露娜還跟他跑了?一個是他最好的兄弟,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他倆是什麼時候?要是跟他說,他或許‧‧‧他會怎麼做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他能綁到他們的孩子,距離見到他們已不遠了,畢竟孩子尚幼,父母又怎麼會離得遠?艾里歐情急之下帶著孩子就跑,或許是怕見到他倆,他自己也不知道。

艾里歐氣憤他們一個接著一個一聲不吭的離去,他最好的兄弟,他最愛的女人,卻在揮刀之前,只記得腦中「稚子何辜」的聲音。

但就這麼將洛基送回去,艾里歐又心有不甘,於是作為「報復」,決定惡作劇。他將洛基帶往風刃島,他知道那裡是伯特的故鄉,卻不知道伯特是從風刃島上逃出去的。他知道為了策畫奪冠會,亞瑟王與風刃島人多次接觸,卻沒注意到伯特一次也沒跟族人說過話。

艾里歐要洛基別怕,告訴他風刃島是洛基父親的故鄉,他父親一定會來找他,這麼做只是暫且給他父親一點懲罰。艾里歐將人送到風刃島就走了,他沒登島,也沒看見風刃島的競技場。就這樣,等著父親來接的孩子,一等就是十多年,從能成就萬物的名將之子成了風刃島的猛犬。

風刃島的猛犬當然沒能等到他的父母,他們在洛基落入艾里歐手裡沒多久之後,雙雙命喪於武神勞爾之手。武神勞爾不知道伯特為了完成威廉親王死前的心願,才會公然違抗亞瑟王的命令,護送亞瑞安娜至邊境線一帶,但他卻深知亞瑟王下達殺了叛徒伯特的這一道命令。他知道艾里歐為這一道命令奔波,卻不知道艾里歐遲至今都未能完成命令的真實原因。

武神勞爾誓言為愛徒威廉親王復仇,他親手斬斷了背叛他的羽翼與利喙,也一手斷了洛基與外界的聯繫,風刃島的猛犬等不到他的父母,多年後卻等來了他的玫瑰。

再也沒有人見過艾里歐,眾人看見他出海,以為他去外島,但更有人相傳,皇室倒塌後,他去龍焰山投靠勞爾公爵,畢竟他本是山賊出身,或許回歸山林與山中虎待在一起才是最適合他的歸宿。

總之,這都是奪冠會結束後好幾年的事。眼下情況便是皇室政權倒塌,皇室重臣皆沒有取而代之的野心與打算─他們的後半輩子仍舊為了皇室命令奔波。天下陷入無人統一,百家爭鳴的局面。

由於奪冠會當時各家損失慘重,奪冠會結束後三年間各家都在休養生息。各家勢力消長,其中又以南北兩方勢力為大家,分別是南方的布魯與北方的格蘭利威。

南方勢力最大的是布魯家這不意外,畢竟他們本來就有錢有勢,老天似乎還嫌不夠寵愛他們,又將金冠賜給他們。

令人意外的是北方。格蘭利威家在上次奪冠會上只派出部分人馬,重心都留在老家鎮守。因此奪冠會上兵力折損雖稱不上損失慘重,但狼王阿道夫‧格蘭利威的死絕對稱得上是。王太年輕就死,還沒來得及留下後裔,代代一脈單傳就是有這種弱點,所幸阿道夫這一代非獨傳,他雖命喪奪冠會,他那私生子妹妹卻得以倖存,亞瑞安娜回去後即登上王位。北境眾人對亞瑞安娜並不陌生,但他們沒想到,一次的劫後餘生竟會對人的性格造成這麼大的轉變。一向害羞膽小,只敢抓著阿道夫衣角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孩,從外面回來後,搖身一變成貪婪兇戾的狼。

亞瑞安娜是個軍事天才,這是在阿道夫的呵護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被隱去的事實。

亞瑞安娜並沒有坐著安享先祖打下來的江山,她將在北方游移的部落、家族,全都收歸所有,他們替她養活了更多狼─無論是提供食物地盤還是人力。亞瑞安娜之前的格蘭利威,都是仗著地勢偏安北方,鮮少主動對外侵略,雖聲稱是北境王,但也只是眾人敬畏格蘭利威的尊稱,北方還是有其他家族。但亞瑞安娜抹去了聲稱,她在位的格蘭利威,她要成為他們真正的王,名副其實,不是敬畏的尊稱,她要北方的一切都對她俯首稱臣,哪怕是狼或是草木。年輕的狼崽嗜血貪婪,她恣意啃食北方大地,卻還不覺得飽。亞瑞安娜比歷代狼王都狠,她是貨真價實的狼。眾人都怕有一天,北方狼會越過邊境線,將整塊喀斯蒂娜大陸啃個丁點不剩。

