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沃爾侍衛長,你不會真的想選這小子當你的聖衛吧?」
陽光灑落在潔白的曙光教堂,兩名中年男子站在通往教堂的階梯前。
「那一名見習神官並非來自各地修會或子團,而且他的戰法有些......別具一格?」
身穿長袍的聖典祭司略皺著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下方廣場中,正在對練的聖教軍預備隊。
「卡魯,我想得很清楚,這才是神殿侍衛必須具備的潛質。」
身穿白袍金色戰甲的泰沃爾幽幽地說道,他看向廣場一角,視線落在那名正拿著長棍以一敵三的年輕人,此時的他,正與其中一名對手打得有來有回,並不時將武器往後一捅,不偏不倚擊中另一名預備隊員的下腹。
「這棍術了得。」
「雕蟲小技罷了。」
兩位高階神職人員給出了完全不同的評價。
然而下一刻,兩人看到他左手運起魔力,三道迅速的懲戒之力打入每個對手的胸膛。
傷害不大,但確實打亂了他們的節奏,緊接著又是一陣亂棒伺候。
「祭司長,您的專業意見?」
泰沃爾不由得看向身邊的白精靈問道。
「你開心就好。」
卡魯默默對著天空行了神官禮,轉身走回教堂。
「當初有人跟我說,要會快速施法的神官,那這位我就先收下囉。」
泰沃爾還在卡魯身後刻意提高了音量。
說真的,苗蒔聽完後差點沒笑到岔氣,一旁的普洛芬也在忍著笑意,至少他努力過。
「所以,你原本是被選去當治療師,卻被丟去當戰士。」
苗蒔不禁抱著肚子,感受那因為大笑而無力緩解的肌肉痠痛。
「嘿,我在當冒險者的時候,要照顧多少雜牌軍你們知道嗎?」
伊恩不甘示弱地回道。
「有時候最好的治療,就是根絕傷害來源。」
普洛芬忍不住補了一句,讓伊恩的臉色更加難看。
「啊!算了。」
似乎是放棄掙扎,伊恩翻了一個大白眼。
「如果艾德卡的戰士做好他們的工作,治療師還需要成天在地城裡面練棍術和快速施法嗎?」
他沒好氣地說著,但這依然不影響格瑞佛站在他的肩膀上睡覺。
「伊恩,用白都占星師的話來說,你這叫做命中帶苦。咿呀!」
還沒來得及說完,苗蒔便忙著閃躲伊恩掃過來的棍擊。
三人有說有笑,沿著皇家大道不斷搜索。
「話說回來普洛芬,你不擔心自己的同伴嗎?」
玩鬧歸玩鬧,正事還是該做的,伊恩稍微環顧了四周,除了遠處的森林,以及兩旁偶爾出現的溫馴魔物外,並沒有什麼特別。
「你是說他的生命安全嗎?那不至於,但凡有點常識的人,看到梅羅蘭德商會的標誌,都知道劫財可以,命是不能碰的。」
普洛芬大笑了幾聲,一邊將他那巨大的「武器」給重新扛好。
那是一面決鬥盾,外表呈倒淚滴型,與一般盾牌不同的是,這把武器的末端帶著尖刺,而盾牌邊緣也被刻意開鋒,是款攻防一體的武器。
「梅羅蘭德商會好歹也是整個大陸上的著名商業機構,邊境聯盟都要賣他們幾分面子,就算是拿錢辦事的傭兵,也知道商會的人,那是萬萬動不得。」
關於這方面,伊恩確實有所耳聞。商會發跡於人類王國首都,從最開始的雜貨商鋪,一步步發展到如今涵蓋半個大陸的貿易網路,他們從基礎治療藥水到高級法術卷軸;從家用農具到精銳武器裝備,無所不賣。所以即使是再愚蠢的強盜,看見梅羅蘭德商會的成員,只劫財不要命,已經是默認的潛規則。
這個常識,直到今天之前;直到現在這個樹林裡,都還適用。
「不管是誰幹的。」
普洛芬站在貨物散落一地的馬車旁邊,苗蒔一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反倒是伊恩看起來最為冷靜,只是默默低下頭念起禱文。
「梅羅蘭德商會,絕對要他們付出代價。」
流淌的血液浸濕了泥土,將周遭染成了暗紅,那空洞的雙眼,彷彿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還感到詫異。
「你打算怎麼做?回到梅羅蘭德,由商會發佈通緝?」
伊恩看了眼遺體,心臟直接被扎穿,即便是再厲害的聖職者或德魯伊,面對此情此景都已無力回天。
「至少要追查出是誰幹的。」