同樣的,距離巫師一族的叛徒女巫被公開處以火刑也過了三年。

巫師一族沒有包庇族人,大公無私交出叛徒,取得世人信任,與天下的關係更加友好─除了北方的格蘭利威家。大家都知道新一代狼王厭惡巫師至痛恨的地步,只是沒人知道為什麼。狼王曾經放話,巫師要是敢踏上北境一步,就會放出狼群將他們咬死。巫師一族也不會去自討沒趣,三年來都偏安在巫師世界。然而,寧靜的日子沒有過去多久,最近可怕的謠言漫天飛舞,從人類世界一路紛飛至巫師一族耳裡。

據說三年前那個被火刑的女巫沒死。

有漁夫曾看見,半夜三更的海岸,一名女鬼在沙灘上來回踱步,她既像在眺望海,又像在踏著浪玩。無論何者,她的樣子不像人類。當年獵殺女巫,所有人都看見那女巫長什麼樣子,而那女巫的身影最近又在世人眼中出現了。眾人相傳當初女巫在忘塵谷被處死的怨念太深,怨氣形成了鬼影,陰魂不散,這三年的沉寂是在續力,她即將再度興風作浪。

一家小酒館內

「確定是那女巫?」

「當然。據說那女巫當初就是相中她徒弟那一雙眼睛,那雙像極海洋的雙眼,才會收普通人類為徒。那女巫有多愛海洋,可見一斑。這也是為什麼常可以在海岸看見她的身影。」

「聽說那女巫深愛她徒弟,她徒弟愛的卻是一名海盜,就是那紅髮傑克之女,女巫或許是因為這樣,對大海有深重的怨氣,才會一直在海邊徘迴。」


「簡直胡說八道,」地縛靈嘀咕,將杯中最後一口酒飲盡,味道很糟,真搞不懂為什麼人類喜歡這玩意兒。看一眼在旁默不作聲聽著旁人交談的萊納斯,這傢伙已經喝了好幾杯酒,看來是真的挺喜歡這滋味。

地縛靈:「喝完了?完了就走吧?」與萊納斯並肩走出酒館。

「前面就該分別了,」地縛靈指著前方岔路,「我往東邊海岸,你負責北上。」披上巫師袍,「傑德這小子真是的,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去西南山谷了‧‧‧」

比莉被火刑後,他們將整塊喀斯蒂娜大陸都翻遍了,仍是找不到萊拉尼,不只萊拉尼,加百列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留下的那一小瓶根本不是聖泉,長老們推算那是他自己的血液。不過火刑前加百列答應給長老們的聖泉他們曾試驗過,的確是真的聖泉,看來是火刑後聖泉就被加百列換成了自己的血液。

六侍不再需要為了終將來臨的聖泉之戰修練,他們現在有新的任務─將聖泉與那背信棄義的加百列找回來。同樣的,他們縱使將喀斯蒂娜大陸掀翻,也不見加百列的蹤影。眾人懷疑加百列是不是乘龍去了福爾摩沙島,曾經幾次試圖登陸,卻都在即將登島之際,被乘著龍的福爾摩沙人以龍焰驅趕,一步都無法靠近。加百列是躲在福爾摩沙島上還是去了別的地方無從得知。總之,長老們交代機動性強又具戰鬥能力的地縛靈、萊納斯、傑德在喀斯蒂娜大陸上再做最後一次搜索,畢竟最近比莉復活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他們得確認加百列是真的與此事無關,還是加百列與比莉又在密謀些什麼。

「傑德急著上路是想早一點逮到加百列那傢伙,接到任務當晚他就啟程了‧‧‧」萊納斯說話時仍是盯著天上。

「你從剛才就一直盯著上面是在看什麼?」地縛靈說著也抬頭看了眼天色,「你該不會是想,加百列會乘龍從我們頭上經過吧?」

萊納斯:「‧‧‧我在想,據說北境幾乎終年都是風雪,冬天更甚,我現在去,正好是冬天‧‧‧」

地縛靈笑:「擔心什麼?我們又不怕冷。」

萊納斯:「我是擔心風雪會影響我找人。加百列不再是尋常人類,而是能與我們匹敵的巫師。能力在伯仲之間,只要一點外在因素,都能影響結果。要是他利用北境天候地勢優勢隱身在風雪中,我還能找到人嗎?」嘆了口氣,「真不想去北境‧‧‧」

地縛靈盯著萊納斯:「這不是你真正不想去北境的原因吧?」

萊納斯心下一凜,他知道?他怎麼會知道?