普洛芬用馬車上的麻布將遺體蓋住,並仔細用繩子固定起來後,一把扛上肩頭。
「他是個人類,是個好人,能不能用你們人族的禮儀,好好送他一程?」
他慎重地看向伊恩,而後者剛剛結束一段禱詞,此時緩緩將兜帽翻開。
「我們回到艾德卡,那裡的教團會打點好剩下的事。」伊恩向普洛芬保證。
幾人再看了眼馬車,裡面留下的都是些廉價或是腐壞的貨物。
「除了安葬你的夥伴外,我們還得找些線索,看看是誰幹的。」
伊恩如此提議,但很快他們的思考又陷入僵局。面對這早已人去貨空的地方,要怎麼追查劫掠者的蹤跡?況且如果沒記錯的話,伊恩昨晚在遠處還反制殺死了其中一個,如果他和斗篷女一樣被燒到連渣都不剩的話,那就真的斷了線索。
「嘖,失算。」畢竟昨晚想著盡早趕回艾德卡,伊恩不禁咋舌。
現在回想,如果有先仔細搜查過就方便多了。
「那個,我應該有辦法?」
伊恩和普洛芬同時望向旁邊,只見苗蒔不太確定地舉起說道。
「森林裡都住著許多動物,如果能夠找到昨晚經過這裡的野生動物,或許可以問到些什麼。」
聽苗蒔這麼一說,普洛芬先是贊成地點點頭,反而是伊恩看來有些不解。
「妳是說,動物溝通?」伊恩詫異地問。
「是的。」苗蒔理所當然地回答。
兩人先是對望一眼,大概互相都不理解對方為何感到困惑。
「獸人可以這樣調查線索嗎?」
「人類不能這樣調查線索嗎?」
微妙的靜默感在三人之間緩緩擴散,森林中只有偶爾出現的鳥鳴。
「少公主,俺覺得這方法可行,您可以試試。」
普洛芬率先打破僵局說道,同時將決鬥盾固定在左手臂上。
只見苗蒔四處張望,並對著樹上的鳥巢吹起了一陣陣口哨,奇妙的是,樹上的鳥似乎回應了她的哨聲,唧唧喳喳地叫個不停。
「小鳥說,昨晚有三個人,帶著另一人拉著馬車進來這裡,把附近的動物都嚇跑了。」
很快苗蒔便有了初步的線索,這在伊恩眼裡看來,這種交流方式頗為新奇。
「嗯哼?牠們還說其中一人騎著馬離開,另外兩人殺掉同類後,也分頭走了。」
此時附近聚集了更多的鳥群,各種不同的鳥鳴聲充斥著三人的耳朵。
看著苗蒔不斷變換音調和發音方式,其餘二人也只能暫時交給她處理,畢竟現在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冒昧問一下,普洛芬你能操作哪些屬性的魔法?」
伊恩斜靠在樹幹旁問道。
「這個......四大元素都會一點,地面魔法比較擅長,另外也能簡易地操作魔力。」
普洛芬概括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伊恩則是輕輕點頭,一邊嘗試將自己的魔力與格瑞佛共鳴。
頃刻間,伊恩的意識有一部份劃分到了自己肩上。
普洛芬依然在和自己進行說明,但鳥鳴還是鳥鳴,通用語依然是通用語。
(果然,沒有德魯伊之力的話是沒辦法和其他動物溝通的吧。)
伊恩只能暗自苦笑,也慶幸昨晚大靈毉派來的是自己的化身,否則自己跟上去後,從頭到尾大概只是兩隻猛禽在互相叫囂而已。
格瑞佛被伊恩這突如其來的魔力共鳴給驚醒,發出抗議般地叫聲後,化作白光消失了。
這麼說來,伊恩似乎也忘了承諾要買給格瑞佛的大魚,不知道牠那顆白羽鴞的小腦袋會不會記著這件事。
「兩位,大致的情況問出來了。」
徘徊在樹梢的鳥群一哄而散,苗蒔開心地走到兩人面前。
「昨晚在附近的鳥兒,看到身穿斗篷的女人往皇家大道前進,一個穿皮甲帶弓箭的男人去了另一側,而白精靈術士帶著東西騎馬離開。」
聽完苗蒔的敘述,普洛芬淡然接受,伊恩則是皺著眉頭,顯然有太多的疑惑。
「這些鳥怎麼知道什麼是斗篷?如何區分智人種的性別?牠們知道什麼是皮甲和弓箭?牠們又怎麼知道那個白精靈是術士?」
關於和動物對話,算是伊恩的知識盲區,他不懂這些動物到底是如何明白人類使用的工具,又或者是對種族和職業的定義。
「所以你知道動物溝通有多累人了嗎?我得逐字逐句翻譯!」
苗蒔給了一個大白眼,抓起普洛芬就往前方走去,即便不是全都瞭解,伊恩也只能接受這個說法。
畢竟自己是聖職者,再被抓到會動物溝通什麼的,八成又要被判為異教徒,雖然也不差多一個罪名就是。