仍裝作不動聲色,「那你說,還有什麼原因?」

地縛靈笑:「我可還記得,當時在奪冠會上‧‧‧」

萊納斯心中「喀噔」,他果然知道?

地縛靈繼續笑著說:「你看見北境格蘭利威家的狼,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還是靠我和法蘭克才將狼群從你身上趕開的!」

萊納斯暗中鬆了一口氣,他果然不知道。

萊納斯:「你對這種事總是記得特別清楚。」

「當然,」地縛靈將雙手枕於腦後,「我還記得狼都走了,你還一直在抖衣服,怕身上有殘留的狼毛,不斷聞自己身上有沒有狼味,後來是法蘭克說沒有你才相信的。」

「法蘭克啊‧‧‧」提起往事,萊納斯微微一笑,「你說,他不會有危險吧?」

地縛靈抱臂:「他雖然不記得當初的事,但他不會忘記自己是多麼強大的巫師。他的能力足夠自保,敢去招惹他的傢伙不是沒長腦就是活膩了,不用替他擔心。」

法蘭克被消去了記憶,但只是一部分,他知道自己有個從巫師一族叛逃的姐姐,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要叛逃,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收了個人類為徒。現在天下都在傳她沒死,和她的人類學徒帶著聖泉逃跑了,地縛靈、萊納斯、傑德奉命追查他們的下落。長老們要法蘭克避嫌,不用參與這次任務。法蘭克答應了,他向來討厭麻煩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見同窗都在忙,他也不湊熱鬧,自己一邊涼快去,四下閒晃。法蘭克如今在巫師一族是處於被「放逐」的狀態,他本人不知道,族人對他採放任作風,不會讓他插手機密、核心的族中事務,而是讓他處於無知狀態,在外逍遙,只要族人面臨危機之際能倚靠他的能力就行。他們只對法蘭克說比莉瘋了─收人類為徒、偷走聖泉、從巫師一族叛逃等傳聞,法蘭克聽了也相信自己的姐姐是真的瘋了。

地縛靈:「再說,有伊奈茲在族裡看著他,他不會有事的。」

伊奈茲現在成為長老們的親信,待在族裡處理族中大小事,不用跟著出來尋人。

地縛靈:「與其擔心別人,你不如擔心你自己吧!你要去的地方可是充滿了你最討厭的狼呢!」

萊納斯含糊應了,他確定自己不是因為狼才不想踏上北境。但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

當初奪冠會演變成殲滅巫師一族,巫師們被消除法力,狼狽的四下逃竄,沒人知道,萊納斯在遇上加百列乘龍營救之前,曾遇過亞瑞安娜‧格蘭利威。

當時萊納斯躲在樹叢中,不遠處馬蹄聲與兵刃相交之聲不斷傳來,萊納斯伏在草地上,忽然一個人從天而降摔在自己身旁。

萊納斯爬過去看那人,那人身上穿的鎧甲都是血,萊納斯抹去血跡,清楚看見血下面的狼頭圖案,他是格蘭利威家的人。格蘭利威家他早上見過,身旁總是跟著他最討厭的狼群,他認得他們身上印有狼頭的鎧甲。

萊納斯一直在嘗試看自己的法力回復了沒,畢竟往常都是奪冠會結束就讓他們的法力復原,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失去法力這麼久。他不習慣,也不服氣,執意試著讓法力回復,眼前這人來的正好。

這人身受重傷,奄奄一息,萊納斯試著用法力醫治他的傷口,竟然成功了。萊納斯又試著醫治他身上其他傷口,全都被他醫好了,果然,他們沒試過消除巫師的法力這麼久,看來不用等到天亮,他的法力已漸漸回來了。萊納斯驚喜,抬頭看那人,卻發現那人已斷氣。

萊納斯的法力還在漸漸回復,還沒回到他原本的狀態,而他剛才只是試驗,替這人醫治的都是些小傷口,沒治療到要害,這人遍體鱗傷,本就快死了,醫好幾個傷口對挽回他的性命沒有半點幫助。

「你是巫師?」

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人。

萊納斯嚇了一跳,他剛才全神貫注在自己的法力上,雖然一直側耳傾聽附近交戰聲,卻渾然沒發現身後多了一人。

這人的臉像是刀刻出來的,削尖有力,稜角分明,在風雨下血水模糊,像是在這戰火下淬鍊出的利刃。她雖然一身狼狽,盯著萊納斯的雙眼卻難掩興奮,金光在棕色的雙眼裡跳躍。萊納斯認得她,早上他們曾見過,她是亞瑞安娜‧格蘭利威。
亞瑞安娜興奮的爬向萊納斯,她的腳受傷了,這樣爬將膝蓋都磨破了,但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她一把抓住萊納斯的手臂,顫聲:「你是巫師?你有法力?你能治癒?」她抓著自己的手臂都在顫抖。

萊納斯一愣,他記得早上的亞瑞安娜羞澀怕生,只敢躲在她哥哥身後,跟現在緊緊抓著自己問話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我求你一事,巫師。請你快去救人‧‧‧他‧‧‧他快要死了‧‧‧」亞瑞安娜哭了起來。她的雙眼好像有種魔力,彷彿這兩池水盛載著世上一切悲傷,她一落淚,就讓人忍不住願意答應她任何事。

任何人,萊納斯也不例外,他一見這狼狽的小女孩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著自己手臂,哭著哀求他,他就不忍拒絕。

萊納斯:「妳‧‧‧妳先別哭‧‧‧冷靜點,跟我說他在哪裡?」

亞瑞安娜指著前方,「就在那裡‧‧‧你快點去‧‧‧他受了重傷‧‧‧再遲怕就來不及了‧‧‧」

萊納斯:「我有法力,絕對來得及。他長什麼樣?有什麼特徵?」

亞瑞安娜:「你一定認得他,他是威廉親王。」

威廉親王?萊納斯一凜。

剛才逃亡時聽見眾人說,亞瑟王要趁著奪冠會巫師法力盡失時殲滅巫師一族,已經死了好幾個族人,要不是因為亞瑟王,他現在也不用這樣狼狽的四下逃竄。威廉親王是亞瑟王的兒子,他一定知道亞瑟王今日要殲滅巫師一族的事吧?說不定還是他提議,一手促成的。就算他不知道,他也是王的兒子,難道要我救滅族仇人的兒子?威廉親王若不死,就會成為下一任王,他是天下無敵的銀鍊聖手,比當今王還厲害,日後他若要剷除巫師一族,巫師一族抵擋的了嗎?雖然威廉親王與比莉交好,但巫師一族的命運怎能繫在他們的友誼上?看看亞瑟王,表面上對我們多親切,他的刀卻一直在他的笑容裡打磨。

亞瑞安娜見萊納斯一聽見是威廉親王便開始猶豫,隨即意會,緊抓著萊納斯的手臂,「威廉親王和亞瑟王不一樣!他是好人!你一定要救他!他不會傷害巫師‧‧‧他‧‧‧他和你們族裡的女巫師是好朋友‧‧‧她今天也有上場比賽,她能證明威廉親王是好人!」

萊納斯任憑亞瑞安娜抓著自己的手臂在風雨中哭求,也不為所動。今日巫師一族差點全死在這裡,他不能再冒這個險。

「亞瑞安娜!」伯特騎馬趕來,「追兵已殺得差不多了,但下一批人很快就會追上來,快趁現在走!」

伯特答應威廉親王護送格蘭利威至邊境線,剛才那一段路遇上伏兵太過凶險,伯特將亞瑞安娜暫且藏在這片樹叢,等將敵人退得差不多了再回來接她。

伯特趕來的這一瞬間,萊納斯已用法力隱身在樹後。

亞瑞安娜渾然沒聽見伯特的喊聲,著急的四下摸索,尋找萊納斯的身影,哭喊:「人呢?求求你快去救威廉親王!救救他!」

伯特見亞瑞安娜身旁除了躺著個死掉的士兵,再無他人,以為她剛才打擊太大,驚懼過度失神了,忙將她一把撈上馬,帶著她往邊境線逃。

亞瑞安娜上馬時瞥見萊納斯隱身在樹後的衣角,知道他人在那裡,對著他怒喊:「願你永遠無法醫治心愛之人!」

亞瑞安娜的怒吼聲隨著馬蹄聲越來越遠,萊納斯只來得及看見她走時小腿傷處上繫著的藍束帶從眼前一晃而過。

雖然明知亞瑞安娜只是尋常人類,而尋常人類沒有法力,她的話無法形成詛咒,但當時她說這話的悲憤與痛恨卻一直烙印在萊納斯腦海,成了他往後的惡夢。他也覺得奇怪,自己好歹是絕頂的巫師,怎麼會在意一個十幾歲小女孩的詛咒?況且那還是個沒有法力的詛咒。

萊納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亞瑞安娜的話會讓自己心有餘悸,但他知道,之後他坐在龍的身上,與加百列等人去威廉親王的屍身旁尋比莉時,自己不敢向那屍身望上一眼。

這件事一直是萊納斯的心結,他事後反覆回想,殲滅巫師一族,威廉親王應該是不知情的,不然他貴為王,作為獵殺者,又怎麼會在奪冠會上送了命?且他與比莉交好,他的為人比莉不會不知道,比莉很聰明,既然她說他不知情,那就代表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他是無辜的。

就算事後萬分後悔,也於事無補了,誰也無法挽回逝去的生命,縱使擁有治癒能力,被稱作「永生者」的萊納斯亦然。

要是威廉親王是普通人就好了,萊納斯常想。這樣他就不用攤上那詛咒般的惡夢,任憑它糾纏自己。

這件事只有自己與亞瑞安娜知道,萊納斯誰也沒說。因此,縱使世人不知道狼王厭惡巫師的原因,他卻了然於胸。

萊納斯不是因為狼才不想踏上北境,他是不想再見到成為狼王的亞瑞安娜‧格蘭利威。

地縛靈:「找人之餘,希望此行你能順便摸清狼王為什麼這麼討厭巫師的原因‧‧‧該不會是你討厭狼的事傳到他們耳裡了?」

萊納斯:「‧‧‧我想不是的。」

地縛靈嘆了口氣,「原因?誰討厭誰還需要什麼原因?就像你討厭狼,王討厭異族‧‧‧哪有什麼原因?」

這話說的不錯,不過狼王討厭巫師還真有原因,還是因我而起,萊納斯心想,仍是回答:「我不喜歡狼是因為牠們身上毛太多,容易藏細菌。」

地縛靈:「你這話現在講可以,到了人家地盤就別再說了。狼王曾放話,會放出狼將踏上北境的巫師全都咬死,所以才派有治癒能力的你去,要是有什麼萬一還能及時治癒自己。」搭著萊納斯的肩膀,「巫師一族的外交就交給你了,好好表現,替我族滅火。」

滅火?我不引火就不錯了,我要是出現在狼王面前,只怕會火上加油。

「雖然不能靠狼和他們打成一片,但靠這東西或許可以,」地縛靈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壺酒拋給萊納斯。

萊納斯瞥一眼手中酒壺,「這是剛才那家店裡的?你什麼時候‧‧‧」

地縛靈:「北境天寒地凍,據說因為這樣,那裡的人都愛喝酒。我不知道為什麼人類喜歡這玩意兒,但我剛才見你好像也挺愛喝的。愛喝酒好,入境隨俗,有助於你融入當地,這酒你帶著,就當作給格蘭利威的見面禮吧!」

萊納斯:「融入什麼‧‧‧我只是奉命去找人,去去就回來,」最好別讓他們發現我曾踏上他們的領地,「據說他們的酒烈的很,這對他們來說可能就像清水,他們看不上這種東西的‧‧‧」

地縛靈:「他們不要你就留著自己喝啊!不是挺貪杯的嗎?」

萊納斯其實不愛喝酒,而是他剛才都在想北境的事,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只是連他都沒注意到的下意識舉動。

「一會兒見!」地縛靈輕拍萊納斯的背,「任務結束後再請你喝酒,你喝就好,我不愛喝這玩意兒。」

地縛靈說著已飄出好幾尺外,只能看見一個黑點漸漸遠去。

「地縛靈!」萊納斯對著他喊,也不知那黑點有沒有停下,萊納斯對著他高舉手中酒壺,「謝了!」

直到黑點消失在路的盡頭,萊納斯才放下酒壺,喃喃的說:「一會兒見。」

兩人此時並不知道,這個「一會兒見」卻是二十四年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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